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酒到酣处，程咬金凑过来把罗成揽到一边。
罗成笑问：“四哥，什么事这么神秘？还得背着人说。”
程咬金看着裴元庆和灵枢，破天荒地收起了大嗓门：“嘿嘿，老兄弟啊，你看我这三小舅子，裴元庆，怎么样？”
罗成不吝夸奖：“元庆是西魏第一战将，又是四哥你的内弟，武艺人品自然没得说。”
“这就成了！”没等罗成回话，程咬金已经搂住罗成肩膀，“不瞒你说，四哥我想做个媒，给咱们来个亲上加亲！你看我家元庆啊，少年英雄，咱灵枢妹子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俩人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罗成看看傻乎乎地和裴元庆对饮的秦用，灵机一动拽来了秦琼，“表哥，四哥想要给元庆和枢儿做媒，你怎么看？”
秦琼笑了笑：“依我看，此事甚好。”
罗成愣了一下，他本以为秦用和灵枢的事，他同表哥早有默契，今日表哥突然倒戈向元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秦琼看出罗成的心思，解释道：“按我私心，自然是希望用儿能同枢儿一起。可用儿毕竟是小了一辈，总归是不太合适。”
罗成何等剔透的人，立刻便明白了表哥的用意。
秦用虽是表哥的义子，却对北平府忠心耿耿，他和灵枢成婚对巩固西魏和幽燕的联盟毫无作用。而裴元庆身为西魏先锋，又是程咬金的内弟，若是娶了北平王的义女，无异于昭告天下北平府支持西魏的决心。
罗成自己甘心为西魏赴汤蹈火，可要将整个幽燕同西魏绑在一条船上，他内心还是犹豫的。更何况，他从没想过把灵枢的终身大事作为政治筹码。
“表哥，四哥，其实元庆也好，秦用也好，我巴不得有人尽快把那丫头娶走。只是我父王母妃把她视若掌珠，她的婚事还得二老来定，我真做不了主。”
程咬金哈哈一笑：“那行，等扬州会一结束，我们就带着聘礼上门，请示老盟父的意思。到那时，老兄弟你可得多帮我们美言几句啊！”
“四哥放心！”

酒宴结束，众人散去，秦琼唯独留下了罗成。
秦琼看着表弟愈发英挺的眉目，感慨道：“从我离开北平府，一晃都快五年了。中间咱兄弟虽也见了两回，可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竟没有机会坐下来单独说说话。我或许是老了，这些年总是想起咱们当初互传武艺、同榻而眠的日子。”
秦琼两鬓斑白的头发刺疼了罗成的眼睛，表哥武艺才智并非顶尖，也没有强大的家族可倚靠，带领瓦岗从几百人的小山寨一路走到今天，他这元帅做得实在艰难。
罗成轻轻搭上秦琼的肩，安慰道：“表哥，往后咱们都在一处。”他原打算帮西魏夺了玉玺便回幽州，万没想到能遇上失散多年的大哥，有姜松侍奉父母镇守北平，他便可以放心地出来闯荡了。
秦琼眼眶有些湿润：“这些年，哥哥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相信我是身在其位，不得已而为之……”
罗成止住他的话：“表哥，过去的事便不提了。”他能明白秦琼的所有苦衷，秦琼先是一国元帅，然后才是他的表哥。他不会去责怪表哥，只是年少时那些无话不谈的日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秦琼笑了笑：“好，不提。从今往后咱们兄弟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对了，表弟。论武艺、论兵法你都远胜于我，西魏兵马大元帅一职由你来担任再合适不过。”
“万万不可！”罗成连忙制止秦琼，“军权事关重大，我初来乍到难以服众，你若让出帅位必会引发西魏动荡。另外，现在李密是君，无论他给我什么职位，我们都得服从。”
以前程咬金做瓦岗之主时，一应军政大事全由秦琼与魏征、徐茂公三人定夺。可李密上位之后便开始拉拢关系，提拔新人，现在竟隐隐有了与瓦岗旧臣分庭抗礼之势。秦琼叹口气：“你说得有理。西魏内部情势复杂，以后我慢慢说给你，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扬州会。表弟，你若再遇上李元霸，有几分胜算？”
秦琼虽目睹过罗成枪挑李元霸，可那是出奇制胜，下次李元霸有了防备，可不会让罗成这么轻易得手。
“李元霸不足为患，倒是吕家的那四个比较棘手。”李元霸毕竟脑子不灵光，除非有高人指点他梅花枪破解之法，否则怎么赢他第一次便能怎么赢他第二次。而东篱虽未正式交过手，可从他两次轻松救下北宸来看，武艺应该在自己之上。“其实有我大哥在，论单打独斗我们不惧任何人，我担心的是，吕同尘根本不会让人和我们正面交锋。”
秦琼微微皱眉：“柴绍兄弟倒是向我透露过李世民同吕家交情匪浅，可吕同尘深受杨广宠信，他真的会和大隋撕破脸吗？”
“这点表哥不用怀疑，吕同尘支持太原李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隋朝气数将近，他还会在意杨广的宠信吗？”
“唉！我本想通过映登兄弟与谢家搭上线，却一直未成。”想到江南的雄厚财力秦琼不免心痛，若能与吕谢两家结盟，那是用之不竭的军饷粮草啊！
罗成心道，表哥成长于底层，不明白这些豪门望族的冷酷，家族利益面前血缘、亲情算得了什么？单凭一个不上族谱的私生子就想得到谢家支持，族长谢玄怕会以为他们疯了。
“江南士族同气连枝，吕家已经选择了关西军团，我们也不必指望谢家了。咱们还是打起精神，不要着了吕同尘的道。他最擅长躲在暗处坐收渔利，若我们同其它反王斗得你死我活，费心费力拿到了玉玺，这时候再被李家抢去，那可真是窝火透了。”
“李家……他们这次来助我破铜旗就是打着报恩的名义，如今恩已经报了，以后狭路相逢他们可就不会顾及我的面子了。”
罗成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报恩，不过是幌子罢了。西魏真与他们有利益冲突时，他们才不会想起恩义二字。李家晋阳起兵，短短五个月攻下长安，杨广稍微腾出手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们。攻下东岭关是给大隋致命一击，李家怕是比我们还高兴。”
秦琼惊讶地看着表弟，明明是王府里金尊玉贵的小王爷，从小顺风顺水，竟把世态炎凉看得如此透彻。

小院中，姜松刚给灵枢演示完枪法，收起枪冲她笑道：“就传你这套可好？”
灵枢兴奋道：“再好不过了。招式俊雅，姿态飘逸，枪势如漫天花雨却让敌人避无可避。”
姜松点点头：“不错，这套枪法名为梨花乱，最适合女子修习。你记住多少先比划比划，我看看你的功底如何。”
灵枢接过枪，按照记忆模仿了一遍，学得竟有七八分相似。
姜松很惊讶：“你之前学过这套枪？”可依母亲所说，父亲只学到了七十二式五钩枪，不应该会梨花乱。
见灵枢摇头，姜松感叹道：“好吧，这世上竟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惜你所学太杂，不肯专心钻研武学。”
“好玩的事那么多，只学武艺岂不是很枯燥？”灵枢撒娇道，“再说我不需要武艺很好呀，反正你和哥哥都会保护我对不对？”
“好好练功，不许狡辩。”姜松笑着拍了一下灵枢的头，又拿枪演示起来，“刚才第三招发力不对，注意右臂……”
灵枢习惯了罗成的严厉苛刻，面对姜松这么耐心细致的教导完全严肃不起来，边学边问：“大哥，我练好这套枪法能打赢哥哥吗？”
“五虎断魂枪是姜家枪的入门功夫，按道理说是可以的。”
灵枢眼睛亮了，又听姜松继续道：“可真动起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成儿仅凭五钩神飞枪到现在这个程度，除了天赋过人，主要是战场上练出的临敌经验和应变能力，这个差距不是你招数巧一些速度快一些能弥补的……”
姜松说得认真，却见灵枢低头偷笑，忍不住问道：“笑什么呢？”
灵枢忍住笑意，小声道：“这世上除了父王和母妃，也只有你敢这么叫他。”
“我为什么不能叫？平日在外人面前叫他公然，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姜松说到这里脸色突变，左手圈住灵枢往旁边一带，右手迅速出枪拨掉直射向灵枢后心的钢箭。

灵枢回过神迅速转身，看到东方伯缓缓从柱子后走出，今日秦琼设宴，正是王府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东方伯没费多大力气就潜了进来并找到罗成的住处。他凝神静气等待多时，趁着姜松低头纠正灵枢动作时出手，不料姜松不仅枪法奇绝，听声辨形的功夫也是一流。他深知一击不中，自己绝无机会再杀灵枢，眼神中满怀怨毒。
姜松上前一步将灵枢挡在身后：“东方兄弟，你这是何意？”
东方伯冷冷道：“罗成背信弃义杀害颍州王的时候，你可问过他是何意？”
姜松性情温厚，这几日来始终为杨义臣之事觉得愧对东方伯，一时间不由得语塞。
灵枢见姜松面露难色，生怕他受东方伯挑唆误会了罗成，忙插话道：“背后偷袭还理直气壮了？大哥你别管，我正好拿他试试新学的枪法。”
“不许胡闹！”姜松出手拦住她，“你先回房去，这里交给我。”
灵枢极不情愿地被赶回自己房间，姜松看着东方伯叹了一口气，关切道：“你将杨全忠的妻儿安顿好了？”
东方伯冷哼一声：“怎么？你和罗成还要斩草除根吗？”
姜松微微蹙眉：“我从不伤妇孺，成儿他也不会。东方，你不是他的对手，别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牺牲又如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纵然死在罗成手上，也是为国尽忠。姜大哥，你未免太看轻我东方伯了，从东岭关城破之日，我便没打算独活。不过是为了保全老王爷和全忠的稚子遗孀，才被迫与罗成虚与委蛇。哼，谁知他竟如此狠毒，连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都不肯放过！”
“此事的确是我弟弟不对，我代他向你道歉。”姜松深深施了一礼，“可祸不及家人，灵枢是无辜的。”
东方伯眼中布满蛛网一样的血丝，哑声道：“她无辜？我的兄弟杨全忠，是被罗成虐杀而死，连全尸都没有留下。罗成口口声声说全忠对他妹妹无礼，那丫头的武艺你也见到了，谁能轻薄得了她？分明是他们用美人计引全忠上当。”
姜松无言以对，战场上生死存亡的事，本就无法用道义来评判。
东方伯观察着姜松的表情，继续道：“大哥你别傻了。你想一想，这些年他们兄妹锦衣玉食高高在上，而你和伯母过的是什么日子？”
姜松咬咬牙：“我娘所受的苦是我爹造成的，和他们无关。”
“你当他们是弟弟妹妹，可你以为他们真会当你是大哥？你以为北平府会容得下你？罗成是要继承爵位的世子，他能容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抢走自己的位置吗？他不过是要骗你的枪法，等武功学到手，他只会第一个置你于死地！”

被他这么一提醒，姜松想起了今天在酒宴上罗成的话：我在这为西魏卖命，总得给我父王留一个儿子在身边尽孝吧！
姜松突然反应过来，成儿这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把侍奉父母守卫幽燕的责任推给我，他自己在外边逍遥快活，想得美！
他沉默半天，诚恳道：“东方兄弟，多谢你提醒了。”
东方伯脸上闪过欣喜之色，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激动：“大哥，你能明白就好。你若下不了手杀罗成，可将他交给我。待处置了罗成，我陪你回北平府，拿回本应属于你的一切，以慰伯母在天之灵。”
姜松专心计划着回了北平府该怎么出其不意不辞而别，全然没注意到东方伯在说什么。
东方伯见姜松低头沉思久久不作回应，实在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他肩膀问：“大哥，你可考虑好了？”
姜松猛然回过神：“考虑好了。东方你快回去吧，照顾好杨家的遗孤，不要让他们在仇恨中长大。”
东方伯气结：“你……”
姜松正色道：“东方，我念你痛失亲友心中悲愤，便不计较你今日暗算灵枢之事。不过你记好，罗成是我亲弟弟，有我在一日，绝不准别人伤害他。你回去尽管访高人学本事，有朝一日能胜过我，我姜松愿替弟弟引颈受戮。”
东方伯脸色渐渐由铁青变为惨白，良久才苦笑道：“既然你执意要护罗成，也请你记住，从今往后，我东方伯与罗家世代为仇，我资质平庸敌不过你们罗家枪，但我和全忠的后人中总会有杰出之才。姜大哥，你最好祈祷自己长命百岁，能庇护得了罗家子孙！”
“好，但是别忘了你的誓言，五钩枪破法绝不外传。”
东方伯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灵枢本就在房中坐立难安，这会隔窗看到东方伯离开，直接从窗户跃出来径直跑到姜松面前，急道：“大哥，东方伯和你说了什么？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哥哥逼死杨义臣是有原因的，他是皇室宗亲，在朝中根基深厚，若放了他难保不会给幽燕引起祸端……总之，哥哥就是有自己的苦衷！”
看灵枢急得汗都快下来了，姜松好笑道：“中午和成儿吵成那样，怎么现在又要帮他说话？”
灵枢愣了一下，这是重点吗？

做个小调查，看看大家对于耽美的态度。
A.拒不接受。
B.能接受比较隐晦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C.觉得BL没什么。
（可以放心成少和同尘各自很爱老婆，绝对没有那方面关系。）

“再怎么吵他都是我哥哥，我不准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更不能让他被自己亲哥哥误会。”灵枢知道，罗成虽对敌人狠辣无情，但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更何况从他第一次见姜松起，便毫不掩饰满心的亲昵和崇拜之情。若姜松为此事疏远罗成，他该有多失望难过。
姜松伸手揉了揉灵枢的头：“傻丫头，我没那么容易受人挑唆。就算我不赞同成儿的做法，也是我们兄弟关起门来解决，轮不到外人置喙。更何况，八岁从军、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不是我，身系幽燕九郡数十万将士和百姓安危的人也不是我，我又有什么权力去评判他的决定？”
“大哥，你……”灵枢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你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如果说在此之前灵枢对姜松的尊敬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武艺，而此刻她是真正被姜松光风霁月的胸襟气度所折服。

短短数日后，李密率领西魏大部队抵达东岭关。秦琼将罗成里应外合破铜旗阵之事详细秉明，李密当即授予罗成副元帅一职，命其协助秦琼掌管西魏兵马。
罗成早有准备，十分淡定地接受了封赏，而北平府的罗心、罗边和秦用彻底坐不住了，罗成才从大殿出来，便被三人团团围住。
“殿下，您这是唱的哪出？”
“您是燕云铁骑的少帅啊，您不管幽燕九郡了吗？”
“您就不怕老王爷亲自来把您抓回去吗？”
“行了行了！”罗成打断七嘴八舌控诉自己的三人，“好男儿志在四方，偏安一隅如何能成大事？我心意已决，你们别再劝了。扬州会结束之后，你们便随我大哥一起回北平，日后辅助他接管幽燕军政，必须尽心尽力，不准有丝毫怠慢。”
罗心性子温和，平日对罗成言听计从，这回却难得地倔强起来：“殿下，咱们自幼一起长大，您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您要留在西魏，我就做您帐下副将。”
罗边紧跟着道：“没错！我们兄弟誓死追随您！”
罗成正在考虑对他俩来软的还是硬的，突然注意到小秦用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秦用，你怎么打算？”
“表叔，我想跟着您建功立业，可我更想守卫幽燕。”秦用望了望北方，目光愈发坚定，“我生是北平府的人，死是北平府的鬼。您去闯荡天下，我负责守着咱们的家。”
罗成点点头，拍拍他的肩道：“好孩子！罗心罗边，看看秦用再看看你们！”
罗心低着头，执拗道：“北平府城防固若金汤，又有无坚不摧的燕云铁骑，大公子本就武艺绝伦，还有万钧万彻相助。而您在这连个趁手的人都没有，您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罗成轻轻叹了口气，罗心罗边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何尝不希望他们留下？可两人的父亲——北平府老管家罗沛年事已高，兄弟二人理应在跟前尽孝。更何况自己抛下重担离开北平，本就愧对父王，怎能再带走两个能征惯战的顶尖将领？
想到父王，罗成心里一阵酸楚。以前犯了错最怕父亲的军棍和马鞭，可现在他只盼回去之后父王能重重责罚自己一顿，以稍缓内心的愧疚。而母亲，她始终鼓励自己遵从本心，知道儿子同侄儿一起反抗暴政，或许会感到欣慰吧。
最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柔弱的澜儿。
别人只知道北平府的世子妃兰心蕙质，操持家事、侍奉公婆极为妥帖，阖府上下无不称赞。但罗成最了解妻子，她心细如尘，谨小慎微，不肯有半分错处，而偌大王府哪天没有一两件糟心的事，自己不在家，也不知她有没有深夜独自悄悄垂泪。
夫妻分离终不是长久之计，罗成暗暗打定主意，待自己在西魏安定下，便把澜儿和通儿接到身边。

下一章进入扬州会，成少和同尘开始斗智斗勇。可能会写得很慢，尽量不要出现大的漏洞。给还在坚持看文的亲们一个么么哒～

我实在不知道哪敏感了，只能发图了

罗成窝了一肚子火回自己房间，还没进屋门，正遇上了大哥姜松。
“你回来了！我让小二帮你备着饭菜，一会送到你房间。”
罗成微微点头：“谢谢大哥。你和枢儿用过晚饭了？”
姜松一愣，旋即答道：“用过了。枢儿一整天都跟着我练武，吃完饭回房休息了。”姜松本就不擅长撒谎，后边这句解释实在是多余。
罗成本是随口一问，见大哥这个反应叹了口气道：“大哥，扬州城危机四伏，还是别让枢儿出去乱跑得好。”
姜松正犹豫是要告诉弟弟实话还是隐瞒到底，灵枢急匆匆地从外边跑进来：“哥哥，我有重要发现！那个校场……”
罗成果断捂住了灵枢嘴巴，看了眼鱼龙混杂的人群，把她拖回了房间。

罗成看了眼鱼龙混杂的人群，果断捂住了灵枢嘴巴，把她拖回房间。姜松生怕灵枢挨打，也紧跟过去。
时间倒流回今日清早。小二照往常一样送早餐到各个房中，只是今天给灵枢的格外丰盛，临走时还特意叮嘱那壶“秋意醉”是小店招牌，要灵枢好好品尝。
灵枢拿起酒壶感觉分外地轻，打开壶盖才发现内里没有一滴酒，只有一张字条：马车在门外等候。短短七个字，没有落款，可那遒劲俊秀的字迹当世绝无第二个人能写出。
她哪里还有心思吃早饭？好在姜松最是心软，禁不住灵枢的软磨硬泡便答应放她出门，只再三强调天黑之前务必回来。
灵枢出了客栈，果然见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门外，车夫见她出来一躬身，稍稍揭开自己巨大斗笠上的黑纱，竟然是东篱。灵枢跳上马车，车厢内吕同尘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灵枢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问：“你找我有事？”
“城北秋菊开得正好，一人赏花无趣，便想起了你。”
灵枢心中欢喜，嘴上却埋怨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害我连饭都没顾上吃。”
“你没用早饭？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这么心急。”吕同尘见灵枢被调侃得两颊绯红，笑了笑，掀开车帘对驾车的东篱吩咐道，“先回沁园。”

沁园是吕家在扬州城内的一座宅院，依水而建，秀美卓绝。但灵枢顾不上去欣赏园林，因为吕家的早餐实在是太诱人了。北平府中也不乏江南名厨，可没有一人能把江浙菜做得如此精致可口。
半夏多年没被人这么肯定过厨艺，恨不得把所有菜都夹到灵枢盘中。难得能见到罗成的家人，她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一边布菜一边问个不停。同尘对于自家丫鬟如此不矜持地打听别的男人很是无语，偏偏灵枢同她聊得火热自己也不好打断，只得站起来轻咳一声：“半夏，你好好伺候姑娘，待会带她去碧波亭找我。”
见同尘离开，灵枢干脆拉半夏坐下聊天，二人有说有笑，这一顿早饭用了足有半个时辰。到碧波庭时，同尘的画纸上赫然盛开着几朵菊花。
“这里留白似乎多了些，你看该添点什么？”同尘直接将画笔塞给灵枢，用眼神鼓励她大胆落笔。
灵枢也不推辞，刷刷几笔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跃然纸上。
吕同尘微微一惊，赞道：“你画艺很是精湛，不知师承哪位大家？”
灵枢笑了笑：“我极少在书画上下功夫，不过每日和我嫂子在一起耳濡目染，略懂皮毛罢了。”
“你说的是北平世子妃庄夫人？”同尘对“嫂子”这个称呼微感诧异，他原以为庄澜与灵枢是姐妹相称。
“对呀。我嫂子是位真正的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还有女红、烹饪、调香……这世上除了武艺，我实在想不到一样她不会的东西。”提起庄澜灵枢语气带着掩不住的骄傲，“也只有我哥哥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嫂子。”
吕同尘见她神情实在不像伪装，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她和罗成的关系？不可否认，他故意接近灵枢，看着她为自己着迷，颇有些挑衅罗成的意味。他不敢去深想，若灵枢果真与罗成没有男女关系，自己是做了多混账的事。
他将画轴卷起交给灵枢：“今早换掉了你的秋意醉，便赔你一幅《秋菊图》可好？走吧，我们去城北看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