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老刘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水晶玻璃的酒瓶走了进来,轻轻的放在桌上。
高一鸣知道那是西洋酒,晶莹剔透的酒瓶里,盛着大半瓶深琥珀色的液体,盖子已经打开,隔着桌子就能闻到夹着水果味的酒精香气。
他对这种酒并不陌生,如今的显贵们仿佛更喜欢用洋酒来招待客人。虽然,他觉得还是自己家乡的女儿红最香醇。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很想醉的感觉。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瞬间的变故,
也许是重遇故人之女的情谊,
也许是米酒的一番交浅言深,
也许是卢少的盛情让高一鸣慢慢放下了戒备,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也许,
高一鸣竟然不知不觉得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对卢少不停的举杯来者不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高一鸣举起杯,望着杯中琥珀色的摇曳着的液体,轻轻叹道。
卢少看了他一眼,接着念到:“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两人念罢相视一笑,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望着高一鸣举杯而饮的样子,卢少心里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高一鸣一向是个小心到拘谨的人。除了跟他谈戏唱戏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不由自主的闪出真情的光芒,而其他时候,卢少甚至觉得,高一鸣就像一堵墙,他永远只能看到墙这一面的以礼相待,而墙的另外一面,是他无比好奇,却又永远触碰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可是今天,后巷的巧遇和意外的拯救,一扫他被仇家报复的愤恨和羞辱,他反而异常高兴!他看到了高一鸣狼狈的一刻,与他一起经历的逃亡也显得格外让人兴奋。更有意思的是,卢少发现,高一鸣的脸已经绯红,洋酒吃口偏甜,后劲却不小。
而陆春兰在一旁若有似无的时不时看着高一鸣,此番重遇,她心里又何尝不是五味杂陈。她终于真切的了解了卢少对高一鸣的情谊,她也明白这三年来,高一鸣并没有像她记挂着他那样记挂自己,她尝了一口酒,盯着高一鸣的眼眸望去。他的眼神仿佛比三年前更深沉和悲凉,一个人,究竟是遇到了怎样的事情,才会有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悲伤呢?!
八仙桌旁,三个人各怀心事,却共饮着一壶酒。
“卢少,高某这次回上海,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您!就算再俗气,我也要说声谢谢,今天要不是你……”这回轮到高一鸣先举杯,他显然有点喝多了,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特别高兴和特别伤感的人,都是最容易醉的。
卢少此刻也有些眼神朦胧了,他望着高一鸣,坚定的说:“兄弟,我是真拿你当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还是说什么谢谢呀!”
他举起杯子,一口饮尽杯中酒。
放下杯子,卢少继续说:“你放心,从今往后,你高一鸣的安全就由我卢少负责!我刚才都已经交代下去了,我倒要让那个段直看看,这个上海滩,到底谁说了算!”
高一鸣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垂下眼望着自己的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渐渐变得鲜红,他忽然想起戏文里对仇人扒皮饮血的唱词,狠狠的喝下了杯中酒。
只是酒入愁肠,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不由自主的,一滴眼泪悄悄的从眼角滑落……
卢少倒是吃了一惊,高一鸣满脸的愤恨和痛苦,如今加上这一滴不自觉的眼泪……他忽然有种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他想保护他,无论高一鸣平时给人如何果断刚毅的感觉,卢少总觉得,他始终是个需要保护的人……卢少忽然也恍惚起来,他又开始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眼前这个人,这种不自信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感觉让他更加吃惊。
卢少连忙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我卢少天不怕地不怕,这个上海滩,不可能有我卢少罩不住的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春兰也看到了高一鸣的眼泪,她忽然意识到,过渡的酒精也许会激发真情,但也可能让一些不该曝光的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连忙柔声说:“高大哥,大哥,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你俩都喝了不少,高大哥刚受了伤,还是让他早点休息吧。”
卢少正鼓起勇气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被陆春兰这么一说,硬生生咽了下去。
陆春兰这么一说,高一鸣猛然发现自己今晚的酒,有些失控了。
他忽然觉得心跳的很快,可能是酒精,更可能是他对自己失控的惊恐。
高一鸣连忙想站起来告辞,可是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就是一阵眩晕,他踉跄了一下,竟然没有站起来。
“兄弟,我卢少就是个性情中人,喜欢的就去做,不喜欢的管他天王老子,我不做就是不做!哈哈哈,来,再干一杯!”卢少倒并没有在意高一鸣的窘迫,他显然是越喝越开心,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
酒已上头,高一鸣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笑道:“兄弟,哈哈……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此刻,高一鸣忽然又想起他心里那颗一线之差的子弹……他索性把心一横仰头又喝了一杯。
卢少也喝干了酒,却不削一顾的答道:“去他的江湖,这年头,谁有钱,谁有枪,谁就是江湖的王!我算什么,老实告诉你,我其实什么都不是,不就是仗着老子有几条枪吗?哈哈……哎……一大堆人卢少前,卢少后……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叫卢什么!”
他又凑到高一鸣脸边问道:“我这个叫卢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高一鸣这次却并没有多少,而是认真的望着卢少的眼睛,真诚的点点头。
卢少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吗,那天去你家跟你对戏,真的很过瘾……今天又看到你随身带着我送你的枪,我也很高兴!”
高一鸣也不禁想起与卢少的交往,如果不是因为前头门外无意中听到的话,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性情中人的朋友。
高一鸣便答道:“卢少,我高某人交你这个朋友,这个……兄弟!”
“兄弟?!”卢少笑了。“好,兄弟,好兄弟,哈哈……”他拿起杯中酒,又是一饮而尽。
“大哥,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陆春兰在一旁轻声说。
卢少却还没尽兴:“我没醉,我还能喝!”只是刚说完这句,他就头一栽,趴在了桌上。
【未完待续】
老刘小心翼翼的拿着一个水晶玻璃的酒瓶走了进来,轻轻的放在桌上。
高一鸣知道那是西洋酒,晶莹剔透的酒瓶里,盛着大半瓶深琥珀色的液体,盖子已经打开,隔着桌子就能闻到夹着水果味的酒精香气。
他对这种酒并不陌生,如今的显贵们仿佛更喜欢用洋酒来招待客人。虽然,他觉得还是自己家乡的女儿红最香醇。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很想醉的感觉。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瞬间的变故,
也许是重遇故人之女的情谊,
也许是米酒的一番交浅言深,
也许是卢少的盛情让高一鸣慢慢放下了戒备,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也许,
高一鸣竟然不知不觉得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对卢少不停的举杯来者不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高一鸣举起杯,望着杯中琥珀色的摇曳着的液体,轻轻叹道。
卢少看了他一眼,接着念到:“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两人念罢相视一笑,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望着高一鸣举杯而饮的样子,卢少心里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高一鸣一向是个小心到拘谨的人。除了跟他谈戏唱戏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不由自主的闪出真情的光芒,而其他时候,卢少甚至觉得,高一鸣就像一堵墙,他永远只能看到墙这一面的以礼相待,而墙的另外一面,是他无比好奇,却又永远触碰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可是今天,后巷的巧遇和意外的拯救,一扫他被仇家报复的愤恨和羞辱,他反而异常高兴!他看到了高一鸣狼狈的一刻,与他一起经历的逃亡也显得格外让人兴奋。更有意思的是,卢少发现,高一鸣的脸已经绯红,洋酒吃口偏甜,后劲却不小。
而陆春兰在一旁若有似无的时不时看着高一鸣,此番重遇,她心里又何尝不是五味杂陈。她终于真切的了解了卢少对高一鸣的情谊,她也明白这三年来,高一鸣并没有像她记挂着他那样记挂自己,她尝了一口酒,盯着高一鸣的眼眸望去。他的眼神仿佛比三年前更深沉和悲凉,一个人,究竟是遇到了怎样的事情,才会有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悲伤呢?!
八仙桌旁,三个人各怀心事,却共饮着一壶酒。
“卢少,高某这次回上海,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您!就算再俗气,我也要说声谢谢,今天要不是你……”这回轮到高一鸣先举杯,他显然有点喝多了,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特别高兴和特别伤感的人,都是最容易醉的。
卢少此刻也有些眼神朦胧了,他望着高一鸣,坚定的说:“兄弟,我是真拿你当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还是说什么谢谢呀!”
他举起杯子,一口饮尽杯中酒。
放下杯子,卢少继续说:“你放心,从今往后,你高一鸣的安全就由我卢少负责!我刚才都已经交代下去了,我倒要让那个段直看看,这个上海滩,到底谁说了算!”
高一鸣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垂下眼望着自己的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渐渐变得鲜红,他忽然想起戏文里对仇人扒皮饮血的唱词,狠狠的喝下了杯中酒。
只是酒入愁肠,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不由自主的,一滴眼泪悄悄的从眼角滑落……
卢少倒是吃了一惊,高一鸣满脸的愤恨和痛苦,如今加上这一滴不自觉的眼泪……他忽然有种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他想保护他,无论高一鸣平时给人如何果断刚毅的感觉,卢少总觉得,他始终是个需要保护的人……卢少忽然也恍惚起来,他又开始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眼前这个人,这种不自信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感觉让他更加吃惊。
卢少连忙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我卢少天不怕地不怕,这个上海滩,不可能有我卢少罩不住的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春兰也看到了高一鸣的眼泪,她忽然意识到,过渡的酒精也许会激发真情,但也可能让一些不该曝光的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连忙柔声说:“高大哥,大哥,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你俩都喝了不少,高大哥刚受了伤,还是让他早点休息吧。”
卢少正鼓起勇气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被陆春兰这么一说,硬生生咽了下去。
陆春兰这么一说,高一鸣猛然发现自己今晚的酒,有些失控了。
他忽然觉得心跳的很快,可能是酒精,更可能是他对自己失控的惊恐。
高一鸣连忙想站起来告辞,可是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就是一阵眩晕,他踉跄了一下,竟然没有站起来。
“兄弟,我卢少就是个性情中人,喜欢的就去做,不喜欢的管他天王老子,我不做就是不做!哈哈哈,来,再干一杯!”卢少倒并没有在意高一鸣的窘迫,他显然是越喝越开心,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
酒已上头,高一鸣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笑道:“兄弟,哈哈……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此刻,高一鸣忽然又想起他心里那颗一线之差的子弹……他索性把心一横仰头又喝了一杯。
卢少也喝干了酒,却不削一顾的答道:“去他的江湖,这年头,谁有钱,谁有枪,谁就是江湖的王!我算什么,老实告诉你,我其实什么都不是,不就是仗着老子有几条枪吗?哈哈……哎……一大堆人卢少前,卢少后……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叫卢什么!”
他又凑到高一鸣脸边问道:“我这个叫卢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高一鸣这次却并没有多少,而是认真的望着卢少的眼睛,真诚的点点头。
卢少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吗,那天去你家跟你对戏,真的很过瘾……今天又看到你随身带着我送你的枪,我也很高兴!”
高一鸣也不禁想起与卢少的交往,如果不是因为前头门外无意中听到的话,他真的很喜欢这个性情中人的朋友。
高一鸣便答道:“卢少,我高某人交你这个朋友,这个……兄弟!”
“兄弟?!”卢少笑了。“好,兄弟,好兄弟,哈哈……”他拿起杯中酒,又是一饮而尽。
“大哥,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陆春兰在一旁轻声说。
卢少却还没尽兴:“我没醉,我还能喝!”只是刚说完这句,他就头一栽,趴在了桌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