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人问我弓箭手怎么没的，好难过

几人先来到正西方的铜旗下，秦琼先用金锏在铜旗杆最薄弱的接缝处划出印记，李元霸一马当先，对准印记一锤下去铜旗杆应声而倒。
铜旗顶端有一个刁斗，内有八名士兵负责瞭望敌情掌控旗帜和灯笼，今日因为吃多了酒肉这会都昏昏欲睡，未来得及惨叫便随着铜旗摔倒在地粉身碎骨。
灵枢见李元霸轻松得很，稍微松了口气带着大家往西北方向走。
秦用催坐骑稍稍靠近灵枢，低声问：“手臂上的伤要不要紧？我带着金创药。”
灵枢摇摇头：“不碍事。对了，杀弓箭手的是什么人？我看着动作阵型都不像咱们燕云铁骑。”
秦用也迷糊了：“不是西魏派来的？我都不知道弓箭手的事，怎么会在这安排燕云铁骑？”
灵枢蓦然想起到来东岭关路上行刺的那队黑衣人，愈发觉得有相似之处，小声嘟囔着：“到底是敌是友啊？”
裴元庆忍不住提醒她：“小姑奶奶，打仗呢！这都是陷阱，你先看路行不行？”
秦琼很欣慰，到底是自己西魏的先锋，知道在战场上应该聚精会神不随意交谈。
秦用一看裴元庆兵器便猜到他身份，笑道：“这位是裴三将军吧，久仰大名！一会儿破了铜旗阵，咱俩可得好好切磋一下。”
“好说！”元庆也很爽快，“净听灵枢说你锤法好了。哎，你这对锤多少斤？”
这会儿倒是灵枢专心看路了，两个少年愉快地交流起锤法。
灵枢抓住机会怼回去：“裴三爷，打仗呢！先看路行不行？”
秦用正聊到兴头上，替元庆答道：“没事，我俩久经沙场了，聊天碍不着正事。”毕竟和薛万钧他们在边境时，一边打仗一边商量晚上谁扎营生火也是有的。
秦琼突然很庆幸李元霸是个傻子插不进话，和三个话痨的孩子一起打仗，简直是噩梦。

罗成在帅台上，各个方位铜旗上的灯笼接连落下，知道他们进展顺利，不由得嘴角微扬。
不多时，李元霸、裴元庆、秦用三人已将自己份内的两根旗杆解决，只剩下最后两根留给梁师泰。
秦琼不清楚梁师泰实力，难免有些不放心：“梁将军，你若觉得困难，这里三位将军都可以替你。”
梁师泰见铜旗杆这么粗虽有些犯怵，但看那三人全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料想也不需要费太大力气，便道：“秦元帅放心，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
李元霸气定神闲倒是真的，裴元庆在砸断第一根便觉得手臂发抖，用尽全身力气砸断了第二根，胸口已经是气血沸腾。只是他不肯在李元霸面前跌份，这才装的若无其事。
秦用也没好到哪去，所以这会安安静静地都不怎么说话了。
梁师泰高高举锤，大吼一声，照着秦琼做标记的地方砸下去，旗杆只是些微晃了晃，刁斗上的士兵们倒是全被惊醒，见有人砸铜旗，手忙脚乱地去换灯笼。
秦琼知道一旦换上红色灯笼证明有敌情，四面八方的兵将很快就会赶来，忙对李元霸叫道：“元霸快动手！”
李元霸策马上前，借助马的冲力，干净利索地砸断了旗杆。可叹梁师泰没来得及退回去，被掉下来的刁斗活活砸死。
裴元庆、秦用和灵枢面面相觑，秦琼也是扼腕叹息，李元霸倒是满不在乎：“他自己跑太慢，死就死了吧。”
只剩最后一根旗杆了。
秦用根本没动心思，裴元庆却不愿输给李元霸，朗声道:“李四爷该歇歇了，这根交给我！”
灵枢看裴元庆气色便知他若再砸一根，必然会受内伤，便故意道：“你想要这最后一根，秦用也想，你俩要不先打一架？李四爷远来是客，我看不如还是让给他吧。”
说完又对裴元庆悄悄道：“何必这里斗气，大家扬州会见真章。”
裴元庆犹豫着去看秦用，秦用吐吐舌头摇摇手，意思是自己也不成了，裴元庆笑笑：“那就让与李四爷吧！”
八根旗杆尽倒，铜旗阵彻底成为废阵。秦琼才要放出烟火讯号，早有燕云铁骑率先杀出，霎时间火光四起，喊声震天。
秦用瞬间收起刚才的散漫之态，举起右手铜锤，凛然道：“烈焰营的将士们，随我冲！”秦用单人独骑如利箭般冲向东岭关的乱军中，近百骑兵火速汇聚到秦用身后，整支队伍如飓风一般席卷过山岭……
裴元庆看得有些愣：“快如风，烈如火，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听到夸奖灵枢很是骄傲：“这还不是我们最精锐的燕云十八骑呢！不过烈焰营一直跟着秦用，配合最默契罢了。”
“你看秦用虽然也在厮杀，可他不时在用双锤指挥队形……”裴元庆眼睛炯炯放光，“我要是有这样一支铁骑就好了！”
因着秦琼在场，灵枢硬把那句“来幽州呀”给咽了回去。

罗成倚在正中央帅台上，冷眼观看底下的厮杀，见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用率领的烈焰营，打趣道：“怎么？担心下次演兵输给秦用？”
“殿下说笑呢吧。”罗边毫不谦虚，“论武艺我是不如秦用，可论带兵打仗，他还是嫩了点。”
罗成笑笑：“这种场合动用五百铁骑也太浪费些。西魏大军已经进来了，把燕云铁骑撤了吧，咱们别太喧宾夺主，给表哥多留些残兵败将收编。”
“是！”罗心、罗边当即去办。
不多时，秦用便回来交令，秦琼等人也往帅台走来。
“表哥可叫我好等！”罗成笑着迎上去要给秦琼行礼，看到灵枢的手臂受伤笑容瞬间凝滞，皱眉道，“怎么回事？”
灵枢声音带着委屈：“西门处莫名其妙多了几百弓箭手，我们没有防备。”
罗成顿时明白了为何他们迟迟没能破阵，冷哼道：“这个东方伯，五十军棍都没能让他老实，那就怨不得我心狠了。”
秦琼点点头：“你知道是谁干的那最好了。我来给你引见一下。”
没等秦琼介绍，裴元庆已经从他身后钻出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透着闪亮的笑意：“师哥，师父他人家说他又自创了新的双枪招数。”
罗成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惊喜道：“你是我义父的徒弟？他老人家在哪？”自幽州一别，定彦平便四处云游，父子俩有三年多未见了。
元庆眨眨眼：“你先教我闭气功我才告诉你。”
“没问题，只是现在不行，容我先料理几个人。”说到后边，脸上笑意犹在，眼神中却已带了森然的杀气。

血腥场面预警，可能会引起不适…

“全忠……我的儿啊！”杨义臣哭喊得撕心裂肺，一口气上不来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老王爷！”灵枢忙过来扎针施救，气冲冲对罗成道，“你过分！回家父王罚你别指望我求情！”
杨义臣悠悠转醒，浑身颤抖着去捡地上的刀，口中喃喃道：“小罗成……我和你拼了！”
罗成一招打落他的刀，语气却是彬彬有礼：“杨伯伯，您偌大年纪，何必动刀动枪呢？不如告诉我东方伯在哪，有什么话我找他说。”
这盘棋罗成下了足足两个月，却险些让东方伯的几个弓箭手坏了全局。是可忍，孰不可忍？
“呸！”杨义臣看罗成的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你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罗成渐渐失了耐心：“我最后问一次，东方伯在哪？”
“罗成！你东方爷爷在此，还不过来受死？”来人横刀立马，正是东方伯。他棍伤未愈，原本在家休养，今早听说东岭关有变立刻策马狂奔而来，谁知赶到时东岭关已经挂上了西魏的旗帜，最好的兄弟也惨死在血泊之中。
“很好。”罗成微微牵动嘴角，“你是先替杨全忠收尸呢，还是现在就下去陪他？”
东方伯握刀的指节发白，用尽生平定力克制住悲愤：“是个男人就过来同我单打独斗，若是破不了罗家枪我任你处置！”
“不自量力！”罗成跃马上前，东方伯立刻调转马头，引着罗成往南追去。以前只听说过东岭关中杨全忠武艺不错，却从不知道东方伯有何过人本领，罗成很是好奇，东方伯能设下什么厉害的陷阱对付自己。
“哥哥小心埋伏！”灵枢担心罗成安危，骑了匹马紧随其后。
秦用刚要跟过去就被罗边一把拽住：“少殿下要单打独斗，我们过去不是找骂吗？在这等吧。

东方伯一直到城南的小树林，回身虚晃一招：“看刀！”罗成不愿同他缠斗，出手便是罗家绝命三枪的第一招梅花七蕊。东方伯不慌不忙，右手大刀平走一招海底捞月，向上一撞枪杆，罗成的银枪居然刺了个空。
罗成心下大惊，自己对战高手无数，这招屡试不爽，连号称天下第一的李元霸都曾吃了大亏，现在竟被一个默默无闻的东方伯举重若轻地破了。好在罗成身经百战，心里虽乱招式却丝毫不见迟缓，紧接着一招“金鸡三点头”用得滴水不漏。
只听“铛”一声兵刃相交的声音，罗成心知不好，这招又称抽屉枪，从面门到哽嗓到下腹，一连三枪一气呵成，绝不可被对方兵器拦到。电光火石间，罗成又接连被破几招，只是他的力量速度均远在东方伯之上，短时间倒还不至于落败。
灵枢心中诧异，这东方伯武艺平平，却对五虎断魂枪的破解之法了如指掌，即使是罗成自己也想不出这般的破解招数。她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剑扔给罗成：“哥哥接着！”
罗成丢下枪，拿剑便是一招“长波万里”，东方伯抵挡不及险些摔下马去。罗成加紧攻势，剑尖直奔东方伯前胸，眼看东方伯要命丧当场，突然一块石子飞向罗成手腕，他右手发麻，咬了咬牙终是没让剑落下。
“剑下留人！”

罗成打掉东方伯的刀，回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手持长枪稳步走来。他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相貌颇为英俊，可眉宇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感。
男子看了眼罗成丢在地上的枪，神情复杂：“你是何人？”短短四字，带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情绪。
罗成从那石子力道便知对方实力不俗，心中暗惊东岭关竟还有这般人物，但强敌面前决不能输了气势，傲然道：“无名小卒也配问我的名号？”
对方冷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说着调转枪杆闪电一般出招，罗成未及反应过来，长剑已经脱手。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若这人刚刚用的是枪尖，自己右手已然废了。
灵枢呆立当场，这不可能！这世上怎会有人能一招夺掉兄长的兵器！
男子冷冷道：“下马，用你的五钩神飞枪，再来。”
罗成鬼使神差一般，听话地下马捡起五钩枪向男子刺去，只觉得遇到了莫大的阻力，枪再也难动分毫。罗成脸色苍白，脑子中一片茫然，他纵横沙场近十年，从不知道“败”字怎么写，哪怕是遇到宇文成都、李元霸这样力量在自己之上的对手，也可凭炉火纯青的枪法先发制人，而此时他才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实战经验、临敌技巧都无法弥补。
灵枢在旁看得清楚，这男子的枪上也有五个钩，且每个钩子上装有一个小轮，牢牢锁住了罗成的枪钩。她心中惊疑：“这难道便是五分枪？”罗成以前便告诉过她，五钩神飞枪并非天下无敌，遇到双枪、五分枪、子母枪便是遇到了克星，只是后两者从未见人用过。
男子从容不迫地收回枪杆，叫了声“松手”，罗成的枪又掉落在地，五个钩全部折断。
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放在平日罗成早已想出一百种方法自救，可今天他丝毫紧张不起来，多年来历练出的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全部失灵。他自己都不知哪来的直觉，认定这男子不会伤害自己，甚至隐隐冒出“能学到他的武艺便不枉此生”的想法。
男子见罗成还在发愣，皱眉道：“现在配问你的名号了吗？”
东方伯抢先答道：“兄长，他就是你要找的罗成。这么杀了他也未免太便宜他了，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将他千刀万剐！”
东方伯说着挥刀向罗成身上砍去，未等罗成还击，男子已牢牢攥住东方伯的手，声音中微带恼怒：“我说过不准伤他。”
东方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兄长要亲自动手？那小弟便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灵枢的长剑已经向东方伯刺去。她知道自己和罗成联手也不是这男子的对手，若能成功挟持东方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姑娘且慢！”男子用两指轻松夹住灵枢的剑，望着她柔声道，“四年前幽州的悦来客栈，你救助过一位老妇人，可还记得？”
确实不太记得了。灵枢在幽州经常出入医馆，随手救助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这事已经没什么印象。她仔细打量起男子，半晌才犹豫着问：“你是那位大娘的儿子？你当时说要传我枪法？”
男子微笑点了点头：“正是！当日姑娘分文未取，还赠药给我母亲。”
灵枢急道：“都是小事情，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枢儿别说了！”罗成宁可死，也绝不肯做挟恩图报示弱求饶的事，“两军交战和女人无关，放她走。我罗成技不如人，任凭阁下处置。”
男子又看向罗成，眼神中似乎含了几分赞许，问道：“你爹是谁？”
“天下皆知，我爹是幽燕九郡镇边北平王。”罗成不好直言父亲名讳，便故作不耐烦，“你要杀便杀，管我父亲做什么？”
男子继续问：“你有几位母亲？”
这一句话激怒了罗成，骂自己可以，提及生身之母无论如何不能忍：“士可杀不可辱，赶紧给小爷来个痛快，若是皱一下眉头我跟你姓！”
男子的眼神暗淡了几分，带着难言的失落：“你走吧。”
罗成怀疑自己听错了，电光火石一瞬间，有个念头闪过脑海，罗成眼睛一亮：“公子可是姓罗，名叫罗松？”
罗成此言一出，灵枢不禁“啊”了一声，立刻捂紧了嘴巴。
男子泪光闪烁，铮铮男儿竟然有了些许哽咽，他偏过头去：“我姓姜。”
罗成大喜过望，冲上前抱住姜松的肩膀：“大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姜松闭上眼睛，一行热泪从眼角滑下，声音微微颤抖：“谁是你大哥？”

罗成立刻双膝跪倒在地，恳切道：“哥哥，父王有派人到姜家集去找过你和大娘，不过听说你们早已搬走。这么多年了，父王和母妃都派人去找。大娘安好？”
姜松沉痛道：“自我十岁起，便带着母亲行走江湖，边寻找父亲边卖艺求生。四年前，我们寻到幽州，听说北平王与我父亲同名，满怀希望找到了北平府，却连门都没碰到就被赶了出来。母亲心中悲痛，一病不起，幸得这位姑娘相救保住了性命。但她忧思过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去年在东岭关病逝了。”
听到这罗成和灵枢都红了眼眶，王府下人中也不乏拜高踩低者，定是见姜氏母子贫寒落魄，便不肯为他们通报，以致姜氏有生之年都未能同丈夫团聚。
原来罗艺幼年时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承蒙姜氏员外收留。后来罗艺偷学姜家枪被发现，姜家枪流传自三国名将姜维，素有不传外姓之规，姜员外想要废了罗艺的手脚，不想大女儿姜桂芝挺身而出，要嫁与罗艺免他受罚。两人婚后琴瑟和谐，无奈世道太乱，百姓生活艰难，家道一日不如一日，姜家两位少爷深恐姐夫会争夺家产，每日对罗艺横眉冷对，明嘲暗讽。罗艺一气之下，忍痛离开怀孕的妻子外出闯荡，发誓不出人头地绝不还家。临走时指着山脚下一棵松树，为孩儿取名罗松。
后来罗艺从军，凭着一身武艺受到丞相秦旭的赏识，要以掌上明珠相许。为着秦胜珠艳冠南陈的美貌，也为着自己的前途功名，罗艺隐瞒了自己已有妻儿的事实，同秦胜珠成婚。
秦胜珠生罗成时身体受损，此后几年都没有消息，便劝罗艺纳妾。罗艺执意不肯，逼急了才说出姜氏母子的存在。秦胜珠勃然大怒，痛斥丈夫忘恩负义，立刻派人去寻姜氏母子，谁知那时姜松已带着母亲外出寻亲。
“大哥，你和大娘受苦了，你怨恨我们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今天既然有缘相见，无论如何你要随我回北平府见见父王和母妃，也让我们到大娘坟前，好好地给她老人家磕几个头。”罗成回头唤灵枢，“枢儿，还不快给大哥行礼？”
灵枢跪在姜松面前磕了一个头：“小妹灵枢拜见大哥。当年没能认出大娘和大哥都是我的错，请大哥责罚。”怪只怪自己当时心高气傲，不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若是肯学枪法，必然能猜出母子身份，让一家人早日团聚。
姜松对罗成尚有心结，可对灵枢怎么都凶不起来，忙上前扶起她：“这是哪的话？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这怎能怪你？”
灵枢继续道：“逢年过节的饭桌上，母妃总是吩咐多摆两副碗筷，说是给她素未谋面的老姐姐和孩儿的。这些年大家都很惦念你们。”
闻言姜松的泪水又湿了眼眶，扶了罗成一把道：“你也快起来吧。”

灵枢回到东岭关立刻去寻杨义臣，李元霸已被柴绍接走，徐茂公正指挥着各位将领整理物资收编军队，只有秦琼、秦用、裴元庆几人在大殿上，杨义臣立在中间，并无捆绑。灵枢匆匆跑进来，急道：“老王爷请随我来，我送您出城。”
秦琼轻咳了一声提醒灵枢：“枢儿，颍州王如今是西魏的俘虏，事关重大，应等大王来了再做处置。”
灵枢丝毫不留情面地怼回去：“我奉我父北平王之命将颍州王送回幽州，你们西魏的大王，碍不着我的事。”
杨义臣冷哼一声：“不必跟我装模作样，你们北平府都是些狼心狗肺之徒。”
若换在平时灵枢断不容别人如此辱骂北平府，但碍于父命，只得强忍道：“事态紧急，请容我路上跟您解释。”
杨义臣不为所动：“我就在这里等着！我倒要问问那小罗成，当初若没我从中斡旋，罗艺能不能执掌幽燕九郡，他小罗成有没有今日的荣华富贵！你们罗家便是这般报恩的？”
灵枢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固执之人，无奈道：“您这是何苦？我哥哥的性子您也看到了，在这拖下去白白赔上性命。您有话不如直接去北平府问我父王，我哥哥杀了令公子，父王自会处罚他。”
杨义臣想起自己同罗艺的交情，觉得灵枢所言有理，正准备随她出去，转身就看到了那个自己恨不能千刀万剐的小冤家。
灵枢暗道流年不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二位哥哥来得好快，我还以为……”
罗成心情正好，教训灵枢的语气都带着戏谑：“还以为我们要摆桌酒席喝到天明？谁告诉你回东岭关只有那一条路的？早该让你回家去少在这里添乱。”
杨义臣一见罗成便气血上涌，全身发抖胡须乱颤。罗成赔笑道：“对不住杨伯伯，失手杀了全忠哥哥，让您受惊了。”
裴元庆在旁边惊得目瞪口呆，失手？失手挑出人家五脏六腑，真的合适吗？而秦用则是一脸淡定，自家少帅说的，永远是对的。
罗成越是平静，灵枢越是看得心慌。她悄悄握紧了剑，退到秦用和裴元庆身边小声叮嘱：“哥哥若是动手，咱仨一起拦下他。”
裴元庆不满地撇撇嘴：“三打一？这么丢人的事我才不干。”
秦用身为燕云铁骑将领，对和少帅动手这事实在发怵，趁机道：“那便交给你自己了三公子。老王爷若是出了差错，我们只拿你是问。”

罗成对杨义臣道：“当今昏君无道，天下离心，您摆这铜旗阵无异于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依小侄的意思，破了也好。”说到这，罗成替杨义臣理了理衣冠，顺带替他正了正腰间的宝剑。
杨义臣忍住拔剑杀人的冲动，看看罗成究竟要做什么。
“只是可惜了您老人家，城池丢了，儿子没了，活在这世上也无甚滋味。您放心，您走了之后，小侄为您盛殓厚葬，披麻戴孝。”罗成笑着瞟向杨义臣的剑，凑到杨义臣耳边，“您不如自行了断吧。”
罗成声音很轻，但离他最近的姜松听得清楚。姜松怒道：“公然！你答应了东方伯不杀颍州王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罗成微微一笑：“大哥，我说的是不对杨义臣动手，我并没违反承诺。”
姜松无话可说，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刚刚那个抱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孩子，和此时这个冷酷无情的将军，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罗成？
杨义臣咬牙切齿：“好你个罗成，我若不肯自尽呢？”
“也不会怎样，只是这东岭关您是不能待了。”罗成漫不经心道，“听说西魏的大牢环境不错，就有劳您去那安度晚年吧。”
杨全忠仰天大笑：“哈哈哈，罗成你心狠意毒，早晚会报应到自己身上。我儿杨全忠今年二十有七，我打赌你活不过他的年纪。小罗成，你看清楚！”说着他拔出宝剑放在自己项上，话音一落，血溅当场。戎马一生的颍州王杨义臣以自刎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大隋本已千疮百孔的屏障又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老王爷！”灵枢愣愣地看着满地鲜血，又看了看春风得意的罗成，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秦用小声埋怨裴元庆：“不是让你看着的吗？”
“我……”裴元庆懊恼地抓抓头，“哎呀！我光顾盯着师哥什么时候动手了，谁知道他几句话就把人说死了！”
姜松想着杨义臣的那句诅咒心中压抑，暗暗叹息道：弟弟锋芒太露手段太狠，所幸他没有学过于毒辣的五分枪和母子枪，否则更加有损福缘。

百度非说我有敏感词，哪句敏感了？

东篱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敢劳秦元帅大驾，我家公子近日事务繁多，改日他必会亲自拜访众位将军。”
秦琼听人家分明是婉拒的意思，尴尬地笑了一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罗成走过来，看着北宸佩戴在右边腰间的剑，悠悠道：“敢问阁下是东南西北哪一位？”
“我是北宸。”
罗成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两月不见，别来无恙？”
北宸一愣，一把弯刀已送到了自己面前，立刻左手拔剑来抵挡。罗家虽以枪法闻名，但罗艺的弯刀也是天下一绝，罗成身法更为矫健，将近身攻击的步下弯刀练得出神入化。两人出招极快，转瞬间就已过了二十几合。
“这就是神兵谱上排第二的啊！一下遇到这么多高手，这趟东岭关真没白来。”裴元庆兴奋得摩拳擦掌，同时不忘嘲讽灵枢，“你看看人家，同样是用剑，路数都相似，这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差得很多吗？”灵枢试图辩解，可一想到自己招式被人家克制，还是算了吧。
北宸武艺和罗成旗鼓相当，但临敌经验明显弱于罗成，时间长了渐落下风。东篱见势，抢上前将罗成的弯刀隔开：“罗将军，我们是来送信的，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这便是您的待客之道吗？”
见东篱出手，姜松也暗暗握住了放在一旁的五分枪。这人武艺不在罗成之下，他若真动起手来，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
罗成收起弯刀，冷笑道：“北宸公子的左手剑可是比左手刀强多了。”
北宸哈哈一笑，也收起了剑：“我用惯了剑，刀法是现学现卖，让燕山公见笑了。”
东篱又恢复了之前的彬彬有礼：“罗将军若有疑惑，打开书信看看便是。您军务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四人告辞离去，秦琼催促罗成快打开信看看，灵枢在旁边强自淡定，时不时用眼睛偷瞟着信。
罗成觉得灵枢作为一个女儿家过于不矜持了，瞪了她一眼道：“你不是要回北平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