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opt·收养
【黑赤/年下/死亡/暧昧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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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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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开心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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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有那个收养了他的赤发男人。他总是不太会笑的,而此时此刻那眉眼都柔和至极,嘴角有些上扬,很轻松的样子,真好看,他想。那双蔷薇色的眸子里有点点光亮,像夏夜河畔的流萤,他看的入了迷,好像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因为这大概是唯一一次,他和他离得那么近。
他和他总是有那么一段距离,二十年的是岁月,二十条街的是地点,二十厘米的,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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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人。他发现男人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环顾四周才发觉何其热闹。总在世界各地的金发机长居然在这里一如既往地和刑警吵架,严谨但又口是心非的外科医生在一旁说着不痛不痒的话,身着病号服的大叔在给从美国赶来的NBA球员讲笑话,桃色的少女向慵懒的甜品店店长讨教泡芙的做法……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故人,那些在岁月中失去的故人,此时此刻却在这里欢聚一堂,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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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赤发男人,很想问一问。
但他没问,因为他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些什么,又或者,太开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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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绿发医生带着他的病人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于是他站起身,很自然地向前一步,回头示意赤发男人。但是他没动,仍保持原有的姿态坐在那把椅子上。他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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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看到那个男人起身,说:“只有我不能离开这里,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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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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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色的眼对上蔷薇色的眼,四目相交,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这里流动。
那双有魔力的、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眸子说:“因为我死了呀,哲也。”
这语气未免太轻松了些。一刹那他以为男人在开玩笑,但是他一生都没用过这么轻松的语气和他说话,所以、所以也许是真得死了。因为死了才可以轻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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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他不想记起,因为一旦记起,也许这个梦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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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葬礼,哲也,所以真太郎他们才会来。”
不是的,骗人。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不是的。
“哲也也该离开这里去新的生活了。”
不要。
我不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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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苦涩的唾沫在分泌,他试图开口,但什么都做不了。他竭尽全力地去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的形状,颜色,轮廓……
男人开口,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
那双眼睛在很漂亮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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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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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正下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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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记住的是那双眼睛,真好,长舒一气。既然他用了半生去记住那双眼睛,那么他就要用余生,不去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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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醒了。”粗糙而布满老茧的手握着温暖的铁棍拨弄着火炭。那火丝飘到空中,倏忽一下就散了。
黑子有些歉意地看向老人,他刚刚睡午觉时把老人的枕巾弄湿了一片。藤原摆摆手:“当年我也这样,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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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算不上墓园,只是妻爱清静,就在这里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他只好辞了工作,在这里守着陪着,一个人,倒也不孤单,乐呵呵地陪妻嘛。后来来了一个赤发男子,一身西服,一丝不苟,精明干练,好像叫什么赤司征十郎,当他听到男人在为自己找墓地时还以为在开玩笑。但几天以后就进来了这里。没有人来找他,除了这个天空色的青年,据说是养子,黑子哲也。
唉。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小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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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呆呆地看着炭盆里的火焰,开始回忆,回忆什么呢?
赤司征十郎一生做过很多令人困惑的事,但那些事大都有了结果,并且证明了他是正确的。惟有一件,也是最令人费解的事,至今仍是个谜。那就是收养黑子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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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第一天。他那年七岁,赤司27岁。男人叫他上前,他照做了。于是他看到那眼底颇为满意的神情,还有笑意,很浅。然后他听到那清冷的声线宣布:“我要收养他。”这之后他慢慢了解到,他的养父,赤司做事从来都不是商量,而是宣布,哪怕他的死,事先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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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前来的绿发眼镜男子迟疑地说:“他原先叫黑子哲也,你——”
“那就叫黑子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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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赤司哲也,是黑子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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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随后,这位名义上的养父也从未实行过任何教育。他自己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而对于这个孩子黑子哲也却从未有过任何要求:文化成绩普普通通,体质甚至有些弱,乐器一样也不会,有时打游戏,对经商一窍不通。就连黑子哲也自己也不知道赤司是何意,但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长大,毕业后去了一家幼稚园做保父。
而在赤司死后,他也未得到一分一毫的钱。分给他的只有这个小小的地址,这个墓园以及男人冰冷的尸体。他遵照遗嘱完成了男人想要他做的一切,并且没有把墓园地址告诉任何人,当然这是出于私心,赤司把自己安睡的地方只给了自己,那么他可以选择一个人秘密地知道,又或者这本来就是赤司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黑子在这一点上是有点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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