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缘起】情书

“你还太小，不懂。”三爷爷噙了口茶，悠悠开口。
我确实不懂这些，因为在我的理解里，夫妻都不是相亲相爱，永不分离的吗，怎的在父君这儿这么奇怪。可又一想，三爷爷不也是这样，喜欢成玉，却没有纳她为妃。唔，大人的世界，委实奇怪了些。
我思索着为何结魄灯燃了这么久，娘亲还未出现。从父君口中，自然不好说，可我还是相信父君，因为父君是不会骗我的。
几日后，父君带我去东荒俊疾山玩。这么多年，每年父君都会带我去住上数月，然而按照天上的时间，不过是数个时辰罢了。但父君真的很忙，只有天上的一年中才有时间。
天上与凡间的时辰真的是差很多，譬如当天宫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凡间确实白雪皑皑。就拿这次，明明天上是桂花芳香，凡间确实桃花灼灼。
进去木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窗下的丹青。
青衣着身，白绫拂面。
相同的丹青在父君的寝殿也有一份，我猜测父君是思物睹人。
“娘亲，阿离又来你和父君成亲的地方住了。”我相信娘亲可以看到，听到。
父君坐到床榻上，将我横抱在怀中，慈祥的将我望着，我吱吱的笑个不停。
日后的几日中，日常生活便是白日在桃林中玩耍，不过有一个时辰是要读书。而到了夜晚父君便会带着我去山顶看星星，闻着空气中的花香，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子，我觉得真好。父君拿出个桃子，我接过啃着。
娘亲，你就在就好了，我们一家人便可团聚。阿离要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听天枢说，俊疾山上本没有桃树，因娘亲喜欢，父君便亲手栽种了一些，让娘亲开心。大概是我六十岁的时候，父君便栽满了十里。
父君说，这是他的承诺，许娘亲夭夭十里桃花。
而为了防止别人误闯，在十里桃林的范围内，设下仙障，隐迹起来。
我有一点疑惑，为何每次来的时候，桃花都没有谢，反而来开很茂盛。之后我就晓得了，父君用法术维持着，只是范围有些大，损耗些仙力。父君说，无妨。
我这样想着，关于娘亲，父君何曾小气过，只要看着父君对我，就可以晓得父君又是如何对娘亲的。
唔，在父君心里，自然娘亲是首位，我嘛，大抵是个第二的位子。
这是我小时候想的，当多年后，我才明白。父君的心里有很多人的位子，唯独没有他自己的位子。当然，这是后话。
今后的十几年中，我都没有常见父君，因为他总是在打仗，带领着天族的将士们，浴血奋战。
其实我并不懂，打仗有什么好，我讨厌打仗的一个原因是，会流血，会受伤，还会，死的。
那时有一场战役，正值扫尾，父君便带我去长长见识。我见着那些伤兵在包扎伤口，有的断手，皆是在痛苦的呻吟。看的人揪心，映像最深的，是一个小女孩，抱着尸首痛哭流涕。
我抬头望着牵着手的父君，郑重的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打仗？”
父君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打仗？”又望着不远处的被鲜血染红的枫叶，声音没有起伏：“因为，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父君走了过去，落下的枫叶正好构成了一幅画。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这样，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说的是谁呢，我不知道。
父君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我懂得了打仗，懂得了打仗的意义。
可我不明白的是，父君明明晓得打仗的残酷，为何要率先提议。
十几年中，父君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去战场的路上。打的仗，光光大的战役就有数十件。死了的人，有十几个样子，因为父君带的人就有几千个。
我在庆云殿除过听人嚼舌根子，最多的，便是父君参与的仗。
一般的都是说什么，太子殿下英勇无比，又打了胜仗，太子殿下德才兼备，又使某某族归顺天族啦。我觉得听到这些还好，若是听到父君受伤了，那才真真的揪心。
为了得到最快的消息，我不惜天天去烦三爷爷，惹得他自己又带着成玉去玩了。诶。
我晓得，父君的性子便是一力承担，譬如上上次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臂受伤了，还不告诉我，还是我无意中发展的，他拗不过我才去看的药王，不然也不知他是不是就当做没有发生了。父君，忒不让人省心。也不知爱护自己的身体，老拿自己当年轻小伙子，呃，诚然是的，但是……
娘亲不在，我得照顾好父君，不然娘亲回来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骂我。父君说，娘亲最善良了，只要看到他受点点伤，就会哭鼻子。
我不晓得的时候还笑过娘亲，结果父君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当父君受伤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不晓得，就鼻头一酸，止也止不住。
我不希望父君打仗，因为我怕他会受伤，他受伤了，若我没有发现，就没有人关心他了，也不会有人在乎他。
但是父君说，那是他的责任，守护天族，振新天族。我拦不住，只得在他出征的前一夜，细细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