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快活处去。（因着快活，人便放纵，暖洋洋春日澈如洗，茶摊里静，正好衬瓶中花开得怯，——细白牙的一两枝桃，给人拘在细颈的白瓷瓶里，白得走投无路，含冤待死。我为着这支花儿，也含笑，卖他一个说说话的面子。）是五陵衣马，（眼中看也不看，只一瞥他泼地的茶。）——怎么，奚山君嫌茶不好？

（山在西，城在东，那一骑策马向西去的，现只留一径破碎的草绿残尸。清晨普通的暗里，天随着时辰渐晖微地亮了起来，远处的山显出朦胧的形状，如兽的脊。）
那真是可惜了。（在我看来，一杯茶，或是一个女人，这都并无什么可惜，但他既这样开口，我便也顺着他的话音，微微地展出一枚笑来。）真难得，你也会舍不得人，（为自己倒一杯茶，摆在手边。）如这般两头都舍不得，却要怎么办呢

（好宅子如好女人，对朋友应大方些，——因着我的默许，别院中的尽态极妍们，也应伏地跪请来自于他的攀折，他本是个中老手。）
既然如此，（手边的茶冷落下去，我瞥了一眼，不欲喝了。）走吧，（我与他邀约，所幸已在城外，这路途不远。）带您去瞧一瞧，我院中的那些花儿，（我的诡秘不可告人的爱好，要与可识其妙处的朋友共赏。）——我近日，还收了一件小玩意儿。（人已上马，等着他，不说了。）

看来一个人不会永远猜对，奚山，我没有系铃人，也不爱缅子铃那些玩物。（割爱？我在马上，听着蹄声细碎地剁入耳朵，露出一丁点森然的笑意。）何况炫耀本身，也未必是要真给对方看的。
（得找个人看看，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我只是需要一个人来看看而已。虽则如此，作为朋友，我不该打扰这一日的兴致，这是种类似于山间晨雾的空虚之乐，眼见充实，触手敷衍。）你可以再猜一次。

（这真是奇缘，因为我的院子，也是贴心的朋友所赠，由此可见，朋友与酒间的结合，总能酿出一些有趣的，令人快活的结果，——我想我今日该请他喝酒，毕竟，我们也是朋友。）梅与好酒，那真是不得不观。
（孟德望梅止渴，我们却远不必了，因为他有好酒，我为他那位朋友的贴心叫好。）该去一去，改日吧，我当备好了礼，只等您的贴。——今日，
（穿花回廊，渡紫竹轩，临一池引渡入的春溪，我背着手。池中亭台正奏歌吹，丝弦款动。）这几位老板，乃是花大价钱请来。

（我从不介意等，为了梅花与酒，等是很值得的，花要耗大力气去开，酒要经长时间去酿。）生离死别，拿戏来唱，不轻佻么，（不由发笑，引他登那已候着的一页轻舟。）不如寄一枝梅，我见梅便知是你。
（“夜色已深，就请同行”，净角儿的腔吊起来了，方老板是梨园大角。）总是由人唱了，才觉得好，——走吧，我已备了好宴，只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