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子】【不看不影响正文】
有藏不住话的罗边在，罗成很快知道了灵枢反常的原因。
意识到自己被素来敬重的表哥诓了，他只觉得胸口憋闷难以发泄，在后花园练了一整夜的枪。表哥对自己若有半分信任，就该知道只要如实说明情况，无论有多艰险自己总会帮着想法子。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自己的赤诚没能换来真心。表哥就是表哥，未必能成为朋友。
天亮时，他收枪准备回房梳洗，却见灵枢站在不远处担心地看着自己。小丫头小心翼翼地安慰他，“就算秦二哥不好，你还有我们呀。哥哥别难过好不好？”
罗成突然觉得后怕，差一点，自己就亲手把她推上死路。他忍不住伸手揉乱了灵枢的头发：“傻丫头，你都不知道怪我吗？”
灵枢敏锐地捕捉到罗成要道歉的意思，惊讶中带了点小兴奋：“如果我说怪，是不是可以随意要东西补偿？比如……丹青书法？”
罗成点点头，又悠悠道：“历代名家的可以，吕同尘不行。”

到

哈哈 妻子要，罗成会给，妹妹就不给了

罗成妹控

这日，罗艺收到了一封书信，信封上注明彦超贤弟亲启，盖着颍州王杨义臣的印章。这杨义臣乃是大隋皇室宗亲，当年和杨林、定彦平一起劝降罗艺并义结金兰。不过这些年来他镇守东岭关，与北平府久未联系，也不知他是否听说罗艺在四明山招降十万隋军的事。罗艺正要拆信，老管家罗安匆匆进来：“王爷不好了！上官睿在外面求见，请您去救救上官鸿！”
上官睿是上官鸿独子，十六岁起便跟随罗艺南征北战，武艺兵法出众，向来很受罗艺赏识。
罗艺放下信，蹙眉道：“上官鸿怎么了？不是前几日还进府来陪我喝酒吗？”
罗安低下头：“是少殿下要杀他。”
罗艺猛然瞪大眼睛：“现在在哪？立刻带我去！”
终究是晚了一步。罗艺赶到军营时，上官鸿的人头刚刚被挂上高杆。
看着淅淅沥沥滴下的鲜血，罗艺险些背过气去。良久，他才稳住心神，慢慢扶起身边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上官睿，哑声道：“将你父亲的尸首带回去，好好安葬吧。”
上官睿说不出话，向罗艺重重磕了三个头。
罗成大步流星地走来，撩起长袍屈膝跪倒，将手中的书卷高举过头，朗声道：“启禀父王，上官鸿私吞军饷，收受贿赂，已被孩儿就地正法。证据和认罪书在此，请父王过目。”
罗艺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头，用尽生平自制力克制住狠狠抽他耳光的冲动，半晌才道：“随我回府。”

加油

来了

成少说斩就斩的勇气，点个赞

哈哈，来了

罗成从调查上官鸿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迎接父亲怒火的准备，父亲没在军营当场发作，已经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自打罗成记事起，父王就不断给他讲自己年轻时带着十几个人东征西讨白手起家的故事，而这十几个人或战死或病故，还在身边的就只有一个上官鸿。只要上官鸿不是举旗反幽燕，犯任何错父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到如今，罗成只庆幸自己动作够快，在父王赶到之前将事情办好。
等不及进书房，罗艺冲下人大喝道：“把我的马鞭拿来！”
这声暴喝过于震耳，房间内正在谈诗论画的娘仨吓了一跳。
王妃皱皱眉头：“这老家伙今儿又犯了什么脾气？成儿也是，知道他父王这德行还偏要惹他。”
庄澜担忧道：“父王今日似乎格外生气，只怕不是小事。枢儿，你去看看吧？”
王妃和丈夫有过约定，不过问公事，不干涉他管教儿子；而庄澜身为儿媳更不好为自己夫君讲情，所以这这一年多来，但凡罗艺发威，总是要推灵枢出来周旋。
“又是我呀？”灵枢苦着一张脸，这对她虽不是什么难事，可兄长惹怒父王的频率也未免太高了些。
庄澜拍拍她的背：“去吧去吧，晚上嫂子亲自下厨给你做芸豆糕。”

灵枢赶到书房时，罗成身上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几鞭。眼看挥舞的鞭子快落到罗成脸上，灵枢忙抱住罗艺的胳膊，对他笑道：“父王，您要练鞭法枢儿陪您到练武场去，这里施展不开啊！”
“你让开，今天谁也不准为这小**求情！”罗艺一直喜欢女儿，将灵枢视为掌上明珠疼爱至极，平日里即便是在气头上见她撒个娇怒火便能平息大半。可今日，他一想到随自己出生入死、为自己挡过箭挨过刀的兄弟，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罗成。
“气大伤身啊父王，您看您嘴唇都白了，不气不气。”灵枢一边乖巧地帮罗艺抚着胸口顺气，一边暗中用巧劲夺过了马鞭，“哥哥纵使犯了天大的错，您总该给他个机会解释吧。”
“他还用得着解释？”罗艺食指着罗成，“你问问他，这世上还有他不敢杀的人吗？早晚有一天他把我这个父王也斩了才舒心！”
罗成闻言立刻跪倒，以头触地：“孩儿不敢！今日杀上官鸿，是因为他罪无可赦，不杀他不足以正军纪。他追随您多年立下汗马功劳不假，可我幽燕军团不能留这样的蛀虫。”
“放屁！他纵使有错，你将他革职便是了，何苦要他性命！今天我若是杀了你的罗心罗边，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罗成跪在地上，将背挺得笔直：“罗心罗边若做出这些事，孩儿第一个处置他们，不劳父王动手。”
见罗艺气得全身发抖，灵枢一个劲使眼色制止罗成再说下去。罗成视若无睹，继续道：“上官鸿负责购置的战马，全都是瘦弱无力的驽马，这些马若真到了战场上，会让多少将士白白牺牲！这些年来，他私吞军饷足有白银三万两，我们的军饷全部来自于幽燕子民的赋税，他榨取的一分一厘都是百姓的血汗。如果这种贪官污吏都可以姑息，那我们同昏君杨广还有何分别？”
“你……”罗艺又想动手，才发现鞭子已被灵枢拿走藏在身后，他只得指着罗成，“你***到祠堂跪着去，没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是，孩儿遵命。”
看着儿子决绝的背影，罗艺摇摇头，闭上眼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瘫倒在椅子中。

此时祠堂中，罗成正在罚跪，突然听到推门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庄澜端着饭菜进来了。
庄澜狡黠一笑，把饭菜送到丈夫面前，低声道：“快吃吧！父王被枢儿绊着，一时半会不会过来。”
罗成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我今日在军营忙了一天都没顾上吃饭，还是夫人心疼我。”
庄澜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喂给罗成：“慢些用，别噎着。你也是的，明知父王严厉，还总惹她生气。身上的鞭伤还疼不疼？”
罗成放下碗筷，摇摇头：“今天的事我不后悔。我知道父王会震怒，也知道会有很多人说我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但不杀上官鸿，日后就会有无数人效仿他居功自傲目无军纪。父王不能做诛杀功臣的人，这个恶人只有我来做。”
庄澜看着丈夫，眼中三分崇拜，七分心疼。
罗成笑着捏捏她的脸：“你放心，父王不是真的怪我，他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他也就是在家里出出气，在军营还是要保护我这个副帅的威信的。”
庄澜也笑了：“好了我的副帅大人，赶快吃吧，我一会还要去给枢儿做点心。”

到

我猜他就得挨揍

罗艺反复将那封信反复看了两遍，摇头失笑道：“你杨伯伯刚过花甲之年，已经老糊涂到这个地步了。他是真不知道我反出四明山的事啊，还让我去帮他守铜旗阵！”原来西魏大军接到英雄帖后南下，一路上连破虎牢、虹霓、黄土、泗水四关，只需再过东岭关便可抵达扬州争夺玉玺。东岭关大帅杨义臣借助山峦环绕摆下一座铜旗阵，欲请自己的结拜兄弟北平王罗艺来做阵眼。
“四明山到东岭关路途遥远，消息没有传到也属正常。”灵枢问道，“那您打算去吗？”
“我自然不去。倒是成儿，他若知道叔宝要进铜旗阵，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灵枢点头表示赞同：“我虽不太懂铜旗阵，但也听说它因地制宜，机关遍布，西魏的确没有会破阵的人。”
“干脆让成儿替我走这一遭吧。到时他和西魏里应外合破了铜旗阵我不管，只要他留着杨义臣和杨全忠父子性命就好。”
灵枢心道，哥哥怎么可能留下杨家父子？杨义臣与定彦平不同，他是大隋皇室宗亲，在朝中根基深厚，放虎归山遗留后患从来不是罗成的风格。
罗艺看出灵枢的心思：“这事还得辛苦你一趟。你随成儿一起去东岭关，务必保全杨家父子性命。”
灵枢委屈道：“您这不是难为我吗？哥哥要杀谁，我哪能拦得住。”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总归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他做甚？”见灵枢还是不情愿的样子，罗艺解释道，“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杨义臣，更是为了成儿。这孩子人品武艺没得说，可就是行事太过毒辣，于人于己都不留余地。长此以往，必然伤及自身啊。”
灵枢怔怔地听着，在她心里兄长是无所不能的。她从未想过，有何人何事能伤到兄长。
“他这性子，皆因我过早让他上战场，将他扔在死人堆里磨练，是我对不住他。”
是自己硬生生地逼儿子收起善良，将心打磨成一块玄铁。
罗艺别无选择，他知道罗成终究要担负起幽燕九郡重责，要承受外界的血雨腥风，要在这乱世中给一方百姓安乐。
他首先是镇守一方的北平王，其次才是一个父亲。
灵枢握住罗艺的手：“哥哥虽然怕您，可他更加敬您爱您，从未对您有过半分怨怼。”
罗艺慈爱地看着灵枢：“你和成儿一样聪明、勇敢、讲义气，但你心地更善良，懂得推己及人。有时候看着你，我会想成儿如果生在普通人家，会不会也和你一样。”他疼爱灵枢，何尝不是在弥补自己对于儿子的歉疚？
灵枢动容道：“枢儿只是更幸运，先有兄长保护，后有父王母妃疼爱，才有所谓善良的权力。我闯下天大的祸总有父王和哥哥替我撑着，而哥哥错一步就可能血流成河。”
“成儿现在杀气太重，事事拼命。父王希望你能在他身边多加劝导，给别人一条生路，也是给自己积点福德。父王老了，终究还是你们兄妹相互扶持。”
灵枢含着泪点头：“枢儿明白了。我会和兄长同去东岭关，尽心竭力保住杨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