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en_初涩
@归时不晚
@言言物语

“你之前说希卡利在接受封闭调查，为什么？”
“延迟归队，擅自参与其他任务，这还不够挨处分？”美洛斯扫了一眼手中的数据板，列出的调查要点都已经录入完毕，时间还有，可以聊点别的。
“可他当时说已经跟上级请示过了。”佐菲不解，“何况，这些加起来也不至于要……”
“你就那么信他？”美洛斯一面保存记录并发送，关掉界面，一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向佐菲。
佐菲微微摇头，垂下眼帘，美洛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接着说下去：“他未经允许就掺合进来，又把你伤成这样，还有13号，上面要求得是活捉，却被他杀了，你以为，警备队这边对他没意见？”
“可那都是意外，谁知道会——”佐菲急着辩解，却被美洛斯打断：“是不是意外得调查之后才能判断，不然你以为我一直守在这里是为什么？”
见对方沉默不语，美洛斯想了想，语气放柔软了些：“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我早就知道你，我也相信希卡利当时是迫不得已，如果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再写一份陈述上交，虽然麻烦，毕竟是程序，总是要遵守的。”
佐菲听罢点点头，嘴里道谢，美洛斯笑着摆手，嘱咐他好好休养，然后便起身告辞。去后不久，贝利亚进来了。
佐菲看着自己这位长辈大摇大摆地坐下，嘴角一如既往地挂着半缕讥笑，不觉心中叹气，坐直了，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花样嘲讽。
“不错嘛，独自跑那么远，没把小命丢掉，听说有人建议给你发勋章来着？”贝利亚用力拍拍肩，好像在检验银十字的医疗成果，见佐菲咳嗽了两声才换做轻抚后背。
“任务失败，不受处分就是万幸，哪里还敢指望勋章，您玩笑了。”佐菲揉揉脖颈，顺手拂掉身上的爪子。
“可不是说笑，真有人这么想呢。”贝利亚收手，神色正经起来，“你可带回来了好东西啊。”
佐菲不解。贝利亚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不该和那个小蓝皮私自搭档的，有些事，即使没人告诉你，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和科技局……关系没那么融洽。”
“是……关于权限职责的冲突吧，我知道，警备队原是从科技局里面独立出来的……”佐菲斟酌着言语，看着贝利亚，仿佛寻求确认一般。
贝利亚点头，接过话茬：“那时候，安培拉入侵，来势汹汹，会上决定将原有的护卫队升级为警备队，由肯牵头负责。大敌当前，谁也没意见，问题是，警备队和科技局现在是平级，谁也管不了谁，有些事就难办了……”
佐菲一边听着，一边迅速将自己进入警备队后的所见所闻重新梳理整合。贝利亚说得有些隐晦，但他明白对方的意思——科技局的权力范围正在被警备队一点点蚕食，两个部门之间的矛盾在日益加深。以最重要的原料通道的开辟和维护为例，理想状况是科技局负责探查，警备队负责安全，但实际上，宇宙航线遥远漫长，一路情况错综复杂，线路的最终判定和运行往往不能如双方所愿。
还记得实习期间的第一次护航，对于新发现的小行星是否纳入巡逻航线之中，当时领队的研究员和小队长就发生了争执，研究员坚持应当修改现有路线，而警备队成员却大多反对，理由是当下的线路已经是经过修改后的了，而为了维护这新线路，他们不得不多加派了一个小队。最后在递交的行动报告上，研究员被迫划掉了关于纳入小行星的建议，但是在接下来公布的航道调整图中，那条小支线却又出现了。
“科技局到底把我们的意见当做什么了！敢情累死累活的不是他们！有本事自己组个巡逻队去啊，就知道使唤我们……”面对着愤愤不平的前辈，佐菲也只好尽力安慰。“看他们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知道那些蓝皮没这个本事。”不知是谁说的，却引得一片附和。随即有人爆料，科技局在联合会议中所占的席位最多，自然决策偏向他们。接着又有人抱怨，科技局的研究员进警备队容易，可警备队成员进科技局却各种门槛，简直就是歧视。秘闻、不公、新仇旧怨……那天下午的聚会，佐菲第一次觉得疲惫和烦恼，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破裂。
直到他遇到希卡利，真正接触到科技局的“蓝皮”，才终于挽回了一点碎片，尽管他也不清楚，他挽回的是什么。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有人想给你发勋章么？”末了，贝利亚似笑非笑地说道。
佐菲低下头，双手互扣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贝利亚见他如此，也不便再多说，只是揉揉他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别纠结了，吓唬你呢。只是给你提个醒，你的任务是好好养伤，这件事，自有我们这些大人处理。”
幽长的通道不断泛着回声，头顶灯光惨白，佐菲四周打量着，这就是科技局的内部调查处。不知是不是建筑阴冷的缘故，佐菲觉得腹部伤口处有些发紧。他终究没有在银十字继续待下去，贝利亚探望后的第二天，他就强行出院了。
希卡利所在的禁闭室就在拐角第二间。佐菲进去的时候，他正盘坐在床上，抱着数据板，不知在看什么，听到有人来，也没有在意。
“希卡利……”佐菲站在门边轻轻唤他，房间不大，一桌一床一柜而已。
闻声抬头，蓝色的研究员有些惊讶，跳下床，两步走到跟前，上下打量，目光凝聚在对方腹部的那条粗短的金线上，抬起来的手随即又放下，最终讪讪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真正对不起的是我，我如果不去追13号，也不会有这些事。”佐菲走到床边坐下，只是微笑。
希卡利没有关门，他知道外面有人看着，他也坐回床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叹气：“其实我是为了我自己……如果当时看到的是其他小队的消息，我也会去的……”
“可你最后还是帮了我，谢谢你。”佐菲看着希卡利，神情诚恳，随即笑道：“我猜，你肯定是跟你们局长赌气，才故意拖着不回来的吧？”
希卡利摊手，也笑了：“对啊，这儿有什么不好，能偷几天懒，乐得清闲，我就不信谁敢关我一辈子。”
“……那也行，还有人等着……我得走了。”略坐了一会儿，佐菲便起身，希卡利也跟着站起，见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希卡利刚想宽慰两句，却被佐菲一把抱住，下巴抵着自己左肩，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会向上申诉的，绝不让你被人误会。”
随即放手，朝自己点点头，淡淡一笑，转身便离去。
“佐菲！”希卡利突然在背后叫他，回转却不见他继续，两人静立着，最后希卡利无奈摇头：“忘了，想起来再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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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佐菲快走出科技局时，在穹顶环绕的大厅里，遇到了科技局长，看他们一行人的模样，像是刚从联合会议室里出来。佐菲停住脚步，欠身微微鞠躬。
“如果身上好些了，有时间就来家里坐坐吧，杰克一直念着你。”传说中的局长走过他面前时，特地驻足，如此说道。
佐菲点点头，而后目送他在下属们的簇拥下离去。作为光之国有史以来第一位非蓝族出身的局长，那并不十分高大的银红身影，裹挟在蓝色的潮流中，竟让佐菲生出一丝孤寂。
不过比起伤感，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美洛斯刚刚给他发来信息，警备队后天就要召开内部总结会议，如果他想为希卡利做点什么，那便是最好的机会，时间紧迫，他得抓紧准备材料。
回到家里，出乎意料的安静，但那也不错，佐菲确实不想被打扰到，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却发现初代的房门虚掩着。走近了，从门缝里看到屋里乱做一团，他有些奇怪，初代一向很爱整洁，只好推开门，先替他收拾收拾，却听见似乎有喘气声。四下一看，不由得吃惊，他的弟弟就窝在床上，只是缠着毯子，蜷作一团，看上去很痛苦。
“你怎么了？”佐菲冲上前，将他翻过来，初代没有回话，费劲地偏了一下头。佐菲这才发现，他身上居然渗出一层极薄的透明液体，在灯下泛着幽光——可即使受伤，Ultraman的身体也是不会出汗的。
佐菲决定送他去银十字，打横抱起，刚迈开步伐，就感觉踢翻了什么，低头一看，一个小瓶子，里面好像有药丸。初代也看见了，神情有些躲闪。
放下怀中的未成年奥，佐菲捡起药瓶，倒出来，白色的小颗粒，碾成粉，凑近一闻，在屋里找了杯水放进去，果不其然，很快杯里便透出一丝丝银光。放下水杯，回过身，看着自己的弟弟，佐菲不由得双手握拳，声音微微颤抖：“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初代的声音很小，他又把自己卷进毯子里，大概是觉得冷。
“为什么？”
“……跟你学的。”刚出口，初代便后悔了，他不该扯出佐菲的旧事——大哥一定会生气的。他越想越难受，干脆蒙住头，缩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初代感觉到有一只手揭开身上的薄毯，随后，是从未有过的，细密至极的暖意，如风，如云，缓缓覆盖住自己的全身。慢慢地，阴湿浸骨的刺痛感被一点点消弭，躁动不已的心律也逐渐归于平和，起伏回环的各种噪音也相继远去，越来越多的是温暖，惬意……
“我做过的蠢事，你也非得来一遍？”佐菲叹气，轻轻抚上初代的背鳍，他浑身激灵，霎时间绷紧身体，但最终还是放松下来。
“对不起……可我，真的不想和谁接触。”初代怯怯地说，“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非得这样……”
“上课时都没讲过？”佐菲微笑，继续安抚着对方，“非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以为……这就是代价。”
“获得超能力的代价？”
“对。”察觉到对方已经好转，佐菲便收手，他重伤才愈，不能多耗精神，“原来我也一直奇怪，但后来想通了，如果没有这体内负能量的周期性爆发，或许我们就不会如此看重彼此协作和相互亲爱。强大的力量太容易冲昏头脑，让人误以为自己所向无敌，也让人骄傲自满，轻视甚至欺凌弱小。而实际上，Ultraman不是神灵，也并非完美无缺，我们也有软弱无能的时候，如此重大的缺陷，既是我们的弱点，也是我们独一无二的特质所在，为什么Ultraman比其他种族更重视‘爱’与‘守护’，就是我们知道只有彼此关心，彼此合作，才能一起渡过难关，无论是对付敌人，还是对付体内的负能量。”
初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接着又说:“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喜欢他们，他们总觉得，我又不是蓝族，以后进不了科技局的。”
“乱讲，这话有本事让他们跟局长说去。可你也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为什么折腾自己身体，我那时可是已经成年了，你还差着呢。”佐菲揉揉初代脑袋，笑道，“别太焦虑，慢慢来嘛，或许等你有喜欢的奥了，就愿意改主意了。”
“那你有喜欢的奥么？”初代好奇地问，眼里放出光来。
“……你好了吧，好了我就要干正事了。”佐菲站起来，“屋子乱成这样，一会儿赶紧收拾。”
那神情绝对有鬼，等赛文一回来，就跟他说。初代默默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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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文件的时候，希卡利正在百无聊赖地摇晃着手中的药瓶，顺便背诵通用缓释剂的各种成分，药代动力学及其对Ultraman的副作用，并且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番自己是否该通过药物解决提前到来的适应期。这段时间的调查禁闭，让他本来就因为重伤佐菲而愧疚的内心变得更加低落消沉，直到今天早上，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感觉自己仿佛被层层叠叠的失望压抑到无法呼吸，体内喷涌而出的负能量，如同潮水将他紧紧裹住，头晕目眩，却不能发声，也无法呼救。
——要是佐菲在这儿就好了，希卡利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尽管他们还没一起互相解决过适应期，但是曾经和银十字的联合体检中，希卡利就发现佐菲尽管看上去平淡无奇，可他的光几乎是同龄奥中密度最大的，其光域的绵密程度也高得可怕。换句话说，他的光，天生具备治愈安抚功效，场域甚至都不用完全打开，有十分之一的样子，就足够消弭希卡利眼下的困境。
但希卡利也很清楚，佐菲此时应该在参加警备队的内部会议，自己的处理结果还没有最终确定，口述报告也亟待与佐菲的相互印证。之前佐菲来看望的时候，说会替自己向上头申诉，其实希卡利觉得申诉与否，他都无所谓。当时对佐菲说，帮他是为了自己，这话确实出自真心，可惜佐菲似乎不太那么认为，什么“与局长赌气”，希卡利都不太清楚佐菲到底是给自己台阶下，还是真的把自己之前的几回吐槽抱怨全当真了。
算了，最好所有奥都当真，都觉得我和局长相看两厌。希卡利躺倒在床上，望着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天花板发呆。然而，自己的光屏突然亮起来，有个的文件夹在界面上跳跃，希卡利略作迟疑，点开一看，竟然是一段视频，画面里，佐菲正面对着众奥侃侃而谈。
“因此，我认为，以上对于希卡利的所有指责都是无稽之谈，他不仅不是‘有意掺合警备队的任务’，相反，在确认13号行踪和最终抓捕过程中，希卡利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他的鼎力相助，我个人既无法完成这次任务，也无法搜集到如此多的新情报。当然，对于最后的抓捕失败，应由我负主要责任，是我疏忽大意，误判了形势，才让13号有机可乘。至于希卡利，与其说他是伤害我，不如说是挽救我——这一点，我在刚才的报告中已经说的很详细了，相信各位都能明白。”说到这里，佐菲略做停顿，环视会场，目光扫过与会诸奥，而在主席台上，肯面无表情，贝利亚一如既往地心不在焉，而主持这次内部会议的朱比特，也是主张向科技局起诉希卡利的调查员，先是一脸严肃，而后看向傑克，傑克颔首，最终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我提议，撤销关于科技局研究员希卡利在Ω行星事件中不当行为的起诉。另外，由于佐菲队员在此次任务中的积极表现和最终成绩，我再提议，授予其流星勋章，以资鼓励，诸位以为如何？”
“我反对！”贝利亚坐直身子，“撤销起诉没问题，但是给这小子发勋章就过了，他没那么大功劳，没必要。”
“我也认为不合适。”肯表态了，“尽管佐菲队员勇气可嘉，但毕竟最终任务没能圆满完成，不足以担当流星勋章的分量。”
“……”
“……既然如此，那便取消授予勋章……”
听到最终裁决后，佐菲不由得暗自松气。回到自己座位上，美洛斯悄悄用手肘捅了自己一下：
“兄弟，你刚刚发言的样子，还挺帅的嘛，真该录下来给那个希卡利看看。”
但是眼前这个视频到底是谁发过来的呢，希卡利暗自揣度，自己正在关禁闭，个人账号已经被暂时锁定了，没办法接受外面的消息。——内线，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希卡利随即坐起来，双手飞快地敲打着光屏，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需要验证。
“为什么你还要被继续关下去啊？起诉不是已经撤销了么？”佐菲不解。
希卡利有些不好意思，摊开双手：“因为我前两天闲得没事干，然后就……稍微黑了一下内网……”
“……”佐菲低着头，最后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听上去，真是你会干的事……”
“所以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头我还得跟上头建议，好好更新一下安保系统。”希卡利耸肩，“倒是你，隔三差五跑过来，不会出问题吧？”
佐菲摇摇头，然后问道：“上次我走的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
希卡利没想到他还记着，一时间有些支吾：“要是我说我自己都忘了，你信么？”
“那时候我把命都交给你了，现在为什么不信？”佐菲笑道。
“……这二者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联么？”希卡利抱起手臂，看向佐菲。
佐菲一时哑口，好像这是个多么重要的命题，垂下眼，似乎在认真琢磨。
希卡利轻轻踢了他一下：“随口一说，你又当真了。”
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迎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斜飞的眼角还显出几分得意——佐菲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想好，就只是那样直直地望进对方眼底——第一次在火花塔天台上，秘密讨论过去的历史时，也是这样互相注视着。但佐菲觉得，那会儿，希卡利没有眼前这样面容清晰，神情分明。这里的灯光太白了，又是直接倾在身上，或许是如此缘故，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靠近——
最终接触到对方微凉的唇上，如同水流互相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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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直到佐菲去了好一会儿，希卡利才发觉自己有些站立不住，他想这应该不是前两天吃通用缓释剂的副作用。
倒在床上，希卡利长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笑起来，无声无息。可惜佐菲撤退得太快，等他意识到想回应的时候，对方已经恢复如初，只是眼睛里多了不安些的期待。然后，探视时间结束，佐菲也只来得及说，他知道一个有意思的地方，等希卡利出来，邀他去看看。
会是什么地方，是在光之国，还是M78的其他星球，又或者哪片不知名的区域……希卡利突然后悔去黑内网，能早出去几天总是好的。
很快，他收到系统消息，是警备队大队长的最终选举结果——傑克输了。
这并不是什么过于意外的消息，尽管在面向所有成年奥的初始选举中，他的人气优势很明显，但是在下一轮联合会议内部选举过程中，傑克就未必那么稳了——肯更被其他高层看好。
但是希卡利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在有限的几次接触中，傑克雷厉风行又细腻周到的行事做派，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当时他还不忘记对自己这个新人给予几句指导——即使离开科技局那么多年，但依旧保持着对前沿科技的高度敏感，这点希卡利十分敬佩。
初始选举之后，希卡利就申请了外勤工作，只是他没想到佐菲竟然也在外面，之后就是Ω行星上发生的事，等到他们回来，各自有了结果，最终选举也结束了。大概是避嫌，希卡利想，佐菲一向很低调，并不张扬自己与肯之间的关系。只是从今往后，他再想低调恐怕也难。
佐菲并不知道希卡利在为自己担心，他在收到系统消息的同时还接到了银十字的通知，一开始在土星附近捡到的幼生体，已经开始发育成型了，是个男奥。等赶到银十字，一进幼生体孕育室内，就看见两个弟弟正趴在胶囊上不肯撒手。
“是个银族的小家伙，不知什么缘故，发育异常缓慢，你把他送来这么久，现在才成型。”负责照看的护士把检测单拿给佐菲，“玛丽队长正在办领养手续，你呀，又要多一个弟弟了。”
初代和赛文见他来了，也都招手：“大哥，你快来看！”佐菲笑笑，过去一瞧，育儿胶囊里，一个小小的银团子正在安睡。他确实生长得太慢了，若不是那极细微的呼吸起伏，谁都会以为这是个静物。
而同一栋大楼内，玛丽翻看着各处银十字小队发来的报告，又出现了新的袭击。她身后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显示屏，上面标注着每一处外派人员的坐标和人数，大大小小的光斑遍布着整个地图，隐隐联缀出长长短短的线条。
——太长了，太分散了。她默默想着，不是每一处都能配备足够的警备队员，或许，是时候和肯谈一谈线路调整的问题。

“你也认为我们现在必须调整线路？”肯脱下新披风，这玩意儿看着威武帅气，但还是有些分量。
“那可以再讨论，但是主动权一定要在我们手里。”贝利亚熟门熟路地坐下，看着他说，“别忘了，佐菲知道的事，那个小蓝皮也一样知道。”
“与其等科技局拿出方案来，不如先发制人，你是这个意思？”肯也坐下，看着焕然一新的办公室，轻轻一点，光屏界面上，出现的是全新的权限纹饰。“可是，咱们之前不是开了会么，决定不回应ZORA的求援，只派遣调查小组过去。”
“可那时候你还不是大队长，杰克也还没有输——”
“不是输，他只是……落选了。”肯抬头打断他，“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你也清楚，开辟一条新路线得耗费多少心血。”
“那是因为原来你调不动那么多资源，现在你是大队长了。”贝利亚特地加重语气，“原来你、我、杰克，咱们仨平级，现在都服从你的安排，完全可以合并几条线路，这样不就有人手了么？”
说完，他调出一份文件，传送给肯，微微叹气,放松坐姿：“不止我一个这么想，你看看吧。”
肯点开，只扫了两眼，便盯着坐在对面的老友：“……你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
贝利亚移开视线，低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肯，如果我要你小心杰克，你会听么？”
“……理由。”
“他，他最近对你太……你应该能察觉出来。”贝利亚抬起头，倾身向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肯的眼底，“上次开会的时候，他那样强硬的人，竟然会主动提出，我们不应该对M31那个不知是谁的**打击报复。佐菲说过，13号和拉鲁特合作，而他们背后还有势力，他们杀了我们两个队员做实验！要不是被选举耽误，这会儿行动组早就到边了！”
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是，M31天长路远，咱们人手不足，随便裁撤路线也会造成很多不良影响，可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奇怪么，他几时这么瞻前顾后了？换做之前，一定会和你争这个行动组长的位置，自己耍威风去。”
肯只是静静听着。
“上午宣布结果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他……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我心里发毛。他一向心气高傲，从不肯轻易认输，还有那么多拥虿都以为他胜券在握，现在这种结果，你以为他会那么快就接受？”
“那你觉得他会做什么？”听罢，肯轻声问道。
贝利亚慢慢坐回去，不再看向对方：“……你不想见到的事。”
肯站起来，走到贝利亚面前，贝利亚也起身，两人对视着。
“你是认真的么？”肯有些微微颤动，“他是我的长兄，也是我的战友，你就这样妄加揣测。”
“可你们从小就失散了，你认识他的时间没比你认识玛丽的时间长多少，还不如你我一半。”贝利亚哼笑，偏过头，“你确定你真的了解他？”
“也许我确实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你和他总是不好。”肯抱起双臂，仍旧盯着对方。
“……你可以认为我就是对他有偏见，如果我伤害到你们之间的感情，我道歉。”贝利亚坐下，肯看着他收起自己的光屏，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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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走出肯的办公室，走着走着，他发现居然来到了火花塔天台。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干脆想找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心，只是没几步就发现自己往常喜欢待的台阶上已经有主了。
是佐菲。靠墙坐着，双手抱膝，仰头望天，看上去在发呆。
“想什么呢？”
佐菲回过神，见是贝利亚，松了口气，摇摇头，随后往旁边挪了一点。贝利亚走近，在他身边坐下：
“那个小蓝皮应该出来了，你没去找他？”
“去了，昨天去的……他，他犯了点错，还有些日子。”佐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哦？”贝利亚笑了，“还真能惹事，亏你那么替他说好话。”
“他没惹事，就是……”佐菲想想没有继续辩解，只是低头。突然他感到肩上一重。
“别急，最多后天，你应该就能再见到他了。”
“谁着急了，不是，我……”佐菲自觉失言，干脆闭嘴，不觉挪远些。
贝利亚收手，似笑非笑：“你就不想见他，也是这个结果。”
佐菲愣住，而后恍然大悟似的看向贝利亚：“决议通过了？”
“……没有，你家大队长，还是心软。”贝利亚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道他其实是不想和科技局再闹僵，但是，有些事，不由他想。他现在还没明白，他这个大队长选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话说你这个当事人，怎么一句话也没有？”贝利亚突然看向佐菲。
“我？我还没有资格参加会议呢……”佐菲连连摆手。
“可你有想法。”贝利亚直直地看过来，“而我想听。”
佐菲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凉意，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我觉得您说的对。”
“理由。”
“我们需要一条更加优良的路线。我昨天去银十字，听她们说又有小队被宇宙人袭击。”说到这，佐菲不觉叹气，“ZORA的店长当时跟我说，他们希望与咱们合作，毕竟是‘象征爱与和平的光之一族’，Ω行星不应该被M31的各路势力视为玩物。我们帮助他们获得自由，他们用晶矿作为回报。我大概了解过，除了将晶矿当做宝石贩卖，他们也没有别的用途。”
贝利亚点点头，这些情况佐菲的报告里都写得很详细。
“希卡利分析过Ω行星上的晶矿，品质非常高，储量也大，虽然有些远，一路上生命稀少，但如果这条线路能够顺利运行，我们就可以节省相当数量的人力物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事多而力散，各路人员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佐菲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更重要的是，M31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暗中谋划针对光之国，这是必须要解决的威胁。所以，无论是出于大义，还是开拓矿源，调整力量，以及自身安全考虑，支援ZORA都是有必要的。”
佐菲说完，却不见贝利亚有反应，一时间，两个奥都沉默了。接着，贝利亚开口：“你分析得很好，但是，有几个问题你忽略了。第一，Ω行星的矿源固然好，但是毕竟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它的维护成本远比眼下的路线高。第二，宇宙警备队现在已经不再是简单地护航，更重要的是维护沿线的秩序，以此构筑我们的防御外线。一旦裁并，意味着我们收缩势力范围。你也清楚，觊觎等离子火花的、企图侵略的、还有其他歪门邪道的大小势力，他们就等着这一天。只要我们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我们曾经吃过这样的大亏。”
佐菲不语，他知道贝利亚指的是什么，当年安培拉就是这样步步紧逼，直至攻入光之国。也是从那时候起，光之国才将科技局属下的护航组正式独立为警备队。
“第三，Ω行星固然好，但眼下毕竟是M31的地盘，ZORA这个组织在他们看来，就是反贼无疑。我们贸然前去支援，就意味着要卷入他们文明内部的争斗，这不是我们一贯的作风。Ultraman之所以能获得那样的称号，不就是因为我们不会随便干涉其他文明么？他们的自由应当靠他们自己去努力奋斗，而不是出卖自己的母星来换取外援。所以，我们出手的目的和范围只有一个，揪出背后谋害警备队员的真凶，至于其他，并不是我们的职责。”
贝利亚边说边观察着佐菲的神情，果然变得犹疑起来。之前的内部会议上，桀克就是用这番言辞，动摇了其他人意图回应ZORA的建议，偏偏肯还表示赞同。虽然不得不承认桀克考虑得更加周全，但贝利亚就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莫非真如肯说的那样，因为长久不和，所以偏见深入骨髓？
沐浴着温暖的等离子火花，贝利亚不觉身上舒畅了许多。这是他们的生命，是一切力量的源泉。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在延续这永恒燃烧的生命罢了，哪怕为之痛苦，为之牺牲，也在所不惜。
佐菲不记得最后他是怎么和贝利亚分手，又是怎么回家的。贝利亚和他在天台上说过的话，在梦里断断续续地回响着，还有索菲亚，那个少女的脸不知为何也开始闪烁，忽远忽近，以及那些在Ω行星上的点滴，碎片似的纷纷扰扰，搅得他一宿都没睡好。
所以当他第二天接到通知去警备队接受任务的时候，看到站在大厅里的蓝色身影，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希卡利，你怎么，不是说——”
“是你们大队长让局长放我一马。”希卡利笑笑，看左右无人，凑到佐菲耳边说：“第一次正式联合行动，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还有谁？”佐菲只觉得脑仁隐隐发涨，扶额撑着，略好了点。
希卡利帮他揉揉背鳍，缓解一下，然后朝外面努嘴。
佐菲顺着视线看过去，走进来的是贝利亚，朱比特，还有一个女奥，佐菲认得她，是银十字的阿尔佛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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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这是阿尔佛奴第一次参加如此高级别的联合行动，当玛丽队长将她叫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走错了房间。
“你是我们银十字数一数二的优秀战士，更重要的一点，即使以人类姿态，你也能够使用治愈之力。”玛丽微笑着递过数据板，界面上是三部门的混合纹章，阿尔佛奴轻轻点开，看到了其他几位小组成员的资料。警备队的队长贝利亚，调查员朱比特，队员佐菲，以及科技局的研究员希卡利。
“就我们五个？”阿尔佛奴微微皱眉，除了佐菲，剩下的她一个都不熟悉。
玛丽点头，轻拍了一下阿尔佛奴的手背：“别紧张，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不，我并不担心这个，实际上我也能参加战斗。”阿尔佛奴站起来，“只是……是不是太少了。”
“少么？我倒觉得刚好，多了反而碍事。”玛丽笑道，似有所指。
既如此说，阿尔佛奴也不再追问，举手行礼，而后便离开了。
在警备队的参谋室里，参与行动的五人正在聆听行动部署。
“根据佐菲的报告，Ω行星电磁环境复杂，不利于巨大化，况且那里势力混乱，而我们的目的是查清楚杀害队员的幕后黑手，因此，你们尽量以人类姿态公开活动，以免惊动对方。”
接着，肯身后出现了巨大的投影，看起来是是一个街区地图，肯点击着光屏，地图范围开始缩小，最后锁定在一栋大楼上。
“这是Ω行星最大的空港，也是中立区，云集了来自各方的物产和人员。这栋楼是SP5星云的常驻点，有货栈和仓库，可以停泊小型飞船，也是你们的驻处，那里的商人会帮助你们行动。M31本土居民与我们并无瓜葛，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你们的查访重点，是各种有案底的宇宙势力，情报部门已经梳理出一份可能的名单，具体任务会由贝利亚负责安排……”
阿尔佛奴边听边左右观察，她不太明白，明明是联合行动，却只到了警备队大队长一个，难道是为了保密不成？还是真的如传言所说，警备队已经开始凌驾于其他部门之上了。但随着任务分配完毕，他们也即将踏上征程，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行动的主持者贝利亚，还留在里面，大概还有话要说。
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确认调查小组已经从航空港乘飞船出发之后，肯才松下一口气，这是他就任大队长以来处理的第一个重要事件，绝对不能出纰漏。
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然后走出会议室，却看到桀克站在门外，倚墙靠着，似乎已经等了好些时候。
“有事么？”
“没事，就是想找你……聊会儿。”桀克做出一副邀请的姿势，神情真诚。
肯点点头，他们之间确实也需要好好谈一谈，便跟上对方脚步。桀克走得不紧不慢，颇有几分从容自得。但肯心里清楚，这不是他的做派。悠长的走廊里，灯光自头顶垂直射下，行进的身影因此变长又缩短，循环往复，只是两个相近的影子却始终未曾交错过。有那么一瞬间，肯觉得这条走廊是如此漫长，或许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终点是火花塔顶，光之国的制高点，空阔高远，很适合谈心。
“为什么选这里？”肯最先打破沉默。
桀克闻言，回头一笑，然后望着那尖尖的顶柱，开口说道：“记得当年就是在这里，你觉醒了真之力。”
“是啊，那是情况最危急的时刻，安培拉已经逼近火花塔。”肯也看向更高处的光源，回忆随之被勾起，“如果不是大家齐心协力，结果如何，实在不敢想象。”
“当时多亏了贝利亚提议，还第一个给你传递能量。”桀克转头看向肯，嘴角仍旧挂着笑，“他那样孤僻难以接近的家伙，居然会说出那么鼓动人心的话，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肯也笑了，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他不过脾气古怪，心性还是很好的，是个靠得住的伙伴。”
“是啊，这次他出力甚多，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容易被选上。”桀克叹了口气，随即抬手阻止了肯，继续说道：“别误会，也别安慰，我不需要。我只是突然发现，之所以会输，不是哪儿不如你，而是，我比你少了一个贝利亚。可我也知道，贝利亚无论如何都不会支持我，他是你的人。”
“你错了，他不是我的人，他是我的战友，最好的战友。”肯打断他，一脸严肃，“你总想要别人听你的话，哪有人会随意受他人支配……如果你对他没那么多成见，他也会愿意和你做朋友的，真的。”
桀克听罢笑笑，摊手摇头：“可除了你，没几个人受得了他。所以——我认输，我是真心的，和你争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
肯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双手握拳，垂在身侧，却又感到无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好了，再待在警备队里也没趣，不如回科技局。”桀克自顾自地说下去，“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听说科技局马上要选派考察队……”桀克有些踟蹰，眼里却是期待，“我想去，一来，我可以保护他们安全，二来，也熟悉一下，毕竟是要回去的。”
说完，桀克一手搭上在肯的左肩，略微使力：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为警备队出任务，一定要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