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此贴：
http://tieba.baidu.com/f?kz=567877202

啊，我忘了这回事了，呃……尽快发文
那些硬伤我改不掉的就算了吧，好吧，反正就那么回事了，读者不会那么认真的吧……

房间里，维瞥了眼沉沉入睡的人，轻轻地合上了琴盖。
走到床前，维低头凝视着面前的少年的无害睡颜。均匀的温热呼吸，轮廓完美的五官，嘴角上还牵出一抹微微的笑意。昏暗光线下，这抹笑意就好像从空气中扩散了开来，让人鱼觉得自己身体的某处被融化了。就像，多年前一样。
怎么可能呢，维摇摇头，嘴角漾起一抹轻笑。自己的心，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何况连仅存的一点幻想也早已烟灭。他垂下眼睛，嘴角依然微笑着，刻骨的忧伤却从眉宇间倾泻出来。冰凉的手指慢慢拂过那头柔软的金发，然后嘴唇印上轻轻一吻。这就是命运吧，一百年之后，就在自己几乎要忘记的时候，竟又被命定般的安排逼得无处可逃。如今又能怎样，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后退几步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下，修长的食指轻轻抵住挺秀的鼻梁，仿佛很累一般，维沉沉合上眼，微微地叹息了一声。此刻天色微暝，窗外的秋叶在风中纷纷坠落，划出无数窸窣的声响。
那个鲁斯兰，为什么还没派人回来。这样阴冷的森林深处，自己住惯了倒是没事，却隐隐地担心阿廖沙的身体受不了。

虽说才刚刚傍晚，树林里的浓雾却寒气逼人。鲁斯兰不断催着马车，不由得又记起自己那一次误打误撞找到这座梦境般城堡的经历。那个人，从一开始见到的苍白脆弱，到第二次见面表现出的冷漠疏离，再到现在……极力表现出冷淡，但又从骨子里透出的亲切，真是扑朔迷离啊。鲁斯兰不禁默念，他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魔法，竟能让人如此念念不忘？而他又是为什么，竟一个人住在那个幽暗的古堡呢？
想着想着，鲁斯兰忽然被冷气冻得打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已经放松马缰，任马儿慢慢前行了好久了。想到那两个还在等着自己的人，鲁斯兰赶快扬鞭催马，紧赶慢赶在天色黑下来之前赶到了古堡门前。
他熟门熟路地摸上去，推开门刚想说声久等了，却发现坐在椅子上已经支着头睡过去的维。再看看床上高曼，也是安然入梦，一时怔住了。正在犹豫是不是退出去，维忽然抬起头来，一脸睡意朦胧地开口了：“哦，来了？啊，怎么是你？”
“布多夫金走了，我在树林里耽搁了一会儿。”鲁斯兰带点歉意地轻声说。
维站起来，可能是还不太清醒，他揉揉眼睛，定了定神，然后示意鲁斯兰一起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他刚睡着一会儿，先让他睡吧。你有没有带衣物，日用品，还有一些吃的什么的？”
“……”鲁斯兰一时语塞，“刚才不是说要把他接到我那去么？”
维低头蹭了蹭脚下的地毯：“他这个状态，也不好颠簸。而且树林里寒气重，怎么也得等明天吧……”
“嗯，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鲁斯兰点头，笑得有点不自然。原来他是这样尽力地关心着那个人，鲁斯兰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沮丧。“那现在我们回去吗？”深吸一口气，尽量由平常的语调问。
“医生说的助手好像也不在，我留在这照应他吧。你回去多取些必需品，他没吃晚饭，明早应该会饿，带点清淡的食物。”维波澜不惊的语调，却透出浓浓关切。
鲁斯兰听了他话，失落的感觉更深。不过还是和维道了别，又看了一眼熟睡的高曼，乖乖地出门驾起马车，踏上了自己一天内的第四次往返城堡之途…… 
布多夫金若是在，又该埋怨自己天黑了还乱跑吧？ 哈！可笑，怎么会莫名其妙想起他。

新一天的曙光照向古旧的城堡，石砌的高墙隐隐折射出玫瑰色的光芒。塔顶尖利的轮廓被勾勒出来，执着地刺向恒久的天空。
维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眯起眼睛望向奔驰过来的马车。和鲁斯兰那辆不同的是，这辆车显得更厚重，行车速度可能慢一些，但会比较舒适稳妥。维满意地抿了抿嘴角，才发觉这车子行得有点诡异。
马车轮子上裹了不少泥，像是从沼泽附近走过的。崭新的车身上除了溅上的泥点，还有好多擦痕，甚至挂着一条藤蔓植物。而看这马车冲过来的架势，像是准备把古堡撞翻一样。显然，不是鲁斯兰驾的车。
还没等马车停住，就迫不及待地想从车上跳下来的安德烈证实了维的猜测。
“维塔利克，我走错了路，大概绕了两个圈子，不过还是准时来了！”尽管安德烈及时制止了快要撞到维的马车，那两匹马儿还是一直冲到了台阶下。“对了，拉赫诺夫先生临时叫我来，因为他自己必须接待皇宫的使者。”
看着一边擦汗一边鞠躬一边安顿马儿一边从车上搬东西下来一边说着话居然还顺手扯下了那根藤蔓的安德烈，维忽然心情大好，故意饶有兴致地袖手站在一边，歪了头看着他。
“这个是一些吃的东西，这个是一些衣服，都是先生让拿来的。”安德烈提好两个包袱，“我给提上去吧？”
维点点头，伸手去取其中一个，“好，我来拿这个。”
“不不，”安德烈急忙挥了挥包裹，涨红了脸，“这又不重，我拿着就行啦。”
维也不再坚持，转身带安德烈走进了大门。一丝纯净的浅笑他的脸上绽放开来。幸好走在后面的安德烈看不到，要不然怕是又会看傻了眼。
“陛下的亲召，我哪敢不从？”自己的客厅里，鲁斯兰满面春风地应酬着使者，心里却焦急得很。偏偏这个时候来，安德烈那小子，可别迷路了才好。鲁斯兰想着，再加上一夜几乎未睡的困倦，更增几分不耐。
早上看到昨天一天的账单，鲁斯兰才发现，不仅仅是使者的接待工作让人头疼，没有布多夫金，还没进入正轨的城堡里，事无巨细都要自己一一打理。这些天可有的忙了。
那个靠在自己肩膀上哭得像只猫咪的高曼，不知道好转一些没有，鲁斯兰想着。那神奇地知道自己名字，还好像认识自己的家伙。
这时候鲁斯兰极力不去想起维，可那个颀长如画的身影还是清晰地浮现了出来，不知为什么就是让人感觉脆弱，却又有另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么，请务必和您的朋友一同前来。”使者终于有了要走的趋势。
“嗯？朋友？”鲁斯兰一时没有转过神来。朋友，自己有吗。
“噢，刚才没说吗？”使者笑着说，“陛下很高兴，希望宫里热闹一些，也不希望任何客人不自在，所以……”
鲁斯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优雅地欠了欠身：“那就多谢陛下了，届时，定当准时拜谢。”

此时维的古堡里，遵命随便坐坐的安德烈正瞪大眼睛无声感叹着。这完全不像是人的住宅啊，太漂亮又太冷清了，简直不能想象有人能在这住下去。他甚至发现连走廊里的壁灯，抹去了厚厚的灰尘，就能看到闪闪发亮的镶嵌碎玻璃。
仿佛有光……温暖的，痒痒的感觉……高曼揉着头发坐起来，一眼看到旁边整齐叠好的干净衣物。不用说，又是电影里才有的，这两天见到的所有人都穿着的古典样式。只好在心底哀叹一声，闭上眼听天由命地又躺下去。
“醒了？怎么，还是不舒服？”声音来自坐在钢琴旁的维，语气淡淡的，掩饰着关切。
高曼一下子又坐起来，看到维正站起身朝他走过来。几缕阳光漏过窗帘斜照过来，洒在他又直又长的睫毛和削挺的鼻梁上，背着光，那轮廓显得有点不真实。
维皱起眉头看着呆住的高曼：“果然还是没好啊，今天能不能坐马车呢。”他直接把头凑过去想测测温度，见高曼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维怔住片刻，站直了身子。
“高曼先生，我无意冒犯你。”听到维的话语忽然降到冰点，高曼赶快解释：“啊，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等等，总不能说自己是走神了吧。高曼有点郁闷地低下头。“我，我好多了，应该可以下床了。”
维已经回复了笑容：“那么，请您换衣服吧，我一会送早餐来。”他走出房间带上门，揉揉太阳穴。果然一夜未睡地守着病人，是有点累了呢。“安德烈？”他试着喊道，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古宅里回荡，没有回音。
————————————————————————————————————
推开门，眼前是一幅并不太大、用轻纱罩住的素雅画像，画像中优雅的妇人一头蓬松的及肩长发，目光温柔又微微有些迷离，正展露着一个淡然亲切的笑容。周围幔布重叠，光影朦胧。整个房间都落了厚厚的灰尘，但并不凄冷，而是萦绕着淡淡的温存，就像这女子的表情，让人从心底蓦然升起怀念感。
从整个房间的氛围以及这精心的布置看，这应该是幅遗像吧。
安德烈有些抱歉地低下头，决定从这不小心进来的屋子里退出去，却忽然警觉起来。
有人！安德烈惊慌地回头。果然，就在走廊转弯处，维正安然伫立着。幽暗光线下安德烈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时慌张地找不出话说：“维，维塔利克，听着，我……”
维几乎没等他说话，就飘然转身走了，步伐很轻很快，不过还是足够让安德烈跟上他。
安德烈一回到大厅里，就忍不住再次打破尴尬：“对不起，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知道，维塔利克，门太多了……”看着维背对着自己微微低头的单薄身影，安德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关系的，”一直埋头整理托盘的维忽然安静地开口，“我去安排他吃点东西，你再稍等一会儿。”
安德烈忙不迭地答应，并主动承诺自己绝不乱走了。
这个女子，是谁呢，是维塔利克的爱人吗？安德烈小心翼翼地猜测，上帝保佑他没有生自己的气啊。
维缓缓走向卧室，不禁一阵苦笑。还是刚刚住进来的时候，自己亲手布置了那个房间，用来怀念心中的挚爱。多少年了，试图避开那个地方，那个曾经夜夜在其中吟唱的地方。为了不提醒自己有多么孤独难过，为了不一次又一次流下脆弱的泪……果然该忘记的，还是忘不了吗……想着，那些仿佛刻在心底的旋律又飘渺地浮起来，模糊了眼前的路……

对着镜子里的人，高曼实在无法劝自己相信，现在不是要去拍一部古装电视剧。有着层层褶皱装饰的衬衫，带着精美刺绣花纹的外衣，虽然这两天已经见到不少，还是无法接受它们套在自己身上。
还没结束发呆，就听到谨慎的敲门声。“噢，请进。”高曼不自然地清清喉咙。
“你吃点什么吧，我们坐马车去鲁斯兰那里。”维放下盘子，没有多余的动作，转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高曼忙说道，“那个……谢谢你。”
“不必客气，”维没有转身，一道背影显得笔直而倔强。“你倒是该谢谢拉赫诺夫先生，这些，都是他送来的。”
高曼再一次懊恼地低头，这个人怎么总是生气啊：“那么，一起吃吗，早餐……你也没吃饭吧……”
维心底一热，不觉缓解了语气：“没关系，你先吃吧，我送一些给安德烈，和他一起吃点。一会儿再来看你。”他回头打量了下高曼，微微笑了笑。虽然眼圈还有点泛红，却是明媚照人。
望着关闭的房门，高曼不由松了口气。是哭过了吧，怪不得没好气的。第一次看到他时，那两行脆弱的泪痕，现在想起还有些心酸。高曼心软地想着，算了，就原谅他那时候侵犯了自己吧。他一定是有什么伤心的事……
已经在窗口站了不知多久了，鲁斯兰焦躁地摆弄着窗口的花花草草。本来该趁这会儿去休息的，可尽管这样想着，却始终没迈开步子。
终于听到车轮声，看到马车在城堡门口出现，鲁斯兰自己还没意识到，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下去，站在了马车前。我这么紧张干嘛呢，他好笑地摇摇头。
“您没休息吗，拉赫诺夫先生？”安德烈看着鲁斯兰肿起的黑眼圈。
“啊，没关系。”鲁斯兰不在乎地摆摆手，和安德烈一起打开车门。维在后面帮着高曼下车，见高曼有点犹豫的样子（某小错语：因为这孩子还米坐过马车，不晓得怎么下……），鲁斯兰赶快上前搀扶：“累不累？给你准备的房间在……”
话还没落，鲁斯兰和高曼都看见紧接着跳下马车的维正危险地摇晃着，一手虚弱地扶着马车，一手撑住了额头。两人不由同时发出惊呼。
“维塔利克，怎么了？”安德烈赶快抱住他。
维已经站直了身子。该死，走的时候心绪太乱，竟忘了喝水。他强装微笑，对几个目瞪口呆的人说道：“我没事，有点累，去洗个澡休息会儿就好了。”
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安德烈不放心地把马车交给身边的一位侍从：“我陪你去，你真的不要紧吗？”
维肯定地点点头：“我很好。”接着转向鲁斯兰，“高曼就拜托你了。”他瞥了眼头顶耀眼的太阳，一刻也不敢停留地摇晃着走向城堡。不行，决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颈间的腮可怕地张开的样子。维在心底呐喊着，努力保持清醒和平衡。
安德烈急忙抢上去，半扶半背地让维把全部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
高曼和鲁斯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各自不安地发了会儿愣。鲁斯兰这才注意到车身上斑驳的痕迹：“呃，你们……迷路了？”
“没有啊，”颠簸了半天，高曼已有些迷糊，“不过一开始一直是维塔利克驾着车，出了森林才换给安德烈先生的。”
看出他的疲惫，鲁斯兰赶紧带他回房间里休息。熟料高曼对城堡里的什么都感兴趣，本来是回房间却变成了参观大半个城堡。弄得两个本来就精疲力尽的人都觉得此生从没这么累过。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鲁斯兰担心地说，“难道我有照顾不周？”
维笑着拍拍他的肩：“除了自己的家，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安德烈在旁边第32次插话，——并且插的是同样的话——“维，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鲁斯兰无奈地看着他：“维塔利克说过很多遍要自己回去了，你就不要去打扰了。”虽是这么说，他自己甚至有几次忍不住地也差点说出同样的话。一点舍不得的感觉，丝丝弥散着。
于是那天傍晚披着斗篷的维骑马向树林奔去。那时丝丝细雨斜织着，很快掩没了夜幕中单薄的身影。
高曼望着这背影消失的地方，只觉得眼泪莫名其妙地涌出来。他用手背狠狠地抹去。
而他不知道此刻，马背上的人也已经让泪水在雨中恣肆开来。
---------------------------------------------------------------------------------------
一直都是这样，孤独地存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总想伸手去触碰一些温暖，却总是陷入更深的沼泽。
维在黑暗中疲惫地合上眼。
妈妈……

高曼不安地扯着身上的衣服纽扣，在房里走来走去。他觉得自己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维的脸庞，边缘的轮廓灼透了夜幕般的鲜明。还有那略带忧伤的笑容，搅得高曼心里空空荡荡，这两天都没睡好。
啊，真是快疯了。
鲁斯兰在门口见他这副样子，也没说什么，转身要走。还是安德烈一眼瞥到，忙问他有什么事。
“嗯……是这个。”鲁斯兰扬扬手中的请柬，“要不要一起去莫斯科……”
“莫斯科？”高曼忽然反应过来。1707年的莫斯科啊！“那是不是可能见到那个……那个……”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彼得大帝？”
鲁斯兰奇怪地看着他：“是陛下的邀请，自然要拜见。你以前从没来过这个国家啊？”
“呃，是啊，”高曼尴尬地摸摸鼻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鲁斯兰不以为意地笑笑：“启程就这两天了，准备准备吧。”
这时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安德烈忽然开口：“那维塔利克可以去吗？”见两人都回头看着他，安德烈有点不自在：“我想，要是他来找你们，你们都不在，他会不会不高兴……”
见鲁斯兰和高曼眼中都露出肯定的神色，安德烈一跃而起：“那我明天就去告诉他。”
“我也去吧，这几天闷得慌。”高曼赶紧说。
鲁斯兰从侧面看着高曼的神情，那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忐忑。不知怎的，本来因为又能和维相见的满心欢喜忽然带上了些许失落。
两人第二天走出大门才发现外面又飘起了雨，虽然只是绵绵的，还是能感觉到深秋的寒气。一阵风斜斜吹过，银色的雨丝仿佛交织着将淡青色的天地连在了一起。
高曼执意要和安德烈一起骑马，鲁斯兰想来想去不放心，只好也跟来。
再一次站在古堡前，高曼深吸一口气，努力驱逐掉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那种感觉，两片冰冷的唇，闪着光芒的双眼……
幸好，他还没成功驱逐掉这种不自觉的回忆，就有另外一件事完全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维塔利克不见了。
显然维并没有外出，因为雨水浸软的路上毫无车马的痕迹。三人打算分头去古堡里找找。
好像昏暗的走廊尽头有声音，有光线，有呼吸。温润的，微凉的清香味道。高曼做梦一般穿过长长的华贵得不真实的廊道，紧接着一个转弯。是了，就是这里。高曼看看那扇没有灰尘的门，轻轻地伸手推开。
屋子里更加昏暗，一瞬间会让人错以为房里没有人。可是适应了一下这光线，就看到了角落里倚坐在窗下的身影。窗子开着，深色的窗帘微微起伏，有雨丝不断地飘进来，地上已是一滩水渍。一袭黑色的大衣被打湿后颜色更是深重，衬得那人脸色苍白得吓人。高曼走上前去，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睫毛又长又直地垂下来。微微的水汽下，这眉眼简直就像是画上去的，用手一抹就能抹掉似的。
高曼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抽紧了，一下子狠狠地疼起来。他揽过维的身子，揽过那凉的好像会化掉的单薄身体。昏迷中的维仿佛感觉到什么，想伸手去抓，却是胳膊抬了一半就虚弱地落了回去。
这个傻瓜，到底想做什么啊。高曼抹了下眼睛，快手快脚地褪下维的外衣，用自己的衣服盖上，然后抱起他就往卧室跑去。
维显然感觉到温暖的怀抱，便一下抓住抱着自己的手。高曼心里一颤，几乎要迈不动步子。那只手冰凉润泽，柔若无骨却又隐含着力度，像是抓住了你的心似的。
“去……浴室……”维的声音微弱，却很坚定。
高曼犹豫了片刻，还是直接抱他进了浴室。是应该洗个热水澡？他小心翼翼地想着，试试水温还可以，他有点惊讶，毕竟这古堡看上去没什么现代设施。他慢慢把维放了进去，紧接着忽然反应过来，衣服还没脱呢！慌张地捶了下头，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高曼郁闷地发现衣服浸了水，再想脱掉真是难上加难。
温水里维僵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恢复了知觉，模糊的意识也一点点清晰起来。维挣扎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那两只单纯无害的，充满焦急和关心的蓝色双眸。微微扯起一笑，他撑起身子，发现对方正在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不禁笑容里带了点调侃。高曼看见他醒来，刚松了口气，发现这个姿势，脸刷的就红了。
这一刻，水汽氤氲中，高曼眼前唯一清晰的就只有那双茶绿色的眸子。他忽然觉得，它们背后仿佛是一口巨大的古井，储满了纠缠的的记忆，深刻的思考和理智的感情。但在它们的表面，却闪烁着鲜活的光芒，像阳光在树海外层叶片上，或在深湖涟漪间闪动。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双眼睛能这么让人魂飞魄散。
这时候仿佛是累了，维轻轻地叹息一声，合上了眼睛，好像进入了梦境。而高曼还保持着那个尴尬的姿势，呆呆地愣在那里。
就是他看进维的眼睛的这一刻，他的心是那么强烈地颤栗起来。
这一刻让他永生不忘。
而此时推开门的鲁斯兰正僵在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镇口的旅店，细雨中厚重的木板被浸湿，零零落落的，仿佛正片片腐朽。一位身躯佝偻的老人慢慢打开吱呀作响的门，一阵寒风将他手中的提灯扑打得忽明忽暗。黑暗中人们的脸如同漂浮在空气中。
  
这场景简直是活生生的恐怖电影，高曼打了个寒噤，转头看去，不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那双依然淡然幽冷的茶绿色的眸子，稍微安下心来。就在同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耳边是鲁斯兰细心的声音：“小心门槛。”
  
“嗯。”高曼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对上鲁斯兰的眼睛，微微笑了笑。
  
身后茶绿色的眼睛缓缓垂了下来。
  
看样子每个人都很适应这个年代的旅馆，无处不在的灰尘，没上过漆的家具，摇摇晃晃的灯光。据说他们住的已经是最好的房间。安德烈跑上跑下安排好大家的住处，鲁斯兰则很体贴地挨个房间去看过。大家都去休息，小旅店重新安静下来。高曼注意到维一直一言不发，暗暗叹了口气。
  
估计他八成又在为什么事别扭了。总觉得他平时无所不能，坚强世故得不可思议，有的时候却又任性倔强得像个孩子。
  
夜深的时候雨渐渐地停了，月亮依然是明亮孤寂的一轮，云开之后。
  
削瘦的身影在窗口伫立，安静得仿佛雕像，让偷偷推开门探出来的金色脑袋不知该如何是好。
  
“睡不着吗？”转过身，是昏暗中依然可以想象的微微翘起的嘴角。
  
高曼轻轻松口气，走过去和他一起坐下。没点灯，一来是不知道那东西要怎么点，二来是觉得现在这气氛真的很不错。
  
维的声音里有一点疲倦，高曼无法劝自己忽视它。“维塔利克，你……”他刚一开口，维已经侧身拥住他，紧接着慢慢压上了重量。
  
床上似乎只有薄薄的垫子，高曼被硌到的肩膀隐隐生疼。背着月光，维精致的面庞光洁柔和，似乎要发出光芒来。根根垂下的睫毛又长又直，显得沉静无比。
  
------------------------------------------------------------------------------------------
寂静。
长长的寂静之后，维皮肤上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被悄悄融化在高曼的温热呼吸里。
维支起身子，高曼感觉自己正努力平复的心跳又乱了起来。
“对不起，”维低低地说，“只是觉得很累。”
高曼感觉自己心又一下子软了，该死，怎么一面对他就总是心软啊。不知道怎么接口，高曼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别、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
维微微垂头，他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了。
刚才拥住高曼前，自己明明是感觉到鲁斯兰在门口徘徊的声音。明明知道高曼和鲁斯兰关系微妙，这样可能会伤害到鲁斯兰，这个待自己很好的朋友。
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
月色如水，月光下他看向高曼的眼睛：“刚才，鲁斯兰来过，我……”他一句很抱歉没来得及说出来，就不由得停住了。
高曼的眼眸已经一下子变成了淡蓝色的冰块。依然美丽，却仿佛从最深处透出寒冷。那隐隐折射出来的锐利光芒刺得维心底忽然生疼。
“你是故意的？”
维不能确认这是从高曼嘴里吐出的字句，因为他因这痛楚而闭上了眼睛。
他猛地睁开眼，只一刹那，他看到高曼的脸。那咬着唇的样子，只是一闪而过，高曼已经抽身离开。
房门被嗒地一声扣住。
不，人鱼没有心，永远也不会有。维按住空落的胸口，逼迫自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清晨，高曼走出旅店的门，看到安德烈正忙忙碌碌地帮大家整理行李，准备食物。环顾下四周，维不在。
本来就七上八下的心里蓦地空了一下。
“高曼先生！”安德烈挥着手朝他跑了过来。
高曼心不在焉地看着安德烈取下帽子，抬手擦头上的汗。
“你看到过维塔利克吗？一大早就不见了，奇怪。”
见高曼下意识地摇摇头，安德烈叹着气回去继续忙活了。留下一头金发的脑袋在终于放晴的阳光里纠结。
昨晚在门廊里找到鲁斯兰，鲁斯兰好像也并没有生气，只是温和地笑笑。明明是清澈的眼神，那笑容却让高曼觉得生疏。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会生气呢。
不知道对维是不是过分了点，自己该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他有时候确实很奇怪嘛！
他可别真的一走了之了，高曼慢慢地揪着栅栏边一棵树上的叶子，烦躁地想，应该给他发个短信的。短信、短信……唉，高曼发觉自己终于认识到信息社会的用处。
“嗨！”亚历山大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而此刻高曼望着这张熟悉的脸恨不得冲过去敲破他的脑袋。
亚历山大显然被眼前这个漂亮的金发小伙子的眼神吓住了。“怎……怎么，我太冒昧了？”
高曼努力挤出一丝礼节性的微笑：“没有没有，早上好。”心道自己自控力还真是了得。
亚历山大放下心来，笑嘻嘻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你听过我唱歌吗？我唱给你听吧啊？”
“嗯……这个……”高曼想要说不必了，但是又实在很好奇几百年前的亚历山大唱的歌会是什么样。
以后回去了可以讲给他听，取笑他一下，哈。
可是……真的能回去吗？
没有注意到对方瞬间红起的眼眶，亚历山大已经取出身边的三角琴（是不是就是巴拉莱卡琴啊），坐在台阶上自顾自地开始了：
凌晨一点，深夜 
如昨日一般如约而至 
我的一日在寂静中消逝 
我的魔法师——月亮 
会在雨水串成的琴弦上 
又一次奏响自己的乐章。  
月亮的旋律在远处温柔奏响 
能让灵魂和心脏又一次温暖  
月亮的旋律——是星星 
因着我逝去的爱情而哭泣 
引导我跟着它通向远方 
月亮的旋律
……
鲁斯兰和高曼都呆住了。那琴声和歌声撩拨着的，仿佛是他们最隐秘的心弦。  
（万分感谢渊的翻译）

一曲终了，高曼和鲁斯兰同时赞叹地鼓掌，然后互相看了眼，同时笑了。
亚历山大很欠打地再三鞠躬，挥帽子，把刚营造出的气氛变成一片无语。
高曼探身钻进马车，竟看到安然合着眼睛坐在马车里的维。
茶绿色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直视过来，那么熟悉的魂飞魄散感，害得高曼差点从车门摔下去。
意料之中，又是熟悉的斜斜牵起的嘴角。
“很好听的旋律，不是吗。”维望向窗外。阳光真的很好，似乎整个大地都没有一丝阴影。
马车如期启程，却不知怎的正赶上镇子的集市，人群密集，马车自然只能蜗牛状慢慢行走。亚历山大吵着不如去一起逛逛集市，大家纷纷同意，只有维借口身体不适要在车上休息。
安德烈自然留下来陪他。高曼和鲁斯兰本来不放心，但是确认了维没什么大碍，加上知道他本来喜欢安静，也就随他去了。
高曼一下车就兴奋起来，眼前到处是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和衣物、日用品，人们熙熙攘攘地来回穿梭。时不时有忙着运货的人大喝一声“让道”然后从身边擦过。又一次如同置身在电影里的高曼俨然已眼花缭乱。
如果城市里的民俗商业街能弄成这样就好了，当然还要加上化妆舞会。嗯，这种衣服穿习惯了还挺舒适。高曼想着，再抬眼亚历山大早已经窜得消失了人影，只有鲁斯兰在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高曼赶紧加快几步和他并排走着。
“这感觉还真奇妙。”高曼嘀咕着。和你熟悉得不能熟悉，同时又几乎陌生的人做着平凡的事情。失去那种与对方应和的感觉，却又是全新的开始。
看到鲁斯兰疑惑的表情，他赶快摇了摇头。
鲁斯兰笑着伸手去揉他的金发：“你这家伙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个这个，”高曼已经被路边的一个小摊吸引，小孩子一样地眼睛放光。鲁斯兰被他拉过去一看，是卖针织饰品的，各色彩色花饰垂着列着，华丽丽的民族感浓郁。
高曼取下一个缠金丝的袋子，玩得爱不释手。
“喜欢吗？”鲁斯兰掏出钱准备付给店主，自己顺手也拿了个灰色暗花纹的。
“我们给维塔利克也带一个吧？”高曼抬起头，笑得像一只小动物。
“好啊，你挑吧。”鲁斯兰答到。高曼左看右看又拿了一只镶银丝的，然后呆呆地看了又看。鲁斯兰见状不禁宠溺地伸手又要去揉他的头发。
高曼赶紧一闪，跳出了几步。
“小心！”一匹快马不知从哪奔来，冲撞得路边行人纷纷闪避。
高曼完全呆住了，只听到鲁斯兰叫自己的声音，然后马蹄，马嘶和人群的惊叫骚动混在一起，被飞扬的尘土包围。
再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只有被拉到一边的喘着粗气的马，以及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鲁斯兰。
天啊，这……是现实啊。高曼脑子嗡地一下，一步冲到鲁斯兰面前：“鲁斯兰！你……”
鲁斯兰睁开眼睛，高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还好，”鲁斯兰有点虚弱地说，高曼在脑子里拼命领会着这些字的意思。鲁斯兰额角已经渗出汗珠，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无奈地说：“只是……大约胳膊给断了。”
高曼真的很恨自己，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该说什么，除了跪在这里傻傻地看着他。
“没事，没事，”鲁斯兰见他这样，安慰地说着，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一个冷静干脆的声音传来。高曼赶快抬起头，果然，维已经不知从哪跑过来按住了鲁斯兰：“哪里伤到了？”
他甚至没有看高曼一眼，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在高曼肘下不轻不重地扶了一把，高曼探身起来，感觉心跳一点点平复，铺天盖地的无助感也消失了。还好，这次仍然有他在。
几句对话之后，维已经帮鲁斯兰快速固定了胳膊，然后和高曼一起扶他起来，检查了一下他还有没有其他伤处。
“请问镇上的医生在哪？能接骨吗？”维问旁边帮忙的一些居民。
“哎呀，镇上的大夫这两天不在啊，怎么办呢。”几位居民摇着头说。
“那么，从这里到莫斯科还要花多久？”维依然是平静如常的声音。
这声音里的稳定感让鲁斯兰也镇定下来。“还要半天。”他回答到。
“能坚持吗？”维看着鲁斯兰的眼睛。
鲁斯兰只觉得胳膊上钻心地疼，脑子里仿佛飘过了什么，他来不及抓住，只是点了点头。
安德烈已经把马车赶了过来，亚历山大面对这情景几乎已经傻掉了，赶快把车厢里收拾好。
大家小心翼翼地将鲁斯兰扶上车，鲁斯兰还是已经冷汗直流。维摇头道：“这不行，稍等我一下。”然后躬身出了马车。
高曼一直握着鲁斯兰的手，感觉着他回握的力度，不断地给他擦汗。
只片刻，维就回来了。他将一块湿布放在鲁斯兰鼻下，鲁斯兰只来得及露出疑惑的表情，就慢慢失去了知觉。
在失去意识前，他只看到那双茶绿色的双眸，这么多年，依然是冰冷得化不开，却传达着隐隐的安定。
是了，就是这样……他来不及想清楚，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

悠扬的乐声响彻辉煌的大厅，片片琉璃和水晶的吊灯华贵典雅，四面帷幕上是细致而又收敛的花色。淡雅的鲜花不断播散出芳香。
一段激昂的乐句之后，旋律里慢慢地升起大提琴的声音。回旋的琴声里有流畅的触感，伴随着直接撞击着灵魂的真实，从弓弦的交接出流淌出来。
布多夫金坐在前排的座椅里，从心底赞叹着。
一位小侍卫轻轻地走进来，站在布多夫金身边。
直到这段乐句终了，布多夫金才侧身看向他：“怎么了？”
“噢，”小侍卫赶快从蜡像状态恢复：“您曾经吩咐要在鲁斯兰•拉赫诺夫到达的时候通知您。”
“嗯，没错，他什么时候到的？几个人？”
“今天中午，两个小时前。四个人，已经安排了住处。就在您吩咐的地方。”
“好，还有别的事吗？”
“噢对了，还有个人也是和拉赫诺夫先生一起来的，好像是车伴。说自己会唱歌还会演奏，吵着要您录用他。”
“车伴？”布多夫金摇摇头，“让他明天来唱唱好了，我这缺替补。没事了你就回去吧。”
“那个……”小侍卫正要走，忽然又加了句，“那个拉赫诺夫先生，伤得好像不轻。”
“什么？”布多夫金眯起眼睛。“受伤了？”
等不及回答，他站起身就往外走。台上的乐队被他吓了一跳，却没有停止演奏。
这帮笨蛋，至少有五个人弄错了音。布多夫金边走边想着。
维在住处的门外徘徊。
房间里高曼陪着鲁斯兰接受痛苦万分的治疗。医生说必须好好静养，不然会落下疼痛的根子。
不远处音乐厅里的声音清晰可闻。维静静地感受着那旋律，不知不觉地向那边走去。
还未到门口，乐声就戛然而止了，里面有一些混乱的声音，应该是练习正告一段落。
维并不以为意，就在这优雅建筑的四周漫步。
前面的一个身影却忽然吸引了他的视线。
背着沉重的大提琴，一头长发自然地垂落，衣饰是乐队的制服，脚步轻快，身材有致。
“……斯薇塔？”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能确定是否能让人听清。
可是那人已经回过头来。明媚如春光的脸庞，映着从侧面照过来的阳光。
维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身体不稳地转过身去。
斯薇塔几步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维觉得呼吸有点急促和困难，他想自己大约是该回去喝水了。
“进去为我弹一曲，好吗？”身后的人轻得几不可闻的耳语。
维没有拒绝。
大厅里人们已经散去，空荡的，空旷的气流在昏暗的空间寥寥穿行。随着他们的脚步，几张被遗弃的乐谱在地板上翻飞过去。
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坐下，没有丝毫犹豫和酝酿，维已经敲响了第一个音符。
这是，他曾练习了无数次的曲子，也曾无数次想象着有一天弹给她的情景，只是从未想过会在这么豪华而宁静的大厅。
眼前已模糊不清，耳朵里也是嗡嗡一片，可维并不想停下来。
行云流水般的旋律如汹涌而出的思念。
上下翻飞的手指停滞在被另一双微凉的手掌抚上的一刻。
仰起脸看着那张美丽得发着光的脸庞，他忽然像久居黑暗的人受不了强光一样，将双眼一下子紧紧闭上。接着在那亲吻落下来之前，转过了头去。
是绝望了太多，是等待了太久，是已经悄然燃烧熄灭了太多次的心灵根本无法再承受这一切。
原来我还是不够坚强。维自嘲地微笑。
而当她怔忪着后退，他的一滴眼泪落在琴键上，发出水晶般心碎的声响。
维合上琴盖站起身，随即撑住额头，一下子倒在了钢琴的旁边。
……
斯薇塔和昏迷的维一起浸入浴池，就在音乐厅里她自己房间的后面，一个隐秘的地方。
她轻轻地吻上维的额角：“维塔利克，请相信，现在，将来，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她喃喃地絮语，“也只有我们，才能真正属于彼此。”
维缓缓地睁开眼睛，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同样体温的拥抱。
斯薇塔的长发海藻一样在水中散开，晶亮的双眸如宝石，紧紧攫住了维的双眼。
“对不起，”她继续说着，“这么多年，让你太辛苦。以后，我会陪着你。”
我会陪着你。
多少萧瑟清晨的寒风凛冽，多少孤独踟蹰的青石路板，多少满心希望的急切奔走，多少绝望难言的夜夜吟唱。只为了这一句，他甚至甘愿交换自己的生命。
维没有言语，只是将斯薇塔抱紧，让自己的吻从她耳后落下。
拥抱得那么紧，两个身体几乎要融为一体。
一切都进行得那么缓慢，像是在履行一个古老的仪式。甚至，慢到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斯薇塔低头看向维向一边避开的眼睛，宛然笑了。
“我等你，亲爱的。我一直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