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下次提前出点人声。”夜月捂着头上的包喊到。
“你叫我大姐？”风似锦眼中有杀气。
“夜月快跑。”楼小楼抱住风似锦的腰。
“我说说还不行了，我都撞俩包了。”夜月不甘心。
“哪忑么这么多废话，锦儿最忌讳年龄了，再不跑她就把你静书斋给一把火烧了！”楼小楼严肃道。
看着楼小楼严肃的表情和风似锦杀气腾腾的面孔，夜月决定再相信楼小楼一次，于是夜月一跃而起，然后头撞到了屋檐。
看着夜月狼狈而出，楼小楼笑了出来，风似锦抬头看看楼小楼，轻轻的拍了一下楼小楼的脸:“又吃我豆腐。”
“你来这就为了查和我同名的那个家伙？”楼小楼没有松开手。
风似锦没有拒绝，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楼小楼身上:“是啊，我总感觉以前也认识一个叫楼小楼的人，又想不起来。”
“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我们从巴蜀赶到江南？”
“你有意见？”风似锦笑着。
“没有，去哪里我都赖着你。”
两人就这样轻轻拥着，有风，缓缓而来。
“我们俩都认识多少年了？”楼小楼突然问。
“去年刚认识吧，我今年才十八。”风似锦笑着说。
“没错，我今年也十八。”楼小楼宠溺的摸着风似锦的头发。
“他今晚还回来么？就是那个夜小月？”
“大概现在已经跑到雷泽了吧，干嘛，今晚有活动？”楼小楼看着风似锦。
“今晚给我老公写信。”风似锦说着推开楼小楼，走进静书斋。

前因五
“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狐狸说。
“那我希望世界和平。”小孩说。
“你能说点你这岁数该说的话么？”狐狸擦了擦汗。
“来俩烧饼。”小孩漫不经心。
“你可以选择要些钱，或者女人，或者绝世武功什么的。他们都这么要的。”狐狸说。
“我现在就想要俩烧饼。”
“好吧。”狐狸惋惜的说:“我可怜的尾巴。”
“你的烧饼是尾巴馅的么？”
“滚一边去，九尾狐百年修一尾，到八尾时必须实现见到的第一个人的一个愿望。”
“那你都八百岁了！老妖精啊。”小孩道。
“别跟我提岁数，其实我都一千三百岁了。”
“……你还真健谈。那你怎么还是八尾？”
“实现一次愿望，需要消耗一条尾巴。”
“那你不是永远成不了九尾！成九尾有什么好处？”小孩问。
“妖族修炼千年，还不是为了成个人型。”
“人又有什么好的。”小孩落寞道。
“你们这些生而为人的家伙，怎懂妖的苦。算了，不和你废话，你要两个烧饼是吧？”
“等下，我换个愿望。”小孩用清澈的眼睛看着狐狸:“我得愿望是，让你长出九条尾巴。”
狐狸笑了，笑的流下了眼泪。
小孩也笑了，笑的跟纯真，很开心。

五
一盏无心酒，百年有情人
风似锦坐在那里，静静地写着什么，楼小楼站在旁边，不说话。窗外繁星闪耀，似乎只在照着风似锦一人。
风似锦闭上眼睛，感受着星光的温暖，然后，慢慢的把手里的竹简碾成了粉末。
“你干嘛？”楼小楼喊到。
“写写而已，又寄不到。”风似锦笑着。
“给我个地址，我就能找到。”楼小楼道。
“你不知道他在哪么？”风似锦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楼小楼。
“锦儿，我……”
“别说话，看，好多星星。”风似锦说着走了出去，坐在地上。
楼小楼也跟了过来，坐在了地上。
“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风似锦嗔怪。
“我就知道陪着你，做你想做的事。”
“这么美好的夜晚，是不是该有故事？”夜月走了过来。
“我有故事，你有酒么？”楼小楼笑道。
夜月抬起手，手中，是美酒。
风似锦接过一坛，启封狂饮:“这酒叫什么名字？”
“好酒不用名字，有酒香就好。”楼小楼道。
“酒菜无所谓，只要和对的人喝就好。”夜月道。
楼小楼和夜月相视一笑。
“你说，这大荒，还有多少人如我们一般惬意？”楼小楼说着。
“他们都是被世俗困扰的人。泛雪现在是天机营统领，师兄曲凌尘为情所困，冰心堂主莲花重伤修养，这大荒新生代的杰出青年，都很苦恼啊。”夜月叹道。
“你就没有苦恼么？”风似锦眯着眼睛看着夜月。
“当然有，我也不是圣人。”夜月抬头望天，喃喃道。
“这世界上有种酒，叫无心酒，喝了它，就没有烦恼了。”风似锦说着。
楼小楼表情有些不自然:“锦儿，你想起什么了么？”
“好像想起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如果你想喝无心酒，我想办法给你找。”楼小楼道。
“我才不喝呢，喝完了把你忘了怎么办？”风似锦倒在楼小楼肩上。
“傻丫头，你这辈子也不会忘了我的。”
“喂，喂，你俩是信号不好么，这还一活人呢，别当着我秀恩爱。”夜月不满道。
“不愿意看就出去溜达溜达，低头没准还能捡着钱包。”楼小楼道。
“这是我家好不好？”
“说的对啊，咱们走吧。”风似锦忽然站了起来。
“好啊，走。”楼小楼带着风似锦离开了。
“你们俩还能再神经一点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夜月站在崩溃的边缘。
“我家在巴蜀，似锦居。随时欢迎你。”楼小楼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锦儿，不是说散心么，怎么又着急走呢？”楼小楼问。
“就是来找点那个楼小楼的东西，结果夜月这里都没有。如果他这没有，那大荒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对他这么感兴趣？”
“也不是，就是总觉得见过他一样。”
“是见过我吧，我这么帅，是不是经常出现在你的梦中。”
“滚一边去。我确实梦见过那个楼小楼，一头红发，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匕首。我站在很高的地方，他在下面喊，我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
“你吃哪门子醋啊。”风似锦看着一脸无语的楼小楼。
“我犯得上吃一个死人的醋么。”
“他真的死了？”
“我哪知道，夜小月说的。”
“你真的会酿无心酒么？”风似锦停了下来，看着楼小楼。
“会。”楼小楼想了想，认真的回答。
“会我也不喝。”风似锦白了楼小楼一眼。
“咱们去哪？”
“酒坊村。”
“……还是喝酒。”

夜月呆呆的坐在静书斋，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抬头看看，只有一个月亮。
千羽静静地走进来:“原来你就是静书斋主。”
“没玩了是不是，我可告诉你，我会功夫的。”夜月说着摆开了阵势。
“我没工夫和你闹，告诉我，这世上是不是还有一个通天者。”
“你要干嘛？”
“天空出现暗日，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想找到射日弓下暗日？小妹妹，你还是赶紧回家找个如意郎君吧，在大荒毁灭之前，享受一下。”
“大荒有难，你们这些大荒子弟，就是这种态度么？”千羽气愤道。
“大荒有难，我就得站出来，大荒一片繁荣时，又有谁记得那些流血流汗的人？”
“我记得。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我路过鼎湖时，那里的百姓还在纪念一个叫楼小楼的人，那个为了大荒不惜生命的人，我没见过他的雕像，因为没人知道他的样子，只知道一头红发。但是，石像村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匕首石雕，上面刻着一夜春风入小楼。”
“我也去过那里，我也知道楼小楼那个人。”夜月换了严肃的表情:“我很欣慰这大荒还有人记得这些。通天者今天刚从这里离开。”
“在哪里？你怎么早不说？”
“我也是今天才看到她，而且那个人的话，我信。”
“她在哪里？”千羽急忙问。
“巴蜀，似锦居。”
“看来那个瞎子说的没错。”千羽小声道。
“哪个瞎子？”
“没事，我现在就去似锦居找通天者。”
“凭你的能力，即使找到射日弓，你也拉不开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些事，做了，才不会后悔。翎羽山庄的人，从没有放弃这个词。”

“是啊，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放弃的呢？”夜月看着千羽消失的身影，摸着自己的胸口:“这颗心，凉了，还可以再次翻腾起热血么？”
说着，夜月走到屋里，翻开大荒史:大荒历847年，天生双日，暗淡无光，人称暗日。
筹星者隐耕推算，暗日遮住太阳的时刻，太古铜门的封印将被接触，幽都的魔族会再次侵略大荒。
而曾射落九日的后弈早已陨落，那把传说中的射日神箭也不知所踪。
天下，即将大乱。
愿大荒子弟重燃热血，佑我大荒。
“只是……”夜月想着:“这世上可还有他一般的英雄么。或者，这大荒，真的是天下人的大荒，要天下人一起守护吧。”

七
碎了的无忧盏
大荒 中原 酒坊村
风似锦和楼小楼待在一间小木屋里，看着眼前的酒。
“这酒叫什么名字？”楼小楼问。
“没有名字，为什么一定要有名字呢？”风似锦笑。
“有名字才能流芳千古啊，就像猴儿酒。”
“这酒，只给你一个人喝，为什么要流芳千古？你努力多活几年就行了。”
“我尽力吧，仇人那么多。”
“我们认识四百年了吧？”风似锦忽然问。
“有那么久么？不记得了。”
“每天这样陪我酿酒，不会无聊么？”
“每天陪着你，怎么会无聊？”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我老公了。”风似锦的眼角忽然有泪划过。
楼小楼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你说，无心酒真的能忘掉所有烦恼么？”
“世界上没有任何方式能忘掉烦恼，除了死。烦恼总是交叠而生的，去了旧的还有新的。”
“至少可以忘掉一些事情，不好么？”
“记忆给人带来的都是伤痛，但是正是这些伤痛，才证明人曾活着。”
“楼小楼！”风似锦忽然正色道:“有太多时候，我真想就那么忘了你，让你滚出我的世界。”
楼小楼打开角落的一个石箱，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杯子:“那我就为你酿一盏无心酒。”
风似锦拿过杯子，狠狠地扔到了墙上，那杯子立刻化为了无数粉末，如烟花般灿烂，亦如烟花般消失。
“那是无忧盏，用它才可以酿成无心酒。”楼小楼道:“也许，这是最后的无忧盏了。”
“饿不饿？”风似锦忽然问。
“嗯。”
“我去做饭。”
风似锦走出门外，楼小楼呆呆的望着那碎了的无忧盏，看不出什么表情。

大荒，巴蜀，似锦居。
一个女孩站在门口，这女孩身背长弓，似是在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喊到：“翎羽山庄第十七代弟子雪千羽求见通天者。”
“一百三十六。”旁边一个男人说道。
“什么人？”雪千羽急忙跳到三丈之外，心中大惊。她自认是翎羽山庄新一辈的佼佼者，感知危险是最基本的，但是却不知这个男人是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
男人身穿洁白而且干净的书生袍，身后背着一个陈旧的箱子，眼睛一直是闭着的，似乎是个盲人，这货怎么看着都像江南皮革厂的蓝月。
“又是你？死推销的。光天化日玩尾行是不是？”千羽生气的问。
“如果你非要叫我推销的，能不能把那个死字去掉。别害怕，我只是蹲在这里帮你数数而已。”蓝月说道：“你喊了一百三十六声了，渴了么？我这里有从应龙湖带来的湖水哦，不仅甘甜，而且解渴，还能润喉呢，而且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千羽忍不住问。
“真的很解渴。”
“……”
“不要那个表情么？很便宜的，十银一碗。”蓝月继续推销。
“还要钱？”千羽问。
“当然，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弄来的，你也知道，大荒已经很多年没有应龙了，我可是千山万水的找啊找啊找啊……”蓝月说着忍不住喝了口水，然后大惊：“啊！应龙湖水啊，作孽啊，这么贵我给喝了！今天赔大了。”
惊慌失措中，碗掉在了地上，摔成几半，蓝月又喊到：“共工用过的碗啊！”
“据我所知，应龙湖就在中原西南部，而且只是很普通的湖。所以那里的水也没什么特别的。”雪千羽道。
“姑娘果然识货，其实我这里还有鼎湖水，还有酒坊村的猴儿酒，还有……”
“我什么也不买。”千羽冷冷的打断了蓝月的推销。
“不买来这干嘛，你跑这解闷来了？听说书还得给钱呢，对了姑娘你听书么？我会说大荒全传。”蓝月摆了个造型正色道：“话说翎羽山庄的逆贼做乱，少康王令天机营定远将军做总指挥，杀的翎羽落花流水，众人拍手叫好……”
“我刚才喊了多少句？”千羽突然问。
“一百三十六句，数数的钱我就不要了。”蓝月道。
“那你还记得我喊的是什么？”千羽继续问。
“翎羽山庄第十七代弟子雪千羽求见通天者。怎么样我记性好吧？”
“你的记性不太好呢。”千羽拉开弓箭道。
“翎羽山庄！对了，你是翎羽的人，刚才我说的书都是盗版的。我说正版给你听好不好，话说天机逆贼做乱……”
蓝月没说完，千羽收起了弓箭道：“无聊。”
说完，千羽又对门口喊到：“翎羽山庄第十七代……”
“不用喊了，里面没人。”蓝月道。
“没人？没人你让我上这来？太没职业道德了吧？”
“什么道德不道德的，你地图钱给了么？”蓝月喊道。

“你要是生育了就不用八卦别人了，太虚观那么多人，就你一人爱玩八卦。”楼小楼在地下说。
“我现在不是太虚观的人了。”夜月想了想又道：“魍魉那么多本事，你这地遁是不是就为我一人学的？”
“我也算魍魉么？”楼小楼有些伤感。
“出来吧，咱俩人好久没喝酒了。”夜月道。
“你要是不叫我帮你办事，我就出来。”
“我答应你。喂，你还不出来？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只是很不相信你的人品。”楼小楼突然出现在夜月背后。
“别老跟鬼似的。”夜月向后面踢了一脚，楼小楼躲开了。
“小锦儿，去炒俩菜！”楼小楼神气的说。
“你也想指挥我？”锦儿一脚踢在楼小楼屁股上，楼小楼没有躲开。
“锦美人，你最漂亮了，去吧。”
“这还差不多。”锦儿笑着离开了。
“切，我懒得理她。”楼小楼发现了夜月鄙视的目光，急忙说道。
“能让天下独一无二的通天者给你炒菜，知足吧你。”夜月道。
“那你沾了我这么大光，是不是给点钱意思意思？”
“滚蛋！你现在越来越贪财，让我想起一个人。”夜月道。
“什么人？”
“一个四处推销的家伙，以我的信息网竟然找不到他一点有用的信息。”
“那说明那家伙太没用了。走，进屋喝酒。”楼小楼道。

前因七
“亲爱的，我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萧凡理了理锦儿的秀发，轻轻拾下变白的一根，道：“你是想，让我去帮你照顾你弟弟么？”
风似锦没有说话，只是很委屈地看着爱人。
萧凡走到桌边，缓缓坐下，道：“还有多长时间？”
风似锦答道：“十年零二十八天。”
萧凡点了点头，道：“那这期间，你。。。”
风似锦幽幽地说：“他们两个，一个人为我创造了来到人间的机会，另一个人，为我完成了使命，如果我不能再为他们做点什么，我的内心，恐是不安。”
萧凡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的使命，真的就只有守护么？”
“也许不是吧。只知道守护的人，内心是冰冷的，可是。。”风似锦转言一念“对于那个陌生人，我有的，只有感激吧。”
萧凡走到锦儿面前，道：“我懂你。。。我明白应该怎么做。”
风似锦黯然道：“阿凡，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就是宿命。如今已经通天的我们，明明知道使用射日弓后的结果，明明知道，自己的守护，终究是徒劳的，可还是逃不掉。”
萧凡用手臂拢了拢锦儿的玉肩，道：“既然是宿命，那就放手去做吧，我明天就去找他然后。。”
风似锦突然疯了似的道：“不，你什么都不要跟他说，我请你，把他带走，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听见没有！”她一边哭诉一边敲打着萧凡的胸膛，引得萧凡一阵咳嗽。
“你的命，你认了，但是，你不想让他认么。。。？”萧凡抓住锦儿的双手，道。
“不想，我不想，我只知道，他要永远地、快乐地生活下去，”风似锦道。
“你疯了。。。”萧凡道“不过，我喜欢。。。”
风似锦平息了呼吸，道：“阿凡，你。。。”
萧凡摇了摇头，嘟着嘴，用手指堵住了锦儿的话：“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风似锦赶忙道。
“好好活下去。。。”萧凡的话，一字一顿，说的十分清晰而有力。
“你也一样，我等你。”
“傻丫头，莫忘了，我们是做过情茧的。”
说罢，萧凡不舍地放开锦儿的手，用两只有力的大手再一次拢了拢爱人的秀发，转身走出小屋，不久，他便消失在了那无尽的夜色里。
“也许，这辈子，我就送你到这里了。”锦儿望着空空的门外，说道。说罢，她还提高了精神，仿佛在寻觅，那个夜色里可能会传出的一句回答。
只可惜，她听到的，只有几声深夜的蝉鸣。

抽楼，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