Chapter 3
当黑夜，清晰过白昼。
---------------------------------------------------------------------------------------------------------------
从飞船上逃走后的第三天，黑羽快斗在课堂上盯着数学老师的后脑勺发呆。
回答青子“最喜欢的三样事物”时冒出来的初秋景象、拥抱发生时感受到的梧桐树的触觉都在提醒着他，某一段记忆缺失了很重要的一角，关乎他命中注定的奇迹。
人的记忆本就相当依赖感官存储的感觉，时间一久便会只剩下这些感觉的片段。我们可能容易记起与一个人相处中无关紧要的细节，但却很难直接还原一个人本身。
特别是当对方跟你基本陌生的时候。
所以当黑羽快斗试图把零碎的记忆跟毛利兰联系在一起时，他拼凑出来的也只能是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之和谐，让他笃定他跟毛利兰一定与他关于秋天和梧桐的记忆有关。
他尝试解读这种和谐的感觉，从对毛利兰的印象入手。
在黑羽快斗的视角里，毛利兰是一个很像秋天的女孩子。
不同于春天的蓬勃，夏天的生猛，冬天的沉默，秋天的气质是一种……浅淡的温柔。
想到最后一个词时，快斗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下，让准备提醒他注意听讲的青子怔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继而又收回。
他跟毛利兰不过数面之缘。
涩谷雨中的擦肩而过，他余光扫到她震惊的复杂表情，不禁微笑，产生了伪装成她的想法。
伪装成工藤新一的他看到她尚且来不及收回泪光的眼里消散的委屈和弥漫的担心。
从飞机上跳下那一次，为她的着陆在码头铺出灯光，他不自觉地把全部信任托付给她。
事件全部结束后后知后觉地担心起她所受责任太重，冒着危险赶回去看她一眼。
这样带着探寻目的地回忆一遍，黑羽快斗发现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像是被加上了滤镜。所有的画面浮出此前潜伏着的细节，一一变得浪漫。
想到最后一个词时，黑羽快斗的脸红到引起了数学老师的注意。
“黑羽同学你要去医务室看一下吗？”
被身后同学戳了下脊梁骨，黑羽快斗抬头看到了秃顶中年男人和蔼的微笑。
“你们这个年纪会想很多特别的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这是不需要回避的。”
黑羽快斗像啄米似的卖力点头，作受教状。
学习委员叹了口气，拿出习题册开始做作业，她的同桌则放心地换了个睡觉的姿势。
“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啊，也爱想东西，盯着窗子外面长到三楼这么高的树能发整节课的呆。”
“但是我发的呆跟大多数小孩不一样的。”中年男人得意地推了下眼镜。
“我在想，那棵树在学校呆了几十年，看不同的学生来来往往，自己一点都不能动，多可怜啊。”
“可是没有想到，最后我也跟那棵树一样，选择守在一所学校里面，看你们奔向不同的地方，觉得还是挺快乐的嘛。”
“你们替我看了不同的风景啦，就跟叶子被风吹到不同的地方一样。”数学老师温和地笑开，看到学习委员的同桌在自己的鸡汤中睡得很安详。
“是啊！”
数学老师的眼镜歪了下，学委同桌脖子扭了下。
“树叶是树木的愿望，叫做去世界各个地方看一看。”
数学老师的眼镜掉了，学委同桌的下巴磕到桌子上。
黑羽快斗看到周围人凝望智障的目光，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感激涕零道：
“我的意思是，老师您实在是太伟大了！！！”
数学老师的小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适逢其时的下课铃巧妙地烘托了此刻的奇妙气氛，黑羽快斗飞奔出教室，充满了一种圆满的快乐。
他完整地回忆起十几年那次一面之缘。
初秋，阳光，没有云朵的天空下，一棵可以望到海的梧桐树上，他的第一次变身魔术。
小女孩认真疑惑的目光，和一下子变红的脸。
在奔向事务所中经过的第三个十字路口处，黑羽快斗被红灯拦了下来。
惯性拉了下他的身体，扯出被快乐遮住的理智。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跟牛顿第一定律一样，不随人的意志而转移的东西存在着。
比如在这十几年中，在毛利兰身边的并不是他。
烂俗的突然暴雨这回也没有缺席，它适时浇灭了少年巨大的欢喜，并把它变成爱情中的另一样情绪——
患得患失。
黑羽快斗感到自己正在坠落，尽头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