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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高一鸣略有些吃惊，他的眼神转向客堂间门，只见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女子。她约莫十二来岁岁，鬓发梳的很整齐，一件浅湖蓝色的纯色绸缎旗袍裁剪得体。她盈盈轻笑，双目秋波一转，直盯着卢少看。
“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也不叫客人笑话，快上楼去换件衣服吧！”她抿着嘴笑了起来，高一鸣发现她笑起来有两个淡淡的小酒窝，很精致很对称的嵌在两颊上，这张脸又平添了几分可爱。
卢少这才笑道：“啊呀，我都忘了这事，那你帮我招呼着我的贵客……高兄，我先上换件衣服哟！” 他随即拍了拍高一鸣的肩膀，便径自走进了里屋。刚走到门口，卢少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连忙叫过老刘，在他耳边叮咛了几句，又指了指高一鸣，老刘连忙点头，之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高一鸣却只望着轻轻走进天井的女子，他总觉得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是……十二红高一鸣高老板？”等他回过神来，刚才那个女子已经站在在他面前，正面露欣喜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倒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欠身笑道：“我就是高一鸣，卢小姐，我还不知道卢少有个妹妹呢？！”
女子显然看到他非常高兴，不禁又走上前一步，对他说：“嗯，高大哥，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还记得我呀？！”
高一鸣微微皱了皱眉头，礼貌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拼命的在自己见过的名媛小姐里面搜寻，可是，好像都不是……见高一鸣紧锁着眉头略有所思，女子又笑了。
高一鸣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抬起头抱歉的摇摇头。女子又是抿嘴一笑，说道：“三年前，您临去北平之前，在上海演的最后一场陆文龙……当时跟您搭戏的班里有一个……”
高一鸣顺着她的话，恍然大悟道：“小兰，你是陆班主的女儿小兰姑娘，对吗？”
女子这回笑的更开心了：“高老板终于想起来我了，我就是小兰……陆春兰！”
高一鸣微笑着点点头，他倒是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故人之女。
那时候，他在江浙一带合作最多的，就是陆家班。班主陆师傅是京戏世家，整个陆家的子弟都守着陆家班这份家业。只是到了陆师傅这一辈，人丁就不那么兴旺，子侄不多，他自己膝下也就一个女儿。陆师傅京戏造诣非常了得，手下的一班弟子也是个个唱的打的。高一鸣和陆师傅一见如故，常常排完戏，两个人还能说戏说到半夜。陆师傅一直把他当子侄一样照顾，他知道陆师傅发妻早逝，十分思念唯一的女儿，但是当时因为女子不能进戏班，所以只能寄养在乡下。
高一鸣常常在想，如果他的父亲是陆师傅，那该有多好。
这天，上海大雨倾盆，马路上都积起过脚裸的水。可是剧场门口却依然人山人海。因为三天后，高一鸣要去北平参加汇演，这将是近期他在上海的最后一次演出，所以很多人都不想错过，着实是一票难求。
高一鸣还记得，他那天的心情跟天气一样差。
“北平”是一个他十分不愿意去，又心心念念想回去的地方。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去给母亲上坟了，可是一想到那个人也在北平，他就恨的牙痒。
所以那天的高一鸣，从白天排戏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竟然不小心踢漏了飞枪。这自然逃不过陆师傅的眼，于是开戏前，陆师傅忍不住问高一鸣：“一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高一鸣勉强的笑了笑，他不想对陆师傅撒谎，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北平的事情，他的一些往事，点点滴滴也跟陆师傅提过，只是他隐下了自己的身份。
陆师傅显然也明白他对将去北平的担忧和纠结，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一鸣，你怕死吗？”
高一鸣不解的望着他，轻轻的摇摇头，他不怕死，如果他怕死，也不会有今天的“高一鸣”。陆师傅继续笑着说：“人生如戏，谁没有沟沟坎坎，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高一鸣点点头，陆师傅，是除了师傅之外，许是第二个真正关心他的长辈。是啊，他选择“高一鸣”这条路，就注定比别人更艰难，要走下去，就得咬紧牙关。
北平，就算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想到这里，高一鸣笑了，看到他笑了，陆师傅这才放心的转头去做开演的准备事宜。
高一鸣有个习惯，每次上妆之前，他都喜欢一个人呆一会，让自己清净一会，然后全身心投入演出。眼看时间快到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对柳爷交代了一句，一个人穿过后台的走廊，走到后门外的小弄堂，外面的雨还很大，弄堂里也积满了水，他也没带伞，便在屋檐下的台阶上静静的站一会。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屋檐下站着一个小姑娘，她穿着花布的上衣，咖啡色的粗布裤子，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缩在屋檐边，那个屋檐并不大，她全身都已经湿透了，一双脚就泡在水里。
姑娘也正怯生生的望着他，高一鸣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长的特别有神，像是会说话一样。
“请问……”姑娘忽然开口，轻声问道。
高一鸣没想到姑娘会跟他说话，有些诧异的点点头。
姑娘继续问道：“先生，请问，您能不能带我去后台？”
高一鸣微笑道：“你要看戏的话，得去前门买票，去后台可看不了戏哟！”
姑娘压着嘴唇，小声说：“我不是来看戏的，我是来找人的。”
高一鸣好奇的问：“哦，那你找谁？”
姑娘抬起眼睛看着高一鸣说：“我找我爹……就是陆师傅！”
高一鸣愣了一下，却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然就是陆师傅的女儿。他连忙喊她过来，说道：“原来你是陆师傅的女儿，来，跟我走这边，我带你进去找你爹。”
姑娘一听非常高兴，用手挡着大雨，从旁边的屋檐下小跑两步，走到高一鸣身边。
她静静的跟在高一鸣身后，走进了剧场的走廊。
“呀，您一定是高一鸣高老板，对吗？”姑娘在身后忽然喊道。
高一鸣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你见过我？”
姑娘也笑了：“没有见过，不过爹爹的家书里常常提起您，所以我知道。”
高一鸣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带着姑娘走进了后台。
“小兰……”
“爹爹……”
小兰见到父亲非常高兴，陆师傅也是面露喜色，可是随即又沉下脸说：“不是叫你好好呆在乡下，怎么一个人跑来，万一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
小兰红着眼眶说：“婶娘一定要我嫁个表哥，我不愿意，所以……”
陆师傅听了这话，非常生气，：“什么？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都没跟我说！”
正说着，柳爷揣着怀表走了过来，说道：“好了好了，陆师傅，您父女俩等下了戏再唱久别重逢吧，赶紧的，离开场可没多少时间啦！”
被他这么一说，陆师傅连忙点头，他让小兰先去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在后台等他们演完。
高一鸣坐在自己的戏箱前准备上妆，一回头却见小兰笑眯眯的坐在不远处盯着他看……
真没想到，一晃三年多，竟然在卢少的家里又见到小兰。
只不过，现在的小兰可不再是那个屋檐下湿漉漉的狼狈姑娘，也不是坐在角落里笑眯眯望着高一鸣上妆的黄毛丫头了。
【未完待续】
高一鸣略有些吃惊，他的眼神转向客堂间门，只见从门里走出来一个女子。她约莫十二来岁岁，鬓发梳的很整齐，一件浅湖蓝色的纯色绸缎旗袍裁剪得体。她盈盈轻笑，双目秋波一转，直盯着卢少看。
“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也不叫客人笑话，快上楼去换件衣服吧！”她抿着嘴笑了起来，高一鸣发现她笑起来有两个淡淡的小酒窝，很精致很对称的嵌在两颊上，这张脸又平添了几分可爱。
卢少这才笑道：“啊呀，我都忘了这事，那你帮我招呼着我的贵客……高兄，我先上换件衣服哟！” 他随即拍了拍高一鸣的肩膀，便径自走进了里屋。刚走到门口，卢少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连忙叫过老刘，在他耳边叮咛了几句，又指了指高一鸣，老刘连忙点头，之后便转身出门去了。
高一鸣却只望着轻轻走进天井的女子，他总觉得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是……十二红高一鸣高老板？”等他回过神来，刚才那个女子已经站在在他面前，正面露欣喜的上下打量着他。
他倒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欠身笑道：“我就是高一鸣，卢小姐，我还不知道卢少有个妹妹呢？！”
女子显然看到他非常高兴，不禁又走上前一步，对他说：“嗯，高大哥，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还记得我呀？！”
高一鸣微微皱了皱眉头，礼貌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拼命的在自己见过的名媛小姐里面搜寻，可是，好像都不是……见高一鸣紧锁着眉头略有所思，女子又笑了。
高一鸣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抬起头抱歉的摇摇头。女子又是抿嘴一笑，说道：“三年前，您临去北平之前，在上海演的最后一场陆文龙……当时跟您搭戏的班里有一个……”
高一鸣顺着她的话，恍然大悟道：“小兰，你是陆班主的女儿小兰姑娘，对吗？”
女子这回笑的更开心了：“高老板终于想起来我了，我就是小兰……陆春兰！”
高一鸣微笑着点点头，他倒是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故人之女。
那时候，他在江浙一带合作最多的，就是陆家班。班主陆师傅是京戏世家，整个陆家的子弟都守着陆家班这份家业。只是到了陆师傅这一辈，人丁就不那么兴旺，子侄不多，他自己膝下也就一个女儿。陆师傅京戏造诣非常了得，手下的一班弟子也是个个唱的打的。高一鸣和陆师傅一见如故，常常排完戏，两个人还能说戏说到半夜。陆师傅一直把他当子侄一样照顾，他知道陆师傅发妻早逝，十分思念唯一的女儿，但是当时因为女子不能进戏班，所以只能寄养在乡下。
高一鸣常常在想，如果他的父亲是陆师傅，那该有多好。
这天，上海大雨倾盆，马路上都积起过脚裸的水。可是剧场门口却依然人山人海。因为三天后，高一鸣要去北平参加汇演，这将是近期他在上海的最后一次演出，所以很多人都不想错过，着实是一票难求。
高一鸣还记得，他那天的心情跟天气一样差。
“北平”是一个他十分不愿意去，又心心念念想回去的地方。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去给母亲上坟了，可是一想到那个人也在北平，他就恨的牙痒。
所以那天的高一鸣，从白天排戏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竟然不小心踢漏了飞枪。这自然逃不过陆师傅的眼，于是开戏前，陆师傅忍不住问高一鸣：“一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高一鸣勉强的笑了笑，他不想对陆师傅撒谎，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北平的事情，他的一些往事，点点滴滴也跟陆师傅提过，只是他隐下了自己的身份。
陆师傅显然也明白他对将去北平的担忧和纠结，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一鸣，你怕死吗？”
高一鸣不解的望着他，轻轻的摇摇头，他不怕死，如果他怕死，也不会有今天的“高一鸣”。陆师傅继续笑着说：“人生如戏，谁没有沟沟坎坎，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高一鸣点点头，陆师傅，是除了师傅之外，许是第二个真正关心他的长辈。是啊，他选择“高一鸣”这条路，就注定比别人更艰难，要走下去，就得咬紧牙关。
北平，就算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想到这里，高一鸣笑了，看到他笑了，陆师傅这才放心的转头去做开演的准备事宜。
高一鸣有个习惯，每次上妆之前，他都喜欢一个人呆一会，让自己清净一会，然后全身心投入演出。眼看时间快到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对柳爷交代了一句，一个人穿过后台的走廊，走到后门外的小弄堂，外面的雨还很大，弄堂里也积满了水，他也没带伞，便在屋檐下的台阶上静静的站一会。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屋檐下站着一个小姑娘，她穿着花布的上衣，咖啡色的粗布裤子，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缩在屋檐边，那个屋檐并不大，她全身都已经湿透了，一双脚就泡在水里。
姑娘也正怯生生的望着他，高一鸣注意到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长的特别有神，像是会说话一样。
“请问……”姑娘忽然开口，轻声问道。
高一鸣没想到姑娘会跟他说话，有些诧异的点点头。
姑娘继续问道：“先生，请问，您能不能带我去后台？”
高一鸣微笑道：“你要看戏的话，得去前门买票，去后台可看不了戏哟！”
姑娘压着嘴唇，小声说：“我不是来看戏的，我是来找人的。”
高一鸣好奇的问：“哦，那你找谁？”
姑娘抬起眼睛看着高一鸣说：“我找我爹……就是陆师傅！”
高一鸣愣了一下，却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然就是陆师傅的女儿。他连忙喊她过来，说道：“原来你是陆师傅的女儿，来，跟我走这边，我带你进去找你爹。”
姑娘一听非常高兴，用手挡着大雨，从旁边的屋檐下小跑两步，走到高一鸣身边。
她静静的跟在高一鸣身后，走进了剧场的走廊。
“呀，您一定是高一鸣高老板，对吗？”姑娘在身后忽然喊道。
高一鸣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你见过我？”
姑娘也笑了：“没有见过，不过爹爹的家书里常常提起您，所以我知道。”
高一鸣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带着姑娘走进了后台。
“小兰……”
“爹爹……”
小兰见到父亲非常高兴，陆师傅也是面露喜色，可是随即又沉下脸说：“不是叫你好好呆在乡下，怎么一个人跑来，万一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
小兰红着眼眶说：“婶娘一定要我嫁个表哥，我不愿意，所以……”
陆师傅听了这话，非常生气，：“什么？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都没跟我说！”
正说着，柳爷揣着怀表走了过来，说道：“好了好了，陆师傅，您父女俩等下了戏再唱久别重逢吧，赶紧的，离开场可没多少时间啦！”
被他这么一说，陆师傅连忙点头，他让小兰先去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在后台等他们演完。
高一鸣坐在自己的戏箱前准备上妆，一回头却见小兰笑眯眯的坐在不远处盯着他看……
真没想到，一晃三年多，竟然在卢少的家里又见到小兰。
只不过，现在的小兰可不再是那个屋檐下湿漉漉的狼狈姑娘，也不是坐在角落里笑眯眯望着高一鸣上妆的黄毛丫头了。
【未完待续】
【三十三】
高一鸣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米酒。
米酒却若无其事的眯着眼睛笑了笑，轻声说道：“男女骨骼天生有异，这个一摸就知道了。”
高一鸣不自禁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里却十分佩服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眯眼汉。
米酒回过头去，又盯着高一鸣看了一眼，说：“啊呀，真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十二红高老板，原来是女儿身。不过……”他顿了顿。
高一鸣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禁问道：“不过什么？”
米酒又笑了笑，说道：“时局不稳，江湖不宁，在这乱世里，一个女儿家要生存确实不易。就说你这只左手，在我见过的女子中，能熬过这么多次伤，还要提枪念唱的，高老板确是第一个！”
高一鸣苦笑了一声，真诚的望着米酒，说道：“谢谢您！”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只是……我的身份，还希望您……”
米酒说：“放心吧，我明白的……哈哈，其实我也有过一个女儿，如果她没有……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呢！”
望着米酒脸上毫无掩饰的怀念和伤感，高一鸣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他关切的问：“米大夫，您女儿怎么了？”
米酒苦笑了一声，说道：“别叫我大夫，我平生最恨别人叫我大夫……你还是叫我酒鬼得了，哈哈！！……哎，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都说我医术高明，高明个鬼！自己女儿都医不了……所以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叫我大夫，我算哪门子大夫啊，哎！”
米酒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他当即打开手中的一坛女儿红，竟然自顾自喝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江湖儿女。
谁都有说不出来的往事。
烙在心上，
便是这辈子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高一鸣被米酒的神情和举动深深打动。
陆春兰的父亲，眼前这位米酒，爱女之情真的让人感动，可是她自己呢？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孩，所以被父亲不削一顾，甚至赶出家门？
段直绝情的脸，奸恶的笑，十几年前如此，几个小时前亦如此。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三年前他要她的命，几小时前亦如此。
高一鸣不禁苦笑起来，她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她忽然羡慕起早逝的米小姐，如果她的父亲也可以为她神伤，为她思念，好像死了也比现在她这样活着来的幸福。
见高一鸣自顾自沉思苦笑，米酒把女儿红递给了他。
“高老板，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如果高老板不嫌弃，以后有什么小病小痛的，尽管找我，新昌里弄堂走到底，那有个酒馆，哈哈……”
高一鸣感激的点点头，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接过酒坛，他昂头一饮。
酒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是冰凉的。
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是温热的。
放下酒，两人相视一笑，高一鸣又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您！”
可是米酒却忽然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朵边说道：“不过呢，我奉劝你一句，有些糊涂账，你还得尽快解决哟！”他用嘴嘟起来，指了指门外……
高一鸣知道米酒指的是天井里的卢少和陆春兰，他不由的又红了脸，尴尬的点点头。
“好啦好啦，治好啦，没事啦，回家喝酒啦！”米酒大声喊道，高一鸣连忙帮他把门打开，听到他的喊声，门外的人也赶紧住了口。
“哈哈哈……兄弟，米师傅的医术不错吧！”卢少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走到高一鸣面前。他又忽然喊道：“啊呀，是不是很疼啊，米师傅，你瞧你，把高老板都疼出眼泪了！”
米酒不服气的说：“你别胡说，哪有眼泪！我跟高老板一见如故，你瞧，你的一坛女儿红，我俩已经分了！”他随手把空酒坛扔给了卢少。
卢少笑着把酒坛放在地上，走到高一鸣身边，想伸手去抓他的左手来看。因为听了刚才的对话，高一鸣显得十分尴尬，他不由的躲开了卢少，可是望着对他盈盈而笑的陆春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忽然很希望秦飞能在身边，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秦飞总有办法解决！只是，此刻他连他伤的如何都不知道。
“卢少，我看我也没什么事了，就先告辞了吧……”高一鸣缩了手，卢少抓了个空。
卢少也不介意，依然笑道：“兄弟，你瞧瞧这会儿都几点了，怎么也吃了晚饭再走吧……好歹，我今天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哈哈……”
高一鸣听他这么说，确实也觉得就这么一走了之有些不礼貌，便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不过，卢少，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高一鸣问道。
卢少又笑了：“你说，什么事！”
“你能不能派人帮我去打听一下，柳小姐和秦飞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们……”
“好的，这个容易，老刘……”卢少在老刘耳边交代了几句，又回过头来说：“小兰，你陪你的高大哥叙叙旧，我去书房打几个电话，等我下来就可以开饭了哟！哈哈！”说着他有些不舍的望了一眼高一鸣，便上楼去了。
高一鸣望着卢少的背影，尴尬的苦笑着。
【未完待续】
高一鸣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米酒。
米酒却若无其事的眯着眼睛笑了笑，轻声说道：“男女骨骼天生有异，这个一摸就知道了。”
高一鸣不自禁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里却十分佩服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眯眼汉。
米酒回过头去，又盯着高一鸣看了一眼，说：“啊呀，真没想到，名闻天下的十二红高老板，原来是女儿身。不过……”他顿了顿。
高一鸣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禁问道：“不过什么？”
米酒又笑了笑，说道：“时局不稳，江湖不宁，在这乱世里，一个女儿家要生存确实不易。就说你这只左手，在我见过的女子中，能熬过这么多次伤，还要提枪念唱的，高老板确是第一个！”
高一鸣苦笑了一声，真诚的望着米酒，说道：“谢谢您！”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只是……我的身份，还希望您……”
米酒说：“放心吧，我明白的……哈哈，其实我也有过一个女儿，如果她没有……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呢！”
望着米酒脸上毫无掩饰的怀念和伤感，高一鸣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他关切的问：“米大夫，您女儿怎么了？”
米酒苦笑了一声，说道：“别叫我大夫，我平生最恨别人叫我大夫……你还是叫我酒鬼得了，哈哈！！……哎，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都说我医术高明，高明个鬼！自己女儿都医不了……所以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叫我大夫，我算哪门子大夫啊，哎！”
米酒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他当即打开手中的一坛女儿红，竟然自顾自喝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江湖儿女。
谁都有说不出来的往事。
烙在心上，
便是这辈子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高一鸣被米酒的神情和举动深深打动。
陆春兰的父亲，眼前这位米酒，爱女之情真的让人感动，可是她自己呢？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孩，所以被父亲不削一顾，甚至赶出家门？
段直绝情的脸，奸恶的笑，十几年前如此，几个小时前亦如此。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三年前他要她的命，几小时前亦如此。
高一鸣不禁苦笑起来，她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她忽然羡慕起早逝的米小姐，如果她的父亲也可以为她神伤，为她思念，好像死了也比现在她这样活着来的幸福。
见高一鸣自顾自沉思苦笑，米酒把女儿红递给了他。
“高老板，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如果高老板不嫌弃，以后有什么小病小痛的，尽管找我，新昌里弄堂走到底，那有个酒馆，哈哈……”
高一鸣感激的点点头，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接过酒坛，他昂头一饮。
酒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是冰凉的。
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是温热的。
放下酒，两人相视一笑，高一鸣又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您！”
可是米酒却忽然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朵边说道：“不过呢，我奉劝你一句，有些糊涂账，你还得尽快解决哟！”他用嘴嘟起来，指了指门外……
高一鸣知道米酒指的是天井里的卢少和陆春兰，他不由的又红了脸，尴尬的点点头。
“好啦好啦，治好啦，没事啦，回家喝酒啦！”米酒大声喊道，高一鸣连忙帮他把门打开，听到他的喊声，门外的人也赶紧住了口。
“哈哈哈……兄弟，米师傅的医术不错吧！”卢少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走到高一鸣面前。他又忽然喊道：“啊呀，是不是很疼啊，米师傅，你瞧你，把高老板都疼出眼泪了！”
米酒不服气的说：“你别胡说，哪有眼泪！我跟高老板一见如故，你瞧，你的一坛女儿红，我俩已经分了！”他随手把空酒坛扔给了卢少。
卢少笑着把酒坛放在地上，走到高一鸣身边，想伸手去抓他的左手来看。因为听了刚才的对话，高一鸣显得十分尴尬，他不由的躲开了卢少，可是望着对他盈盈而笑的陆春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忽然很希望秦飞能在身边，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秦飞总有办法解决！只是，此刻他连他伤的如何都不知道。
“卢少，我看我也没什么事了，就先告辞了吧……”高一鸣缩了手，卢少抓了个空。
卢少也不介意，依然笑道：“兄弟，你瞧瞧这会儿都几点了，怎么也吃了晚饭再走吧……好歹，我今天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哈哈……”
高一鸣听他这么说，确实也觉得就这么一走了之有些不礼貌，便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不过，卢少，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高一鸣问道。
卢少又笑了：“你说，什么事！”
“你能不能派人帮我去打听一下，柳小姐和秦飞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们……”
“好的，这个容易，老刘……”卢少在老刘耳边交代了几句，又回过头来说：“小兰，你陪你的高大哥叙叙旧，我去书房打几个电话，等我下来就可以开饭了哟！哈哈！”说着他有些不舍的望了一眼高一鸣，便上楼去了。
高一鸣望着卢少的背影，尴尬的苦笑着。
【未完待续】
【三十四】
陆春兰在一旁，看着高一鸣缩手，又看着他问起柳怀秋和秦飞的神情，后又看着他的苦笑，心里暗自有些好奇。正好这会儿卢少走开了，她就请高一鸣回到客堂间坐下，试探的问道：
“高大哥，你似乎很关心那位柳小姐哟！”
高一鸣笑道：“我和柳小姐也算旧识，她如今是纳兰少爷的未婚妻，方才是我答应纳兰少爷送她回家，结果出了车祸，希望她没事，否则我真没法向纳兰少爷交代呢。”
陆春兰仔细留意高一鸣的神情，他说的很自然很真诚，看样子他刚才急切关心的，并不是这位柳小姐……那么难道是……
陆春兰继续若无其事的问道：“原来是这样，对了，那位秦爷，听说入行也不过半年，却在行里人缘口碑都极好，你是从哪儿把他找出来的呀！”
说到秦飞，高一鸣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温暖起来，陆春兰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勾起了他这半年来与秦飞相处点点滴滴的默契回忆。高一鸣这才意识到，其实从方才脱离险境，一直到现在，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是秦飞。
见他低头不语，若有所思，陆春兰微微有些吃惊。
方才跟卢少说话，她还在想，如果高一鸣还没有心上人，她的机会肯定会比卢少大，可是现在，她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觉得高一鸣和秦飞，有些超乎主仆的情愫。
按照高一鸣的地位和名气，虽说高攀不上什么豪门名媛，但是只要他肯，还是有大把小家碧玉等着结识他，可是，无论是从已故的父亲那里，还是从后来自己身处的梨园圈内，却从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高一鸣和哪位夫人小姐的传闻。
也正是因为高一鸣一直是名副其实的“单身”，所以女性戏迷更是痴迷到不离不弃。
“两个男人，他未必能接受。”陆春兰忽然想起刚才卢少说的话。
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没有高一鸣的消息，可是她依然在等。她永远忘不了雨中积水的那条小弄堂里，她第一眼见到高一鸣的情景，他就那样形单影只的站在屋檐下，如珠帘的雨水隔在他俩之间，他的神情写满了忧伤，朦胧间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只要他能开心起来，幸福起来，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陆春兰定了定神，她忽然对眼前重逢的高一鸣充满了好奇，很想真正去了解他。
转念，陆春兰又想到了卢少。
当初卢少为了她得罪了金爷，她满以为卢少也是看上她，想要她做小，她也已经做好了誓死抗争的准备。却没料到卢少认了她做义妹，把她安置在这里，得知她心有所属，还高兴的答应帮她完成心愿……后来她才知道，卢少并不喜欢女人。他来来去去也捧过一些戏子，却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直到几星期前看了高一鸣的演出回来。
每每说起高一鸣台上的风采，京戏的造诣，说起他台下的彬彬有礼，应对得当，陆春兰在卢少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仰慕之情。所以一开始，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卢少，高一鸣其实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直到有一天，卢少回来很认真的对她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勃郎宁M1910型手枪本来是一对，是去年卢少生日的时候卢大帅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把其中一把，送给了高一鸣。
如果高一鸣喜欢女人，那么无论他选择哪个女人，卢少应该都会接受，毕竟大家志趣不同。可是如果高一鸣喜欢的是这个叫秦飞的男人，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卢少会怎么样？杀了哪个叫秦飞的人？……
“小兰，你在想什么？”高一鸣看到陆春兰自顾自低着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
陆春兰笑了，这一切还只是她的猜测，就算高一鸣真的对秦飞渐生情愫，那个叫秦飞的男人也未必会接受他。她不相信自己一下子就遇到这么多有断袖分桃爱好的男人。
“哦哦，没什么，也不知道卢少打听到了没有，不过高大哥你放心，我想你的朋友一定不会有事的。”陆春兰笑道。
高一鸣望着陆春兰的神情，看她一会儿出神，一会儿蹙眉，只当她是因为方才卢少的话，在思量应对。其实高一鸣第一眼在这里看到陆春兰的时候，他满以为卢少冒险从金爷手里抢了陆春兰来，一定是“金屋藏娇”。他万没想到三年前的一面之缘，陆春兰会对他一往情深甚至入身梨园，他更没想到的是卢少对他的情谊。
这还正如戏里唱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正为段直的事情愤恨，为自己的身世悲叹，为答应别人却还没有完成的任务担忧，刚刚脱离险境，如今却又入得如此尴尬的情景。
“哎……”高一鸣忍不住叹了口气。
“哈哈……我说兄弟，你是不是饿的只能叹气了呀！哈哈……”卢少人还没到，笑声先到。
高一鸣连忙站起身。
陆春兰笑道：“哥，你都打听到了啥，赶紧告诉高大哥吧！他哪里是饿了，他是担心他的朋友呢！”
卢少冲着陆春兰点点头，然后走到高一鸣身边，按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两厢落座，卢少正色说：“黑白两道我都打听过了，今天晚上偷袭你们的，是青帮一个分舵的人，他们是接的私活儿，帮里并不知情。逃走的那个刀疤脸以前就是干杀手的！”
他顿了顿，见高一鸣认真的盯着自己看，十分高兴。
高一鸣却只想知道，秦飞到底伤的如何。
卢少继续说：“据这家伙自己跟他们帮主交代，他们是收了一个叫“阿文”的钱……你认不认识叫“阿文”的人？他是不是段直的手下？”
高一鸣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谁最想要他的命，答案说出来可笑，是他的亲生父亲！
卢少又接着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他，你放心，只要他还留在上海，我有办法帮你收拾他！”
高一鸣摇摇头笑了笑，轻声说道：“不用了，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
卢少哪里肯答应，大声说：“你跟我还这么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过啦，你是我的人，哈哈……”
虽然卢少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这一次，高一鸣却听得有点汗毛直立。
陆春兰在一旁笑道：“好啦好啦，高大哥最关心的是他的朋友啦，你快说巡捕房怎么回的？”
卢少见高一鸣依然望着他，便笑道：“看来你关心朋友，多过关心究竟谁要害你……跟你做朋友真好，哈哈……”
“你……”高一鸣有点急了，但是他知道此刻他还是必须控制自己。
卢少见高一鸣有些急了，便正色说：“好啦，巡捕房我也打听了，说是下午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武康路一带会出事，因为那一带住的都是非富即贵，巡捕房也不敢怠慢，就派了一辆车在那里来回巡逻，这也是他们这么快就赶到的原因。”
卢少说到这儿忽然又停住了，他探头冲着高一鸣问：“你又知不知道到底谁会出卖段直，提前去报案的呢？”
高一鸣却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得人往后一靠，连椅子都发出了“吱呀”一声。
陆春兰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
卢少却坐正了身子继续说：“好了好了，言归正传，说到你最关心的……柳小姐，柳小姐没事，就是刹车的时候头磕到了前排的座椅，青了一块，受了点惊讶，巡捕房说他们人到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后来柳老爷亲自去巡捕房把她接回家了。”
“哦，她……她没事就好！”高一鸣勉强的说，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看来卢少也以为他关心的是柳怀秋。
陆春兰却接着问道：“那车上还有一位秦爷呢？”
卢少答道：“哦，对了，驾车的秦爷就没那么幸运了，头上挂了彩，好像腿上也受了伤，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巡捕房给送去洋人医院，处理了伤口他就自己回家去了。”
“哦……”高一鸣终于松了口气。
“好啦好啦，汇报完毕，我们该开饭了吧！老刘老刘，准备好了吗？！”卢少见高一鸣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便大声喊老刘开饭了。
【未完待续】
陆春兰在一旁，看着高一鸣缩手，又看着他问起柳怀秋和秦飞的神情，后又看着他的苦笑，心里暗自有些好奇。正好这会儿卢少走开了，她就请高一鸣回到客堂间坐下，试探的问道：
“高大哥，你似乎很关心那位柳小姐哟！”
高一鸣笑道：“我和柳小姐也算旧识，她如今是纳兰少爷的未婚妻，方才是我答应纳兰少爷送她回家，结果出了车祸，希望她没事，否则我真没法向纳兰少爷交代呢。”
陆春兰仔细留意高一鸣的神情，他说的很自然很真诚，看样子他刚才急切关心的，并不是这位柳小姐……那么难道是……
陆春兰继续若无其事的问道：“原来是这样，对了，那位秦爷，听说入行也不过半年，却在行里人缘口碑都极好，你是从哪儿把他找出来的呀！”
说到秦飞，高一鸣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温暖起来，陆春兰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勾起了他这半年来与秦飞相处点点滴滴的默契回忆。高一鸣这才意识到，其实从方才脱离险境，一直到现在，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是秦飞。
见他低头不语，若有所思，陆春兰微微有些吃惊。
方才跟卢少说话，她还在想，如果高一鸣还没有心上人，她的机会肯定会比卢少大，可是现在，她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觉得高一鸣和秦飞，有些超乎主仆的情愫。
按照高一鸣的地位和名气，虽说高攀不上什么豪门名媛，但是只要他肯，还是有大把小家碧玉等着结识他，可是，无论是从已故的父亲那里，还是从后来自己身处的梨园圈内，却从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高一鸣和哪位夫人小姐的传闻。
也正是因为高一鸣一直是名副其实的“单身”，所以女性戏迷更是痴迷到不离不弃。
“两个男人，他未必能接受。”陆春兰忽然想起刚才卢少说的话。
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没有高一鸣的消息，可是她依然在等。她永远忘不了雨中积水的那条小弄堂里，她第一眼见到高一鸣的情景，他就那样形单影只的站在屋檐下，如珠帘的雨水隔在他俩之间，他的神情写满了忧伤，朦胧间让人看着心疼不已。
只要他能开心起来，幸福起来，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陆春兰定了定神，她忽然对眼前重逢的高一鸣充满了好奇，很想真正去了解他。
转念，陆春兰又想到了卢少。
当初卢少为了她得罪了金爷，她满以为卢少也是看上她，想要她做小，她也已经做好了誓死抗争的准备。却没料到卢少认了她做义妹，把她安置在这里，得知她心有所属，还高兴的答应帮她完成心愿……后来她才知道，卢少并不喜欢女人。他来来去去也捧过一些戏子，却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直到几星期前看了高一鸣的演出回来。
每每说起高一鸣台上的风采，京戏的造诣，说起他台下的彬彬有礼，应对得当，陆春兰在卢少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仰慕之情。所以一开始，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卢少，高一鸣其实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直到有一天，卢少回来很认真的对她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勃郎宁M1910型手枪本来是一对，是去年卢少生日的时候卢大帅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把其中一把，送给了高一鸣。
如果高一鸣喜欢女人，那么无论他选择哪个女人，卢少应该都会接受，毕竟大家志趣不同。可是如果高一鸣喜欢的是这个叫秦飞的男人，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卢少会怎么样？杀了哪个叫秦飞的人？……
“小兰，你在想什么？”高一鸣看到陆春兰自顾自低着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
陆春兰笑了，这一切还只是她的猜测，就算高一鸣真的对秦飞渐生情愫，那个叫秦飞的男人也未必会接受他。她不相信自己一下子就遇到这么多有断袖分桃爱好的男人。
“哦哦，没什么，也不知道卢少打听到了没有，不过高大哥你放心，我想你的朋友一定不会有事的。”陆春兰笑道。
高一鸣望着陆春兰的神情，看她一会儿出神，一会儿蹙眉，只当她是因为方才卢少的话，在思量应对。其实高一鸣第一眼在这里看到陆春兰的时候，他满以为卢少冒险从金爷手里抢了陆春兰来，一定是“金屋藏娇”。他万没想到三年前的一面之缘，陆春兰会对他一往情深甚至入身梨园，他更没想到的是卢少对他的情谊。
这还正如戏里唱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正为段直的事情愤恨，为自己的身世悲叹，为答应别人却还没有完成的任务担忧，刚刚脱离险境，如今却又入得如此尴尬的情景。
“哎……”高一鸣忍不住叹了口气。
“哈哈……我说兄弟，你是不是饿的只能叹气了呀！哈哈……”卢少人还没到，笑声先到。
高一鸣连忙站起身。
陆春兰笑道：“哥，你都打听到了啥，赶紧告诉高大哥吧！他哪里是饿了，他是担心他的朋友呢！”
卢少冲着陆春兰点点头，然后走到高一鸣身边，按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两厢落座，卢少正色说：“黑白两道我都打听过了，今天晚上偷袭你们的，是青帮一个分舵的人，他们是接的私活儿，帮里并不知情。逃走的那个刀疤脸以前就是干杀手的！”
他顿了顿，见高一鸣认真的盯着自己看，十分高兴。
高一鸣却只想知道，秦飞到底伤的如何。
卢少继续说：“据这家伙自己跟他们帮主交代，他们是收了一个叫“阿文”的钱……你认不认识叫“阿文”的人？他是不是段直的手下？”
高一鸣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谁最想要他的命，答案说出来可笑，是他的亲生父亲！
卢少又接着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是他，你放心，只要他还留在上海，我有办法帮你收拾他！”
高一鸣摇摇头笑了笑，轻声说道：“不用了，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
卢少哪里肯答应，大声说：“你跟我还这么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过啦，你是我的人，哈哈……”
虽然卢少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这一次，高一鸣却听得有点汗毛直立。
陆春兰在一旁笑道：“好啦好啦，高大哥最关心的是他的朋友啦，你快说巡捕房怎么回的？”
卢少见高一鸣依然望着他，便笑道：“看来你关心朋友，多过关心究竟谁要害你……跟你做朋友真好，哈哈……”
“你……”高一鸣有点急了，但是他知道此刻他还是必须控制自己。
卢少见高一鸣有些急了，便正色说：“好啦，巡捕房我也打听了，说是下午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武康路一带会出事，因为那一带住的都是非富即贵，巡捕房也不敢怠慢，就派了一辆车在那里来回巡逻，这也是他们这么快就赶到的原因。”
卢少说到这儿忽然又停住了，他探头冲着高一鸣问：“你又知不知道到底谁会出卖段直，提前去报案的呢？”
高一鸣却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得人往后一靠，连椅子都发出了“吱呀”一声。
陆春兰看在眼里，无奈的摇摇头。
卢少却坐正了身子继续说：“好了好了，言归正传，说到你最关心的……柳小姐，柳小姐没事，就是刹车的时候头磕到了前排的座椅，青了一块，受了点惊讶，巡捕房说他们人到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后来柳老爷亲自去巡捕房把她接回家了。”
“哦，她……她没事就好！”高一鸣勉强的说，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看来卢少也以为他关心的是柳怀秋。
陆春兰却接着问道：“那车上还有一位秦爷呢？”
卢少答道：“哦，对了，驾车的秦爷就没那么幸运了，头上挂了彩，好像腿上也受了伤，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巡捕房给送去洋人医院，处理了伤口他就自己回家去了。”
“哦……”高一鸣终于松了口气。
“好啦好啦，汇报完毕，我们该开饭了吧！老刘老刘，准备好了吗？！”卢少见高一鸣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便大声喊老刘开饭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