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气忽然阴沉起来，乌云从天际垂下，颇有些像佐井的墨洒在了白纸上。雏田已经快走到塔顶了，她不大敢往下看，透明的玻璃让她感觉脚底悬空，可能会掉下去的恐惧感若有若无的缠绕心头，若真摔了下去，雏田肯定自己命会没了半条。白昼的光线减弱，铁塔底端阴沉沉一片，往下看去，颇有些凝望深渊的意味。
也许我是在看自己的走马灯。
因为四月结束，夏季就快来了。天气也有感应，才乌云密布，似有倾盆大雨。
雏田突发奇想的回头，长长的楼梯一直延伸到底下，而她的回忆也终止在了爬上楼梯之时。
她已经踏上了铁塔的顶端。
铁塔顶端是一个开放的空间，有人站在铁塔顶端上的另外一侧，对于雏田的到来不好奇，不惊讶，甚至没有回头，而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你来了。”
“是。”
雪回头，露出一个狡诘的微笑后又扭头回去看着外面的天空。
“啊，下雨了。”
雏田见这个查克拉四次。遇到袭击的那天晚上是一，那个铁塔上偷袭之人。前天晚上在溪边是二，她隐藏气息在暗处观察，昨天早上是三，她故意引起她的注意，用香粉扩散她身上虫子轻微的毒性。幻隐村的旅舍是四，她意识清明，身体却状况频出，她出现，解毒，顺理成章的在她身上种蛊。
若算上这次，应为第五次。
“你知道幻隐村是如何生活的吗？”
“在希望与恐惧中反反复复，无穷无尽。期待这种东西，就是个没完没了的东西。”
“你看，有人不满意我的方式，可我不是为了他们好吗？他们想要死去的人回来，我就帮他们，可回来之后他们又不满意。”
“真是群愚蠢的人，哪一次的希望不是需要极大的代价呢？不敢面对，那就乖乖闭嘴好了，做不到的话，就活的像鼠一样，躲藏在阴暗的角落好了。要我赐予他们光明，却又说月光太过苍白。”
“最后，让我也尝了这种滋味，真是过分呢。”
雪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话，忽然抽出腿上的匕首，冲着雏田扔了出去，穿过雏田的肩侧，一只乌黑的老鼠被钉在原地，霎时墨汁四溅。
“所以你在他们的身上下了蛊吗？”
雏田心有余悸，故作镇静的走过去，站在铁塔边缘，与雪并排，相隔不远。
“是啊，修炼的幻术不够精纯，只能靠这种歪门邪道了。放心，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你太好控制了。”
“为什么要让他们进入幻术中？”
“不如我也让你看看他们看到的好了，很精彩的。”

10.
“我们这样私闯别人的家，是不是不太妥当？”
小樱跟着佐井踏进雪的家时，有点纠结。但见佐井毫不犹豫的破门而入，小樱也顾不得什么公德心了。她不明白佐井怀疑雪的什么，但她对于雪确实感到不大舒服。虽说雪救了雏田，他们这样做的确不妥，但眼下还是任务要紧，若真没什么可疑，就诚诚恳恳的道歉。
雪的家中陈设简单，一室一厅的构造，都比较狭窄，客厅里一眼就看完了，并没有什么东西。佐井拉开卧室的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似乎许久不曾打开了。他看到屋内的情况，面色凝重。
小樱见他僵在门外，走了过来，只一眼，便捂上了自己的嘴。并不是恶心，而是害怕。她扭头去看客厅和厨房，都充满着人气，可唯独这卧室，是一片死寂。
床上的人周身灰暗，皮肉干枯贴骨，俨然就是一具干尸。
佐井想要踏进去，小樱却一把拉住他，警惕的察看四周。
“布有幻术。”
鸣人跟踪雪，跟了一半就被甩掉了。从昨天她救雏田时心里一直就有奇怪的感觉，但始终抓不到那种没有实质的虚幻。他沿着街道，不错过任何一个巷口。
丧气的回了旅舍，却旅舍主人被告知雏田已经出门，并且留了话，说是出去走走。鸣人放心的同时另一个疑惑又升了出来，如果如佐井所说，那个雪真的有可疑，那为什么要救雏田呢？他烦燥的揉了揉脑袋，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际，一眼就看到了在幻隐村中心的铁塔，铁质的冰冷给人一种不适感。
“还是等他们回来吧。”
天色渐暗，雪遥望远方。
“呀，天要黑了。那边竟然把幻术解开了，没看到故事真可惜呢。不过――”
雏田措不及防陷入幻术之中。这才明白那个蛊虫的运用，施术者只要稍微一运作一点强度的查克拉，不用结印，就能使中蛊者处于幻术之中。
入眼是两个女孩欢愉的日子。
那时修炼幻术，又累又苦，但因为有彼此陪伴，便觉日子不过如此。忍者成长的路上，虽有遍地鲜花，但无一朵属我。不知道是哪一年了，她们成长为出色的幻术忍者，带领幻隐村的优秀忍者们上了战场。幻术忍者，一旦幻术被解，再没有任何优势。那一年的战场，忽然多了许多能破解幻术之人，僵持的最后，她们带领的部队，大部分战死。
仇恨的来源有时候显得无理取闹，但就是不肯消失，且不断增长。
她们是领头人，便理所当然的背负了村民的仇恨，被责怪，被侮辱，默默的承受一切。因为她们的愧疚，造成了村民愈发膨胀的仇恨心理。终于演变成无法控制的局面。
雏田置身于一片火场之中，她就是那个被绑在铁柱上的女子。幻隐村失去亲人的村民们被仇恨支配，露出了深藏的野兽的本性，将心中的痛全都推给了两个女人。他们威胁另一个年轻的女人，修炼了禁术，用她的命偿还那些死去的人和活着受苦的人。
雪眼看着火场里的亲人被烧死，心中残留的愧疚消失殆尽，喝尽他们虚伪的原谅的酒，力气完全消失，她倒在地上。她想，也稍微学学他们，利用一下别人的痛苦，然后为他们创造一个残忍的梦吧，永远不会有尽头。
雪用了三年修炼禁术，也用了三年低声下气忍辱偷生的姿态，在幻隐村的上空布上了一个无法逃离的网。等到他们幡然醒悟时，已经身处噩梦之中。
雏田感觉这一次她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村民。在漆黑的房间里，忽然听到卧室的门被拉开，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挪到床边。她睁开眼睛，黑暗中的脸，在心里是如此熟悉，在那些一一闪过的战场上死去的脸，他被挂在树上，身上有许多的伤口。死去的人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思念的土地，回到亲人身边，带来的不是感动，而是恐惧。她被抱在尸体的怀里，不敢动弹，额头上已经有汗淌下来，他伸手为她擦去汗滴，她却觉得脸上被糊了一脸的血。
白天的尸体不会动弹，他们心中也没了噩梦，也渐渐被幻术所控制。雪让他们在白天感受到生活的希望，却又在夜晚将希望偷偷换掉，一片沉寂中，是他们恐惧绝望的呐喊。
“这是我为他们编织的梦，怎么样？”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自己的梦？”
“你确定要看吗？不一定回的来哦。”
其实就算不看，雏田也能理清事情始末了，但她很在意那个禁术，到底是怎么做的。复活的那个男人绝对不能算是复活，只不过是一具行走的尸体，如果幻隐村明知禁术的作用不过是召唤一具尸体回来，那还有什么必要让雪修炼。但更在意的是，雪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
雪催动身体内的查克拉，雏田瞬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过了片刻，雪看着雏田的身体开始卷缩，整个人在颤抖，脸上冷汗连连。
“说过了嘛……不一定回的来……”
雏田哭了，捂着自己的心脏，抬眼看着远处，白眸里一片寂静。转身面对雪，她抬起了双臂，想要拥抱她，但却倒了下去。雪看着她的身影落向深渊，眼眸动了动，终于映出了雏田悲戚的模样。她抬手看了看日渐枯瘦的手，什么也抓不住的手。
“深渊呐。”
雪抬头凝望近在眼前的天空乌云，闭上眼睛，一滴雨落在眼皮上。
“下雨了。时间到了啊。”
她缓缓抬起双手，学着之前雏田的动作，却听到一声焦急的喊叫。
“雏田！”

鸣人跳上空中，接住极速下落的雏田，将雏田护在怀里，重重的摔在地上，鸣人痛呼一声，忙去看雏田。她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白瞳里万般后怕，但接着，便是一阵心痛。她抓住鸣人的衣服，此时她尚且处于生理性的害怕中，身体没跟上大脑的反应。
“带我上去，带我上去。”
鸣人应了一声，背起她就跑进铁塔。
佐井和小樱从飞鸟之上跳下，雪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们，阴沉的天空在她身后，是与她脸上虚弱的笑不相符的搭衬。
“木叶的忍者……其实败在你们手上，没什么可怨恨的，毕竟在战场之上，我们都失去过重要的人。可有些不甘呢，为什么……幻隐村会变成这样，而木叶依旧其乐融融的样子。”
她开始催动体内的查克拉，那些还在街上走着的村民开始呆滞，雏田意识模糊起来，她开启了白眼，雪的查克拉正源源不断的输出，那是用生命为燃料燃烧的查克拉。凭借自己的意志，雏田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一旦雪的查克拉消失，自己也将陷入永远的沉睡，和幻隐村一起沉睡。
鸣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加快了脚步，塔顶却似乎远在天边。
再快点，再快点！
“停下来，否则杀了你。”
佐井握紧了苦无，脸上是一片冷漠。小樱侧目，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生命本就不长久，我不怕死，这一次，我要给他们的是一个美好的梦，让蛊虫吞噬过去种种，心迹得以重生，忘却曾经的肮脏与不堪，理想的国度啊，好想去。”
她的声音低沉又蛊惑，查克拉又强了一倍，围绕着她身体旋转，部分脱离了她的身体，盘旋在幻隐村之上，然后向下冲去，横扫整个幻隐村。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瘦下去。
“可是，为什么……你在哭……”
明明她要让全部的村民沉睡幻境，这本与杀了他们没有区别，可小樱分明从她的查克拉中感受到了悲伤。仿佛在呼喊，快阻止我吧。
“我在哭……”
佐井不再犹豫，朝着雪冲了过去。他一向以任务为重，情感则不再他的考虑范围内。这时他想到了井野，如果她在，一定会指责他没人性。事实上，在某些方面，他确实缺少人的情感。
鸣人跳上塔顶时，雏田已用柔拳将自己的穴道封锁，让查克拉不再流动，是以她此刻眼神清明。鸣人刚好落在了雪的身前，拦住了佐井的攻击。
“让开。”
雏田从鸣人的背上下来，走向雪。鸣人余光注视着雏田的背影，坚定的拦在佐井身前。他想起了雏田的话。
“她说她很痛苦，我感受到了，她想求死的心，救救她，至少，让她不再痛苦。”
最怕不是痛楚，而是痛楚不曾有人理解，拯救。听雏田说了事情的始末，也了解那个女人这么做的原因。
雏田站在雪的面前，感受到体内查克拉的躁动，它们不安分的冲击着穴道，雏田控制不了自己多久。但还是想用有限的时间，告诉雪。
“雪，你在害怕对吗？你后悔了，你恨过他们，你恨他们的懦弱与残忍，你恨他们夺走了姐姐的生命，可你还是不想让他们死。因为禁术吗？禁术的副作用让你控制不了自己，你逐渐不能控制那些活死人了。他们是不是袭击过村民？有的村民被杀死了，被至亲至爱之人杀死，于是变得和他们一样。你怕你死后他们也不能死去，所以想带着村民们进入美丽的幻境。”
雏田说出的这些话，是猜测的。在之前的幻术中，她其实只感受到雪心中无限的悲戚。那样沉重的痛苦，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仿佛听见了雪对自己的质问，为什么复仇是这样的不痛快？为什么如此想看到幻隐村的人重回以前欢快的时光？为什么那么想念他们真诚的笑容？从男人攻击他们开始，她就下了某种决心。雏田感受得到她的决心。从自己控制不住跳下铁塔时，就猜到了。
雪闭上眼睛，默认了雏田的话。

11.
“改变不了，这结局，从复仇开始，注定不可挽回。”
雪的声音已经开始空洞，身体的枯瘦让她有些力不从心。隐藏的禁术蠢蠢欲动，想要控制她的身体。黑色的符咒从脖颈出冒了出来，向全身蔓延。查克拉不受控制的，慢慢一点一点收回来。
“还来得及！什么复仇，如果你要复仇，你就不会让他们在黑夜陷入幻术，而是让他们以本来之心，面对自己种下的苦果。你只是……想保护他们而已。”
天道好轮回，在这场荒诞的复活游戏里，他们本应承受千百倍的痛楚，可有人替代了他们，所以他们白天才能心安的生活。
禁术之所以为禁术，是因为对于术所带来坏处远超过好处。一旦使用，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雪所修炼的唤生之术，与其说是人修炼术，倒不如说是术利用人。最后的结果，唤生之术以修炼之人的躯体为壳，重塑修炼之人的灵魂，形成术的人格化，即，最后，修炼之人被唤生之术控制，重新形成另一个人。修炼术的人无法控制术，反倒被术控制，那么那些活死人自然也就再不受她控制了。
村民们无知，一些懂得忍术的忍者从古老的书籍中翻出禁术的卷轴，被思念和痛楚驱使的心不可抑制，可自己却不敢修炼，便将矛头指向了倍受指责的姐妹。
杀死一个人，告诉她，只要修炼了禁术，就可以将她复活了。
“我想要她活过来。”
一开始是怎么想的，可当她试着复活一个人时，却发现那样活着，不如死去。没有灵魂，空有一副残破的身躯，空洞的神情将雪心中的念想敲碎。她的姐姐，再也回不来，因为她们的弱小死去的忍者们也回不来。都只是一群行走的尸体而已。
“死去的人是带着对生者的眷念死去的，要他们那样活着，不是玷污了那份感情吗。”
鸣人摊开掌心，又握住。雪睁大了眼睛，鸣人回头一笑，有太多无奈，可眼中却是坚定的希望。
“喂，你的生命已经流失殆尽，要赌一把吗，赌你死了，那些人也会随着你的死去而死去。”
“鸣人君……”
“如果赌输了，一切就交给我们，你只管放心的去。”
黑色符咒蔓延至雪的全身，她的生命已经终结，可始终吊着最后一口气，无法死去。符咒爬上她的脸，她笑了笑。对鸣人说好。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刻，她娴熟的结印，雏田感觉到体内有东西正在消失。是之前就躁动的蛊虫。
“麻烦你们了。”
在她弯腰道谢后，整个人被黑色符咒包围，围绕在身边的查克拉也成了黑色的。她抬起头来，眼睛失去光彩，一片漆黑，依稀可以看到转动的眼珠。
“吾乃唤生之术研发者，亦幻隐村一代创始人，幻龙。吾将意识寄于此术，终于有人成功修炼。”
雪的声音阴沉，述说着百年的等待。
“没想到，百年之后，幻隐村变成了此等无能模样。不过――吾既已复活，又何愁疆域之大小。”
雏田将穴道解开，开了白眼。小樱和佐井也迅速进入了备战模式。塔顶空间有限，五个人明显有些局促。
雪――幻龙扫了眼四人，看到他们头上带着的护额愣了一下，然后裂开了嘴角，一副凶残的样子。
“木叶忍者，百年前正是被木叶千手扉间杀死，这复活的第一个大礼，吾便不客气收下了。”
他动了动还不大熟悉的身体，颇有些不满意这身体的瘦弱。看见少年健朗的身躯，他便忍不住颤抖，指着鸣人，他一字一句的说。
“你的身体，将会是吾的容器。”
鸣人拿出苦无防备，极度不爽的嘲笑自大的人。
“做得到的话，试试看啊，我一定会揍飞你的。”
幻龙退后一步，跳下铁塔，身体在空中快速下落，很快就轻巧的落在地上。鸣人也一跃而下，借助铁塔侧边的铁柱，几个跳跃间也追着幻龙落到了地上
“忍法·超兽伪画。”
三人乘坐飞鸟降落地上时，鸣人正在和一群活死人对峙。四人陷入了尸体的包围圈。这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雏田觉得，她肯定毕生难忘这种被百具尸体包围的刺激感。四人背靠着背，相互防守。
幻龙坐在两层楼的楼顶上，手中环绕黑色查克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样奇异的画面。其实这是他直接第一次操纵尸体，黑色查克拉将他们连接，他还有点控制不来。动动手指，尸体们便按照他的意志向四人冲了过去。就像不带感情的兵器。
“鸣人！”
“嗯，我明白。佐井，送我上去――揍飞他！”
“是是，超兽伪画。”
三人的默契总是在危急关头显得可靠，雏田驾好拳法，在鸣人踏上飞鸟的一刻也一拳打飞冲过来的活死人。死人的可怕就在于，他不可能再死一次。被雏田打飞的尸体颤巍巍爬了起来，扭动僵硬的脖子，又随着尸体大军攻了过来。小樱三两拳就打到面前的几人，但并没有缓口气，而是跳跃起来，聚力在手上，狠狠往一具尸体上打去，地板塌陷，死尸部分陷入坑中，挣扎着爬起来。小樱不由得想起了砂瀑我爱罗的的能力，能随意使用地下沙子的忍术，直接就把这些难缠的活死人埋在地底，一辈子也爬不出来。

12.
幻龙最开始生活的那个年代，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想杀人了，杀了便是，没有什么忍界的规矩束缚着，太过自由。就像丛林社会，弱肉强食，弱小，就是罪。所以后来制定的那些保护弱小的规则，这一点，幻龙走过很深的体会。
他讨厌规则，讨厌被任何形式的理由束缚。在那些弱小的忍者一口一个叛忍叫喊时，他内心第一次迸发出那么强烈的杀意，以至于让那些去追捕的幻忍们直接死在了自己的幻术里。有谁喜欢尽是杀戮的日子呢？偶尔幻龙也会觉得疲惫，但是这令他讨厌的规则总是时时刻刻束缚着他，让他无端暴戾。
死了就好了。
这种念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好几次面临死亡，其实还是恐惧。一种要消失于世界任何角落的恐惧。夜深人静时沉思尽是“死了的话也就没人记得我了”这种可笑的念头，三十岁的时候，他想到了永生。
很正常的念头。他想，就是他的手段不会被所谓正义的忍者接受。
“把雪还给我们！”
类似于这种正义的发言，幻龙皱了皱眉――雪塌陷的眼窝鼓了起来，瞳孔一片死寂，令人不寒而栗。他看向挥着拳头打向他的少年，不禁想起了百年前打败他的那个男人，一样的令人讨厌。他其实除了幻术拔尖之外，体术也不错，轻易接下鸣人的一拳，幻龙不屑的摆了摆头。
“还差的远呢。”
他只是稍稍用了点力，从这具油尽灯枯的躯体里就迸发出极大的力量，鸣人被这股力量震退三步。
“啊啦，意外的很顺利啊。”
“什么？”
幻龙颇为得意的解释，也许他创造唤生之术时注入的黑暗面太多了，和雪本身隐藏着的黑暗呼应，不仅他的意识越来越清明，忍术使用起来也顺畅许多。
“嘿嘿，试一下最简单的如何，忍法·奈落见――”
“八卦空掌！”
“咚！”
雏田跳下飞鸟的瞬间，使出八卦空掌。幻龙躲开后，雏田落地，挡在鸣人与幻龙之间。白眼已开，柔拳架起，整个人已进入了紧张的战斗状态。鸣人已准备避开，但忽然出现在视线内的身影令他一瞬间的怔然，那是怎样一个背影呢？抛却生死，她的一招一式，一呼一吸，仿佛都是生命燃烧的光亮。他以前从不曾注意。目光所及，小樱已一拳打在了幻龙身上，地板开裂，雪瘦弱的身躯深陷其中，肩膀已经脱臼了。鸣人柔了目光，但随之的是担忧，他一跃而起，手掌迅速聚成了螺旋丸，大喊一声：“小樱！”小樱会意，撤退，鸣人的螺旋丸也砸在了雪的身上。整个过程前后不到五秒。
雏田正欲放松，忽觉脚下晃动，愣神的瞬间地板已是塌陷，随她一起掉下房间的，还有狼狈的幻龙――不，也许刚才鸣人并没有打中他。雏田还没落地，早已待命在房间内的尸体就冲了上来，不多不少，五个。幻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我好像见过你的眼睛，啊对了，是个男人，看穿了我的招式，不过最后还是没能躲过我的幻术，然后自己把自己杀死了。”
雏田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尸体间，一掌就打倒一个，再站起来，就再打到。她抬头看了看站在房顶屹然不动的两人，心底划过一丝慌乱。
“不用担心，只是个初级的幻术而已，很快就可以解开了。”
幻龙体贴的解释了他们没来助她的原因，然后欣赏她眼底慌乱。这种恶趣味要在百年前就很明显了，如果非要说得晦涩难懂的话，他无非就是想看看，人在害怕慌乱的情况下，会达到什么程度。
“不过，看来没那么快呢。”
雏田察觉到小樱和鸣人脸上洋溢的幸福之色，但是――
“他们，可是很厉害的。”
话音未落，头顶已传来崩裂之声，
“风神。雷神。”
佐井的两大护法一左一右将雏田身边的尸体都一股脑抓起来，从楼顶上丢了下去。楼顶碎片还在往下掉，风神雷神将拳头挥向幻龙，只打碎了幻龙身后的墙。雏田趁着此机会，看准了幻龙落地的位置，又打出了一击八卦空掌，这一次，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幻龙的肩膀上。只是他揉揉肩，笑了起来。
“哦呀，这个时代的忍者，真是弱呢。”
在他说话间，雏田已跳了起来，躲开头上掉下来的瓦片，移到了幻龙身前。风神从右侧给予他一击，随着他为了躲开的移动，雏田用白眼定位了他会到达的位置，先他一步到达，当幻龙察觉时，已经进入了雏田的绝对领域。
“守护八卦六十四掌！”
但可惜的是，幻龙在雏田出掌的那个瞬间，瞬移到她的眼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不觉，她停下了动作，愣在原地，眼神涣散。佐井见势不妙，立刻驱动风神雷神攻过去，但这一次，幻龙并没有躲，而是接住了两边打过来的拳头，用力一捏，风神雷神就碎成了一堆墨。幻龙舔了舔干瘪的嘴唇，一个眨眼之际就移到了佐井的左侧，在他启动忍术之前，手成钩爪，往他的脖子抓去。
“螺旋丸！”
屋顶已彻底崩塌，幻龙不料，螺旋丸直接打在了他的头上，二层地板也被打裂开，几人掉下了一楼。
小樱接住一动不动的雏田，将她放在地上，双手结印，不一会儿就将雏田从幻境中解救出来。雏田睁开眼看到一脸担忧的小樱，还未开口道谢，便见一个人影从小樱身后冲了过来，一把拉开小樱，雏田一记柔拳打在冲过来的尸体身上，转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尸体踢砸在了墙上。

“雏田，怎么样？！”
着急的为雏田输送去九尾的查克拉，很快雏田已经接近竭尽的查克拉又重新出现。只不过九尾的查克拉太过强劲，以此时雏田的身体状况，若是九尾有意杀死雏田，只需稍稍加强一下从鸣人体内输给雏田的查克拉，就能加速雏田的死亡。但好歹鸣人此刻是有意识的，而且鸣人精神世界里的九尾意味不明的看着雏田，第一次看戏似的由着鸣人使用。
雏田查克拉虽是恢复了，但不像鸣人有那么强的恢复能力，身体稍微一动，伤口就撕裂的疼起来。小樱此时才将自己手上的伤口治愈，也顾不得腿上的伤，双手放在佐井的胸口上方，就开始了他的治疗。
幻龙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扭了扭被鸣人打歪的脖子，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
“这股查克拉真是不错啊。”
他正准备结印，可却觉得心口一痛，脑袋竟有些眩晕起来，知道是雪残留的意识在搞鬼，幻龙冷笑，驱动体内黑色的查克拉，加速吞噬雪本身的查克拉。鸣人凭借直觉，在幻龙压制雪意识之际出击，有九尾额查克拉相助，鸣人无需影分身的帮助就凝结出了大玉螺旋丸加强版，仅用体外的查克拉震飞幻龙身前的尸体，跃起一步将螺旋丸从幻龙头顶打下去。有时候决胜是一瞬间的事，幻龙为压制雪而分心，但也在那一瞬间用红眼聚集自身查克拉汇成另一个自己挡在身前，虽然被螺旋丸的余震伤到，但不足以致命。而没等他缓下来，就已经被窜到他身前的雏田一拳打中肩胛。
“守护八卦六十四掌！”
“一掌。”打在了幻龙的小手臂上，“二掌。”打在了幻龙的手腕上。“四掌。”打在了幻龙的另一只手臂上……“十六掌！”撑到现在，雏田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幻龙也看穿了雏田的动作，一拳打在雏田肩膀上，雏田受力后滑了一段距离，幻龙也脱离了雏田的绝对领域。坐到在地上，雏田再无力动弹。
“红眼·幻象空间。”
利用红眼操控查克拉制造的幻象，连雏田的白眼都分不出真假。在鸣人他们眼里，周围忽然白茫茫一片，随即出现了两个幻龙。一个冲着鸣人身后的小樱和佐井冲去，并且手中还操控着两具尸体。另外一个单枪匹马就冲着倒在不远处的雏田冲去。一边正在救人无暇顾及危险，另一边身体动弹不得避不开危险。
救她！
救她！
鸣人想去救雏田，内心也是这么咆哮着。可就在那个生死存亡间，他选择转身，瞬间移到了小樱和佐井面前。
小樱心急如焚，她知道，一旦自己松了手，先去战斗，佐井再与救援的可能。她脑中极快的思索对策，却越来越乱，越是想镇定，就越是害怕。忍者之道，医疗忍者一定要保障自身的安全，以保障其他同伴在受伤时快速恢复。
――要么放弃佐井，否则他们四人极有可能都回不去。
她在挣扎，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同伴，即使他们之间有芥蒂。但是，为了大局，眼下的情况，她不得不作出无情的选择。而就在她准备放手转身防御之时，鸣人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以低沉的声音告诉她，让她专心治疗佐井。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眼雏田。

“雪、雪……快醒来，求你了……快醒来。”
幻龙感觉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从未感受过如此跳动的心脏，幻龙一时间愣住了。雏田不料这话竟有如此运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两手凝结了最后的查克拉。
“柔步双狮拳！”
在拳头接触到幻龙胸膛时，雏田想起了不久前雪给她看的幻境中，她们姐妹的相处。与她和花火不同，她们打打闹闹，一口一个姐姐小妹唤得亲切。云被烧死时，唤的就是那一句小妹。
鸣人没有打中幻象，苦无从幻象身体穿过，一阵摇晃后消失。
不是本体，不具有攻击性。
雏田将幻龙打中了幻龙，可幻龙倒地的原因并不是雏田的攻击，而是鸣人的忍术，风遁·螺旋手里剑。接住雏田倒下的身体，见雏田缓缓闭上的眼睛，铺天盖地的恐惧从鸣人心里弥漫出来。然后是足以淹没自己的对雏田的愧疚――他巧妙的以天平上不对等的重量掩饰自己偏了的私心，光是看到名为春野樱的女子有危险，就叫他想要将整个命送上去。所以，尽管有作为忍者必须作出的选择，他也不能否认，在那一刻，终究是因为一人而放弃了另一人。
鸣人抱紧雏田，一声声焦急的喊，可怀里之人毫无反应。
“鸣人，快把雏田带过来啊！”
小樱拖着将近残废的腿挪过来，鸣人手忙脚乱的抱起雏田将她送到小樱身边，小樱揪着一道眉，开始为雏田治疗。
“她损耗太多了，以我的能力……根本治不好，我们必须赶紧赶回去。可恶……”
小樱将眼里的泪**退，沉重的说。语气里有对自己无能的指责，也有对鸣人的责怪。尽自己的全力为雏田争取时间，小樱嘱咐鸣人尽快将雏田带回去交给纲手治疗。
鸣人抱起雏田，佐井已经渡过了危机，勉强从地上坐了起来。
幻龙身上黑色的查克拉正在慢慢消散，他抬起自己――雪的手，不受控制般的又垂了下去。他想起了自己被二代火影杀死时，最后的那一丝念头，真想看看，忍界能堕落成什么样。
“呵……死者的执念，阻挡不了生者的眷念吗……”
半是无奈半是可惜的说出这句话，幻龙抬起眼眸，盯着四人。他对着鸣人说：“执念吗，你心中有好深的执念，呵。”
雪身上的黑色咒文褪完，幻龙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声轻笑，仿佛是对既存世间的嘲笑。好像看着这四人，就知道了现在与百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说，还比不得他在的那个时代。
鸣人不再管剩下的事，抱着雏田就以最大的速度往木叶赶，并且从心底乞求。
一定要坚持住啊，雏田。
雪倒在地上，眼神空洞，忽然对着幻隐村头上的牢笼笑了笑，扭头看向四人。
“请求你们……帮我、最后一次……”
小樱走过去将雪扶了起来，并关切地要为她治疗。她握住小樱的手，笑着摇摇头。
死生亦矣。于她而言，牢笼终在这一日破除。她请求他们将她带去自己的家，然后将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他们体贴的为她关上门，伫立许久，终于动身离去。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上，雪艰难的翻过身，眉眼低顺，一寸一寸注视过身侧人的尸身，云焦黑的尸身一寸一寸恢复了原貌，露出了麦色的肌肤，和雪相似的面容。雪嘴角扯起笑，眼睛也染了笑意，将头抵靠在云的头侧，抓住了她的手。一点一点垂下眼皮，流下了生而为人的最后一行眼泪。
“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姐姐。”
恍惚中，如梦里，云轻柔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低声责骂。
“笨蛋。”
却执起了她的手，走进深深的梦里。
“姐姐，为什么父亲母亲不要我们了？”
“他们呀，有他们的追求，但雪放心，我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
“真的。”
……
“姐姐，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他们要打的是我啊。”
“笨蛋，我可是你的姐姐呢。”
……
“为什么姐姐会死呢……明明、明明是我失误，为什么……”
“笨蛋，都说了我是你的姐姐啊，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想要保护你的心情。最后一次了，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呢，能替姐姐好好活着吗？小妹。”
抱歉呐姐姐，我要活不下去了，就允许我来找你吧。
你会等我的，一直这样相信着。
……
东方泛起鱼肚白，希望在彼端升起，久违的光线从窗户射进卧室，她们执手，兑现了儿时彼此的承诺。一室的阳光和温暖，驱散了卧室终年累积的怨恨。从此以后，幻隐村的人们，在晚上终于能哭能笑，偶尔沉浸悲伤，缅怀过去受苦的人。困着幻隐村的牢笼，成了一道保护过去的屏障，坚硬如钢。
有人收拾一地横躺的尸体，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铁塔，久久不能动弹。

冒着生命危险摸的，嗯怎么说呢，“鸣人君，可以依靠我的哦，可以哭泣，可以撒娇，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13.
雏田做了个梦。
醒来时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妹妹花火担忧的呼声响起。她转动酸涩的眼珠，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的。”
花火轻哼了一声，对自家姐姐逞强的话不置可否，本来准备好的一堆慰问的话也卡在了喉咙，硬是说不出口，便只得恢复了扬起冷漠的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疏离的用了宗家的礼仪告了退。
关上门，靠在墙上，花火恼怒的锤向空气。
“我真是笨蛋呐。”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花火猜测是雏田同期的忍者，便收起脸上的表情，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出了医院。
日向宁次正在医院门口等候，花火脸色难看了起来，皱起漂亮的眉头，径直走过宁次的身边，并傲慢的撞在了他的肩上。宁次也不恼怒，稍稍移开了一步，白瞳注视着花火离去的背影，一眨不眨。花火在走出十步后停了下来，转头恶狠狠的说：“她没事。”
宁次笑了笑，点头。
花火狼狈的转身跑开，故意将脚步声弄得很大，在心里狠狠批评了那两个人。
同期的伙伴挤满了病房，小樱抚额，一一将他们赶走，折腾了一个时辰，总算只剩下了鸣人和井野。而为了表示木叶忍者的仁爱之心，虽然他们大多数和佐井不熟，但依旧热热闹闹的去了，然后被说话方式奇怪的佐井给气了回去。并大声嚷嚷再也不会踏进他的病房一步――当作是对佐井嘲笑他们的惩罚。
井野和鸣人待在雏田的病房，相互瞪着――他们都有话要与雏田说，且谁也不愿意让步。最后，交涉无果，井野终于爆发了出来。
“宽――小樱，把这个笨蛋给我弄出去。”
“喂喂，不能这样犯规！”
“欠我一次记得还啊，井、野、猪。”
说罢小樱一手拿着雏田的出院资料，一手拖着鸣人的后领，将鸣人带了出去。而鸣人在与小樱的力量较量中从来属于被动的一方，他本人也甘愿处于被动，因此只是嘴上抱怨几句，然后大声向雏田告别，并表明下次再找她说话。雏田笑着点头的时候，他从她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竟然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堵。
雏田看着鸣人的眼睛时，脑海里第一次不是关于这个人的事――如果看着他湛蓝的双眸就像去看看大海是什么样子不算的话。门嘭一下被关上，大海的样子被惊扰了出去，井野的话串进了脑子。
“雏田，佐井的伤……”
“井野，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走下去，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雏田打断了井野的询问，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她想起了佐井为何要与她执行任务了。其实不一定非得是她，只不过那时候她刚好是知情人。雏田猜测，他不过是想更快的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危机关头，想的总是一些不那么重要，却偏偏不可缺少的事情。他那时候的眼神，以及他的话，不可否认，那个时候，雏田已经觉得，佐井已经懂了爱情，至少他明白，感情对于一个人是如何的重要，而不伤害重要之人的心意，又是多么难得。如果是井野的话，那么热情洋溢又细心的井野，一定可以让他直面自己的感情。
所以，无论怎么说，雏田希望井野坚持下去，但她不能说得那般明显，她毕竟不是下决定的人，怎么做，她相信井野已有了决心，只是需要一个推动。
“他说，谢谢你的喜欢。”
井野眼底的阴霾消失，那明媚的笑容重回脸上，坚定的点了点头。
雏田也忍不住笑了。
她相信，他们会幸福的。
“你和鸣人，怎么样了？”
井野心头患解决了，便忍不住八卦起来，不怀好意的看着脸已红彤彤的雏田。心下一喜，以为是羞涩的雏田终于朝心上人迈出了一步。
“不，没有什么、那个，我已经没事了。”
井野不知道雏田想到了什么，笑容里忽然带了一种释然和坚决，叫她不明白，雏田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心思。她不再追问，只是放心不下，觉得有必要找机会和雏田谈谈。
可从那天起，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即使是见面了，也只是匆匆打了声招呼，便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去了。直到佩恩一事结束，井野才在医院逮到了要偷溜出院的雏田。
其实在事件解决、鸣人回来时，她在人群后面就看到了雏田。
她虚弱又坚定的站在那里，右手放在胸前，眼帘半垂，一如当年羞涩得不敢直视人的小姑娘。但却一瞬不动的注视着被众人包围，并且正在拥抱着小樱的鸣人。井野那时也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和同班伙伴一起庆祝，因此在转过头去丁次说话的间隙，在转过头去看时，雏田已经不在了原地。
在临时医院看到她时，她正好将病服换了下来，规整的叠好放在床头，理好了她的又长长些的长发。将床上放着的背包背上，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正准备出门。
井野问她要去何处，她也只是轻轻说了声去帮忙。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日向雏田舍命搭救漩涡鸣人的事迹早已传遍了整个木叶，甚至因为此举，她的地位在宗家上升了许多。井野分不清楚在地位这方面对于雏田到底是好是坏，纵使她有一颗玲珑心，这时候也看不透温柔恬静的雏田到底想要什么。
在雏田踏出房间的一刻，井野终究是没有理由拉住她。但她还是问了出声。
“你到底怎么想的……”
雏田愣了愣。
“哪一个？”

井野咬住喉咙，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你拼死的心意”一句话，心虚的摇摇头，绕过雏田跨出房门，朝着雏田摆了摆手，然后跑远去。他们并不知道，其实雏田已在那场战斗的开始就向鸣人表明了心意，“因为我最喜欢鸣人君了”这样的话，他们并不知道她已经说过。因此没有得到回应这事也不必告诉他们。
雏田笑了笑，调整好背带，也出了门。
她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行色匆忙的忍者也不忘与她打声招呼，问候她的伤势。偶尔有几个小姑娘以羡慕的眼神瞧她，相互间耳语，然后便是清脆铃音从身旁掠过，她们带着春色，以清风的速度向前奔跑。雏田竟觉得欣慰，因为总算微笑要比哭泣多，祸事留下的伤痛，或多或少被这看似美好的结局抚平了许多。
雏田远远的就看到了鸣人和小樱，打打闹闹在转角处消失。她想起了井野问她的问题。
究竟到底怎么想的。
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救了鸣人，是她影响的最后的结局。但她知道，其实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或者，鸣人就可以靠自己脱离险境。
她救的，实则是她自己。
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弱小，但也一直没有勇气让自己变的强大，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指引、光芒，却又想退缩回去。从中忍考试开始，觉得自己有所改变，也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的优秀，和家人的关系也开始改善，柔弱之中学会了果断坚强。鸣人在自己坚持的路上勇敢无畏，笔直向前，给她以一种无论他身处何种危险境地都会拼命拯救自己与救助他人的感觉。他好像从不与现实妥协。但她也知道，不同的境地，想法会有很大的不同。自小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要么继承家族，要么成为笼中鸟。越是年长，越是清楚。但正因为如此，才会想要证明。
无论有没有命运，哪怕她的努力成为徒劳，与她而言，也是难能可贵。而正是漩涡鸣人，给了她不妥协的勇气，诚如她冲上去所言，一开始自己确实只知道哭哭啼啼接受命运的审判，却不知道自己挣开枷锁，怪天怪地怪命运也怪自己，就是不能让自己多勇敢一些，勇敢与困住自己的命运斗争。她不是他那样热诚的人，无法做到他的为了梦想倾尽全力的地步，“命运”二字，有时候不得不审慎对待，她有她脱不开的束缚，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忍道付出生命，但付出不了一切――是的，在她看来，她的生命，并不是她的一切。正因如此，她在成长之际，也学会了，如何与命运相处。
在没踏出那一步之前，她从没真正明白“信仰”二字的真谛，但就在她站在鸣人身前的瞬间，她明白了。
信仰，就是可以使自己获得勇气的存在。
漩涡鸣人的存在，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加之在她身上的诸多枷锁――也是责任。
仰头看向朝霞，雏田伸出修长的手指，让阳光从指缝里透到眼睛，微微弯了眼眸。

14.
鸣人路过一处幽静偏僻处时，听到了雏田略高的声音。
“是这样吗……那这样呢？”
似乎在做什么体力活。
她伤还没痊愈吧。
这样想着，他快步踏了过去，拨开眼前的蔓藤，雏田站在高高的梯子上，举着一块木板，费力的想要把它挂在横梁上。新修的房子干净利落，并排的二间小木屋同它前面的草地一般散发着春天的味道。老太驻着拐杖，满意的看了看临近完工的房子，敲了敲梯子，雏田也挂好了木板，从梯子的高处一跃而下。
然后看到了鸣人。
他站在逆光处，看不清神情。
没有先理会他，雏田落地后向老太辞行。
“那晚辈先告辞了，您一个人多加小心。”
“如果不嫌弃的话，留下来用晚餐如何？饭菜在你忙活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加热了即可。”
老太拉住她的手，一脸慈祥可亲，眼神里是渴望。
许久没有人同她一起吃饭了。
“好，那您等我片刻，我去与同伴说几句话。”
老太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树下的人。
“啊，我记得是……漩涡鸣人吧？”
鸣人没想到他的名声已传得那么广，难得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傻笑了两声。老太招他过去，用拐杖碰了碰他结实的身体，笑了笑。
“你小时候用颜料涂满了我的房子呢。又多又丑，擦都擦不掉，害得我呀住了那个房子十几年了。”
被提起儿时糗事，鸣人脸一红，以为老太要翻旧账，却见她笑容欣慰，看他的眼神倒像看终于长大懂事了的孩子。眼角甚至有了泪花。鸣人有些愣了，他最见不得人哭。
“我、我以前不懂事，您就不要计较了，我给您再修个房子怎么样？保证比以前那个还漂亮。”
“哈哈，我只是怀恋起过去罢了。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吃晚饭好了，进来吧。”
老太爽朗的笑了两声，转身拉开门走了进去，雏田与鸣人面面相觑，最后也跟了上去。
雏田走在鸣人的前面，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仿佛是透过眼前的雏田看向佩恩一战时的雏田。与前段时间去幻隐村执行任务时有点像。
虽察觉到了鸣人的视线，雏田从进门到端菜出来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在盛饭时见他紧盯自己，便红着脸唤了声“鸣人君”，鸣人回神，道谢后接过了饭碗。
饭桌上只有此起彼伏的咀嚼声和筷子与瓷碗碰撞的声音。老太很快就吃完了，看了看外面，惊讶的发现太阳已经快夕落，她站了起来。
“天色已晚，我要出去走一走，你们不必有所顾虑，很高兴今天有你们陪我吃晚饭。这个时候我该去散散步，几十年来都是这样，风雨无阻呢。碗筷就让我回来收拾，我会带茶回来的。”
鸣人这时也放下碗筷，见她步履沉重，问她自己能否陪她一同去。老太眯了眼，摇头道谢，便出了门。雏田放下碗筷的声音引来鸣人侧目，她脸一红，鸣人不明就里，胡乱说了几声“好饱”后，屋子里一下陷入与适才安静氛围不同的沉重的宁静。雏田很快收了情绪收拾了碗筷，走到橱柜后，将碗筷放在水槽里，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冲刷着两人的心境。雏田将手伸进凉水里去，清凉的感觉总算驱散了些适才心里的燥热，脸上的酡红也渐渐消了下去。鸣人见雏田一人忙活，过意不去，就站起来也走到了橱柜后。
“呐，雏田，我来帮你。”
“哎？不、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鸣人君的。”
“没关系，虽然很少做，但是我可以的啦。”
“不、鸣人君快过去吧，我、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好无聊啊，拜托你啦雏田。”
“……好。”
雏田每刷干净一个盘子，便将盘子递给一旁准备的鸣人，鸣人接过后用手上的帕子将盘子擦干，放进橱柜下的空格里。这小小的默契，足以让雏田高兴好一阵子了。于是便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眉眼弯弯，鸣人本就在偷看雏田，见她的笑容，一时愣了神，手指没有拿稳雏田递过来的盘子。一声脆响打破两人之间小小的默契。
鸣人惊叫了一声，弯腰就要用手去捡碎盘子，雏田急忙出声制止了他。鸣人不知所措的看着雏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小心翼翼的将碎片捡到袋子里，然后扎起来，放在橱柜旁边。又仔细的用扫帚扫了一遍厨房的区域，确认没有保留的碎片，才返回橱柜后继续洗碗。
“我真是手笨，哈哈，真是多亏了你啊雏田。”
鸣人挠了挠脑袋，眼珠转了转，裂开一个感谢的笑容。雏田微笑着摇摇头，说了句没事便自然的将手中清理好的盘子递给鸣人。鸣人本以为雏田会把自己赶出厨房，已做好了被责备的觉悟，忽见雏田递过来盘子，一时竟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忙不迭失接过盘子，拿一种复杂的眼神瞧了雏田，继而又干起了擦盘子的工作。刚才那种犯了错的尴尬也在不知不觉见化解开来，两人复又开始适才的工作。只是这次鸣人不敢再分心，一直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接过和擦干雏田递过来的盘子。
老太从外头回来时带了些玄米茶，在等泉水沸腾的时间，雏田向老太要了胶带，将装有盘子碎片的袋子封起来，放在门前。老太看着干净的厨房，不禁开口，言语中带了点责怪的意思。
“我老太婆还是能收拾几个碗筷的，你这孩子，这几日帮忙我把屋子修好了，吃顿饭也不让我尽完东道主之美。”

“这是晚辈们应该做的，鸣人君在收拾好碗筷后还将刚才我没修好的院子里的打水器修好了，您以后可以用了。”
“那真是有劳你们了，前些日子打水还弄湿了我的一件毛衣呢。”
鸣人在屋前屋后看了看，走到主屋前的木板上坐了下来，雏田也走出来，跪坐在一旁，没多久后老太端了托盘过来，上面托着一套精美的茶具，灰褐色的茶壶和茶杯表层是上了年月的光泽，连上面雕刻的花纹都像是有故事一般，一刀一刀，都尽是缱绻缠绵。鸣人仔细看去，像是一朵半是盛开的雏菊。他是很少喝茶的，家中更是没个像样的茶杯，因此只是凭着直觉，觉得这套茶具的意义，定是不一般。
“婆婆，这茶具是您重要之人送给你的吗？”
老太听了鸣人的话，愣了一下，举起茶杯端详了片刻，才回答鸣人的问题。
“是啊，丈夫送的。是他自己用上好的红木一刀一刀刻出来的。送了我这一套茶具出任务后，还没回来呢。”
“那他一定很爱您，不过是什么任务啊，走了多久了呢？”
缭绕水汽中，鸣人那一刻没能看清老太说话时的神情，也没能听出老太的弦外之音。雏田轻轻扯了一下鸣人的衣角，在他投过视线时微微摇摇头。鸣人一愣，立刻就懂得了雏田的意思，当下一阵愧疚，想说些话挽回适才必然导致老太伤心的话。老太瞧见了，不以为然的说：“雏田，没关系的，他走了二十余年，我早已过了感伤的年岁了，不过你这小子眼光倒是独特，竟瞧出了它虽藏着的意义。这是他第一次做茶具，他一直都说要送我一个特别的东西，可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特别，有一天回来特别高兴的拿出一块漂亮的红木，说我爱喝茶，那就用它做一套茶具，然后就一刀一刀的，将自己的情意刻在上面。说是与我平日为他缝衣一样。虽然分别许久，可我不觉得悲伤，只是许久不见了，有些想念他。所幸还有这茶具的，有个念想，不至于孤单。”
雏田和鸣人静静地侧耳倾听，一直到月上梢头，两人才告别了满是感动的老太，并答应她明天会陪她吃晚饭。
两人踏着月光，向热闹处走去。
走到街上，路过垃圾箱时雏田顺手将手中的垃圾扔进去，然后看了看正在重建当中的木叶村，一时诸多感慨。
这就像是一次重生。
木叶，她，都是一样。
小樱迎面走来，瞧见两人并肩，当下一阵嬉笑，识趣的正要走开。鸣人却开口叫住了她，并向她跑去。
“小樱，小樱，听说今天晚上木叶会有庆祝的烟火大会呢，我们一起去看吧，”他把头转向雏田，笑得开心，“雏田也一起来吧，我待会儿请你吃宵夜，我得好好谢谢你呢。”

大家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