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自占

一
辉煌的宫殿。
梦幻的舞池。
管弦乐器奏成的美妙音乐如同泉水一般流泻于此，魔法彩灯的光束铺散而开，为殿堂笼上如梦似幻的光晕。
但几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久久地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那仿佛是一位女子。
她带着紫色的鸢尾花面具，身着长长的淡紫色纱织礼裙。
她随着音乐翩然起舞，动作轻柔且缓，舞姿优美而典雅，纤长白皙的手臂伸展开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是迷梦，是不可言说。
她是如此美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其心驰神往。
……
阿瑟亦是如此。
尽管从小与那人一同长大，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伊孚林。
比平日里的他更加惑人心魄。
如同一位高贵的公主，受万众瞩目。
他的整个眼睛都被她占据，而这梦一般的人儿正踩着优雅的舞步，轻扭着柔软的腰肢，回头时似乎是在诉说着：
——你不愿意成为我的骑士么？
阿瑟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跳动。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几乎是有些局促地上前。
……
一舞毕。
伊孚林缓缓站定，他的胸口还有些呼吸不稳造成的起伏，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提着裙子向众人施了一礼。
进退有度，仪态万方。
他面色平静，只是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人群中有几位贵族窃窃私语。
“那位就是里奇堡的伊孚林小姐吗？”
“真是令人心悸的美丽啊。”
“如果能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话……”
他旋身将走，紫色的裙摆都已经微微扬起，一旁却忽然冲出来了一个一身金白色礼服的青年。
那青年步速不慢，再要往前，势必会摔倒在舞池边缘。
而且，会刚好摔在自己面前。
那样就太难看了。
伊孚林眼眸一闪，他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的演出有任何污点。
说时迟，那时快，他向前一步，一下子就抓住了青年的手。
但猝不及防的是，那股冲力比他预想中的要大得多，以至于伊孚林还没来得及用力，整个人就向后仰了去。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间，他已经整个人都被半公主抱在了青年怀中。
那是一个英俊的青年。
金白相间的华贵礼服，红线编织的精致肩章，一颗颗如同宝石般的纽扣，和干净简约的白色手套。
他有着一头耀眼的金色中发，面部轮廓清晰，深邃的眼眸晕荡着多情，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如此分明。
他微笑着道。
“谢谢你，美丽的人儿。我的名字叫威尔尼斯。”
声音里揉杂着温暖深切的情意，配合着四周不知何时柔和起来的音乐，就像是命运一般的告白。
而事实上，伊孚林也的确听见他说：
“如果像您这样美丽的人还没有订下婚约的话，能允许我第一个向您求婚吗？”
……
场面陡然安静下来。
贵族们竭力保持着镇定，但还是有几位贵族小姐的羽扇都掉在了地上。
此时距离伊孚林仅仅只有几步之遥的阿瑟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威尔尼斯，神色变得莫测。
……
伊孚林的心情不太好。
因为他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收场。
目前来看一切都非常完美，不过接下来就是做选择的时候了。
接受，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拒绝，也是一个技术活。
……
“抱歉，先生。”另一个青年缓缓推开人群走来，“如果不介意的话……”
他那一头稀有的银白色短发首先吸引了人们的视线，但接下来的装束却仅仅算是差强人意。
一身蓝色主打的简约礼服，除了身后的黑色披风以外，就只有胸口连缀了一条淡金色的细链。
和金发青年相比，未免稍显平庸。
贵族们正待转移视线，却发现了他礼服上那特殊的胸章。
蓝黑色调，银纹隽绣，五颗小小的金色星星被浮空雕上。
魔法师。
在这个年纪达到这样的程度，他无疑是一位旷古绝今的魔法师。
阿瑟在两人面前站定礼，貌性地伸出手，将自己未讲完的话继续，“请您放开我的女伴，好吗？”
……
威尔尼斯僵了两秒。
然后他秉持着贵族的仪态扶起怀中的伊孚林，将其交与阿瑟。
“是我的唐突。”他笑容依旧，丝毫看不出半步失礼。
“但我仍然想向这位美丽的小姐表达自己的心意。”他低头凝视着伊孚林的鸢尾花面具，低敛下来的视线仿佛要看穿他的真面目般。
“作为帝国皇室的一员，我诚恳地邀请您与我共舞一曲。”
这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
他单用言语就巧妙地化解了阿瑟带给他的尴尬，还借坡下驴表达了自己对美的爱慕之心。
真是勾搭女性的好手段。
伊孚林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言笑晏晏地委婉拒绝，“抱歉，尊敬的先生。”
她将手搭在阿瑟的手上，优雅地轻轻弯腰，“容我休息一阵。”

……
完美。
同阿瑟回到宴会上设立的歇息处，伊孚林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
不仅用一支舞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整个过程也有一个童话般令人称羡的结尾。
这样的话，那个时限在成年之前的赌约，他绝对是赢定了。
他取了一只海波杯，轻轻摇晃着里面橘红色的果汁，转过头看着一旁的阿瑟。
“真是谢谢你了，尊敬的魔法师先生。”
他将另一只手上的酒杯递给阿瑟，然后就看见阿瑟本来伸出来的手陡然顿住。
伊孚林不明白了，“有什么问题吗？”
阿瑟深吸口气，英俊的面容显露出无奈，“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瑟啊。”
天知道，当他听见心上人一脸陌生地叫自己“先生”的时候，他的心简直都快要碎掉了。
伊孚林沉默了两秒，然后满心难以置信地把酒杯摔在了地上。
当然，离地面还有一半的距离的时候就被阿瑟用魔法重新端了上来。
“你是阿瑟？”那个几年前还臭屁哄哄的小鬼？
领会到伊孚林言下之意的阿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发，“是我……”
然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最终还是阿瑟开口打破了沉默。
“伊孚林，让我看看你的脸……可以吗？”他盯着鸢尾花面具，眼眸深处似乎藏有一丝企盼。
伊孚林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海波杯放下，一只手缓缓取下面具。
像是天上的女神拨开了真理前的云雾。
这是一副完美的脸庞。
如同装裱精美的一副画。
但画是不会动的。
——会笑，会怒，会眉目含情。
——能让人看见灯光下妖冶的巫女，也能让人看见细雪中纯洁的精灵。
——多变且瑰丽，令人趋之若狂的神秘。
——那才是伊孚林。
什么是美？
如果标准是一百分的话，阿瑟宁愿给伊孚林一千万分。
阿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大脑陷入了被掠夺般的一边空白。
“我好看吗？”伊孚林眼尾上挑，轻轻问道。
阿瑟猛地别过脸，几乎是有些狼狈地低声回答，“……好看。”
他默默控制着体内的魔法元素，让自己维持着常态，以免突然变得满脸通红或者不小心流出了鼻血。
然后场面又陷入了沉默。
……
最终阿瑟选择了没话找话。
“伊孚林……你怎么会穿成这样？”他佯装不经意地问道，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伊孚林洁白的胸口处飘。
伊孚林心不在焉地喝着果汁，“这个说来话长……”
“……哦。”阿瑟默了一下，转而又问，“那个威尔尼斯好像对你不怀好意……”
“我知道。”
思索了一会儿方才的情景，伊孚林突然回过神来，他身边还坐了一个算得上是童年好友的家伙。
“倒是你，怎么会来都城？我记得你的老师带你去了北方。”
阿瑟答：“我进阶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章，“出来历练。”
其实是来见你。
“这样啊。”伊孚林这会儿已经重新把面具戴好了，他撑着身子站起来，“宴会快结束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阿瑟脱口而出，“我送你。”
伊孚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笑了，“好啊。”

　　……
　　“谢谢。”
　　风声渐息，伊孚林缓缓推开了威尔尼斯。
　　尽管此时自己的内心戏非常多，不过他仍然保持着微笑。
　　“这里很美。”
　　但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威尔尼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深情地看着他。
　　伊孚林差点被吓了一跳。
　　他看着威尔尼斯从花海中摘下一朵白色的鸢尾花，轻轻地别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但你更美。”
　　鼻息相交的一瞬间，低低的嗓音在他耳边炸开。
　　“白色的鸢尾很适合你。”
　　一种脉脉的温情仿佛直透人心。
　　可是伊孚林只觉得自己的少女心都有点腻了。
　　……
　　冷静。
　　伊孚林告诉自己。
　　要冷静。
　　他**地看着面前的威尔尼斯那双充满了深情的金眸。
　　理智在脑海中崩毁。
　　然后他扬唇一笑。
　　他额前再次散落而下的发丝在迎着风调皮地浮动。
　　他带着威尔尼斯牵住自己的那只手按上自己的喉结。
　　他唇角的笑容分明透着冷意，却莫名的灿烂如花，绚丽似霞。
　　——“殿下。”
　　——“我可是个男人。”
　　……
　　威尔尼斯的眼神没有变。
　　他只是深切地凝视着伊孚林，仿佛要将人望进自己心底去。
　　“我知道。”
　　他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像是无奈，又像是释怀。
　　“但我就是爱你。”
　　他倾身搂住眼前的人，低头在其唇上印下一吻。
　　……
　　伊孚林吓得反手就是一耳光过去。
　　不过他的手腕在半路就被威尔尼斯握住他。
　　威尔尼斯挑眉一笑，搂紧了伊孚林向后倒去。
　　伊孚林被这一出整得不得不顺着威尔尼斯的意也抱住了他。
　　威尔尼斯在下，伊孚林在上。
　　然后两人相拥着倒在了花海之中。
　　威尔尼斯趁此机会，加深了那个轻轻的吻。
　　……
　　时间似乎是过了许久。
　　各色花瓣都已铺满了伊孚林的后背。
　　像是要把两人掩埋。
　　伊孚林狠狠地咬了一口某人的舌头，又羞又恼地想要挣脱。
　　威尔尼斯从喉咙中溢出一声笑，尤嫌不满足地放开了伊孚林。
　　“我要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伊孚林小姐。”
　　他的视线留驻在伊孚林红红的嘴唇上，金色的眸中含着热切与深情。
　　伊孚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接着很没仪态地给了他一个头槌。
　　“去死。”

我更了，你也得更@春风不得我意-

伊孚林：惹不起，打扰了。

明明没啥好和谐的结果又被度娘吞了
顺便祭奠一下即将告罄的存稿【躺】

　　五
　　在雄伟壮观的宫殿建筑间来来回回无数次后，伊孚林怂了吧唧地找了个长椅坐。
　　长椅是铁制的，黑漆刷就，表面还有着精美的浮雕花纹。
　　是伊孚林喜欢的风格。
　　说起来，他倒不是没来过皇宫。
　　但那也是将近十年前了。
　　那时候他才不过八岁，刚刚作为里奇堡继承人而为外人所知。
　　里奇堡是传承了很多代的贵族世家，历史悠久，不过向来人丁稀薄，在加上对外基本隔绝，因此在贵族中虽然地位超然，但其实并没太大的权柄。
　　来皇宫倒是一个意外。
　　上一代国师大人是极精通占星魔法的大魔导师，他某日夜观星象，见帝国皇宫竟与里奇堡间竟生了发红的羁绊线，便机缘巧合地促成了里奇堡到皇宫的拜访。
　　按国师大人的说法，这羁绊发红，怕是一道了不得的婚契。只可惜彼时恰巧着男装来皇宫的伊孚林并没有遇见一位心仪的皇室公主。
　　最后也便不了了之。
　　……
　　伊孚林提起裙子小心地把鞋脱了，揉了揉有些走累了的脚，望着四周的宫廷建筑，生无可恋。
　　他真的……迷路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伊孚林坐在这儿，正巧看见不远处有个身穿宫裙的少女走了过来。
　　少女一头浅栗色卷发，脸长得很干净，就连鼻翼两侧的小小雀斑都有几分可爱。
　　她提着自己鹅黄色的宫裙，蹦蹦跳跳地来到伊孚林面前，亮晶晶的眼睛睁得老大。
　　“你好漂亮呀，可以陪我玩吗？”
　　伊孚林眼神阴郁，“你能带我找到路，我就陪你玩。”
　　……
　　最后伊孚林和艾柯兰坐在一处亭子里一起享受了一回独属于少女们的下午茶。
　　虽然事后伊孚林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很迷。
　　但至少现在，他还是在积极应对着摆在面前的问题。
　　艾柯兰是皇家年纪最小的公主，比伊孚林还小个三岁，平日里喜欢同别人一起玩，所以总是在皇宫四处出没。
　　伊孚林能从对他而言是迷宫你后花园中出来也是多亏了这小姑娘。
　　这会儿两人在闲庭中聊着天，伊孚林还知道了不少皇家的趣闻。
　　什么皇帝陛下和皇后之间的爱情故事啦，宫中的侍女爱上了风流多情的旧贵族啦……
　　伊孚林有点胃疼。
　　不过艾柯兰倒是也有提到威尔尼斯。
　　——“威尔尼斯兄长其实以前是个挺随便的人呢。”
　　伊孚林认同地点头，撩的一把好手怎么可能不随便？
　　——“他待人很随和，在外总被说亲民，行事也不拘小节。”
　　伊孚林噎了一下，原来是这个“随便”不是那个“随便”吗？
　　——“就是不知道怎么最近突然一下子关注起外在来，每天都在学习贵族的精致生活，他以前可是只会在宴会上才穿正装的呢。”
　　信息量有点大，伊孚林端起茶杯喝了口压压惊。
　　——“说起来应该和伊孚林哥哥有关吧！毕竟威尔尼斯兄长都已经向父皇提议让父皇做主给你们办婚礼了呢。”
　　伊孚林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
　　好在他转了个向，被让艾柯兰被误伤。
　　“嘻嘻……”艾柯兰掩唇笑了笑，眼神一晃，就看清了伊孚林背后的来人。
　　“正主来了，喏。”
　　……
　　伊孚林惊恐地回过头，威尔尼斯挺拔的身影此时此刻在他看来是如此可怖。
　　而艾柯兰已经吐着舌头悄悄溜走了。
　　“不是说散散步吗？我找了好久。”威尔尼斯很是熟络地拉过伊孚林的手，眼中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伊孚林只觉得这水太深套路太稳。
　　他下意识地就想收回手。
　　威尔尼斯却紧紧握住了半点劲都不松。
　　“你可能会觉得很突然，但其实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宴会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深深吸引了。像你这样人美心又善的美人儿，谁会不喜欢呢？”
　　“鸢尾般的美貌，诗歌般的甜言，和少女般的情怀，就连偶尔的小失礼都显得那么可爱。”
　　说到这里，威尔尼斯掏出手巾擦了擦伊孚林还残留着零星茶水的嘴角。
　　“我喜欢的是你，就是你的一切，所以别想着抹黑自己……”
　　伊孚林没忍住打断了他，“怎么可能，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言辞落到最后，已经没了什么底气。
　　威尔尼斯闻言笑了笑，结束了这个话题，直奔主题。
　　“伊孚林，我爱你。”
　　他在伊孚林面前单膝跪下。
　　掌心张开，是瑰紫色的鸢尾花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
　　……
　　伊孚林怔愣了好几秒。
　　然后脸立刻浮上一层薄红。
　　他鼓着腮帮子想了好久可以让他怼出去的话，结果最后全都被堵得死死的。
　　最后伊孚林没辙了，特委屈地扬手就向威尔尼斯打了过去。
　　本来其实是没想打中的。
　　但威尔尼斯半点没动，也就半点没躲。
　　这一巴掌吃了个结实。
　　响声还特清脆。
　　就连伊孚林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变态！”
　　他几乎是惊慌失措丢下一句骂，语气是很重，声音却小得可怜。
　　他侧过头就想走，抬脚却是一阵因为行走过久而产生的绵软，一步没落实，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
　　只见威尔尼斯起身就是一个跨步冲了过来，长臂一伸，就牢牢地抵住了伊孚林的肩。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再看清形势的时候，伊孚林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落入了威尔尼斯怀中。
　　只不过，上次好歹是半公主抱，自己的脚至少还是站在地上的。
　　而这次，却是整个都都被威尔尼斯抱了起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手还好巧不巧地正扣在威尔尼斯手心，掌心下正好便是鸢尾花戒指的触感。
　　伊孚林深深地觉得自己是被下了套。
　　“亲爱的你是同意了吗？”威尔尼斯得寸进尺地挑眉问道。
　　伊孚睁大眼睛，脸涨得通红，“你才同意了！”
　　“我本来就是同意的啊。”威尔尼斯一脸正经地回道。
　　伊孚林：“……”

我……
沉迷刷剧无法自拔

　　六
　　伊孚林第一次参观魔法师协会。
　　阿瑟走在他的身旁，向他介绍着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暗色系的古典装潢、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颜色奇特的元素药水，和穿着长袍的魔法师们。
　　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
　　充满了神秘与诱惑的魔法世界。
　　……
　　“我记得，魔法师的前身是炼金术士吧？”伊孚林看着面前那个已经很有历史的漆黑大锅炉，偏过头问阿瑟。
　　阿瑟微笑道：“那已经是上上个世纪的故事了。这个锅炉是最后一代炼金术士的遗产。”
　　“这样啊。”伊孚林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环顾着四周，感叹着，“你们魔法师协会简直像是一个博物馆呢。”
　　“有些是历史，不过也有很多东西能开拓魔法师的思维。”
　　说笑着，伊孚林与阿瑟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时，一名年老的魔法师径直朝着伊孚林走了过来。
　　“小家伙，贤者有请。”
　　……
　　那白发苍苍的老魔法师委着身子，始终没有露出真容。
　　直到他消失在伊孚林的视野尽头，伊孚林才看向阿瑟。
　　阿瑟道：“别在意，上了年纪的魔法师都有些怪癖。”
　　“我不是想说这个。”伊孚林摇摇头，“他说的‘贤者’，是指你的老师，魔法师协会的会长，奥斯达老先生吗？”
　　“是的。”阿瑟道。
　　伊孚林幼时与阿瑟一同长大，也是认识阿瑟的魔法师老师的。
　　“我该往哪儿走啊？”伊孚林问。
　　阿瑟指了一个方向，言语间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手，“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伊孚林笑了，他用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放在自己唇上，露出一个似娇似惑的神情，“只找我一个呐，你去干什么。”
　　说完，他扯下自己的手套往阿瑟怀里一扔，拍拍裙子就走了。
　　阿瑟接住两只手套，面露无奈。
　　白色的手套缝制精细，握在手中，软软滑滑的，让阿瑟想起伊孚林纤白的手。
　　他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一处。
　　手套表面，有一道浅浅的淡红色唇彩印迹。
　　很浅，还透着唇彩特有的水色。
　　阿瑟轻轻吻了一下那处。
　　有甜甜的香气。
　　似乎是混合水果的味道。
　　……
　　伊孚林一边向前缓缓走着，一边环顾着四周。
　　这里比起魔法师协会的某处，倒更像是一个古老的教堂。
　　“是伊孚林吗？”
　　一位普普通通的老者拄着拐杖转过身。
　　伊孚林点头，“是的。奥斯达贤者。”
　　老人头发灰白，神色萎靡，佝偻着脊背，就连穿在身上的深色长袍都像是要压垮了他。
　　但伊孚林却察觉到了不寻常。
　　他眯着眼睛朝前几步，这才看清老人的眼睛异常矍铄。
　　“有些时候，阿瑟也是个没耐心的孩子。”
　　老人声音沙哑地道，眼中有几分笑意。
　　伊孚林懵了一下。
　　“所以老夫就直言了。”他轻轻跺了一下拐杖，往一旁走了一步，“过来吧。”
　　随着他的移动，伊孚林也看到了原本在老人身后的祭台模样的半人高柱体。
　　他走了过去。
　　柱体上只有一个莹莹发亮的银白色圆盘。
　　“我个人是对占星术很不感冒的。”老人感叹了一句，“不过阿瑟是我的得意学生，而且能顺便煞煞维奇那老家伙的威风也很不错。”
　　听到这话，伊孚林倒是想起了传说中奥斯达贤者和上一代国师维奇之间关于占星术的纠纷。
　　“几年前，我也用过一次占星术。”
　　他笑眯眯地看着伊孚林，“你瞧。”
　　他指指圆盘。
　　圆盘上本来一片干净的内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点，这个点缓缓延伸着竟变成了一条细线。
　　伊孚林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解地看着老人。
　　“哈哈……别急。”老人拈了拈自己的胡须。
　　于是伊孚林看着这条线在某处停住，渐渐分出了两头，支向了不同的方向。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按照星象，这里，是里奇堡。”老人拐杖一点，细线的一头便亮了一下。
　　“这里，是帝国皇宫。”分支的一头也随即亮了一下。
　　“而这里，”老人笑了笑，微微仰头，“便是魔法师协会了。”
　　——“你懂这个星象的意思吧？”
　　老人眯着眼睛，精神矍铄的模样一反先前。
　　……
　　“怎么不说话？”老人又摸起了自己的胡子。
　　伊孚林现在真的是心情复杂。
　　“维奇说的倒没错，你和皇宫里的某位确实联系不浅。”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不过还是我更厉害一些，看到了更多的后续。”
　　伊孚林微不可察地抽了下嘴角。
　　“你这孩子也算是个好苗子，怎么样？有没有在魔法师协会里见着心仪的姑娘或是小伙……”
　　“老师！”
　　可惜的是，老人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来人打断了。
　　“老师。”阿瑟平复了一下微微急促的呼吸，放平了声音道。
　　“哦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性子急……”老人摇头晃脑地埋怨着，最后还是轻轻拍了下伊孚林的肩膀。
　　“走吧走吧，我也得去给维奇老家伙传个信了，好久没一起喝酒啦……”
　　于是伊孚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阿瑟离开了这里。

　　……
　　“老师这人就是这样，看起来严肃苛刻，其实说话很不着调的。”
　　阿瑟为伊孚林重新戴上一双新手套，而对于自己原本的手套的去向，伊孚林选择了缄默。
　　“如果他说了什么让你感觉到不明所以，别在意。”阿瑟显然还对刚才赶到时听见的内容耿耿于怀。
　　伊孚林摇摇头，“并没有。”
　　“那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阿瑟道。
　　伊孚林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阿瑟按在了墙上。
　　力道不大，却不容置疑。
　　“另一件事，是……”阿瑟轻声道，温热的气息吐在伊孚林的耳边。
　　“就在昨天，威尔尼斯究竟对你做了什么呢？”

本楼投票啦，阿瑟和威尔尼斯谁先上本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