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按了几个键，画面消失，锥生零揉着额角，余光瞟了眼刚吃了三口的早餐，抬眼看着对面同样穿着睡衣的纯血种，“去换衣服，早餐拿着吃吧。”
说罢，他拿了个提袋出来，装了些辅食进去，便转身上了楼。

# （23）
上车后，银发猎人在卡片上按了几下，接通了一个陌生的有些机械的女声
“两份XL margherita，两份XL Diavola ，8分钟后到。”意文部分，发音纯正，卷舌花音也不含糊。
见活了千万年的始祖挑逗般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眨了眨眼，有些毛躁，挑了下眉不自然的说了句，“怎么？我在协会佛罗伦萨分部轮调过。”

他探身越过身侧的纯血种，拉过对方身侧的带子系上，银发因狭窄的空间扫过对方的面颊，带着猎人独有的清冷香氛。
白了一眼余光里一脸玩味，貌似很享受的吸血鬼，猎人冷脸正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安全带而已，今天赶时间。”玖兰始祖笑而不语。

他按下窗，从身侧的亭子接过一摞方纸盒，拿卡片在镜头那里晃过“哔”了一声，倒手把纸盒堆到褐发吸血鬼身上，“拿着”。
又一脚油门，嗖地驶出，始祖闭眼拧了下眉，闷哼一声，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直到目的地，迫不及待的开门下车。点点头一脸不适地挑眉对着挑衅冷笑的猎人竖了个拇指。

# （24）
建筑外横着‘仁成医院’几个大字，猎人轻车熟路地，朝着标有‘A&E’的方向走，一边掏出卡片按了几个键，“喂，锥生零。”
他抬手示意玖兰枢跟上，“我们到了，接应一下。”（A&E：Accident&Emergency，相当于急诊部）

不久便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身穿白大褂从拐角一路小跑地过来，是蓝堂英的来孙女，脑外科主任医师——穗。
连夜的忙碌让她有些蓬头垢面的，金灿灿的卷发有些暗淡毛糙，眼下的皮肤有些暗沉，但仍不难看出对方是个大波斯菊般身姿卓越、风情万种的女人。
“零大人，这边”她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又向身边的纯血原地鞠了一躬，待走近了道“枢大人，初次见面，我是蓝堂家来孙女的穗。不好意思，以这种姿态见您。这边请。”

“五名受害者现在在ICU隔离，注射了大量的镇定，暂且控制住了。但是，似乎产生了排异抗药反应，镇定剂的时效每一次都在缩短，恐怕不能压制太久。”
银发猎人点点头，微笑着说了句“穗，辛苦了”
女人低下头，腼腆地红了脸，回答“应该的”

进入红灯闪烁，写着‘手术中’的房间，屋内一席人正戒备地盯着病患，抿着咖啡休息，一脸倦容，看来刚闲下来没多久。
“可算是到了。”
蓝堂英顶着一头杂乱的金色卷毛，形象堪忧。见一旁的君王，正要起身行礼，便被手势制止，坐了回去。

“这里我和玖兰前辈盯着，镇定剂在桌上我看到了。喏，早饭，你们去歇会儿。”猎人递上装有辅食的保温袋，又附上从褐发纯血手里拿过的盒子。
一条拓麻笑笑接过，调侃了句“今天福利这么好”
金卷发的贵族打开盒子拿出一牙披萨，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Margherita！亏你还算有良心。”
路过的时候拍了下银发猎人的肩膀，“交给你了，我去眯会儿。”便摆摆手出去了。

玖兰枢看着银发青年点点头，目送一行人出去。
虽说言语交流算不得多么亲密友好，几个人多年来令人艳羡的默契却是不言而喻的。

# （25）
屋内安静后，银发猎人拿出卡片按了几个键放到耳边，“喂，遥么？我是锥生。事件的事，你费点功夫先压下去，别让媒体添乱。哲那边叮嘱好。嗯，挂了。”
鹰宫遥（Haruka）是鹰宫海斗第十六世孙，担任警监的同时为协会负责处理及掩饰血族相关事件，一同的还有幺弟鹰宫哲（Tetsu），现任警探。

挂断电话，猎人开始徘徊审视五名患者，抬眼道：“玖兰前辈，你怎么看？”
边说，他葱白的食指、中指张开在自己的尖牙上比了比，又在其中一个受害人颈侧的牙印上划了划，“啧，咬的真整齐”。
见不得回应，他撇头看身侧默不作声的君王，戏谑了一声，“表情真是难看，倒是有点像我认识的你了。”

对视紫晶的酒红色瞳孔浮现出些许黯然，玖兰枢有些无力自嘲地笑笑，精致的面容难掩颓败。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有点挫败感而已，心脏投入熔炉前，我是坚信已经消灭了优姬外的所有纯血种的。这样看来，自以为是的自我牺牲一世，又绕回到起点。”

银发猎人冷哼了一声，视线扫过伤患，面庞收起了谐谑，“果然是纯血种造成的么？事实上，三百年前的战乱也出现了四个集结自欧洲各地的纯血。”
见玖兰枢面露难堪，为自己前世的失败而感到十分抱歉和无地自容，锥生零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几下，肯定道：“境内的，你还是清理得很干净的”，算是安慰。
停顿片刻，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那次战乱后，我也以为世界上已经不剩什么纯血了，毕竟你们是稀有物种。”

纯血君王久久无言，似乎陷入了沉思，陈酿似的酒红暗了一度，有些阴冷，又有些失落。
平淡地度过一生终究还是奢望。在千万年的往复中，他曾无数次与始祖身份不符的近乎天真地渴望过风平浪静，毫无纷争的生活，或许枯燥乏味，却质朴充实。
一次次的失望令他万念俱灰，本决意在历史的长河中沉睡到灰飞烟灭。
再次醒来，在诧异间找到了感情寄托，第一次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希冀与渴望，本以为这一世会有不同，到头来所谓对未来种种可能的幻想也不过昙花一现，幸福于他，终究是难以触及的奢侈。
隔指窥见的不过是海市蜃楼的残影，眨眼工夫，不待走近，便散了，本不该贪婪妄想。
感到肩头的重量，绛眸惊诧，他颓靡地抬眼，发现是猎人苍白的双手。银发青年正严肃认真地望着自己，紫菖蒲似的真挚眼眸坚定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