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幽州困局难平,君上下旨征兵以援祸城,更以百金相授,自使得幕城上下男丁踊跃应征。只是不曾想,几日前忽得的一封请柬,使我伤感得很。原是傅家少爷傅晏舟也要去那水深火热之地。我素来感念他武力深厚,也总想学个一招半式唬唬人,才想着他来做我小师傅教教我,这厢他便要走了。我虽不曾打过仗,却是晓得那是个九死一生的阎罗殿,吞了大把人骨头,还不嫌够。一时热气上涌,氤氲了双眸,眺望窗外雪景,似乎今年的雪格外厚重。
拾掇体贴,便只带了个贴心丫鬟袭月,便坐轿奔往傅家。轿撵里挂了一小串太乙流金散,垂首勾了勾随身那包,又摸了摸包中那份,都在,当下便松了口气。落轿,速速入了傅家,今日实在是热闹,宾客也多,不过多是年岁相近的,也不妨事。四处张望,又被熟悉的朋友拍一肩,示向那方的清嘉郡主,又示向傅晏舟位置,方才嬉笑着同旁人去了。不曾想,这排场阔实,竟邀来清嘉郡主做客。再想来,也属实琢磨不透她的来意,好好儿的金玉枕头玛瑙被不享,偏生来这闹着瘟疫的荒芜之地。前去行了一礼,关怀关怀,便罢了。到底是县令之女又是城主外甥女,略做做“地主之谊”还是要的。
“小舟舟,我可算找到你了。”
远瞧着他身影,便是要哭了。他这一走,何时回来。那吃人的地界,实在是吓人得很,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周国的老王八,净不做好事。一阵风似的蹿到他面前,也不待其说话,便又是自顾自的将包里的太乙流金散取出来,及一条绢儿。活像个老太婆,红着眼睛,很是专注认真的模样,带几分哽咽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这是前些日子我从你家药房买的太乙流金散,我给你分了几份出来。虽说你家是自给自足,但我这心意你得明白,我是怕你染了瘟疫回不来。呸,你不会回不来的,有备无患才好,你收好。”
抹了把泪,说着手便自己做主塞进他袋子里,顺便往自己怀里一掏,取出条绢儿来。上面绣的,不知是毛长得茂盛的鸡,还是何物。
“这是我替你绣的鸳鸯,赶夜赶出来的,针脚许是粗了些。你也知道,我除了琴棋书画略好些,便是这女红能让我拿出手了。上回我给我爹绣了个鸳鸯他非说是拔了毛的鸡,他让我从自己身上找毛病,我反省了许久,许是我与旁人眼光略有不用,是相反的。于是我照着鸡的样子,绣了只鸳鸯,并多添了几撮毛。你看,像吗?”
说罢,便递与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