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亟凌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就那么失神的望着良久，他将目光转到深沉的夜空。咖啡厅里的顾客开始有些多了，下班、放学后的人群都拥挤进来想找一个静谧的地方好好休息。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明明是想直接回家的……
或许会遇到什么事情也不一定。
也许……
“啊，亟凌君。”
自己熟悉的声音。亟凌闻声抬头，日下部优朝他微笑着走过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问他：“怎么？心情不好吗？”
“不是。”叹口气，亟凌还是朝优微笑，“难得见你在上学时期出来，难道又发生什么了吗？”
优垂下睫毛。
亟凌一怔，皱起眉沉默不语。
嘈杂的咖啡厅里，两个人坐在偏僻的角落里沉默不语，周围是一片黑白的吵杂，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源源不断的声音冲进来又离开。这样的气氛真是令人厌倦，令人作呕的厌倦感。优抬起头，认真的望向一言不发的亟凌：
“报纸看了吗？最近的。”
亟凌摇摇头，“又发生什么了吗？”
“这个人——”拿出裁剪好的纸张摊在桌面，优指着报上照片上的那人，“是在一栋废弃大楼里发现的，据勘察现场的人员说，血都凝固在楼梯上了。要不是几个玩冒险游戏的孩子跑进去，这件事情就真的血沉了。”优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沉默下来错愕的盯着照片的亟凌。
亟凌错愕的微微睁大眼睛。
他看错了吗？
照片上的人——
阿弥！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她居然会在废弃大楼里被发现，而且从伤口来看，那不像是人为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就是有一种预感，而这种莫名的预感往往都是正确的，所以他才会突然恐慌起来吧……
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抑制住在不断颤抖的手对优挑起一抹勉强的笑容：“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先回去了……”
有些苍白的面容被掩盖在漆黑的发丝下，亟凌转身离开，背影围绕着些许空虚的无力感，让人看了心疼。
优垂下头，为自己的唇角抹上一弯嘲讽的弧度。
***                    ***
季灵打开房门将书包扔到地上，接着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仰面倒在床上，有些凌乱的头发散乱在脸侧衬得她有些病态的苍白。Yanis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此时正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凝视着她。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不算大的房间里能听到的只有季灵叹息般的呼吸，安静的仿佛连尘埃落地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这样继续了很久。
久到这个世界的钟表都要停止转动。
“Yanis，你觉得这样好吗？”疲惫的睁开眼睛，她的目光迷离却紧紧盯着天花板。全身的筋肉都疲惫的不想移动分毫，她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起不来了。或许就像凌所说的，人都有一定的承受限度，她也不会是例外……
真的好累，真的好想就此闭上眼睛再也不要醒来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周围的空气依旧安静的流动着，窗外刮着冷冷的深秋的风，屋内却还像春季到临那般的温暖，有些不真实的唐突感。
她苦笑。
笑声像是低低的呜咽。
“不回答也好……”
“……”Yanis沉默着坐到床边，背朝着她似乎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样，静静的听着她的声音。始终都保持着沉默，或许是不想介入她的世界进而动摇她吧……
然而季灵却没有说下去。
安静的令人窒息。
最终——
“你在动摇。”直白了当的陈述句，Yanis紧紧盯着她，看到她豁然睁大的眼睛后有些不解，“在惊讶我能知道你的想法吗？”
“……”季灵坐起身，盯着他血红的双眸，似错愕似不可置信的微皱着眉，“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Yanis点点头。
季灵“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什么都可以有所保留呢。看来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守护者……”见季灵沉默下来，Yanis转过头继续说，“守护者都是在被守护的人出生的那刻与其签订契约，然后履行自己的职责。期间，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就算是有克制自身能力的物品也好，在被守护者遇到危险的情况下，守护者必须出现并将其保护起来，否则那就是不称职的表现。这就是为什么那时候我会说‘在你出生的那刻你就对我很重要了’这样的话。”
“或许你不能理解，但就是这样的。Cremains对伶俜也是，两者都是互相依赖的关系。进行着如此简单又公平的交易，我想没有人会想要反对吧？”
“等下。”季灵抬手示意让他打住，然后问道，“你说公平？你给予我的安全，我并没有拿属于我的东西还给你，这怎么能说‘公平’？还是说，那么多被你守护过的人都是这样，已经让你完全麻木完全习惯了？”
Yanis轻轻摇摇头，侧过头好让自己能看到她的表情，然后说：“你给予我的是在这个世界的安身之所，是用什么都交换不来的，这就够了。”
“这不是你所说的‘公平’。”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我想你应该明白。”
“那好吧。”季灵退回去，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转了个话题，“今天你去我的学校了吗？”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她又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迅速的又说，“肯定去了吧？从你刚刚的话能感觉出来。那么，你看到了？”
简单的点头动作，Yanis什么都不说的等着季灵的下一句话。
果不其然。
“凌看到你了吗？”
但出乎自己的预料，她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关于那个男孩子！
Yanis微皱起眉，撇过头去回答她：“不知道。”
其实他觉得那个男孩子看到自己了，否则当时怎么会露出那么错愕那么诧异的表情？不过似乎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快得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转过头去看季灵了，所以自己一直都不太清楚，他到底看到了没看到。虽说不是太严重的事情，但是她会不会认为这是很严重的？
“万一看到了会不会很麻烦？”
果然问了。Yanis这么想着，心里无奈的叹口气，回答她：“如果没有与守护者签订协议的话是看不到的，就算能看到大概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应该不会太在意吧。”
“这样……”说完，她像是意识到那个问题有点白痴一样敲敲头，抬头笑着自言自语，“果然是在意太多了吧？我还是不能像以往那样自由自在的啊……”
“我饿了。”
季灵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他。
Yanis也盯着她，重复一遍：“我饿了。”
明显就是在转话题。
“那你要吃什么哦。”伤脑筋的皱起眉，季灵下床走到书包旁翻了一翻，问：“有巧克力要吃吗？蛮好吃的，还能补充热量。我也不知道你要吃什么，看起来你和Cremains的习惯又不一样……”
“……有没有樱桃？”
“冰箱里似乎还有吧？我记得伶俜他们剧组发下来一箱没吃完来着……你等一下哦。”说着，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脚步声渐渐远了，然后是打开冰箱翻找的声音。Yanis双手拖住脑后朝后倒去，凝视着日光灯发着呆。厨房那边还能听到洗水果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回来，季灵端着一盘樱桃走进来，说，“你是吃樱桃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像Cremains那样吃一些人体的东西呢。”
“暂时应急用还是可以的。”拿起最顶端的那颗，Yanis垂下睫毛将它丢进嘴里。
甜甜酸酸的味道，通过软软的口感想象着嘴里的汁液是与它颜色相似的血液……面前那盘樱桃几乎看不出原先的红色，是那种几乎发黑的红，就像是快要干涸掉的血液的那种感觉的颜色。与血有着相同颜色……却与血有着不同的味道……
透明的水滴由光滑的表面滑下，就像是祈求他放过它们而留下的泪。
“诶……不怕浪费力量吗？”季灵将他拉起来推到书桌前，把水果盘放到旁边，自己反身依着桌沿并随手拿起一颗樱桃玩味的问。
“5分钟之内恢复原状的话就没关系。”一颗接一颗的将樱桃放进嘴里，Yanis缓缓对她说，“Cremains就不行了，她的力量不够……不过也好，伶俜也不是那种像你这样需要费那么大力气才能保护好的人。”
“你这是在夸Cremains还是在损我？”
“后者。”
“喂！”季灵哭笑不得的轻斥他，“不要那么明白的说出来啊。”
“恩好。”
然后两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直到——
“呐Yanis……你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第二十四章——
“过去”存在的意义就是被遗忘，进而消失在不知名的空间里。
最后——
连成为“回忆”的资格都没有。
“你今天又要去见那个，叫优的人？”随着季灵走在去学校的路上，Yanis一路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问着这个问题。他总觉得季灵的那两个朋友有蹊跷，而且他感到一股强烈的不祥感，“不去见不是更好吗？眼不见……”
“知己知彼，这样才算是好策略。”
“她们如果对你出手怎么办？”
“……”
像是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一样，季灵偏过目光望向他的眼睛，说：“那又怎么样？就算死了那也是我的事，而且……我想他们两个打不过我。”她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笑的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就好像她已经知道结局一般。
“如果，那个凌背叛你了呢？”
“不可能的。”
语气一下子冷下来。
季灵直直朝前走。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既然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就剩下点时间自己去看，不要拿着本知道答案的问题又来问我一遍。”
“……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句话还给你。”季灵回过头来对他比着唇形，然后转身就朝学校的方向跑走了。
“吵架了？”
Cremains凭空出现。
赤色的眼珠静静凝视着Yanis。
“你从哪里出来的？”虽说被吓了一跳，但Yanis的语气平静的简直听不到一丝惊讶的味道，平整的如同用熨斗熨过一样。他垂下睫毛斜斜瞥着Cremains，问，“你不好好跟着伶俜跑来找我？就不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彼此彼此，让季灵小姐自己一个人去学校而自己却在大街上闲逛，你比我还闲。”毫不犹豫的一句话扔回去，Cremains连看都没有再看Yanis一眼，转头静静凝视季灵消失的方向。
“她在那边没事的。”悠闲的歪着头，Yanis这么说。
怎么可能有事呢？学校那边不是有个凌和她在同一阵线上帮助她吗？虽然比她小，但似乎和优以及另一个女孩子很熟，季灵发飙那天他是没有任何行动，但并不一定代表以后。往往对信任的人都会疏忽大意，这是人类经常有的错误……
让她吃吃亏也不是坏事，伶俜也应该不会怪他的。
“季灵小姐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伶俜会把你驱开的。”意味深长的说着，Cremains玩着鬓角略长的发丝，“从季灵小姐的身边，永远。”
“……你在威胁我？”
“不敢，传话而已。”笑起来，Cremains微眯着眼转头去看阴霾的天空，叹息般的说，“你不要过度介入季灵小姐的生活，会后悔的。虽然这样的我跟你说显得太滑稽了一点，但听我的话对你有好处。并不是威胁你，刚刚我只是传达一下伶俜的原话，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去找他，到时候你不得不信。”不理会因为她方才的话而怔住的Yanis，Cremains又继续说下去，“你不要忘记‘守护者’是什么意思，忘记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包括你又开始回忆的‘过去’。”
说完，她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皱起眉转向街道对面的那个小巷——
“嘁，真会挑时间……”
低咒一声，她腾空飘起，朝那阴暗的小巷飞去。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女孩子家都好啰嗦……”大肆抱怨着，Yanis不再理会已经消失的Cremains的身影，转个方向朝季灵的学校走去。
***                    ***
伶俜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抄近路朝剧组赶去。
迟到个几分钟应该没问题吧？
反正导演那么缺不了自己应该不会因为这几分钟就把自己骂的狗血喷头的，剧本昨天也已经背完了，想必那老头也无法跟自己较什么劲吧？果然有嚣张的资本就是好，绝对有理由去顶嘴真是太好了。
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似乎是刻意的……
很可惜啊，今天忘记带把刀用来防身了，真是自己这一星期最大的败笔。这么嘲笑着自己，伶俜放慢了脚步散步似的朝前走，似乎是在试探后面那人的反应。是不是，那个叫做日下部优的女孩子？听季灵说她似乎在怀疑他们两个……如果真的是呢？Cremains也不在身边，又不能对女生动粗……


第二十六章——
之后的一天都在下雨。
铅灰色的天，远处的一片都是灰色的。
季灵觉得自己快发毛了，因为这该死的雨天，也因为这一天不能去天台吹风外加看天。这几天风平浪静，雪帆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异状，仿佛她已经认命了似的，但是季灵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或许她正在想办法将她变成瓮中之鳖吧。
“季灵。”
雪帆站在她桌前，直直望进她的眼睛，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优让我通知你，今天7点咱俩一起去学生餐厅找她。”
“凌呢？”
“只有你和我，还有优。”语气波澜不惊，雪帆说完朝来找季灵的凌走去，看样子是去和他说今天她们两个有约的事情了。
会不会是圈套？
季灵一边收拾着书本一边想，在摸到书包暗袋里的冰冷金属后安下心来。
没事的，自己又不是一个人……
今天没见Yanis啊……她合上书包朝雪帆的方向走去，四面环视的时候也没有看到Yanis，是不是因为她今天早晨的话太过分赌气了？不可能，那个家伙虽然看起来一张娃娃脸比她还小的样子但是心理年龄不定多大，而且他算上死掉的那些年起码都过了300个生日了吧？
“你自己小心点，我可能不能出现帮你了。”
“……”听到那句话后皱起眉，季灵不语，等着他的回答。
“她能看到我，就像你能看到我一样。”Yanis的声音只是响在耳边却不见影子，这点倒是让季灵有点不习惯。他似乎也没有管她现在的想法，只是说了这一点之后就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在两人走向学生餐厅的途中，季灵时不时跟雪帆打个趣说一说游戏杂志方面的事情，而雪帆也像以往一样微笑着不作答，在季灵偶尔停下来的时候插上一两句，仿佛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时间还停留在那段云淡风轻的日子。
事情不可能那么单纯的。
尤其是现在。
推开学生餐厅的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床旁等着她俩的优。季灵和雪帆相视一笑，一齐走过去坐到优对面的位子上。
“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真是辛苦你了。”笑着这么说，优摊开菜单选择着，“这个好不好？”手指在那道她们三个都蛮喜欢的菜上，她这么问着，完全没有考虑到谁会拒绝的样子，“这个看起来也不错的说，季灵你说呢？”
“恩？啊我随便啦，也不是很饿。”
敷衍性的摆一摆手，季灵合上菜单递给雪帆，“你们两个随便，我喝点东西就好了。”然后她收起笑容，直视着优漆黑的眼底，问，“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如果是最近报纸上的事我也不介意，我知道雪帆告诉你了。”
“果然吗？”
“是的，所以有什么就说吧。”
“那么你承认是你做的咯？”
“可以这么认为。”
“为什么？”
“你指哪方面？”
“你会突然想要承认。”优微眯星眸，不回避季灵空荡的眼神直直望着她，“到底是为什么？心血来潮是不可能的，说实话吧，说完也就是你的结局了。”
“是吗？”声音渐渐低下去，就像是她放弃了似的。季灵低着头不让她们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半晌，她下定决心般的说，“换个地方吧，这里不适合谈这些。” 
***                    ***
Cremains抱膝蜷在沙发上，困倦的眯着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睡去。
伶俜坐在一旁背着台词，安静的仿佛不存在。
突然——
“出事了。”
合上剧本，伶俜起身走向窗台，边打开窗户边说：“Yanis呢？”
“感觉不到，是因为什么事不能出现吧？”起身，Cremains在下一秒站到伶俜的身侧，望着外面深谙的夜色久久无言，半晌，她说，“要去看看吗？”
“……”
伶俜不语，静静依偎着窗棂，望着外面漆黑的夜。
良久。
他叹息，语气中带着无可奈何的疲惫：“就这样吧……会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也是时候结束了，对吧？”


***                    ***
阴冷昏暗的小巷。
冰冷的雨丝不断飘落而下，在地面洒出一片片涟漪。
季灵垂头站在阴影中，神情虚晃的看不清楚，甚至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仿佛她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和周围的空气融合在一起，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
优暗暗握紧了裙袋里的手机。
雪帆咬紧嘴唇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僵硬的握紧手指。
“你们要把我怎样呢？抓起来然后送去警察局吗？”一偏头，柔软的发丝顺着脖颈的曲线滑落，栗色的眼瞳茫然的看不到一丝神采，嘴边一抹诡异的弧度令人心惊，“优，你是这么打算的吗？”
“……季灵，趁早结束你那无法磨灭的罪孽不是好事吗？”
“原来是这样啊——”故意拖长的尾音夹杂着无尽的嘲讽，季灵微眯着眼睛，冷冷瞅着那两个站在光芒中的人，笑道，“那来啊，来抓我啊，来消除我那所谓的无法磨灭的罪孽啊。”
“季灵……！”
“哈哈哈哈哈！！罪孽？你知道什么叫做罪孽吗？优，你真的不觉得你刚刚说出的话好笑吗？！”
有些疯狂的笑声回荡在阴冷的小巷。
突然——
笑声戛然而止，取代的是季灵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她说：
“这样就能被称为罪孽，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人类的存在就是罪孽。”
“不要扯上别的话题，季灵，我现在……”
“哈……你现在说的是我的问题是吗？”歪头一笑，尽显嘲讽之意，“你……不对，是你们……你们现在想的不就是把我丢到警署，然后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吗？可惜，事情不会像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想把我弄去那个地方，就先好好思考怎么把我踩在脚下吧。”
“雪帆。”那个熟悉的人影凭空出现，微笑着看着自己，对雪帆说，“果然你遇到麻烦了，从看到你被她拿着椅子痛殴那天就知道了。”说着，她掩嘴一笑，继续说，“需要我帮忙吗？对于有比你还要强的力量的人，你不能手下留情的哦。”
“……绯？”
“答对了。”
“又一个不是人类的家伙……”
低低这么说，季灵又抬头笑起来：“雪帆，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
“……？”
“说谎的人，是要吃百针的哦。”
她的指间出现一抹抹冰冷的光，将她的笑容映的更加骇人。
快速一步上前，在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来到雪帆的面前，有着刺骨杀意的眼眸近在咫尺，没有任何温度犹如死尸一般冰冷的手猛然卡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壁上，整个空间只剩下雪帆颤抖的呼吸。
“雪帆，既然打破了约定你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望着她惊恐的神情，季灵把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那是一件小的不能在小的事情。
夹在指缝间的银针被强行塞进雪帆的嘴里。
被大力合上嘴的同时她的嘴角流下殷殷血丝。
痛——
血越流越多，在被打湿的校服外套上留下一抹抹惨淡的伤痕。
“季灵你疯了！？”反应过来的优上前一把推开她，扶住神情茫然不断颤抖着的雪帆朝季灵吼道。
“疯的是你们。”回首去看愣在一边的绯，笑道，“你这样可是很快就会死掉的哦，吸血鬼小姐。”
“……那么可否请那位不愿出现的人出现呢？远藤。”愣了一下的绯在下一秒反应过来，对季灵这么说。虽不是看到，但她感觉到了，和季灵、优还有雪帆都不一样的气息，但和她的也不同，应该不是同类……
季灵冷冷一笑。
优放下稍微回过神来的雪帆，冲上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季灵猛地侧过头去！
“想要当疯子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样会有人为你感到高兴吗！？”
“……”嘴角静静淌下一缕血丝，但很快就被雨丝稀释融化。季灵不语，默默抿紧嘴唇转头去看优，目光寂静的仿佛她的灵魂早已死掉。
“够了吧……你想要的都得到了吧？可以放过无辜的人了吧？”
“……无辜……？”
“……”
“哈——？优，你刚刚确实说了这个词吧？”挑起一侧眉头，季灵嘲讽的语气散布在清冷阴暗的小巷，就连刚刚寂静的眼瞳都沾染上了一丝冷笑的意味，“你知道‘无辜’是什么意思吗？或者说，在你的心里，那‘无辜’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
话音未落，就见血液喷涌而出！
优惊愕的睁大眼睛！
还来不及放下的手现在已经滚到一边，还朝外留着已经不多的鲜血。
那瞬感觉不到的疼痛正缓缓顺着手臂的经脉朝她袭来，可血管里的血液却不听话的一直下落，那争先恐后想由她身体的破损口出去的速度让她着实吃了一惊！
血液喷涌而出的声音就仿佛是配乐——
季灵如歌的飘渺音线在那其中荡漾开——
“我讨厌别人碰我。”

第二十七章——
被血液喷溅到的书包静静躺在地上。
雨幕。
在面前形成一道看不清的屏障。
优倒在一旁，漆黑的眼眸无神的大睁着，几缕散开的碎发贴在脸侧，竟衬托的她如同人偶娃娃一般苍白易碎。背部心口处的伤还有血不断渗出来，将她的校服外套染成一片没有规律的彼岸。
雪帆颤抖着缩在角落里，她将头埋在膝盖里紧紧抱着自己，仿佛那样就听不到季灵和绯的战斗声。
她害怕了，来自心脏最深处的恐惧将她毫不留情的丢进一个被黑暗所充斥的空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那里是一片漆黑的夜，就仿佛是被地狱的颜色所渲染。
口腔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但还能感到血的腥甜。
那个世界外面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苍白的手指握着刀柄，一道道虚幻的刀影割开空气直逼连连退后的绯。
绯的笑颜在那片危险的光芒后却那么轻松。
突然——
季灵的攻击落了个空，绯抓住这个机会抬腿朝她的腹部踢去！
“呜……！”似乎是踢到了要害，被踢到角落的季灵全身不断颤抖着，原本握着的蝴蝶刀此时落在一旁，曲折着身子就像一只颓败的蝴蝶。那一脚似乎是用尽全力，让她不断痛苦的喘息着。
“这样就结束了吗？”绯走向季灵，每一步都像是给予她的倒计时，“我还以为你会更加难解决，没想到你还是不堪一击。”
勉强侧过目光去看绯的表情，季灵皱着眉头不语，却微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在死亡与生存的徘徊中，你居然还可以这样的笑……”
“死？你认为，死的会是我？”
“……”
“抱歉啊，我不想去那个黑暗的地方，并且，也没有打算去。”
“选择‘生存’吗？还是说——”绯顿了顿，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是在嘴硬？现在的你除了站起来之外，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到这个关头还在嘴硬的话，是会让自己送命的。”
“噗。”
吐出一口粘稠的血，季灵缓缓着支撑地面，摇晃着站起来靠到背后的墙上：“不要讲那么多无聊的道理，我没有兴趣。”微俯下身，她的嘴角弯起一抹魅惑的笑，继续说，“与其搞那些幺蛾子，不如担心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行くよヤニス。”
摔落在地的蝴蝶刀重新回到她的手上，刀尖如漫画定格般炫出耀眼的光芒。
“このデッドなら落书だよ。”
杀意的味道燃起体内早已按耐不住要沸腾的血液，栗色的眼睛在阴影的遮掩下竟闪烁起赤红危险的暗光！
抹掉嘴角的血，她脸上的笑容唐突的消失不见。
刀锋上隐约沾染上曼珠沙华般蛊惑人心的颜色与香气。
“あたしはね，そんな简単に死んでるやつじゃねえぜ。”【友情翻译：我啊，可不是那么简单就会死掉的人。】
扬起手臂在空气中画下一道妖艳的伤痕，趁绯退后的时候她将身边的书包朝她掷去，在绯因为防护没有看她的时候，她握着刀冲过去——
腥甜的血自脖颈的动脉喷涌而出！
赤红的眼旁的是点点赤红的血迹，妖艳的仿佛刚刚由地狱走出。
“それに，あたしは一人じゃねぜ。”【友情翻译：还有，我不是一个人。】
“愚かな。私は人间じゃないのこと知ってるだよね？远藤季霊さんよ。”【友情翻译：真是愚蠢，我不是人类这件事你也清楚吧，远藤季灵小姐。】
“ああ……知ってる，だからやるさ。贵様とこの世界は连络できるの唯一の人は雪帆だわよね，じゃ……壊ればいいだろ？”【友情翻译：啊……我知道，所以才要这么做。你和这个世界能联络上的唯一的人就是雪帆，那么……只要破坏掉就可以了吧？】
“あんた……！”【友情翻译：你……！】
“じゃね……いや，さよなら……バンパイやさん。”【友情翻译：再见……不，永别了……吸血鬼小姐。】
轻松一甩手，蝴蝶刀听话地朝缩在一边的雪帆飞去！
肉体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溅起几波涟漪。


绯惊愕的面容从眼前一点点消散。
四周静悄悄。
雨幕不知何时离开，只留下被洗刷的干净透明的夜空。
季灵走过去将自己的书包拎起，绕过优和雪帆，离开。
“喂……”
闭起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安静的街道里听不到细微的声音。
“你刚刚，在想什么？”
“你不是能读心吗？那还来问我做什么？”将刚刚收回的蝴蝶刀揣进口袋，她有些不耐烦的这么回答，“刚刚你是在操纵我吧？所以我才能做到不可能的事情。”
“谢了，所以你也就别再提了。”
一句话做了结尾，季灵皱着眉朝家的方向走去。
思维乱成一片，内心却静如死水。
***                    ***
学校一如往常。
下课铃还是按照往日的时间响起，老师还是一如往常的拖堂，最后留下一黑板的笔记让他们利用课间仅有的几分钟休息来记录。
凌抄笔记的动作慢下来，笔尖顿在页面上。
他今天没见到季灵，去她的班级里也被学姐告知说她今天没来。猜想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潜意识却还是想叫他去看一看，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问她。要不要去？
这么想着的他不自觉的握紧了笔杆，微皱起眉盯着面前的笔记簿。
这么说来……
去她班里的时候，也没见到雪帆啊……
难道——
这么想着的凌将桌上的东西胡乱塞进书包里，背上书包就跑了出去，完全忽视掉同学们诧异的眼神。用尽平生所学终于从教导主任那里抢到假条，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跑出校门，连看门大叔拿没拿到他的请假条都不知道。
不可以，不能再这么进行下去了。
虽说并不厌恶，但这样的行为还是早点停止的好。
这么想着的他掏出手机查到季灵的号码，打过去——
忙音。
可恶啊，早知道当初不要嫌麻烦的把她家电话也存起来就好了！
一切的事情都有开始与结束，也应该有导致开始的导火索，可是为什么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是不是他那时候不那么轻易的不过问就不会这样了？
15号凌晨总会出现的梦境又跳入脑海——
黑色、恐惧、寂静。
光影、颤栗、希望。
死亡。
这个字眼跳进脑海里的时候电话那端的忙音消失。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如同黑白影片，没有声音，安静的仿佛这个世界早已死掉。
无力的抬头——
上次被他当做是幻觉的男孩子在黑白的人群中出现，血色无神的眼瞳盯着他，看不出在计划着什么，带着深秋的风吹过，带起他漆黑的发丝的同时也让一些枯叶飘落，下一秒，在男孩子所站的地方空空如也。
这是第二次了……
皱着眉盯着刚刚那个地方，凌掏出手机再一次拨打季灵的电话。
等待的时间似乎没有尽头。
最终——
“找我？”
“病了吗？今天去你班没看到你。”
“还好，怎么？”那边对他全无戒备之心，季灵似乎是笑了，打趣似的对他说，“怎么？发现了以后开始担心我于是早退来看我吗？”
“也不错。”
“……诶？”
“可以去看你啊，因为已经早退了，正没地方好去。”
“你没打算好下一步就不要早退啊……阿姨们也会生气的。”听到她轻声叹气的声音，凌皱了下眉头，“来就来吧。”
“那好。”深吸一口气，他继续说，“一会见。”
挂掉电话，凌将手机合起放进口袋，看了看周围走进一家便利超市。
一把把裁纸刀安静躺在货架上，等待着自己的主人将它们买走，紧挨着的是餐刀，再旁边是水果刀以及其他的刀具。这么多金属的道具反射着店内日光灯的光，明晃晃的，像是宝藏一样，周围隐约能看到淡淡的光晕。
冰冷的刀身握在手里，就像握住冬季的冰凌一样。
凝视着刀面上反射出的自己的面容，凌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他闭起眼睛，转身朝收银台走去。
他可以结束这一切吗？
就算。
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第二十八章——
周末前的那天，阳光似乎特别耀眼，就连夕阳的光辉都刺的叫人睁不开眼。
季灵握住通往天台的门的门把。
她早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所以在看到凌那陌生的眼神之后也没有怎么惊讶，对他让她在周末前那天放学后到天台来更是没怎么上心。难道真的不上心吗？她抿紧嘴唇握紧手指，打开门——
一片如血的光辉。
稀薄的火烧云被风撕的更加碎散，缓缓飘向西方。
天台中央——
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余辉将他的影子拉的斜长。
“……”一眼就看到了他拿着的日本刀，季灵垂下睫毛嘲讽般的苦笑一下，轻声对Yanis讲道，“如果真的要动手，你不可以出手，更不可以擅自出现或是操纵我……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我想，我对你应该有下‘绝对命令’的资格吧。”不管Yanis是否要回嘴，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更没有在意他的感受，季灵只是直视着那个背影，微笑起来叫他，“凌，我按照你说的来了，有事？”
“没错。”转过身来回答她，“就算我对你说‘对不起’你也会认为那是笑话，所以我就不说了。”见她笑而不语的样子凌抽出刀将刀鞘丢到一旁，微低着头说，“来打个赌吧。如果你赢了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如果你输了……”
“……”
“乖乖去自首，或是……结束掉你的生命。”
“呵，不管哪个输了都不好玩。”
“这已经不是游戏了。”
“凌，在开始之前我想问你个问题……”她顿了顿，嘴边的笑没有消失的迹象，“你有多大的把握我会是输家？手下留情这四个字与我无缘，这你肯定明白。”
“那么，你有多大把握你是赢家？”
“……”
“这些数值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最后结果也与估算无关。”
“也对。”
空气忽然流动的异常缓慢。
似乎有谁轻轻叹气。
“不许反悔哦……”
利刃猛烈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似乎都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火花，在这个不大的天台上如果不提高警惕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踩空，早已失去防护网的边缘让紧张感更加浓烈。
锐利的钢响徘徊在校园上空。
季灵被逼的倒退数步——
向后。
空荡荡的风撩起她颈后的发——
“认输吗？”凌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没由来的。
“……”季灵盯着他的刀刃，轻笑起来，说，“啊，不知道呢。”
刀具与刀具之间因为互不相让的力道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季灵皱起眉，伸出另只手抵在刀背上，试图冲破这个对自己不利的位置。凌看出她的意图，加大手中的力道挡着她的蝴蝶刀，盘算着什么时候……
刺耳的摩擦声顺着刀刃朝上滑去！
凌一惊，不由后退几步——
季灵从群袋里掏出另一把蝴蝶刀，一偏手划过凌的脸！
血液飞散在血红的天。
凌稳住身形，抬手摸上脸上的伤口。
血染指腹。
“你想杀了我吗？”
她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逆光的虚影笼罩着他，像是已做好的棺木在悄悄将他吞噬。夕阳仿佛在观赏这出有趣的戏码，占领着天空久久不愿离去，而火烧云就像是被分裂的血，给这出即将上演的惨剧添加一些美好的效果。
秒针跳动的异常缓慢。
漆黑的棺木。
死亡的倒计时顺着她的脚步一下一下的响着。
凌握紧刀柄，在她距离他只有一柄刀的距离时，他顺着计算好的轨道将刀挥过去！
季灵一惊但却躲闪不开，侧腹被硬生生刺穿的痛楚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狂涌而出的鲜血霎时染遍洁白的衬衫，深色的外套上也依稀见到遍布开的血迹，最终顺着布的线路渗到校裙上。手指无力松开的那刻，刀刃染血的蝴蝶刀摔落在地，破碎的像是刚刚挣扎出魔爪的蝶。
疼痛感飞快散布到身体的每个细胞。
脑内一阵眩晕让她与欲作呕。
天旋地转。
凌垂下睫毛将目光定在她侧腹的伤口上，丝毫没有考虑她会不会痛似的，干净利落的将刀抽出！顺带出的血珠飞散在空中最后落到地上，溅开的血迹在夕阳的映托下显得犹如罂粟般蛊惑。


他清楚自己不能犹豫，所以选择不去看她——
他真的怕……
失去支撑的季灵摇晃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倒下，她轻压着伤口，褐色的眼底闪烁着清亮的火光。无言的相视，仿佛都能听到小时建立起的信任在一点点崩塌！
“最后だ。”
低低的声音仿佛呼唤，又仿佛告别。
凌闭上眼，将力量放到握刀的那手上，用力向前刺去！
季灵，连一丝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她死死咬着下唇，任由血液由嘴角流下，再在水泥地上染出一朵朵绝美的彼岸。在心脏被刺穿的那刻她没有感觉到疼痛，意识反而愈加清醒，她甚至能听到凌身体里每一个细胞活动的声音。
血液在水泥地上无界限的蔓延。
Yanis出现在她身旁——
虚晃的影下是妖艳的血。
“你肯定会吃亏的，我这么想过。”
他直接无视掉因为他的出现而诧异的凌，横抱起现在血泊里的季灵，这么低低说着，仿佛是在和她分享着一个秘密。在他的感知里，这个空荡荡的天台只有自己和闭着眼睛的她的存在，他们两个才是唯一有色彩的，当作衬托的背景只不过是一张不会动的、死板的黑白图片罢了。
不知是否因为失去血液的重量的原因，他几乎感觉不到双臂上承载着任何重量，她的身体轻的令他心惊。她身体的两处伤口周围还能摸到粘稠、将干的血，而只有这些是温暖的，余下的，只有她逐渐冰冷的身躯和愈加苍白的脸孔。
明知道会这样，却为什么要听她的话充当旁观者？他可是她的守护者啊……
“わり……”【友情翻译：抱歉……】
Yanis站起来，抱着季灵径自从凌身侧擦过。
一片寂静中，凌反应过来——
“站着。”
脚步声停下，Yanis微侧过头，额前的发遮挡住他的神情。
“你想做什么？”凌回过身，直直盯着Yanis的背影没有丝毫畏惧之意，“你也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吧？”他记起这个男孩子是谁了，曾经两次见过他却都以为是错觉，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见到了而且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
“要杀我？”
“……”
“如果要来，随意。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会再怕吗？”不屑的声音，Yanis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却没有离开，静静站在原地似乎在向凌示[百度我审你妈妈]威。
“你以为我不敢下手吗？”
“如果你想变成季灵这样的话，那么我肯定你会。”
“……”
“不过，杀我没有任何好处，这点我希望你明白。”
说完。
Yanis打算离开。
身后却有一股犀利的风朝他袭来！
一闪身躲过了，他将力量缓缓注入季灵的身体竭力治疗着伤口，一边躲避着凌没有章法却异常犀利的攻击。血液印的满地都是，他手上的她的血早已干涸，整个空间的空气里弥漫的都是血液腥甜的类似铁锈的味道。
抱着季灵不能做太大动作，他缓缓思考着应对之策。
在这片被自己竭力保留下来的冷静的海洋里，缓缓思考着。
如果放季灵在这里他去对付凌的话，有点玄，他不保证现在的凌会不会做出一些以前从不会对季灵做的事；如果他带季灵一起逃走，也不是可行的方法，校园里的任何地方都可能被凌找到，到时候就麻烦了；如果……
他牺牲自己呢？
似乎可行，虽然是个最愚蠢的法子。
那么现在最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救季灵。
这么想着，他顿住脚步将她轻放到地面上，准备去对付凌的那刻——
锋利的刀刃近在咫尺！
Yanis皱起眉——
然后——
是飞散开的血液洒在眼前！
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
Cremains！！

第二十九章——
Cremains的出现让凌和Yanis都没反应过来。
Yanis愣了愣，轻声说：“我不会谢你的。”
“我也不是为了你的一句‘谢谢’才来的。”Cremains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的样子，她的右手猛地抬起打开砍中她左臂的刀刃。看到退后几步提高警惕的凌，她转头望向Yanis，说，“我只是感觉不对劲，没想到会这样……”
“伶俜也来了？”
“……”Cremains无声的点头，望向依在Yanis肩头的季灵，“季灵小姐，死了吗？”
“我有办法救她，但需要你的帮忙。”Yanis示意一下不远处的凌，压低声音对Cremains讲，“帮我拖住他2分钟就好，你能维持现在的状态也很累吧？放心，2分钟后，站在这里的是季灵。”
“恩。”Cremains转过身面对着凌，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他，暗暗说，“看起来很有趣……”
话音未落，影子也已消失。
四周风声顿起。
Yanis让自己清醒过来，扶住无力的季灵的脊背，。至少，在这一次，让他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吧……而不是以一个“守护者”的身份。他拉过她染满血迹冰冷如冰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
和她相处不久，却已熟知彼此。
短短的时间，却如数年。
可是，他的时间就到此为止了，换来的是她今后可以继续跳动的秒针。
这就是——
代价。
他不想回忆的过去全部都告诉过她，不知道她会不会信，但他到底轻松不少，单纯的只是因为有个分担的人。他们都熟知彼此的过去，但并不是一切，这并不悲哀，就像季灵那天听完后对他说的一样——
“就算我哪天死掉了，只要Yanis不忘记我，那么我也还是存在的。你也是一样，就算你现在并不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我想，总会有人知道你的……比如我。”
季灵……
你会记得我吗……
在你可能即将被血腥布满的记忆里，会容纳的下我吗？
身体越来越冰冷，相反季灵的身体越来越温暖，几乎恢复到了正常人的37°C体温。不会再发生类似这样的事情了，绝对不会了……Yanis心底这么想，离开她的手紧紧凝视着她——
她是唯一那个他发自内心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他不能把她忘了。
怎样都不可以。
重新开始的呼吸——
季灵缓缓睁开眼，失去焦距的瞳孔空荡荡。
那是一片血色的海洋。
只有鲜红在荡漾。
“ヤ……ニス？”
突然想到什么的季灵一惊，扯住Yanis的领口低吼：“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可置信的声线，她仿佛要哭出来似的，血红的眼球被覆盖上一层薄薄透明的雾气：“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回答我啊……恩？”
“两分钟到了。”
“……？”
“你说过，就算哪天你死了只要我不忘记你你就还是存在的。那么，别忘记我。”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了，Yanis却依旧保持着冷静这么对她说着，“就这样吧，永别。”
他伸出手遮住她的眼睛。
黑暗结束后他已不见。
利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片空静中格外刺耳，那把染血的日本刀失了力的停在她身侧。季灵缓缓抬起双手覆住双眼——
指间的天空格外令人沉醉。
是由最黑暗的地方去眺望，才能看到的最璀璨的天。
被红色浸泡过的蓝色会变为飘逸却妖媚的紫，可现在的天空确实如血般的赤红，落到相同颜色的眼瞳里分辨不出轮廓。
她微笑。
离她不远的是正在对峙的凌和Cremains，现在是她最好的机会。
然后，她也就这么做了——
已经忘记那瞬间发生了什么，回过神来时，整个平台空旷的只剩下他们二人。前方是空荡荡的平台边缘，自由的风正轻巧的掠过凌脑后的发丝。右手正握着冰冷的注射器，里面液体透明的仿佛看不到，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冷冷俯视着凌，季灵轻巧的转手将针头戳进他的大动脉！
疼痛感迅速蔓延开。
凌皱起眉，张开口欲说什么。
“45秒，想说什么的话就趁这时候说完吧。”
季灵打断他，话语和此时她的血色眼瞳有着相同的温度。她随意一抬手将注射器甩出，在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继续说：“对孤儿院的阿姨说也好，我会转达的。”
“……对不起。”
“记住了。”
“我是对你说的，但你确实把这当成一个玩笑，既然这样那么就结束吧。”并不畏惧即将迎接他的死亡，凌说得很慢，似乎连他自己也在回味这番话，“还有，这些够了……对你来说‘杀人’已经不是‘杀人’，而是‘杀戮’。”
“我不否认。”
“停止。”
“……”
然后，就在季灵想要回答的时候——
凌，呼吸停止。
季灵沉默着站起身，天际的最后一线光芒恰巧消散。
回眸——
血色的眼瞳里荡漾着一片血液的波浪。
她微笑。
笑容里带着一丝戏谑。
最后——
一滴无色的水珠落下。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