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被人捧上神坛的回忆，一只银色半透明的巨鹰从杖尖飞出，展开宽阔的双翼在屋内翱翔了一圈，穿过玻璃窗后消失了。
那是一只哈斯特巨鹰。
我放下魔杖，嘴角还带着微笑。一只哈斯特巨鹰，没错，我还能指望什么更合适的呢？我十四岁那年有人向约瑟夫献上了一只这样的飞隼，声称这是非常珍贵稀有的物种，甚至大部分学者认定它们已经灭绝。那只哈斯特巨鹰成了约瑟夫最喜爱的宠物，一直陪在他身边。
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我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一个安生的夜晚了，很快就放任自己坠入黑暗的梦境，可是……
一片黑暗中，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回荡。
“你骗我……你骗我……”这个声音重复着，带着呻吟，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你骗我……你骗我……”女人带上了哭腔，不断地控诉着，翻来覆去却只有这一句，“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声音骤然凄厉起来，突然在耳边炸开。
我惊醒过来，盯着眼前漆黑的房间。屋里静悄悄的，女人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这声音耳熟的很，可是——我想了一圈，这声音不属于任何我认识的人。
哎，真烦，我困惑地想，你倒是继续往下说啊，反复重复“我骗你”谁知道你是哪个啊？我骗过的人那么多，根本想不起来你说哪件事。
口渴，摸黑下床喝水，然后又跌回床上。我决心不去再想，一个梦而已。
可是没那么简单。等黑暗再次吞没了我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女声又再耳边响起——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癫的笑声一直持续到我再一次醒来。
我愤怒地坐起身，一把周掉了被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能不能别大半夜的乱吵！
我独自坐在黑暗中，生自己的闷气。其实我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从梦中惊醒过了，我向来是那种“违法犯罪，问心无愧”的人，白天再大的事也不会纠缠到梦里，更何况最近也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吧？除了干掉了金妮和劫匪之外，嗯，真没什么啊……
这根本不能算个噩梦，在梦里我一丝恐惧也没有，醒来只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声音太吵了而已。噩梦对我而言真是久远的记忆了，小时候曾经做过被一堆神明包围，而自己是个妖魔鬼怪的梦，还天真的以为他们是来惩戒我的。后来我发现了自己有控制梦境的能力，就再也没做过噩梦，梦境被我变成了另一个可以肆意杀人放火的极乐世界……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梦。
最后，这个梦还是被我抛到了脑后。第二天醒来时，我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劫狱之旅上，兴奋地像个要去春游的孩子。
／／／哈斯特巨鹰：已知存在过的体型最大的鹰，强壮有力，攻击速度迅猛，原栖息地为新西兰，在当地毛利人神话中被视作给人带来死亡的恐怖神鸟。现已灭绝。另外我怀疑哈斯特巨鹰可能为指环王中巨鹰神族的原型，纯粹个人观点。
／／／控制梦境能力：详见清明梦，这个麻瓜也可以有。维基词条：<a href="https://en.m.wikipedia.org/wiki/Lucid_dream">https://en.m.wikipedia.org/wiki/Lucid_dream</a></p>

两小时后，海上浓雾渐起，我低空掠过水面，感受着这一带的温度在以不正常的速度下降，不远处的小岛已经清晰可见。
就要见到小天狼星了。
我抿起嘴露出一丝坏笑。“furtimo”，我默念到，这是一个从日记本上看到的隐形咒，按里德尔的话来说，“连古灵阁的防盗瀑布也洗不掉。”
岛上的监狱俨然一座肃杀的城堡，半隐在常年不散的浓雾中，铅直厚重的外墙是一派惨灰色，绿藻沿着墙缝爬到了三层楼高。岛上的船坞显然是正常巫师来往的唯一途径，一条狭窄的石路通向了城堡门口的警卫厅。
我悄然来到那个时运不济的警卫身后，没准这人是个可怜又优秀的小伙儿，好不容易当上了傲罗结果被派到这种鬼地方执勤浪费生命。
没关系，你的苦日子很快就结束了。我一边怜悯的想着，一边举起魔杖对准了他的后背——
“Imperio.”
被施了夺魂咒的警卫员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从旁边抽屉里掏出一把钥匙别在身上，然后拿起魔杖放出一只守护神——那是一只鬃狼——随后领着我向城堡里走去。几乎每个拐角都有一只摄魂怪，他们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却不得不为那只银色的鬃狼退让。一路上不少囚犯在我们经过时抬起了头——守护神的温暖让他们暂时恢复了理智，可是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名警卫员独自经过。
在穿过两条走廊，上了三层楼之后，我们终于停到了一个囚室的门前。一个男人蜷缩在角落里，穿着又脏又薄的囚服，凌乱的长发披到了肩膀，瘦的几乎没有人样，皮肤惨白到透明，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胳膊上的青筋和血管。老天，这简直像是个有长年毒瘾的人。
是他吗？

警卫员打开了牢门，我们走进了这间狭小的囚笼。男人抬起头，一双黑眼睛从憔悴深陷的眼窝里望向了我们——准确地说，是望向了警卫，可是后者只是乖乖站在一旁，神情柔和。
我在周围打了几道闭耳塞听和混淆咒之后，解去了身上的隐形。男人的眼睛骤然瞪大了——
“你好，小天狼星布莱克。”我愉悦地打了个招呼，“我来救你出去。”
他像见鬼了一样盯着我，良久，开口嘶哑地问，“你是谁？”
“约瑟夫·沃克。”我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布莱克先生，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什么？……”男人疑惑地问，“你是……你不是魔法部派来的？”
我差点翻了个白眼，这还不够明显吗？
“不是，”我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我是来劫狱的，我要把你救走，因为我知道你是无辜的……看到那个人了吗？”我指指一旁的警卫，“夺魂咒。所以你弄清现在的形势了吗？我要带你越狱。你要是不想搞砸了我们唯一的机会，那就赶紧站起来。”
男人几乎马上就站了起来，可是下一秒又踟蹰起来，“可是，我……”
“没有可是！”
我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不管他是不信任我还是这个人已经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了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把握，我都很不能理解，我从来都是那种困境中不放过任何逃生机会的人，这种情况下不跑还等什么？
“你听好了，小矮星彼得还活着，随时都可能再次谋害哈利波特。要是你想要保护你教子并且给自己复仇的话，就马上跟我走！以及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出去了再给你解释。”
男人脸色立刻就变了。
“好。”两秒后，他干脆地说。果然抓住哈利波特这条软肋小天狼星就会乖乖听话，我暗自给警卫员下了最后一个命令，然后抓起小天狼星来到了走廊上。
“他不和我们——？”
“他留在这里。”我简短的说，“现在，变形。”
男人又僵住了，但很聪明地没再问什么，一摇身变成了一条黑狗。我们走出了这条走廊，一离开银色鬃狼的守护范围，温度骤降，角落里的黑袍身影马上扑过来。
“Expecto Patronum”
一只银色巨鹰代替了鬃狼，摄魂怪们不得不再次败退开来。很快我们就离开了城堡，走到了海滩上。黑狗停了下来，犹豫地望着我。

我停下来看了看他的反应，果然小天狼星认真地听着这套鬼话。“你很勇敢，能直呼他大名的人不多。”他赞许道。
我耸耸肩，“伏地魔在美国可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我们都是直呼他名字的。本来我以为英国发生的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但是过去的一年里，我却不断地做起了同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夜空中有一个绿色的荧光标记，形状像一个骷髅吐着一条蛇。一个人跪在另一个人脚边，管他叫主人。而他的那位主人，有时叫他彼得，有时叫他虫尾巴。在梦里我也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大概意思是他们总会把哈利波特弄到手……”
小天狼星的神情凝重起来，我也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是啊，我知道……即便是在美国我们也听说过哈利波特这个名字。当时我很困惑，就去问母亲。他们这才告诉我，原来家族里有预言血统，只是已经很多代人没有表现出来了。我这个梦，很可能预示着伏地魔的东山再起……”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
“没那么简单。”我打断他的问话，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很重视，至少发个警告给英国魔法部之类的啊！可是，她却告诉我什么都不要去做。她说事情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而且很危险，叫我不要插手，别救不了人还害了自己……”
“作为一个母亲的角度，她是对的。”小天狼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太年轻了，可能不会理解……但是别误会，我当然很支持你的，我很感激你救出了我。”他看我瞪着他，赶紧补充道。
“好吧。于是我就自己去查。美国关于伏地魔失势的消息并不多，幸好家里有积压了很久的旧报纸——那时家里非常关心英国的动向。总之我翻到了你入狱的消息，他们说你是叛徒，谁也没想到波特最好的朋友，他儿子的教父，竟然将他们出卖给了伏地魔。报道还说，波特家的另一位朋友小矮星彼得，是个英雄，去找你质问，结果当街被你炸成了碎片，连完整尸体都找不到……”我看顿了顿，满意地到小天狼星的眼里带上了杀意，“我不傻，联合起我的梦境，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时是你去追杀彼得而他嫁祸给了你对不对？”
“没错。”小天狼星干巴巴地说，“我以为这么多人，总会有人弄清真相，至少邓布利多应该相信我……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伏地魔离开了，哈利安全了，相信彼得是我的错。”
“我很遗憾。”我一脸诚恳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至少我发现了真相，虽然晚了十几年。我无法忍受知道这件事却坐视不管，就瞒着家里溜了出来，来英国找你……母亲知道一定会气疯的，不过没关系，我想她不必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伏地魔对于英国意味着什么，但我实在不便插手太多，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去做。至于我，我得尽快回去了。”
说完这套话，我觉得自己的撒谎水平又创新高，自己都佩服自己。小天狼星又钦佩又感动地望着我——
咣啷，不远处传来轻微的碰撞声。
“谁在那？”我跳了起来，举起了魔杖。
一个皱皱巴巴的生物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一双大的不正常的耳朵耷拉着，灰白的毛从里面冒出来。嘴里不断地絮叨着，“有人来了，这次又是什么肮脏的小偷和强盗，可怜的女主人啊，要是她看见家里落魄成这个样子，该多么伤心啊……”
“克利切！”小天狼星断声喝到。
苍老的家养小精灵瞪大了眼睛，马上深深地鞠了一躬，“尊敬的主人，克利切不知道主人回来了。”然后又用显然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是那个小败家子，据说他还杀了人，被关进了阿兹卡班，克利切不知道他怎么又回到了家里，女主人肯定不会欢迎他的……”
我强忍着不要笑出来，小天狼星的脸色像是要杀人。
“还有那个男孩，克利切不知道他是谁，他太年轻了，不可能是……”
等等，等等！这就不好玩了——
“克利切！”我高声叫道，打断了他危险的话，“你不要担心，你主人他不是杀人犯。”然后转向了小天狼星，“这是你家的家养小精灵？”
“是啊。”小天狼星厌恶地说，没有察觉到异常，“看样子它还活着，真遗憾。”
“它好像，精神不太正常……”我故作担忧地说。
“可能是从我母亲的画像里接受了一些疯疯癫癫的命令吧……反正它早就没多大用了。”小天狼星又跌坐了回去，“克利切，一边呆着去，把嘴巴闭上。”

我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天狼星？”
“嗯？”
“那个……既然你说他已经没什么用了，那么……你能把他送给我吗？”
“什么？”小天狼星困惑不解，“你要克利切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本来打算，要是万一我妈妈发现了我私自跑出来，我就跟她说，我是和同学一起参加一个社会活动，调查世界各地家养小精灵生存现状的。因为最近美国巫师界里家养小精灵权益是个广受关注的话题，我们学校里也有相应的社团，我想我要是能带回去一只，可能会更可信一些……”
“哈哈哈……”小天狼星大笑起来，“你还真是个孩子。”
“所以可以吗？拜托了……”我恳切地望着他。我知道，如果凤凰社入住之后，小天狼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但是在那之前，克利切并没有什么不得不保守的秘密不是吗？这完全取决于——
“可以。”小天狼星爽快地说，“就怕这份惊吓要了他的命……克利切，过来！”
可怜的小精灵几乎立刻就出现了，“克利切，我正式将你转让给约瑟夫沃克，从此你与布莱克家的契约全部解除，沃克先生将成为你的新主人。”
小天狼星话一说完，克利切就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随即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克利切被主人赶走了！布莱克家不要克利切了……克利切的祖上世世代代为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服务，可是克利切却被赶走了，克利切的头永远也不能被切下来挂在墙上了，就像克利切的母亲和祖母那样……这叫克利切该怎么活下去啊，如果女主人在她一定会心疼可怜的克利切的……”
小天狼星翻了个白眼，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好了，克利切。”我走过去温柔哄劝道，“别哭了……”
眼泪立刻就止住了。看来契约生效了，我满意地想，伸出一只手关切地拍了拍克利切肩膀，他正在拼命地用头撞击着地板，似乎恨不得立即死去。
“你不用对他那么温柔，直接命令他就好。”小天狼星满不在乎地说道。
“好吧，克利切，停下你的一切自残行为。”
克利切停了下来，瘫倒在地，身体还在哆嗦着。
只要你不死就行，我转过身，继续面对小天狼星，“另外，小天狼星，我还在梦里听到了另外一个细节，小矮星彼得说，他在韦斯莱家里躲了十二年……”
“韦斯莱？”
“是的。”我点点头，“我确信就是这个名字，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还说他再也不要被那条大黑狗追杀了……所以我才猜测你可能是个阿**格斯。”
小天狼星点点头，“怪不得呢，看来预言血统是个好东西……你还知道什么吗？我是说，在你的梦里你还看到其他的什么了吗？”
胡扯都到这种境界了你也信，我暗自吐槽着。
“没有了，其实我知道的也只有这点儿，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梦境的意思。”
“好吧，谢谢你，约瑟夫。”小天狼星诚恳地看着我，“你是个很勇敢的孩子，而且你真的很厉害，像你这么大就敢独自闯阿兹卡班……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劫狱的事，要是我拖累了你，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不用谢，”我低下头露出一丝羞涩，好像这个表情我越用越熟练了，“其实我也只是个很普通的学生，只是学校教的好而已，毕竟伊法莫尼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
“霍格沃茨才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
我笑了笑，随便你吧，反正我哪个都没读过。

那么，霍格沃茨究竟能否保证学生的安全呢？家长们纷纷为此表示担忧。“本来一年多来学校就发生了多起意外，本应全力配合校董工作的校长却常常忽略我们的建议，这真的很让人寒心。现在竟然有一名学生丧了命，作为家长的我十分痛心，也不得不考虑来年是否让孩子复学的问题。”校理事会成员之一，帕金森先生这样说道，他的女儿正在霍格沃茨就读二年级。
本学期所有考试均被取消，现在霍格沃茨的学生已经放假离校。魔法部决定，在暑假期间，派专业人士彻底搜索霍格沃茨的校园，对学校的安全隐患进行排查，重估校内魔法生物的风险，务必要确保学生们的安全问题。”
我放下报纸，心头一半是惊讶，一半是疑虑。看来邓布利多完全把日记本的事情压了下去，根本没有向魔法界警示我的存在。他让哈利又当了一把英雄——二年级的小孩干掉了蛇怪，我轻笑，对，没毛病，本应如此。
救世主对此颇具微词……当然了，可爱的小哈利不愿意接受不属于自己的功绩。邓布利多和哈利肯定进行了一次亲切的谈话，邓布利多必然要向哈利揭示我与伏地魔的关系，而哈利肯定会提出异议——没错，为了我在密室里那出色的演技。然后呢？邓布利多就会透过哈利的记忆看到我“不正常”的表现。
那又怎样呢？他肯定会加紧向哈利灌输我的虚伪和不可信任，帮着小救世主树好立场。而他自己，必然会更加怀疑我的身份……我十分确信邓布利多已经在暗自着手重组凤凰社的事了，不过想想，凤凰社里除了斯内普以外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实际的用途——邓布利多从来不把最核心的工作交给他们，而是全压在了哈利身上。
就像伏地魔非不让其他食死徒来杀哈利一样。我能理解那种非要亲手杀死仇人的决绝与快意，但危及到自身时这种执拗就显得不那么理智了。一个预言而已，何必那么在乎？而且真要考虑预言的话……那伏地魔会不会允许我杀掉哈利呢？
真是一个“我是谁”式的哲学问题。
但无论怎样，哈利并不是我生存下去的障碍，邓布利多才是。所以，我才认定十分有必要去慰问一个老朋友，一个邓布利多的老朋友。

几天之后，纽蒙伽德。
我知道面见一位前黑魔王实在是危险，不是我准备那么几天，学上一堆咒语就能自保了的。但是我必须尽快，在邓布利多从魔法部，校董事会和学生死亡案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抽出来身之前。
伦敦与德国不来梅相距约六百公里，在混合了门钥匙，幻影移形和飞行的旅行之后，我终于悬停到了那个狭小铁柱窗的外面。
不得不说，纽蒙迦徳建造的比阿兹卡班气势恢宏了许多，这个在建在麻瓜港口郊外的监狱规模庞大，高耸的塔尖堪比乌尔姆敏斯特大教堂。而这个伟大建筑的始作者本人，正被关在这尖塔之中。
“liberum deformo”我轻念道，一个可以让自己随着意念变形的咒语，然后顺着窗缝挤了进去。随着落地，我握紧了魔杖，面对着那个苍老瘦弱的背影。
“日安，格林德沃先生。”我毕恭毕敬地问了个好。
老人甚至都没有转过身来。
“真是稀客，”老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嘲笑，“年轻人，如果你以为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错了。”
“先生误会了，我只是一介晚辈，远不敢奢望从您那里得到什么。我来的目的很单纯，我只是……来帮助您的。”
老人轻笑了一声，“你看我哪里需要帮助？”
老家伙装什么装，我看你哪里都需要帮助。我腹诽道。
“啊，我没有任何嘲讽先生的意思，”我尽量真诚地说，“事实上，我是先生的崇拜者。我一直十分赞同您的理念，希望您能再次站出来领导当今迷失的巫师界，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所以，我今天前来，为您离开这个囚牢献上一点微薄之力。”
格林德沃终于转过身了，他打量着我。
“你想劫狱吗？”他平静地说，“小子，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未免也太幼稚了，你做不到的。”
“我没有这样说，”我同样平静地回答，“我知道，这间牢房里设下了数不胜数的魔咒，许多都是针对您的，而这些咒语的施咒人，正是现今最伟大的白巫师——邓布利多本人。这种情况下，我想带直接您离开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年轻人？”
我露出一个微笑，“咒语是要靠施咒人的生命维持的，如果邓布利多不幸身亡，那么我们离开就容易多了不是吗？”
格林德沃注视着我的眼睛，脸上仍带着调笑，“哦？你想怎样？”
“帮您复仇。”我俯下身靠近他，热切地说，“一代魔王锒铛入狱，遭世人遗忘，先生难道不想复仇吗？作为死亡圣器之首的老魔杖，先生不想夺回来吗？对于一个背弃自己，放弃你们的理想，将您扔在牢中不闻不问的五十年的仇人，先生难道不希望邓布利多得到应得的惩罚吗？”
那双蓝眼睛盯着我，试图深入我的大脑。

我并不很了解大脑封闭术，我的对策很简单：专心致志地想着苹果开机时的图标。
“你恨邓布利多。”他直截了当地说，“我甚至都不需要窥探你的想法就能看出这点。年轻人，你的演技还是太嫩……顺便说一句，你的大脑封闭术很特别。”
我其实真不恨邓布利多。
“我恨不恨他并不重要，格林德沃先生。”我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重要的是您啊。先生，我可是一心一意的希望您能重新出山，恢复巫师的荣耀……为了表示我的忠心，我可以再为您提供一条讯息。”
我直起身，退后了半步，“我知道格林德沃先生一直在追求死亡圣器，奈何除了老魔杖之外，另两个圣器一直在佩弗利尔兄弟的后裔家族内传承，不为人知。不过，我刚刚好知道他们的下落。”
我歪着头，勾起微笑。小小的牢房安静的能听到屋外滴水的声音。
“继续说。”老人面不改色道。
“那个复活石，现在正在英国小汉格林顿郡的冈特老宅里，而我，恰好是它的继承人。”我无所谓地笑笑，“如果您肯合作，当您离开这个囚笼时，我愿将其双手奉上……至于那个隐形衣，是波特家的传家宝，现在正在一个叫哈利波特的小孩手里，等您出去了之后，弄到手自然也不成问题。”
老人半晌没言语，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说——”他倾身向前，“我同意的话，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
我抽出了金妮的魔杖，在他面前晃了一下又收起来，“我将会把这根魔杖留给您，然后我们把邓布利多引过来，他不会料到您有魔杖的。我相信，有了魔杖之后，黑魔王自然会有不下一百种方式杀人。”
“小子，我们谈论的可是邓布利多，而不是随便什么人。你当真以为，拿着老魔杖都打不赢他的我，被关了五十年后拿着根不顺手的魔杖会有胜算？”
“您实在是太谦虚了，局势不同，人的心态也不同了。我们都清楚您的实力对不对？如果您觉得不保险的话，我还将为您提供另一个武器——”
我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格林德沃面前。
“任何的魔药或毒液都能轻易被邓布利多识破，除非——它并不来自魔法界。这把刀上淬满了氰化钾，一种麻瓜界的剧毒物，以这把刀上的剂量，足够十秒内至一名成年人失去意识，两分钟内死亡。况且——恕我直言，据我对邓布利多的了解，他最可能在您面前放松警惕。”
格林德沃饶有兴趣地盯着那把匕首，“哦？看来你还对麻瓜谋杀的方式颇有研究。”
不，其实我是只对麻瓜谋杀的方式有研究。

“先生过奖了，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纵然我手上有这些武器，你打算怎么把邓布利多引过来呢？要知道，这家伙可是快五十年没理我了。”
“嗯？他从来没探望过你吗？那真是遗憾……”我幽幽地说，“没关系，我只需要您写一封信，我帮您送达——”
我挥了挥魔杖，一张信纸和羽毛笔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您那么了解他，总会知道怎么写才能把他引来吧？”
“哧，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不过是邓布利多五十年前一个手下败将罢了，”格林德沃自嘲着说，一手转着羽毛笔，“我怎么会知道写什么。”
接着装，你就接着装，格林德沃，看不出来我是在给你面子吗？
“格林德沃先生，这也需要我帮你写吗？”我无奈地叹息了一下，“我本以为你会更配合一些的……苦肉计会吗？你就写，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希望能见他最后一面。并且表示，你其实知道那件事的真相，这么多年没有说就是为了折磨他。但是现在你想通了，愿意告诉他，希望他能原谅你。”
格林德沃没有动笔，他僵住了，神色第一次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冰冷冷地说。
“不知道？这可不太可信啊……要知道，邓布利多因为这件事自责了一辈子呢。”我狡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他的眼神几乎能称得上是凶残了，我顶着那目光努力维持着表面镇静的微笑，两人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僵持了几秒钟。
“你是谁？”最后，格林德沃开口问。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从纽蒙伽德回到格里莫广场26号之后，我将那封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珍贵的信丢给了克利切——家养小精灵可以任意在霍格沃茨幻影移形。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格林德沃会不会去刺杀邓布利多，我只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把他惹毛了，老魔王突然跳起来攻击我可怎么办，因此拿到信之后，我把金妮的魔杖递给他时身上寒毛都是竖着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没那么冲动。
也可能是，他真的有点思念邓布利多，留我一条命去送信。

不管怎样，我放松地笑着，从抽屉里掏出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戴上。这是个廉价的麻瓜制品，我随手顺过来的，不过现在它有了一个重要的作用，我的监听接收器。
留给格林德沃的魔杖上和匕首上，都被我提早施了一个窃听咒。
克利切不到半小时就回来了，这个小精灵虽然说嘴巴很不干净，心也不忠诚，但迫于契约限制，我的命令他只能乖乖执行。
我为他解去了那个隐形咒，皮肤全是褶子的小精灵朝我深深鞠了一躬，脸上满是不情愿。
“办好了？”
“克利切听从主人吩咐，等到邓布利多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把信送到了他的桌子上，房间里只有一只红色的大鸟。”
红色的大鸟？你逗我呢，家养小精灵不认识凤凰？
克利停顿了一下，切随即又絮叨起来，“看样子新主人也是个鬼鬼祟祟的小人，他对旧主人撒谎了，新主人不知道要让克利切干什么坏事，原来在旧主人家的时候克利切从来不做猫头鹰的活，还是说新主人穷的连猫头鹰都买不起了……”
我转头看着窗外广场的对面，十一号与十三号门口的黑衣人昨天开始就不见了。很好，魔法部终于确认了小天狼星不在这里。
“你说的很对。”我打断了克利切的抱怨，转过头来看这个丑陋的生物，“我买不起猫头鹰……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接下来你那鬼鬼祟祟的主人要让你做的坏事是什么。”
“回到你那日思夜想的布莱克老宅里，不许耽搁，不许做其他任何事，把雷古拉斯交给你销毁的挂坠盒给我拿过来，现在！”
克利切面色变的惨白，哆哆嗦嗦地消失了。
啪，不到一分钟，可怜的家伙就幻影移形回来了。克利切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狠狠地用头撞向地板，手里紧紧攥着挂坠盒，像是攥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小主人说不要让挂坠盒到别人手上，可是克利切不得不背叛小主人了，克利切没办法……”
我走过去，俯下身，轻轻从它手中抽走了银绿色的挂坠盒，克利切的哭嚎声顿时又大了一倍。
“安静。”我注视着那个挂坠盒，喃喃道。
房间立刻就安静了。没错，这就是里德尔记忆中的在博金博客店里，日后被小英雄R.A.B盗走了的那个挂坠盒。我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转头看向克利切，它正无声地狠狠揪着自己耳朵。
“你做的很好，克利切。你是个好的小精灵，值得上一点奖赏。”我温柔地说。
“克，克利切不需要，不需要奖赏……”它抽噎着说，“能为主人服务是，是荣幸……”
“天啊，克利切，”我觉得好笑，“你真的不用骗自己，我们都知道，你根本不想呆在我身边。你一心想为布莱克家服务，然后把脑袋砍下来和先祖们挂在墙上，真是个忠诚的好精灵……没关系，克利切，作为给你的赏赐，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最大的愿望……”
克利切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我抽出魔杖，一个咒语劈了过去。
小精灵的脑袋掉在了地上，身体站了两秒钟后栽倒在一旁，粘稠深红的液体从断开的颈部小股小股地涌出。
“至少愿望的前半段。”
一个好家养小精灵的标准就是让人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克利切教会了我，一个不称职的小精灵能烦人到什么地步。这几天相处下来，除非我明确命令，它不会做任何有用的活，只是在用语言抒发自己的所有不满情绪。而格里莫广场26号的公寓比布莱克宅小得多，克利切没办法躲到一个我察觉不到的地方。
你瞧瞧，为了物尽其用我受了多少委屈。
世界终于清静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收到信后邓布利多会多久后决定去纽蒙伽德呢？或者说他干脆会去吗？其实我也心里没谱——要是邓布利多决意要和格林德沃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的话……
事实证明，我多虑了。

半夜我被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和大铁门吱嘎一声被打开的声音惊醒，很快就意识到这入侵的声音不是在屋内，而是来自于我脖子上的细银项链。
我撇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零三分。
我嘲讽地笑了，啊，爱情，伟大的爱情。
“盖勒特，收到你的信我真是十分惊讶。倒不是因为你在信中那拙劣的谎言，而是你竟然绕过了德国和英国的通信监察，突破了纽蒙伽德和霍格沃茨的魔法屏障，成功地使信出现在了我的办公桌上。福克斯见证，这真是吓得我连胡子都掉了好几根——难不成说，几十年间你的魔力已经达到了能凭意念将物品传送到几百公里外的程度？”
邓布利多的声音仿佛只有几步之遥。
盖勒特没吭声。
“盖勒特，我知道你醒着。”
“阿不思……”格林德沃的声音闷闷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太近了，我猜他应该是躺着，魔杖就压在枕头底下。“……你来了，你终于肯来了。你还是这么见鬼的没心没肺。很遗憾的是我没在和你开玩笑，有那么一阵我以为，等你来了只能给我收尸了……你记得我右手腕上的用魔咒打上的闪米特符文吗，它最近有些不对劲，你我都清楚它意味着什么。你来看……”
邓布利多的脚步声靠近了。我简直惊呆了，这也太明显了，邓布利多怎么会这么轻易……？
“Relashio！（力松劲泄)”
格林德沃突然大叫，一声闷响传来，听声音是邓布利多倒在了地上。
“盖勒特！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这样？是谁背叛了我们共同的理想，是谁抛弃了更伟大的利益，是谁把我扔到这个阴暗的角落等着活活腐烂掉？嗯？”
我听到了脚步声和呼吸声，看来格林德沃逼近了地上的人，没准还把魔杖戳在了人家脸上。
“五十年了，你对我不闻不问，我甚至连你的一封信都没收到，想给你寄个诅咒都办不到。现在……现在你就在我面前，我会放过这个机会吗？嗯？伟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盖勒特，你想要杀了我吗？”邓布利多的语气很平静。
格林德沃大笑起来，“杀你？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可是，有人提出用死亡圣器交换你的性命啊。杀了你，我不仅能重获自由，拿回老魔杖，还有复活石和隐形衣也将归我所有，我完全可以东山再起……你倒是说说看，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啊？”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哀叹了一句——
“唉，既然如此，看来我也拿不出来什么理由了，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你当然拿的出来。”格林德沃狡黠地说，“让我亲你一下，我就不杀你。”
项链另一端的我僵住了。是，我是知道格林德沃不会轻易的被买通，但伙计你这转折也太……
“梅林的胡子啊，盖勒特，容我提醒你，我们都已经是上百岁的老人了，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你还是杀了我吧。”
一秒钟后，两个人都轻笑起来。

格林德沃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几十年？你刚刚还说他才十六岁！”
“我只是说，他看上去十六岁，你看到的是他年轻时候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岁数也不小了，后来他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伏地魔。”
“伏地魔？”格林德沃轻声重复了一遍。
“对。”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格林德沃低声说，“即便是隔着英吉利海峡，隔着纽蒙伽德的铜墙铁壁，我也听说过。有段时间狱卒们经常提起，但那是很久以前了……他就是那个在英国兴风作浪的神秘人？那他怎么会……”
“没错，大概十一年前，他被击垮了，然后就下落不明……至今仍然下落不明。而你看到的那个汤姆里德尔，是年轻的伏地魔，但并不能说完全就是他……”邓布利多思索着说，“盖勒特，你对魂器了解多少？”
“魂器？你是说他制作了一个魂器？”盖勒特略有惊讶，“那玩意……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以前这书上读到过，然后就抛到脑后了，我对那玩意儿兴趣不大。那么按你的意思，这个里德尔其实是伏地魔年轻时留下的魂器？”
“只是推测，我没有确凿的证据。”邓布利多忧心忡忡的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汤姆愿不愿意去帮助未来的他自己——如果说世界上有两个伏地魔，那就麻烦大了。”
嗯，我想我可能愿意，不好意思。
“阿不思…你有我呢。”
“说起你，”邓布利多一下严肃了许多，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说，“盖勒特，你得跟我走，离开纽蒙伽德——”
“什么？”
“他既然让你来谋杀我，那他一定有办法知道我是不是来过这里，如果他发现我活着回去了的话，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阿不思，你也太小瞧我了，你觉得我会对付不了一个灵魂都不完整的臭小子？”
“盖勒特，我没有这样说。但是你不了解他，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如果他要干掉你，可不会光明正大的来跟你决斗。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拜托，阿不思，全巫师界只有你才会来光明正大的和我决斗。”
“只有我才知道你在决斗的时候会在明明要赢了时去强吻对手。”
一阵难堪的沉默。猝不及防啊，我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亏我还对1945年那场决斗充满了英雄式的幻想。

“……谁知道你真下得去狠手。”格林德沃小声说。
果然，我一贯的理念是正确的：爱情使人智障。
“盖勒特，”良久，邓不利多才又开口道，“跟我走吧。”
“走？阿不思……你真放心把我放出来？要知道，我要是就这样消失的话，别说纽蒙伽德了，整个欧洲都得警铃大作，你又能把我带到哪去？”
“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坚决的说，“我会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然后纽蒙伽德这边我会伪造你的死亡。”
“霍格沃茨？阿不思，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格林德沃用一种明显欠揍的语气说，“你不怕我威胁到你那帮宝贝学生的安全？”
我忽然明白过来那天从密室里出来为什么邓布利多会和我动手了。那天我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我以为我是劝邓布利多权衡考量所有学生，别为了金妮一个人不放我走。可现在一听，在邓布利多耳里这根本就是威胁……而邓布利多，最讨厌别人威胁到他的学生的安全。
“眼下我更担心你的安全。请梅林原谅，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
我真想把项链从脖子上扯下来扔地上。***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
“况且……”邓布利多又继续说，“我正是因为足够了解你，才敢赌你不会伤害霍格沃茨的学生。现在，为了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我愿意满足你提出的条件。”
不不不，我改主意了，我应该直接用项链把自己勒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难道说这两人凑在一起就正经不过三秒？当年那些宏图伟业你们就是这种态度定出来的？
不可能的，我告诉自己，一定是这五十年把格林德沃关傻了——关到他终于放下了恩怨，原谅了邓布利多，接纳了爱……然后他就傻了。
爱真是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