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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夜深
“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是金木研进入组织的时候，寿宫先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任何’中，也包括你吗?”金木约定俗成般地反问了他。然后，金木注意到，寿宫先生笑了：“当然，也包括我！”
那时候的金木，刚刚失去父母，正处于一种极端不稳定的状态。不安，多疑，被仇恨冲昏了头，却又找不到发泄的方向。所以她一直在抗拒，抗拒怀疑所有接近自己的一切。
“所以你让我不要相信你这句话，我是应该相信还是不相信？”即使知道眼前这位曾是父亲的朋友，金木也会对他付诸于暴力。他想要证明自己所做的并不是无用功，想要从伤害他人这件事上获取快感，就如同失意者通过酒精来**自己。
“这就要由你自己来判断了！”
寿宫并没有开解或是安慰金木，他所擅长的是喰种世界的森林法则，即一切靠自己硬抗，失败着注定‘死亡’，就算一时被‘救助’也无法继续生存下去。
并不能说他的做法是错的。因为金木的确走了阴影，虽然不完全是只靠自己。证据就是自回到20区起，那个噩梦就开始渐渐远离，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再在做过了。
“你放松了很多。”连英也对他说过这种话：“当初在17区的时候，你的表情就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着。”
“是吗？”摸着自己的脸，当时的金木毫无自觉。
而即便到了现在，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转变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心理上还是环境上的变化，又或只是单纯的因为每天都能见到董香而高兴。
偶尔金木还会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是在20区经历的一切。会不会活得比现在要轻松。可能还会被一条大狗吓到，遇到困难也只会哭着寻求帮助。
那样的生活，金木有些羡慕，又有些厌恶。有一种像是在自己否定自己的感觉！
被山田先生挂断电话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夜间的风吹着有些冷，路灯下远离的影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缩成了一条直线。原本只是想要出来走走的金木，不自觉就走到来这里。
喰种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上一秒还在厮杀，这一秒就可以变成一个夜间散步的普通行人。要清晰得分开人类世界和喰种的生活，这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事。用‘开关’控制也好，用面具切换也罢，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精神迟早会在身份的不断切换中‘坏掉’。最后就是互相入侵，大部分的结局就是变成一只只能生活在地下的，永远都做不成‘人类’的喰种。
在这一点上，能成功在人类社会中建立起关系的喰种往往能‘伪装’得更好。
金木自认自己做得还不错，当然，现在他要拜访的这位，也是此中的佼佼者。

不过，这个点还来别人的家里真的不会被认为是没常识吗？说起来，十二点的钟声大约是在四十分钟前就敲过了。
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的金木，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行动。
突兀响起的门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对于门内的住户而言也一定是如此！
会被骂的吧？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挨上几拳。想着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面临的惩罚，金木有了一种必须要赶快从着危险的门前逃离的冲动。
门铃响过一阵后，门里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睡着了？金木想，思考着要不要再按一下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门内传出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谁？”询问的女声响起，金木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透过门上的猫眼打量着外面的自己。之后，门里又响起了拉下门栓和打开门锁和对方带着怒意的声音。
“我说你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大概，晚间十二点四十左右吧？”
门后露出了蓝紫发女孩的身影，睡衣外面套着运动衫的打扮，拉链拉到了胸口的位置。金木移开视线，低头一边换上董香准备的拖鞋一边回应。
“凌晨一点。”雾岛董香侧过身子，从玄关处看向客厅的时钟：“一分钟前，时针刚过一点的位置。”
“呃，早上好？”金木脱口而出。
“晚上好！”董香打了个哈欠，眼中泛出了泪。
“你是没睡，还是刚起？”金木问。
“复习功课，不小心就错过时间了！”董香回应。
“所以呢？你这么晚过来干嘛？”
走过董香身边，金木走到客厅。还没等他说话，董香就继续道：“你又和人打架了？”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
与搜查官谈过后，金木和寿宫他们一起回到了万丈等在20区的临时据点里。不需要过多的生存资源，只需要人类血肉就能活下去的喰种很容易就能找好一个落脚点。清理了伤口，换了身衣服，打了通电话，金木才出门来找的董香。
刚刚还在自满与自己的‘伪装’，没想到这才刚一见面，就让董香发现了端倪。
“你的身上有血的味道和东西烧焦的气息。”
“有吗？”金木拉开自己的衣领，凑近闻了闻，的确有一点。
董香向他走了过来，金木想要躲开，却被女孩堵住。
“还有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蓝紫发女孩蹙眉道：“你受伤了？”
“诶，这个。”金木将身子后仰，以防女孩闻到更多，或是避免自己闻到什么会让自己静不下心的气息。毕竟，她现在穿着睡衣就说明她是洗过澡准备休息的状态。
“不想说？”女孩的眼神很有压迫力。
金木点头。
“打架打输了？”
“赢了！”
“惨胜？”
金木沉默。
“所以，你来找我，不是让我去帮你找场子的？”
金木点头。
然后，在女孩的注视下，金木开了口：
“董香，离开20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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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日常
“为什么？”听明白金木的话后，董香问出了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离开20区。董香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每天早上在卧室睁开双眼，起身上学，回来后去古董上班。推开店门，向微笑着的大家打招呼。平静到不可思议，仿佛自己是自出生起就是这样生活的。
杀戮，逃亡，暴力，幼时的一切，渐渐变成模糊的记忆了。如果不是偶尔夜间的觅食，偶尔食材的准备，意外的回归，意外的失去，意外的悲伤，如果不是这一切依然没有离去，董香差点都要忘了——原来，自己还是一只喰种！
因为是喰种，所以经常会遇到一些无可奈何的情况。就像现在，看金木的态度，他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他所谓的离开，自然也不是短暂的“脱离”，而是逃离！
“接下来，20区会变得很危险。”金木是这样回答的。
危险吗？董香在金木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瞬异样的情绪。那是与危险相应的，相伴而生的担忧！他在为自己担忧，担心自己继续呆在20区的话会遇到危险。
“危险，是因为你之前说过的那群17区的家伙？”董香替金木倒了杯水，金木接过并向她道了谢。
金木曾大概向古董的大家描述过17区的势力状况。所以他觉得董香对17区的情况应该有个大概的认识。这个时候，或许得用坚决的态度来展现自己的重视程度，借此来向对方表明自己的认真？
就在金木想着要如何表达，才既能说服董香又不会惹对方生气的时候，女孩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在17区的时候，每天都是怎样渡过的？”
金木一怔，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应该，就和现在一样吧！”
“和现在一样？”
“大概，也不一样。”金木犹豫过一阵，“在17区的时候，每天除了上课和学习外，就只剩下了厮杀和破坏。”
金木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他在17区的经历。搜查官的搜捕，组织布置的任务，在学校的生活。

空气有些安静，蓝紫发女孩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她看的应该不是金木，而是金木身上那些疑似伤口的位置。金木侧了侧身子，像是要避开女孩的视线，“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夜里的寒气顺着关闭的房门，从门下的缝隙渗入房间。与全副武装出门夜游的金木不同，只穿了双拖鞋的董香光着脚，连袜子也没穿。沉到地板上的冷气渐渐攀上了女孩的脚趾，有些受不了的董香将拖鞋甩下，背靠住靠背，抱住膝盖将身子缩进了沙发。
“很冷？”注意到董香的动作，金木问道。
“还好！”董香简短地回道。
客厅里依然没有开灯。照亮这里的只有从女孩开启的卧室门口照出的灯光。说不上黑暗，也谈不上光明，却恰好是喰种感官里最舒适的清晰度。喰种习惯黑暗，却又厌恶黑暗；向往光明，却又畏惧光明。所以，这样就好。董香没有开灯的打算，金木也没有要提醒她的想法。
身子一颤，仿佛有电流擦着皮肤划过，表皮上的毛发都立了起来。这是金木的身体回答了他自己的问题。
“你想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女孩的视线自下而上地投向自进门起就一直站在那里的金木。
“呃。”木质椅子上散发出邀请的气息，金木转开目光，要让他坐上那种冰块似的东西，还是敬谢不敏了。
呼~董香叹了口气，将身旁长着兔耳的靠枕拿到一边。金木侧着头，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董香伸手拍了拍身边沙发上空出的位置。金木有些迟疑，终是将目光转回了那散发着寒意的木椅。但马上，更具有寒意的刺激视线就刺在了他身上。那是董香不满的视线。
硬着头皮，金木也只抗了不到三秒。少年坐在了女孩身边，被沙发包裹的身体，渐渐感受到了回馈来的温度。
“继续。”董香只说了两个字。
“诶？”
“你在17区的经历。”
“可是，我这次来，不是要说这个的。”金木想提醒，却被对方打断。
“我不可能抛下大家离开。”
所以只劝你离开，根本就没有意义，对吗？金木了然。
“那，雏实她……”
“雏实正在卧室睡觉！”
“好吧！”金木妥协，“明天，我在去找店长谈谈。”
回馈来的温度不仅是与沙发接触的大腿和身后，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在金木的身边，靠近到他身侧的肩膀。
“我在17区的时候，一般都是住在自己租的公寓。”金木沉默许久后才继续道，“但组织里也为我留有住宿的地方，和小队的大家在一起，晚上睡在各自单独的房间里……”
东京17区。
没有人靠近，也不会有人接近的地下囚牢里。
带着尖刺的蛇尾形赫子重重地击在一只喰种的身上，被击中的喰种身躯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然后，在最前端有着倒刺的尖端刺穿了第二只喰种。无法靠近，仿若卷起周围一切的台风，那个男人站在台风眼里，没有任何活着的生命能靠近他。
喰种的尸体以他为中心，愈是向他靠近，死相愈是惨烈。最后，他撕碎了最后的一只，溅起的鲜血淋了他一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彻底退化为野兽的咆哮！
听着脚下三层下传来的嘶吼，黑湖伺原缓缓端起长岛三户为他沏好的咖啡。
“多少只？”
“第七十二只，还没有到达极限！”
“是吗？我真是已经等不及想要让他(死神XIII)和眼罩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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