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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完结小说』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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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当日傍晚,边关酒馆附近,方旭偶遇莫飞。 
“我想请方兄喝杯酒!多谢方兄今日帮我递送货单!” 
“举手之劳而已,阿飞兄弟客气了。” 
说罢两人谈笑着进了酒馆。 
********************************** 
翌日。 
铁矿山。 
“出了大事了!” 
“出了大事了!大伙都瘫倒了,都站不起来了。” 
鲁风大惊:“怎么回事?!快带我去看看!” 
“这是什么症状?大夫怎么说?”鲁风仔细察看眼前昏倒的无间道门人,又见手下人摇头,他眉头紧皱,低声道,“有人下毒了?” 
话音刚落,鲁风胸口一痛,浑身无力,也倒了下去。 
********************************** 
无间道总坛。 
“宗主!铁矿山送来的急报!” 
展颢接过字条。 
钱富道:“铁矿山的教众和民工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右护法方旭,其他人全都瘫倒了爬不起来,做不了工,就连鲁风也……” 
“停工几天了?”展颢打断他的话。 
“5天。” 
********************************* 
边关客栈。 
几个守卫模样的人架着方旭进了一间并不明亮的屋子。 
屋子里,窗前的太师椅上,莫飞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斜身而坐。 
莫飞满脸笑容。 
“放开他吧。”莫飞朝守卫挥了挥手,淡淡道。 
“是。”守卫应声,松开方旭。 
方旭本来也没想反抗,他若想反抗,自然不会被几个守卫就制住。 
此时他只想尽快见到莫飞。 
方旭向莫飞怒道:“你害我?!” 
“方兄有话好说,别动气,”莫飞故意拉长声音道,“动气伤身。”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记得前些天我才说过,我是替家父来边关采办货品的,想不到……”莫飞笑了笑,“方兄这么健忘!” 
“胡说!!!” 
方旭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饰物,比如那几个守卫腰间挂的一个钱币大小的木牌子,再比如屋子里柜子上放着的一朵木雕的黑色莲花。 
“你是……冷清的人?” 
“冷清也是你叫的?方兄现在虽然位居护法,但等级有上下,按理,你还是得叫一声,冷中使。” 
“哼,冷清他已经被赶出无间道了!哪里还有什么冷中使!” 
“哈,这边关的消息果然闭塞!”莫飞笑道,“看来方兄还不知道,冷中使已经重新取得了宗主的信任,早就官复原职了!” 
方旭大惊。 
方旭冷笑一声:“你果然是无间道的人!” 
莫飞笑了笑:“我一直也没否认。” 
方旭道:“你陷害我,我有证据,你就不怕我去宗主面前告你一状?!”方旭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字条,“我不认识辽文,但是我至少会临摹!而且我临摹了不只一份!” 
莫飞听了心下暗自一笑,“方兄还是少拿宗主来吓人,我想方兄如今还没见过宗主吧!”他站起来,眼中放出异彩,“方兄果然是个细心的人,还好我早有防范。” 
莫飞朝方旭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他们带上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瘦弱老伯。 
方旭瞪了莫飞一眼,愤愤的转头一看,霎时间大惊失色,此人正是齐大夫!只见齐大夫被吓的浑身颤抖,两眼望着方旭,似乎在渴求他的帮助。 
方旭咬牙:“你……!” 
莫飞显然对方旭的反应极为满意,嘴角复又勾起笑容,“方兄一定是想问,你把他藏的这么严实,我是怎么找着齐大夫的!……不怕告诉你,我没什么优点,就是朋友多,人面广,这世上只要是还喘着气儿的,就没有我阿飞找不着的!况且,边关这地方,我可比你熟悉!” 
方旭喝道:“不要伤害无辜!” 



37楼2009-05-08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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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无间道总坛。 
    展颢一个人坐在幽暗的大殿里,手里握着个茶碗。 
    过了一会,钱富走进来,他看见展颢正在沉思,便立在一旁候着,没敢出声打扰。 
    展颢喝了一口茶,轻声道:“这是有人在陷害啊……” 
    钱富瞧了展颢一眼,想了想,疑惑的道:“铁矿山所有门人和民工,只有方旭没事。宗主不觉得是方旭下毒,故意阻挠铁矿山的工事?”在他看来,这事简直是明摆着的,根本不需要左思右想。 
    展颢冷笑一声,道:“如果你是方旭,为了不被人发现,难道不给自己也下一副药吗?” 
    钱富恍然,道:“宗主说的是。那为什么……” 
    展颢接口道:“为什么他不喊冤?” 
    钱富点头应声。 
    “看来是被人盯上了,被人拿了把柄……”展颢顿了顿,“方旭现在在哪?” 
    钱富道:“已经被鲁风关起来了。” 
    展颢略一沉吟,道:“让他回京师来吧!” 
    钱富道:“是。”他想了想,又道:“宗主既然觉得不是方旭的问题,那就让鲁风放了他让他在边关继续做事就是了,何必让他回京?” 
    展颢冷笑一声,道:“他都被人盯上了,那地方他还呆得了?更何况这次的事以后,鲁风他们难道还能信他?” 
    “属下明白了。那方旭他……” 
    “撤掉他的护法!” 
    “是。” 
    “等等,” 钱富正要退下去,又被展颢叫住,“火莲这几天在干什么?” 
    “少主在包拯那做事。” 
    “没离开过京师?” 
    “没有。” 
    展颢思忖一阵,道:“知道了,下去吧。” 
    ****************************** 
    边关,将军府 
    深夜 
    一个少年越墙而入。 
    他推开书剑阁的门,看到了由腰刀碎片拼成的悔字,一阵唏嘘。又走进祠堂,凑着火折子的亮光,细细端详着桌案上500多个灵牌。他正在惊讶,忽然,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伴随着一阵轰响,祠堂里东面的一个书柜竟渐渐脱离墙壁,现出其后隐藏的一个幽暗的通道。 
    少年惊道:“还有密室?!” 
    他小心的执着火折子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一阵摸索,来到一间黑洞洞的屋子。他在墙上的铁架里找到了一根木棒,用火折子点燃,霎时间眼前光明了许多。 
    这是一间石屋,墙壁上有许多浮雕,雕的是日月星辰,美仑美奂。少年走近面前的石桌,那石桌上放着几把用布包起来的刀剑,布满尘土的书册,还有,一个精致的木匣。他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将那木匣打了开,只见里面横躺着三道黄灿灿的锦卷。他轻轻拿起其中一个,打开一看,不禁惊道: 
    “这是……圣旨!……老秦说的竟然是……竟然是真的!” 
    *********************** 
    无间道总坛。 
    钱富一溜小跑而来。 
    “宗主!鲁风送来的急报!” 
    展颢接过字条,打开一看,忽的站起,脸色几变,“有人闯密室?!盗走什么了?” 
    “没有。”钱富道,“鲁风说,那天晚上他本是去将军府想打扫屋子的,却见一少年鬼鬼祟祟从密室里出来,但那少年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后来鲁风进密室查过了,除了木匣被打开过以外,没有任何遗失。” 
    展颢肃颜厉声道:“是何人?” 
    钱富道:“鲁风说只在酒馆见过此人,此人名唤,阿飞。” 
    “阿飞?……”展颢眉心紧皱,陷入沉思,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寒波般的双眼中卷起深邃的怒火,“……人呢?” 
    “鲁风没有惊动他,只派了人跟踪他,据手下人报,就快到京城了!” 
    “带他来见我!” 
    “是。” 
    钱富走后,展颢坐在竹榻上,若有所思的凝望着杯水中漂浮的茶叶。 
    良久,他忽然使力捏碎了茶杯。 
    碎瓷片在他的手指上划了几个口子,隐隐渗出鲜血。他轻轻松来手,带血的瓷片便一块块的相继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又森冷的声响。


    39楼2009-05-08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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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颢听的更是火起,厉声道:“他好奇,他什么都好奇!他知道的……太多了!!” 
      “别杀他!”余火莲见展颢身形一动,已向莫飞而去,遂赶紧扑过去挡在莫飞身前,“爹!莫飞他一定不会走漏风……” 
      余火莲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展颢一个耳光打断,令他向旁侧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哥!”莫飞上前想要扶住余火莲,却被展颢当胸狠狠拍了一掌,当即向后仰倒着重重撞在地上。展颢正要上前,忽听—— 
      “喀啦”一声。 
      那是余火莲装枪的声音。 
      再回头时,只见他袖套里的两截钢枪已经旋成一柄,这景象让展颢和莫飞都吃了一惊。下一瞬,展颢心底升起狂怒涌潮,从头一直蔓延到脚。 
      电光火石间,余火莲提枪飞身冲到展颢和莫飞之间挡了几招。 
      展颢猛地推了余火莲一掌,怒喝道:“你敢跟我动手?!” 
      展颢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响在他耳边,“爹,我……我不想的,可是……” 
      余火莲的话还没说完,展颢便已探手去抓他手中的枪,余火莲抬臂一挡,却被展颢牢牢抓住了枪头。展颢手上运力,枪体顿时灼热如炭火,逼得余火莲松手。紧接着展颢抽回枪身,大臂一抡,枪体便夹着风声直劈下来,硬生生砸在了余火莲的背上。余火莲闪避不及,只觉一股劲力将他轰然带倒,背上火辣辣的疼,他支不住跪卧在地上,呼吸不断加重而急促。一声咳,吐出一口鲜血。 
      “哥!……” 
      正在此刻,殿门口走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拄着个拐,旁边还有个白衣卫士搀扶着。那老人见到眼前的情景,听到那不住的咳声,脚步紧赶,急道:“余爷!手下留情啊!” 
      展颢手里擒着枪,枪头点地,他看着伏在地上呕血的余火莲,尚在思虑之中,见到来人,忽的惊醒,愤愤的扔了枪杆,惊道:“秦先生!……你怎么来了?!……你这是……” 
      只见秦先生老泪纵横的作揖道:“余爷!老朽愿意以自己这性命换莫飞一条生路!!” 
      *********************************** 
      幽冥大殿门口。 
      秦先生走了两步,一回身,却见莫飞站住了没走,正往大殿上张望,忙斥道:“还看什么!快跟我回去!!” 
      “老秦,老秦,”莫飞急得求他,“你就好人做到底,连我哥也一起救了吧,他和他爹动了手,宗主肯定会……” 
      “不会!” 
      莫飞不信,诧异的道:“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因为……”秦先生欲言又止,眼光闪了闪,“因为他们是亲父子,虎毒不食子!你……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见莫飞还欲向后张望,秦先生一把拉过他,气道:“走!!”


      41楼2009-05-08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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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未留意时,重重乌云已罩住了天空,悲戚和痛苦也在余火莲心中肆虐的蔓延开来。 
        他感到背上像被人用刀劈开一样的痛,扯裂着他的五脏六腑,刚刚又吐了口血,喉头尚有些腥甜。 
        他艰难的支着身子抬起头,看见展颢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青石板上,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凄凄冷风飘荡在灰蒙蒙的空中,卷着展颢的衣带袍角轻轻翻动。 
        这背影,他太熟悉了,从小看到现在——20年。那身影,越来越瘦削,越来越凄凉。 
        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的事,若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如果是梦,他可以在醒来之后偷偷的疗伤,如果是梦,他尚且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来忘却这混乱纷繁的思绪…… 
        可惜,那不是梦。现在,他又在这个苦命人受伤滴血的心上,无端端的撒了一层寒霜。 
        “爹……” 
        等了许久,见展颢没有答话,余火莲蹭着双膝向前挪了两步,又道:“爹,对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和爹动手的,爹,你听我说……” 
        展颢冷冷截口道:“不必说了,我听不起!” 
        猛然间,天空中一个炸雷震彻幽冥大殿,惊得门口几个白衣卫士不禁倒吸了口气。紧接着又飘起了雨。 
        展颢听得这雷声,思绪忽然回到了十几年前。他记得那时,年纪幼小的余火莲在雷霆之下,浑然不觉,不怕,也不吵闹,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他想着,心中就升起团团怒火,狠意瞬间笼罩了全身,就连手指都在轻颤。他忽一转身,怒不可竭的指着余火莲斥道:“你不是不怕打雷吗?那你就跪在这儿给我听仔细了!雨不停不准起来!!” 
        展颢没料到,这雨下了三天。 
        余火莲就在雨中跪了三天。这三天中,他曾经看见雨雾之中,展颢从他身旁不远处的石子路上走过,去和大殿里的几个手下人说话交待事务,那时,他抬头睁着泪眼看他,轻声叫着:“爹……” 
        展颢却似没听见,没有理会。 
        身体像枯叶一般浸在风雨之中。细细密密的雨水打湿了全身,浸透了衣衫,淋湿了他的背,血顺着水迹蔓延开来,他却没觉得痛。因为爹愤恨的话语,爹故意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此时正犹如利剑一般插在他心上,令他痛到不痛。 
        爹,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我错了,对不起…… 
        大雨缥缥缈缈,到第三天时,终于渐渐小了。云端,太阳露了头,撒了些温暖下来。淅淅沥沥之中,余火莲开始有了幻觉,他觉得有人走过来,扶了他起来,还对他说着,我原谅你,原谅你了……可是忽一回神,他看见自己依然跪在一汪积水之中,点点猩红染在前襟,什么都没发生。 
        快到傍晚时,他终于支撑不住,虚弱无力的朝一侧缓缓倾斜下去。后来,似乎倒在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是错觉吧,他想。 
        雨还在下吗?……停了没有?……我怎么睁不开眼睛。 
        爹,今天是娘的忌日…… 
        余火莲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他发觉有人为他敷了背上的伤,喂他吃了汤药,并用棉被盖在他身上,严严实实的裹着,紧紧的抱着他,一手轻轻拂过他额前被雨沾湿了的发丝。他挣扎着睁开眼,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人正温和关切的看着他,轻声的叫他:“火莲!” 
        “你是……”他的视线仍然有些朦胧,看着她,他心中忽然怦怦直跳,“你是我娘吗?……” 
        “我……” 
        “娘!你终于来看我了……我等了好久了……今天是娘的忌日……娘,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火莲!……” 
        “娘你知道吗?我常常梦见你……可是,我却看不清楚你的样子……梦里,总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我看不清,所以就刻不好……我一直想刻一个娘的雕像送给爹……可我刻的不像,所以,都被爹摔碎了……现在我看清楚了,我看清楚了!……娘,我觉得,我觉得你好像一个人……是谁呢?……好熟悉,她叫什么……怎么我忽然想不起来了?……我……”余火莲还没说完,胸中一阵窒闷,呛了一声,嘴角吐出一口血。 
        “火莲,娘在这里,娘在这里!你别说了,快歇歇……傻孩子,你真是个傻孩子……” 
        “娘,我错了,我不应该跟爹动手,我又让他伤心了……我好恨自己,好恨……娘……你帮我跟爹说说,我不是有意的……让他原谅我吧……好吗?……” 
        “好……好……” 
        “娘,我哭了吗?……我没哭吧,我不想哭,我不想让爹觉得我懦弱,不想让他失望……” 
        她沉默的点头。 
        “娘,我好累啊,你带我回家吧,我好累……”


        42楼2009-05-08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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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余火莲昏迷了两天,高烧渐渐退了。 
          他醒来时,只觉得眼前还有些恍惚,背上的伤尚在抽痛,浑身无力。他向四周围看了看,发觉自己正身处总坛的一间屋子里,这屋子是他搬到春山书寓之前住的。他睁开眼时,驼子正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个药碗,看见他醒了,心中一阵欣喜,道:“你总算醒了。” 
          驼子小心的扶他起来,把药碗递给他。 
          “驼叔,”余火莲道,“我背上的伤……是你为我敷的药吗?” 
          驼子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瞬,道:“……对。” 
          是梦,果然是梦!——可是那种温暖的感觉,好真实…… 
          驼子道:“你又惹祸了?” 
          余火莲还在回忆那个“梦”,却被驼子的话打断了思绪,他静默着看了看驼子,顿了顿,不想再提起前事,仰头把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问道:“我爹呢?” 
          驼子接了药碗,隐隐叹了口气,道:“在八角亭。” 
          八角亭内。 
          展颢坐在石桌旁,正与冷清说着话。 
          见到余火莲走了过来,冷清赶紧朝着他单膝跪地,朗声道:“属下参见少主!” 
          余火莲向冷清道:“你先下去!” 
          冷清听了,却没动,只是眼睛瞟向宗主,似乎在请示宗主之意。 
          余火莲这才惊觉父亲在场,自己这样吩咐冷清太过僭越了,忙紧张的看向展颢,只见展颢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冷清退了下去。 
          余火莲迟疑着上前几步,却在亭前的石阶下停了下来。他在犹豫着要不要登上石阶,最后还是放弃了,垂手站在了亭外。 
          展颢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拾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茶,语气平缓的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余火莲没料到爹竟然会先开口,一时间脑海中早先已想好的说辞忽然有些纷乱,他定了定神,沉声道:“我知道爹一定不会听孩儿解释,不过孩儿还是恳求爹原谅。” 
          他一鼓作气的说完,便静立着,等着展颢的回话。可是等了许久,展颢都没出声,他有些焦急,抬头看了展颢一眼,只见展颢也正望着他,双目如炬。他心头一颤,忽然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撩起衣袍跪在了石阶上,低声道:“爹,对不起。” 
          “你起来吧。”展颢忽然道。 
          见余火莲仍是呆呆的僵在那里没有动,展颢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拖着他的手臂轻轻扶了他起来,微微一笑,道:“去做你该做的事。” 
          余火莲定定的望着展颢脸上和缓的表情,胸中不由得泛起一股暖意,可他仍有些不敢确定:爹这是……原谅我了? 
          展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再不回去,包拯怕是要起疑心了!” 
          余火莲听了一惊,心想自己这回确是在总坛待了多日,此时他若再不出现在开封府衙,恐怕先前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忙点了点头,道:“是,孩儿这就回去。”余火莲说罢朝展颢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展颢站在亭中,望着余火莲渐渐远去的身影。可能由于先前在雨中跪了太久,余火莲的脚步不稳,远不似平日里那般轻快迅捷。展颢看着,心中有些隐隐的抽痛,他甚至在想,秋娘,他为什么不是我们的孩子……但是很快,当天牢里那一击又一击的催命鼓声响在耳边,当弟兄们的鲜血为他倾洒的情景浮现眼前,他脸上的神色忽然由方才的和煦笑意转而变得严肃森冷,背在身后的拳,紧紧握着,指尖泛白。 
          “你要我原谅你什么?!……”他自言自语道,“原谅你派莫飞陷害同门?原谅你为了保莫飞一命而跟我动手?还是原谅你的血缘——无道昏君的血缘?!……何谈原谅不原谅,你我之间,有的只是——仇恨!!” 
          ************************* 
          莫飞随着秦先生回了竹林小筑以后,就一直被他教导训斥,说他不该莽撞行事,不该顶撞宗主,万万不可散播宗主身份之秘等等。一连几天,秦先生在他起床时说,吃饭时说,睡前还说,烦得他简直想找两块布塞住耳朵,不过碍于秦先生毕竟救了自己一命,找布塞耳朵的事,他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做,只得安生听着,脑中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日,日头都升到中天了,莫飞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不愿再听秦先生的唠叨还是真的疲累。他躺着,瞧着窗外的竹叶,喃喃的念叨着什么,忽然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催的他不得不起来找东西吃。他来到厨房,胡乱的翻了翻,心下觉得有些不对,“这个时候,老秦应该在烧饭了,怎么他房里一点动静都没。”他想着,走到秦先生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没有回应。他喊了一声,等了会儿,还是没有答话。他想闯进去,却还觉得有些不妥,便屏息静气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屋里的动静,“奇怪,老秦又不会武功,他的呼吸,我不该听不到的……”正想着,他忽然心中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升上心头,他顾不得,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秦先生直直仰着,腹上插了一把匕首,床上一潭血泊! 
          “老秦!!!” 
          莫飞惊呼着奔过去,伸手探他的鼻息,紧接着浑身一颤,一双眼几乎要迸出血来,吼道:“是谁杀了你?!是谁?!!” 
          他在秦先生的屋子里仔细的搜寻,希望能找到凶犯留下的蛛丝马迹,却在床边的木桌上,发现了一封压在茶碗下的信。 
          莫飞赶紧拿起那信,看了看信皮,诧异的道:“给宗主的?”他满腹疑问,忍不住拆了信,取出信瓤,只见上书几个挺秀大字: 
          我承诺的我做了,希望你也如此。 
           ---秦正 
          莫飞握着信的手不住的颤着,无力的退了几步,瘫软的坐在凳子上,双眼空洞。 
          良久,他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喊道:“什么承诺?!就是拿你的性命来换我一条生路吗?!就是为了这句话吗?!”


          43楼2009-05-08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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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余火莲策马直奔开封府衙。 
            刚进门,王朝就迎过来问他这几天去哪了,并说包大人正到处找他。余火莲说家父生了病自己回了趟河北。王朝信以为真,安慰他几句又说再怎么急也要跟包大人打声招呼再走。余火莲点头称是。余火莲请见包大人,王朝说包大人这会儿进宫面圣了还没回来,余火莲便细细问了这几日自己耽误下的公务。一直等到傍晚,见包拯仍未归,余火莲便离开府衙回了春山书寓。 
            他一进春山书寓,便发现门扉虚掩,不似平日他离开时关的严严紧紧,心知有人来过。他推门进了里屋,惊见方离正坐在放着木雕的桌前,若有所思的支着手肘。 
            方离见他回来了,脸上顿时愁容尽散,赶紧迎上来问道:“火莲,你去哪了,我在湖边等了你好几个晚上,我甚至派了家丁去开封府问过,他们也说不知道你的行踪,我好担心,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方离一口气说了好多。 
            “我没事。”余火莲笑着说,转身关上了屋里所有的门窗,他走近,双手扶着她的肩,笑道:“傻姑娘,别再自己跑过来了,要是被人看见了,不好。” 
            “我知道。”方离被他拉着走过去坐在榻上,侧转过头担忧的问道,“火莲,你去哪里了?” 
            余火莲刚坐下来,还没回答她的话,便察觉到有些不对。他凑近方离,用鼻子轻轻嗅着,方离见他的样子,觉得奇怪,心想难道又有贼人给她下了引蛇粉,哪知一回神,余火莲的头几乎埋进了她的脖颈间,他的呼吸声就响在她耳边,过近的距离让她本能的“呀。”的叫了一声,并伸手推开了他,“你干什么?” 
            余火莲始料未及的被她推开,这一下力道还真不小,令他微微后仰,再直立坐起身子时,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你受伤了?”方离见他眉头紧皱似是很疼的样子,便一扫方才的羞赧,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 
            余火莲见她担心的模样,边咳边笑道:“没事,我摔了一交。” 
            谁知方离听了以后,手缓缓缩了回去,半敛眼眸,沉默了一阵,然后站起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热水,嘴里幽幽说着:“撒谎不好。” 
            余火莲听了,又诧异又好笑的连连点头道:“对,你说得对,撒谎不好!”他接过热水,望着方离的眼睛,又道:“我为包大人查案去了。” 
            “你又骗我,” 方离有些嗔怒的道,“我派家丁问过包大人了,他说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余火莲笑道:“包大人派我去探查一个犯罪帮会,这是秘密行动,不可宣扬,你当然问不来了!” 
            方离道:“原来是这样啊,”她坐在余火莲身边,扶着他的手臂,关切的问:“你伤在背上了?……被人打了?……”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救杜芙,也曾经捡起地上的粗木棒打过那个纨绔子弟,便道,“是不是木棒打的?” 
            “不是木棒,是钢枪。”余火莲刚说完便后悔,他不想让方离跟着担心,忙笑道:“没事,我已经修养过好几日了,就快好了。” 
            方离听到“钢枪”二字时心中猛的一沉,本来她觉得余火莲不是那么容易受伤的,也不会轻易喊疼,但若是钢枪……那一定很疼。她心中一阵抽痛,似乎自己的背也跟着疼了起来,眼中不由得泛起泪花。 
            余火莲见她的样子,伸手揽她入怀,紧紧抱着,道:“小离,跟你在一起我好开心,真的,谢谢你。” 
            ********************************* 
            无间道总坛。 
            一个白衣卫士单膝跪地,“宗主,属下失职。” 
            展颢不可察觉的笑了一声,道:“怎么了?”抬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那卫士站起,道:“夫人前日晚上,听说少主受伤的事以后,不顾阻拦硬是跟着驼子闯了出来,虽然后来我们兄弟二人一直在侧未敢离开夫人半步,不过……却是失职了。” 
            展颢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微微笑道:“这件事我知道。” 
            白衣卫士诧异的道:“宗主知道?……”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展颢打断:“下去吧。” 
            他迟疑了一瞬,终是一拱手,道:“是。” 
            ********************************* 
            方旭被几个陌生的无间道门人带着,已经回到了京师,按照钱富的指示,方旭被派到了城西的赌坊做事。他所在的这间赌坊并不大,赌客也不多,从街上看,门面就很小,全然不像方旭所知晓的同属无间道门下的兴源钱庄那么气势宏伟宾客络绎。这里,离御香斋不远。他好几次冲动的想去御香斋看望李柏。不过由于掌柜的看的紧,他又不想平白的露了破绽,一直忍着没去。方旭常常心念:那个姑娘,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这么久,她过的好不好。 
            一日傍晚,他正在门外收拾店门以结束营业,忽然觉得身侧不远处有冰寒的目光向他投来,他警觉的向旁侧一闪,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莫飞。 
            方旭惊道:“怎么又是你?你怎么也在京城?” 
            莫飞冷笑着道:“知道吗?我现在真想……杀了你!” 
            方旭看了看他,微微笑道:“杀我?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莫飞的右手刚要抬起出招,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秦先生的话:“不可莽撞行事……”他放下手,幽幽一笑,心念:我这是怎么了,老秦的那些唠叨,我居然也听进去了些……老秦…… 
            方旭见他无端端竟笑了起来,觉得诡异,便问道:“你笑什么?” 
            莫飞回过神,狠狠的瞪着他,道:“你要是敢伤害他们,我一定杀了你。”紧接着便一个飞身离开,再不见人影。留下方旭站在原处,心中一阵莫名。


            44楼2009-05-08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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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秦先生说:做事要先思虑清楚再行动! 
              秦先生说:万万不可散布宗主的身份! 
              秦先生说:要好好保护少主! 
              深夜,莫飞坐在草地上,背靠着树,瞧着星辰月景,满眼的醉意。 
              离他不远处,有座新的碑坟。 
              过了会儿,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了来,莫飞静静听了一阵,道:“哥,你来了。” 
              余火莲渐渐走近,先是朝他望了一眼,而后开始在碑坟前洒酒致祭。 
              余火莲道:“我接到你的信儿就直接赶了过来,没想到先生这么快就入土了。” 
              “……嗯。” 
              “宗主知道吗?” 
              “知道,刚刚来过了。” 
              “是吗?……”余火莲想了想,道,“我爹……说了什么没有?” 
              莫飞像是被问道了痛处,他深吸了口气,道:“宗主说……秦先生何必如此,他答应不杀便不会杀……” 
              余火莲听着,静默了一阵,举起杯,朝墓碑敬了敬,洒酒入土。 
              余火莲站起来,“你喝醉了?” 
              莫飞笑道:“没有,我没那么容易醉……”莫飞扶着树站起身,朝余火莲走过来。见他脚步有些虚浮,余火莲伸臂扶住了他。 
              “就是为了他说的那句话,用性命换我一条生路,用性命换我一条生路……”莫飞麻木的不断重复着,边说边看着墓碑上自己亲手刻的碑文。 
              “事已如此……你别太自责了。”余火莲眉头紧皱,“我想,秦先生大概不想倚靠着自己曾经救过宗主而对他予取予求……” 
              “都是因为我,我太莽撞了,要是……”莫飞说着,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轻轻凑近,朝余火莲身上嗅了嗅,低声道:“哥,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余火莲没料到他竟忽然转了话题,看了看他,轻轻笑道:“是香粉的气味吧。”大概是从小离身上蹭到的香粉,他想。 
              “不,”莫飞又低头仔细闻了闻,“是蝶吻。” 
              余火莲听了一惊,他当初靠近小离就是发现她身上有股很淡很淡,淡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奇异气味,觉得似乎以前在哪里遇到过,但又想不起来,他急问:“那是什么?” 
              莫飞道:“是辽人追踪敌人用的特殊香料。” 
              余火莲恍然。 
              未等他反应过来,莫飞又道:“哥,你从哪沾来的?” 
              余火莲没理会他的话,径自问道:“用了这种香料……会如何?” 
              莫飞看了看他,道:“首先,会让人身体虚弱,困倦乏力。不过最重要的,是施用者可以放蝶追踪。” 
              “什么意思?” 
              “有一种蝶,专门趋附蝶吻的香气,可以在百十里范围内寻辨,所以很容易随时掌控敌人的踪迹,以便下手。”莫飞说着,眉头微皱,“不过这种香料应该只在边境才可能出现,中原怎么会有呢。” 
              “……这么说,是有人从边关带回来的……” 
              最近,无间道从边关回来的人,只有冷清,方旭,莫飞。 
              “如此,就是冷清了。”余火莲向莫飞道,“如何祛除?” 
              莫飞道:“这个简单,”他从怀里取出一盒粉状物,递给余火莲,“这个可以祛除所有的香料效应。” 
              余火莲打开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 
              第二天一早,余火莲就潜进方府,把莫飞给的香粉交给方离,并叮嘱她每天使用不可间断。方离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出于对余火莲的信任,她也没有细问。余火莲问起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方离说曾经在春山书寓见到过一个下人,神神秘秘的忽然出现在屋子里,当时甚是吓了她一跳。余火莲形容了冷清的长相,方离点头称是,余火莲便心中有数了。 
              余火莲回了春山书寓,不期看到床头竟放着秦先生的《治略》,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心想:爹不是把它拿走了吗,怎么又放回来了。 
              他坐到桌前,双手捧着先前尚未刻好的女人雕像,闭上眼睛想要细细回忆自己受伤时的那个“梦”——梦里的娘亲。但是沉思了许久,记忆却是一片空空如也,除了隐隐记得她轻柔的声音,关切的叫他“火莲,火莲”,以及她温暖的怀抱以外,她的相貌,却是久久未能浮现。 
              


              45楼2009-05-08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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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一阵,余火莲心中越发的焦躁起来,他双手抱头,头沉沉的低着,紧紧的夹在双臂之中。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想不起来了……” 
                良久,他忽的站起,挥手狠狠的把桌上的木雕木屑全都扫到了地上,恨恨的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记得了?!……”他感到自己似乎正在落入无止境的黑暗,寻不见光影,正不住的徘徊,犹如云雾缭绕般彷徨。 
                这时,门口有人进来,是驼子。 
                他见到余火莲愤恨又有些落魄的样子甚是一惊,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余火莲胸膛起伏,重重的喘着气,听到声音后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推开了他,喊道:“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任何人!!” 
                **************************** 
                “你让我去看看火莲吧!” 
                无间道总坛 
                软禁秋娘的屋子里 
                秋娘紧紧拉着展颢的手臂,焦急的问:“火莲背上的伤好了没有?我只陪了他一个晚上,后来怎么样了?” 
                展颢看了看她,道:“他受过的伤多了,这个伤,不算什么。” 
                秋娘又道:“他的伤口被雨水淋了那么久,发了高热,他一直在说奇怪的梦话,一直在喊我,他……” 
                展颢截口道:“他不是喊你……”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自从知道你是他的父亲以后。可是既然我是你的妻子,我就要对他尽一份母亲的职责,是不是?……更何况,从他8岁时我便认识了他,他还救过我……” 
                展颢定定的望着他,面容有些为难,道:“秋娘,他不是我们的孩子,你也不是他的娘亲,你不需要如此的挂心于他……” 
                秋娘双眼含泪,道:“可他一直都很想念我,想念了20年……” 
                “他想念的不是你!”展颢侧转过身,“你对他来说,只是如云。”说罢便迈步离开了屋子。 
                “不管我是谁,是如云也好,娘亲也好,是你展颢的妻子也好,火莲心心念念的是我这个人!是我这个人!”秋娘望着展颢的背影,哽咽的道,“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见见他?!” 
                秋娘的话语让展颢胸中一阵悸痛,展颢心道:我怕你再见他,终会舍不下,如果是那样,弟兄们为我付出的,恐怕会成为一场空!……


                46楼2009-05-08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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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几天没见过方离了。 
                  余火莲此时正在御香斋里,杜芙的赏荷轩。 
                  自从杜芙跟着李镜走后,这里就空了下来。喜鹊娘娘总怕杜芙在外面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会再回来,就一直没让别的姑娘搬进来住,还吩咐下人时常来打扫。这一回,喜鹊娘娘在余火莲的要求之下,无奈把赏荷轩让给了西夏公主李承颂居住。 
                  那一次吵架不欢而散之后,余火莲再也没有去过湖边,他不知道方离还会不会去,他想应该不会,毕竟他心知,那天他说的那些话,虽说是气话,也实在够让人伤心的。他现在奉圣旨看护西夏公主的安全,再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其它,他正在努力的忘记那个湖,忘记夜半之约,忘记方离的眼泪,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那股恨意,他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哪一天提枪去杀了那个人…… 
                  正想着,余火莲看见远处,御香斋大堂后身,夜色之中,廊桥之上,缓缓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熟悉的,让他恨不得杀了他的人——陈萧。余火莲道:“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到这儿来了……” 
                  陈萧一路东张西望,寻寻觅觅,似是心绪不宁。他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停了脚步,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等了会儿,一个丰盈妩媚的身影走来,甩着手中的丝帕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哎呀,陈少爷!陈少爷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快去大堂,姑娘们都在那呢!”说着就要伸手去拉陈萧的手臂。 
                  陈萧见她伸手过来,心中有些厌恶的赶紧避了开,定了定神,道:“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找的是你,你就是喜鹊娘娘?” 
                  “对啊,”喜鹊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她见过的人多了,心中明白这眼生的小子必是从外地刚到京城来的,定是得闻御香斋的鼎鼎大名而来此寻乐,却实在想不到他除了来喝花酒还能干什么,便疑惑的问道,“陈少爷你……” 
                  陈萧见她脸上夸张的笑颜终于渐渐收敛,心中才算安稳,他从怀里抽出一封信,压低声音道:“这封信,家父给你的。” 
                  “令尊?”喜鹊心中一惊,她边拆信边抬眼仔细端详着陈萧,忽然觉得他确实有些面熟,眼角眉间,长的很像一位故人。 
                  喜鹊娘娘这边拆信看信的功夫,陈萧立在一旁却很不安生,一会双拳紧握,一会抬手搔头,挣扎了好一阵子,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上面写的什么?” 
                  喜鹊听了,诧异又好笑的道:“这可怪了!少爷你既然想知道这信里的内容,为什么不事先打开看看?” 
                  “这信又不是给我的,我怎好打开来看,再说……我怎么……”陈萧犹豫着顿了顿,心道:爹要我避人耳目,偷偷把信送到御香斋的喜鹊娘娘手里,不可遗失,不可私自拆开阅读,否则军法处置。爹那个脾气,言出必行,我怎么敢…… 
                  喜鹊奇怪的看了看他,心下琢磨了一阵,忽而朗声笑道:“咳!没什么,只是钱务的事,我几年前找令尊借过钱财,待会我叫人拿银票给你,你回头带给令尊就是了!” 
                  陈萧正在窘迫之际,听她这么一说,一时间如释重负,脸上立刻现了笑颜,道:“原来是钱的事……我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说下去,心道:送信的事,爹要我连对娘都不能提起。我还以为是爹没料理完的风流韵事,唉,看来我又跟爹白吵了一架! 
                  陈萧从喜鹊娘娘那拿了一迭银票揣在了怀里,临出门,喜鹊娘娘又问起他最近住在哪,有没有什么需要她照顾和帮忙的地方,陈萧心中惊讶这老鸨还真热情,嘴上笑答谢过。他刚转出御香斋前的街口,就发现前方路口暗影之下,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疾行而过。他立刻来了兴趣,提剑悄悄跟了上去。 
                  陈萧追着黑衣人,从御香斋到了城西的一家赌坊。那人翻墙而过,进了一间屋子,点了烛火,似是很熟悉的样子。陈萧尚在思虑,只见那人又迈出了房门,扔出来一些杂碎的血布条,只是此时,他已经除去了脸上的黑色布罩,露出了刚毅的面容。 
                  陈萧一见,心下大惊 
                  ——是方旭! 
                  方旭怎么在这里?血布条……他干什么去了?还受伤了? 
                  陈萧伏在墙头想着,正要前去问个究竟,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了下来。 
                  “谁?!……”陈萧正待喝问,却被那人死死掩了口,发不出声音。那人大力的抓着他,一路拖着他迅速穿过了两个路口,才找了个残破的房垣,粗鲁的把他扔在了地上。 
                  “你是谁?!”陈萧从地上站起,大喝一声。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抓捕又硬生生拖了一路弄的满腹疑问。定睛一看,只见眼前这人一身白衣劲装,脸上附着一块黑色面具,双眼透着森冷的光芒。 
                  余火莲笑道:“送你上西天的!” 
                  “你……” 
                  陈萧尚在惊讶之时,只见寒光一闪,一只银枪已朝他咽喉处刺来。他赶紧疾步后退,右手迅速拔剑格开了枪头。余火莲借着前行之势,又踏脚欲朝他心口处揣去,陈萧暗暗一惊,连忙一个侧身闪避躲开了攻击。几招过后,两人额上皆是薄汗微露,手中兵器撞击不断发出阵阵鸣响。这时,陈萧借着近身之机,忽然一手探出扯掉了余火莲的面具,霎时大惊:“我见过你!你是……” 
                  余火莲本来没想真杀了他,遂留了几分力量,此时却不料陈萧武功不弱,又惊见自己已露了面貌,便再不留情。余火莲伸手去抓陈萧的肩胛骨,埋身一转,将他双手反剪身后,陈萧闪避不及,剑已脱手。余火莲再一使力,便已将他面朝下轰然压倒在了地上。 
                  “说!”余火莲一手制住他手肘,一手持剑架在他的脖颈上,恨声斥道:“你去御香斋干什么?!去城西赌坊又有何目的?!” 
                  陈萧镇静的道:“我在街上见过你!那时你穿着捕快的衣服,你是开封府的捕快?!” 
                  余火莲听了心中一惊,冷笑道:“你记性还真不赖!不过有时候,好记性也会带来杀身之祸!如今你认得我,那你就更活不了了!” 
                  陈萧却并未被他的话吓住,又道:“你我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我?!至少给我个理由!” 
                  余火莲“哼”笑一声,“我要杀你,也不需要和你商量,你只管受着就是了!” 
                  不料,余火莲话音刚落,惊见前方月光笼罩之下,一个黑色玄影飘然而来,竟犹似鬼魅般,他看着,心中忽然一阵怦怦直跳。只听来人沉声喝道: 
                  “住手!”


                  50楼2009-05-08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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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爹?!——爹怎么来了? 
                    余火莲听到那声震耳断喝,又抬头望着渐渐走近的展颢,心中诧异,只顾呆呆的看着,一时间竟忘了现下的事。被压在地上的陈萧,也听到了声音,想看来人是谁,却碍于余火莲剑锋抵在咽喉无法抬起头来。 
                    “我叫你住手,没听见吗?!” 
                    一声不可抗拒的喝斥,立时把余火莲从沉思中惊醒,他迟疑着道:“可是,他……” 
                    展颢走近,冷冷的逼视着余火莲,森然缓声道:“你若敢伤他,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余火莲心中猛的一沉,想着虽然爹对自己说话从来不曾温情,但也不至于用性命相威胁……这个人,到底是谁? 
                    “还不放手?!”见自己几次三番催促之下,擒着陈萧的余火莲竟浑然不动,手中的剑依旧紧握,展颢眉头紧皱,心头窜起怒火,他大袖一挥,一股劲风便直扑向余火莲,令他连人带剑向后飞去,撞在了身后的断墙上。 
                    陈萧感到背上的压力撤去,便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哪知,刚立起身,却被展颢在颈间一点,当即又昏了过去。展颢俯下身,在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又向旁侧吩咐道:“钱富,把他送到御香斋去。” 
                    “是。”钱富拱手应声,走过来扛起瘫倒在地上的陈萧,转身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余火莲扶着墙站起来,“爹……他到底是谁?” 
                    “他……” 
                    未等展颢回答,余火莲又继续道:“他发现了方旭的行踪,起了疑心,怎么能就这样放了他?!” 
                    展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转身道:“他是陈方的儿子。” 
                    陈方?!就是那个为了爹能逃出牢狱而甘心受了深深一剑险些丧命的陈方将军?! 
                    余火莲心中顿时明白了些,陈方的儿子,爹自然不会伤害,可是…… 
                    “可是……他还看见了我的脸……” 
                    “这个不必担心,”展颢从容的道,“我给他服了药,半日之内的事,该忘的他都会忘了。” 
                    展颢说完便欲迈步离开,余火莲又急急上前几步,“爹……” 
                    “还有事?” 
                    余火莲犹豫了一阵,低声道:“爹恐怕得放弃方子庵了。” 
                    “你说什么?” 
                    “爹不是想拉拢方子庵吗?……爹费劲心机,从一开始,就逼我重伤方离,好让我出手救她,接着又派钱富去杀她,好叫孩儿跟随保护……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要我娶方子庵的女儿……可如今,横里杀出个程咬金……” 
                    余火莲微微低沉着头,径自说着,却没发现他未及说完,展颢已转过身,渐渐走近,脸色变了又变,冷冷截口道:“原来,你想杀陈萧,不是为了他探到了什么秘密,而是为了方家那个丫头?!” 
                    “我……我……”余火莲本想借着陈萧的出现,向爹搪过他与方离的这段姻缘,让爹不再想利用方离,不再觊觎方子庵一家,却不料,展颢心思细密,眼里丝毫不揉沙子,已然看出了端倪。 
                    “刚才你若真的杀了他,就凭包拯的铁面无私断案如神,你恐怕很快要死在法场上,或者以后的人生都将在牢狱中度过!”展颢目光森冷,厉声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你居然敢为了个女人,坏我大计!!” 
                    “我……”余火莲茫然的看着展颢盛怒的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也不敢对视。再抬头时,却见展颢的身影已远远离去,忙道:“爹,你别走,你听我说啊!” 
                    他上前追了两步,见距离已远,便泄了气,停了脚步,一转身,却见石墙之后,竟躲着个女子。 
                    “小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惊讶过度的方离无可控制的嘶声喊道。 
                    “我又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原来你之前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能娶到方子庵的女儿才说的?……根本没有一句是你的真心话!!” 
                    ********************************************* 
                    翌日,早晨 
                    陈萧在御香斋醒来,床边坐着个陌生的艳丽女子,那女子见他醒了,忙叫来喜鹊娘娘。 
                    “哟!陈公子可算醒了!”喜鹊娘娘道。 
                    “我……”陈萧觉得自己浑身酥软无力,脑中似是一片空白,他揉揉眼睛,伸手在怀中探了探,发现密信竟然不在,便忽的坐了起来,一时间脸色煞白,“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我的信呢……” 
                    喜鹊娘娘挥手支走身边几个姑娘,又向陈萧笑道:“陈少爷昨晚喝多了,都不记得了。你带来的信昨儿晚上已经给我了,我还给了你一迭银票,是我还给令尊的,劳烦陈少爷交给令尊就是。” 
                    陈萧听她这么一说才算安心,松了口气,却觉得头脑仍有些发胀,便轻轻甩了甩,道:“是吗?……” 
                    ********************************************** 
                    她从来都是一个乖巧的女孩。 
                    孝顺,听话,不曾逆过父母的意思,也不曾给家里人带来什么困扰。 
                    昨天晚上,她见陈萧出去那么久没回来,便出了门去寻他。后来,看见了被人扛在肩上抬走的陈萧。再后来,听到了从余火莲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那些真相。 
                    她觉得天空似是一下子坍塌了。 
                    她想起那些日子里,她被人下了药在茶水中,他跑过几条街,撞了几个摊子,不顾一切的来救她;想起她中了引蛇粉,要不是他在场,自己恐怕难逃厄运;想起他为了她,宁可自己受伤,却毅然放走了方旭;想起他说,她是他的蓝天白云,是他身边唯一的净土;想起…… 
                    可是,原来一切都是逢场作戏,都是假的!—— 
                    她一整天没出屋,直愣愣的呆坐在窗前,小芳送进去的饭菜也都原封不动的摆在桌子上。方夫人见了,很是心疼的来看她。 
                    方离直直的望着窗外,半晌,平静的道:“娘,我想,比武招亲。”


                    51楼2009-05-08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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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夜色如墨。 
                      方旭从自己住的屋子里出来,他的心绪有些烦乱,睡不着,便想着起来走动走动。 
                      城西赌坊是个还算热闹的地方。 
                      方旭在这里已呆了一段时日。由于刘掌柜不曾让他参与赌桌上的事,只让他维持赌坊的秩序和安定,他便只有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日子久了,也就熟悉了赌坊的经营和经常往来的几个赌客。城西赌坊虽然门面很是简小,不过每日每时,宾客虽然不多,却从不曾断绝过。这些赌客似乎都喜欢带碎银子来赌。赌桌上眼见的往往是散乱倾撒的碎银子,还从未见过银票。这一点,让方旭感到有些奇怪。 
                      方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阵,忽然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一件事。 
                      他记得当时,刘掌柜曾和一个绑着黑色头巾的人低语了好一阵子,二人离了柜,进了内屋,然后便许久没出来。后来,有个宾客上门来找刘掌柜,方旭便掀了帘子进了内屋叫他,谁知那屋里竟然空无一人! 
                      方旭当时就觉得诧异。 
                      他记得,他是一直面向着内屋的门而坐的,那二人进了内屋以后,绝对没有再出来过。既是如此,那他们究竟去哪了? 
                      怀着满心疑问,方旭轻手轻脚的从后门进了赌坊厅堂,瞧看一阵,便进了内屋。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有个掌柜记账的书桌,几个书柜,还有一些木制的大箱子。 
                      方旭心想,这屋子并无窗口,只有一个门通向赌坊厅堂,那二人凭空消失,必是有密室连接于此屋! 
                      他搬开了靠墙的书柜,翻弄了一阵,却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正在琢磨,他发觉脚下踩了个石子般的东西,俯身一看,是个碎银子。 
                      “是赌客输掉的银子吧,”方旭笑道,“这个刘掌柜,我还以为他对钱的管理会很细心,想不到也有疏漏的时候啊。” 
                      方旭捡起那粒碎银子,随手欲放在桌上,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银子怎么……”方旭仔细端详了一阵,手上忽一使力,碎银子竟断成了两半!其中还夹着一个被挫成细管状的纸条。 
                      “这是……”方旭打开纸条,“原来这根本不是个赌坊,而是个情报中心!这些人,也不是赌客,是来交换信息的!!” 
                      方旭将纸条和被捏碎的银子收在了怀中,走向放置于墙角的木箱子。他想,如果每个碎银子里都是夹着字条的,那么他便可以由这些信息找到无间道在各地的组织联络。 
                      他伸手打开木箱,里面堆放着一些银两和布帛,他取出箱内的东西,摸着箱底探了探,忽然感觉触到了什么机关,下一瞬,木箱的底部竟然裂了开,显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原来密室在地下,怪不得我找不到!”方旭跳进木箱,进了地下密室。 
                      推开一道小门,眼前忽然有了些光亮,方旭小心的凑着门缝看了看。 
                      那是一个诺大的厅堂,靠墙的桌子柜子上堆满了卷册,一些白衣卫士手上拿着字条,正忙碌的走来走去,方旭认得这身行头,他小心的潜了进去,躲在一个石墙后面,道:“果然是个情报中心,原来这才是城西赌坊的功用!” 
                      正想着,忽见一个黑袍女子大步走到厅堂中央,手中执着一块牌子,朗声道:“少主令牌在此,黑煞奉少主令,前来取冥火座宗卷。” 
                      她语毕,便有人恭敬的走来领了她去旁侧一个书架子上拿了一卷文案。 
                      方旭自语:“少主?!无间道还有个少主?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黑煞拿了东西,便离了厅堂,方旭小心的跟在她身后,从另一个出口出了密室。这个出口,设在一间看似极普通的民宅中,黑煞出了民宅,没走几步,隐隐感到身后有人。她猛一回身,却不见人影。 
                      “是错觉吧?” 
                      黑煞自语,随即转身离开。 
                      见她走远,方旭才从街边的石墙后缓缓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块牌子,若有所思的道: 
                      “这就是……少主令牌?” 
                      ****************************************** 
                      翌日,赏荷轩 
                      黑煞满面担忧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看见白煞从旁侧的走廊经过,她赶紧跑过去,焦急的道:“白煞,少主呢?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公主中的毒,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少主进宫为公主求解药去了……”白煞话音刚落,只见黑煞万般无奈的叹息一声,便又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黑煞道:“少主昨晚给我的令牌……丢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这可怎么办?” 
                      白煞道:“这可不是小事,少主的身分不能随意示人,教众都是凭着令牌辨认的,拿着少主令的人,连宗主的书房都可以进入……要是有人用令牌来兴风作浪,那可就……” 
                      黑煞道:“所以,现在找不到少主,我想,要不要通知宗主?” 
                      白煞想了想,道:“我看还是先别把事情闹大,也许只是遗失,并不是被人偷去的,你还是再找找,等少主回来再做定夺吧!” 
                      ****************************************** 
                      赌坊后院,方旭和几个赌坊的伙计凑在一起闲聊。 
                      方旭问:“谁是少主?” 
                      伙计甲:“不知道。” 
                      伙计乙:“少主的身份无人知晓,咱们只凭令牌辨认。” 
                      方旭又问:“你们之中可有人见过?” 
                      伙计甲:“见过是见过,不过是戴着黑面具,披着黑斗篷的……” 
                      伙计乙:“少主出现时从来都是戴着面具的,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方旭笑道:“这么神秘?堂堂少主,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伙计甲小声道:“听说,少主在朝廷中……” 
                      在朝廷?! 
                      幽冥王居然还派人混进了朝廷?那岂不是…… 
                      方旭转念一想: 
                      没有人知道少主的身份! 
                      没有人见过他的面容! 
                      这么说,即使假扮,也没人认得出了? 
                      他们不认识这个少主,总有人认识!


                      55楼2009-05-08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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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方旭得知了城西赌坊的秘密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尚且没有针对碎银子中的情报做出什么明显的举动。他正在做的,是跟踪赌客。他想,既然这些人是来互通消息的,那么他们回去的地方,就必然是属于无间道的分舵。 
                        第一个被跟踪的赌客,去了兴源钱庄。 
                        刚入夜,兴源钱庄紧闭的大门又被扣响,伙计应门,门外走进来一个戴着黑色面具,披着黑色斗篷的白衣男子,腰间挂着个木制的雕花令牌。斗篷的帽子沉沉的低垂着,几乎盖住了半张脸。 
                        “少主,”里屋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见来人便恭敬的迎上来,拱手道:“少主来的真是不巧,钱老板他刚出门去……” 
                        方旭轻轻咳了一声,定了定神,缓缓道:“钱富不在?” 
                        “是,宗主召见,钱老板回总坛了。” 
                        “总坛……”方旭暗自想了想,又道:“把最近的账目拿来给我看看!” 
                        “这……”中年男人心中一惊,一脸的为难,“兴源钱庄的账目向来是由钱右使亲自记录,只可交予宗主一人查阅的。就算是少主,恐怕也……” 
                        “我也不能看?!”方旭故意朗声笑了笑,忽而沉声威逼道:“还是你们瞒了什么偷天换日的秘密,想趁着宗主无暇审阅账册之际捞上一笔?!” 
                        “没有没有,少主这么说可就错怪属下了。” 
                        见他紧张局促的样子,方旭似是很满意的笑道:“一本账册而已,宗主若是怪罪下来我担着。拿来吧。” 
                        中年男人犹豫一阵,见“少主”仍是坚持,无奈转身回屋拿账册,没走几步,又被叫住。 
                        “还有,”方旭道,“我的银票用完了,给我提一万两!” 
                        中年男人一听,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小厮,恭敬的道:“少主的花费和银票一直是由钱右使一手操办的,属下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事儿恐怕还得等钱右使回来才能办。” 
                        方旭本想利用银票上的署名查出这个少主的身份,只可惜当下钱富不在确是办不成,无奈佯装着叹了口气,失望的道:“真是麻烦!” 
                        第二个被跟踪的赌客,去了城东马铺。 
                        “少主,少主好久没过来了,难不成那马儿又出了什么岔子?”桂老板说着,叹了口气,“可如今,如云不在……” 
                        如云? 
                        方旭上下打量桂老板,心想这人应该就是管事的了,便笑道:“我不找她,我找你。” 
                        “少主有何吩咐?” 
                        “你刚才担心我的马出岔子……”方旭想了想,“是,它是常常犯毛病,那你可知控制之法?我总不能老是因为一个畜牲来这里麻烦如云吧!” 
                        “闪电来自草原,脾气是天生的烈,确实不好控制……不过它品种优良,体壮健康,又通人性,确是不可多得的良驹……” 
                        桂老板还未说完,方旭沉思着道:“闪电?这名字……” 
                        “这名字我还是从如云那听来的,她说是少主起的,只是宗主不喜欢,还说要改一个……” 
                        方旭仔细的听着,道:“与你无关。” 
                        桂老板拱手道:“是。” 
                        第三个被跟踪的赌客,去了御香斋。 
                        那赌客一身的伙计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御香斋找乐子的达官贵人,见他进了御香斋便一路去了烧火的后院帮厨,方旭心中便暗暗确定,这人确是在御香斋工作的。看来,御香斋也是无间道的分舵之一。 
                        “那李柏……?” 
                        方旭越想越怕,脚步不自觉的带着他来到了李柏住的地方。 
                        人去楼空。 
                        原先总是燃着灯火直至午夜的楼阁,此时一片黑漆,竟是全无人气。 
                        方旭推开屋门,自语道:“李柏呢?我记得她是住在这里的……” 
                        方旭借着月色走进里屋,只见榻上收拾的整整齐齐,柜子里也是空空的,没有任何衣物。 
                        “这屋里怎么没人?她搬到别的屋子了?还是……她根本不在御香斋?她去哪了?……” 
                        “少主,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这里早没人了!”门外有人进来,是驼子。 
                        是御香斋的驼叔?……他又不是管事的,他也认识这个少主? 
                        方旭咳了一声,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走走。” 
                        “你生病了?怎么你的嗓音……” 
                        他是第一个对声音感到奇怪的人……他很熟悉这个少主吗? 
                        “我受了寒,嗓子有些不舒服。”方旭道,“这屋里的人呢?” 
                        “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人说,是找方家少爷去了。” 
                        “……是吗?……”方旭心中微微一颤,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哀伤。 
                        “少主,你……” 
                        “少主这个称呼太生分了,”方旭截口道,“驼叔,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了?” 
                        ******************************* 
                        无间道总坛 
                        钱富正向展颢说着什么,展颢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略一思忖,轻声问道:“知道是什么人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少主不让我们插手。” 
                        展颢听了似是有些讶异,“噢?” 
                        “少主得知这几日里有人利用丢失的令牌假冒他以后,今日已经派人通知各堂堂主撤换了令牌,所以,如今拿着旧令牌的人,行踪已经暴露了。” 
                        “好,”展颢颌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和赞赏,他拾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他自己解决吧!” 
                        “宗主的意思是……” 
                        展颢笑道:“我想,解决这件事对火莲来说,并不难。” 
                        “是。” 
                        展颢放下茶碗,眼中放出冰寒的目光,“你刚才说,这个人还看了钱庄的账册?” 
                        钱富点头,“是,不过那本不是真的,是专门备来给官府查阅用的,真的账册属下向来随身携带。” 
                        展颢微微点头,站起身,负手而立,声音由方才的和缓变得严肃森冷,“这个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冒充本门少主……不管他这么做是何目的,有何动机,此人不可留!” 
                        钱富与展颢对视一眼,拱手道:“属下明白。” 
                        ********************************* 
                        “是你不让我叫的,”驼子道,“你十五岁时就不许我再叫你的名字了。” 
                        驼子话音未落,忽听屋外有人朗声笑道: 
                        “驼叔,你这耳力也太差劲了!你出来看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56楼2009-05-08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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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火莲在李柏屋外喊了那一声之后,便飞身出了御香斋,引着方旭一路紧紧追来,七拐八绕,最终他们在一个偏远僻静的街道上站住了脚步。 
                          夜色沉寂如水,月光之下,余火莲一身的银丝白袍被映照的耀眼璀璨,夜风席卷着他身上墨色的斗篷轻轻翻动。他的脸上附着一块黑色面具,双眼透着寒洌的光芒。 
                          “方旭!!——” 
                          听得他竟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方旭缓缓抬手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扔在了地上,轻轻笑道:“看来,你是认识我的人!……” 
                          余火莲心中微微一惊,略一思忖,继而笑道:“我既是无间道少主,你以为,教中的信息,每个教众的身份,背景,难道还有什么可以瞒了我的吗?!” 
                          方旭听他这么说,心想他身为少主,自然可以探知教中很多机密的档案,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似乎也不奇怪。方旭有些窘迫的低声沉思着道:“也对……” 
                          余火莲哼笑道:“少主令牌已经撤换了,你手中的那块,暴露了你的行踪!” 
                          “你果然很聪明,这么快就换了令牌,”方旭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不过你到底还是现身了……少主!!” 
                          余火莲脸色一沉:“你是故意引我出来的?!……” 
                          方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在钱庄索要账册生事,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逼你出来。” 
                          “逼我出来?” 
                          “对!怎么说我也得把这玩意儿物归原主,”方旭伸手摘了自己腰间的令牌,扔给余火莲。语气一转,方旭冷冷道:“再有就是,在下很想瞻仰一下,无间道少主的容光!!” 
                          余火莲话语森然:“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余火莲话音未落,只见方旭已然举剑飞身向他疾袭而来,闪转之中,余火莲拔出腰间一柄长刀,格开了转瞬间已至喉前的剑锋。下一瞬,余火莲的长刀出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圈,旋转飞舞着竟然绕到了方旭身后,方旭感到后颈一股寒气逼来,赶紧俯身躲闪,紧接着一个跃步向后退了开。余火莲目光一闪,踏前一步将长刀收回手中。 
                          刀光剑影笼罩之下,二人兵器不断相撞,发出铮铮响声和道道寒芒。 
                          余火莲举刀格住方旭的剑,长声喝道:“方旭,你错了!这件事情闹大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方旭眼中闪过明显的一怔,冷冷道:“方某只想用自己仅剩的一点时间探探你这少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未曾想过什么好处坏处!劳烦少主担忧了!” 
                          “你!”余火莲见他一再苦苦相逼,竟是冥顽不灵,毫无退却之意,一时间双眉紧锁,胸中一股怒火直窜心头。 
                          这时,只听突然喀嚓一声,二人手中刀剑同时被互相冲撞的内力震得粉碎。声罢,二人皆是迅速出掌,双掌相抵,一股罡气骤然爆裂开来,两人瞬间皆被狠狠撞开。 
                          方旭无可控制的向后重重摔倒在地,余火莲亦是连连后退了六七步才得站定,余火莲难掩胸口不住翻腾的气血,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一场恶斗,竟弄了个两败俱伤。 
                          余火莲单膝支跪在地上,一手捂着前胸,眉头紧皱,重重的喘着气。而方旭却于气血翻涌之中,已勉强的缓缓站起身来,一声暴喝之后又再袭来,人影快如闪电,未给余火莲留下再多调息的机会。 
                          余火莲紧咬牙关,纵身一跃避开他的攻击,却不料,方旭看似出腿,实则乃是虚晃一招,电光火石间,方旭忽然抬手连连封住余火莲胸前几处大穴,惊讶之中余火莲顿时动弹不得,硬是被定在了原处。 
                          方旭勉强发难,气血不住上涌,刚刚放下手,便抑制不住呛出了一口鲜血。 
                          片刻之后,方旭正待扬手取下余火莲脸上的面具,却见眼前一道人影疾闪而过。来人一掌推开他,并顺势拽开余火莲,方旭后退两步,定睛一看,不禁大惊:“莫飞?!你!……” 
                          “哥!……”莫飞扬手一阵指点,已然解开余火莲胸前被封住的穴道,他扶住不住咳嗽的余火莲,又转而向方旭愤恨的喝道:“方旭!你真是欺人太甚!我不会放过你的!”话音刚落,便已带走了余火莲,消失了人影。 
                          方旭正待追出,却终于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这时,只见身后街角暗影处拐过来一个纤弱女子,那女子惊见他一身鲜血的倒在地上,紧忙惊恐的跑过来,哭喊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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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间道总坛 
                          展颢一手搭在余火莲腕间,双眉紧皱,眼中一片灰茫。莫飞焦急的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余火莲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竟是毫无血色,又担忧的转而瞧着展颢脸上的神色。 
                          展颢眼中寒光一闪,忽然森冷的道:“这是谁伤的?!” 
                          莫飞定了定神,道:“方旭。” 
                          “方旭?!”展颢听了甚是一惊,他眉峰一挑,缓声问道,“……为了什么?” 
                          “为了……”莫飞眼神飘忽不定,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犹豫了一阵,道,“……我不知道。”


                          57楼2009-05-08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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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半梦半醒之中,余火莲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极目远处,鸦飞鹰啼,红云蔽日。 
                            他又一次回身看了看站在身后的父亲,只见展颢神情漠然,面容冷峻,眼光中寻不到一丝不忍或温情。 
                            他缓缓收回目光,低着头,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般的定了定神,抬脚向悬崖边又走近了两步。他朝悬崖下望去,只见山下峡谷间一片诱人夺目的茂盛翠绿,四野幽静,竟也彰显出一种别样的生机和悠然。只是此时在他看来,原本鲜活美好的山景却似妖魔鬼兽般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前去祭奠,一想到这里,他便心中紧紧揪着,两腿发憷,再也挪之不动。 
                            “去啊!” 
                            父亲又一次的厉声催促,令余火莲从沉思中惊醒。他伸手摸了摸系在自己腰上的粗绳,看了看握在父亲手中——绳子的另一端,心中再次确定自己是安全的,便微微半敛眼眸,紧紧咬着青白的嘴唇,让身体朝前不断的倾倒下去。 
                            无边的坠落…… 
                            在坠落中,他听着耳边响起的呼呼风声,看着岩壁上的大小石块飞速的离他而去。他觉得自己正在堕入无止境的黑暗,似是全世界都要弃他而去了!他虚无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不时的,被山间突起的枝条无情的划破了手臂和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他胸中忽然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一直以来,跟着父亲定下的规程,没日没夜的学文习武,到最后,竟也落得这般无奈,只能把全部的生命和希望,倚附于一根绳子了吗?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下注这份心血? 
                            爹,你想让我明白什么?——你想让我看到自己其实是如此无助的吗? 
                            正想着,他看见不断远离的悬崖边缘,父亲探出了头看着他,双眼尽是冰霜寒芒。他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下意识的伸手摸在腰间—— 
                            没有绳子?!绳子呢? 
                            “爹!!——”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视野中不断变小的父亲的脸,眼眶中盈着血丝,泪水不断的打转,他急急的嘶声喊着: 
                            “爹!你不要我了吗?!……爹!!” 
                            “又梦见什么了?怕成这样!”——虚空中,一个威严却又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梦境。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别丢下我!别!!……” 
                            余火莲呓语着从噩梦中惊醒,额上满是汗水,他睁开眼,意识终于清醒,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没有悬崖,没有岩壁,他看见自己安然的躺在床上,展颢坐在床边,手臂上的衣袖正被他双手紧紧的拽着。他意识到,便赶紧仓惶的松开了手,支起身子向后缩了缩,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爹!对不起,我……” 
                            展颢见他松了手,缓缓收回手臂,微微笑道:“什么这么可怕?还流眼泪?” 
                            余火莲听罢抬手摸向自己的眼角,果然一片湿润,刚要抹去,却惊见展颢已然伸手过来,轻轻帮他拭去了眼角余泪,“这么大了做噩梦还会哭……和小时候一样,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余火莲全身一震,整个人似是怔住了,先前梦境中的惊恐险恶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凝注的看着展颢的双眼,胸中不由得泛起一股热流,鼻子一酸,不禁又有泪水溢在眼中,但却只是在眼眶中含着,未敢再流出来。愣了许久,余火莲才反应过来,局促的低头道:“我……” 
                            “你气血翻腾之际,未得调息复原,却被人封住身上几处大穴,致使内息更加紊乱,再解开穴道时,体内几股真气互相冲撞,逆行运转,才导致昏迷。”语气一转,展颢沉声问道,“方旭为什么要和你动手?” 
                            “因为……因为……”余火莲眼神飘忽,心道:爹已经知道我和方旭大打出手了?是莫飞说的吗……那爹应该还不知道原因吧……“因为他忌恨于上次在边关的事,所以来找孩儿寻仇的!” 
                            展颢听了,眼神不可察觉的闪了闪,嘴角微微一笑,又道:“那么前些日子,那个假冒你的人,查出来是谁了吗?” 
                            


                            58楼2009-05-08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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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火莲心知终究是逃不过这句问话,心中百转千回,自己这番病卧养息,方才清醒,还尚未有时间仔细想对说辞,一时间竟是举手无措,无可应答。 
                              展颢见他愣愣的怔在那里,许久不得回话,又继续道:“居心叵测,或许是知道了什么,此人可万万留不得……不管是为了大计,还是为了你的安危,”展颢双眼凝视着他,缓声道:“火莲,告诉爹,他是谁?” 
                              余火莲不敢对视父亲的眼睛,眼神急急移开,低声道:“他已经被孩儿杀了!” 
                              “噢?”展颢听了心中甚是一惊,略一思忖,继而问道:“……那你可知这人的身份?” 
                              余火莲坐起身,抬眼看了看展颢,见他神情还算平和,便暗暗深吸了口气,道:“孩儿不知。” 
                              语罢,展颢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余火莲的头却是越垂越低。良久,展颢忽然长身站起,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厉声斥道:“你怎么办事的?!” 
                              余火莲惊见父亲动了气,赶紧站了起来,急急解释道:“孩儿愚钝,只觉得,只觉得此人冒我的名义在教中好几处地方肆意行走,心中很是恼怒,所以一时手快就杀了……” 
                              “一时手快?!”展颢冷冷截口。心道:这可不象你的性格,什么人,明明是在害你,你还要包庇他,为什么甘愿受害? 
                              “爹,是我的错,我……”余火莲没敢抬头,还在径自说着,却被展颢打断,“好了,这伤不轻,”展颢一手扶在余火莲肩头,轻轻拍了拍,微微笑道:“好好歇着。”说完便迈步离开了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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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府,方离的屋子房门紧闭,小芳站在院门口警觉的瞧看着。屋内,方离手捧药碗守在床边,床上躺着方旭,他身上的衣服已然换过,胸前却还是被染上了点点血迹。 
                              “小离,我这是……”方旭挣扎着睁开眼,向四周围看了看,惊讶的道,“在,在家?” 
                              方离见他醒来,心中欢喜,“是,在我的房间,”见他一脸担忧的模样,方离又赶忙安慰道,“哥你放心,我让小芳在门口守着了,爹不会发现的……” 
                              方旭微笑着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疑惑的问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刚要回房歇息,却不知被什么人从身后忽然抱起带了出去,”方离道,“那人什么都没说,刚在路边放下我,便很急似的飞身离开了,我寻着他离开的方向,没走几步便看见你倒在地上……” 
                              这么说这人是特意带你过来让你救我的了……是谁呢? 
                              方旭忽然眼光一闪,“是个年轻男子吗?淡蓝色的衣服,松松垮垮的?” 
                              方离点头,“是啊,哥,你认识他?” 
                              方旭眉头微皱,低声道:“是莫飞?”他说完便笑了一声,“这个人,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低,方离没听清。 
                              “没什么……”方旭笑了笑,捂着胸口坐了起来,“我不能久留,免的被爹发现,那样怕又要招来对你的斥责了。” 
                              “哥,”方离担忧的道,“我避着爹娘,暗自请来大夫为你诊过脉了,大夫说你一段时间内最好不要再动武了,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方旭默默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


                              59楼2009-05-08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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