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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罗带同心】写一点宇文成都和罗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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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方刚从他义父窦建德处领了命来提宇文化及,不想这样一个贼子也能有人来冒死劫囚,他年轻自持武艺,举刀便拦。只见那人也不慌张,一手仍扶着宇文化及,另一手抽出腰间刀,却不守反攻,冲他迎面砍来
来势汹汹,苏定方忙横刀去架,却哪里架得住,两兵交接如华山压顶,巨力难当,他手腕一软那刀擦着他的脖子划过,竟险些削去他半边肩膀!
苏定方心下大骇,方才黑乎乎的没看真切,如今再定睛一看,院门旁的烛火映在那人侧脸上,却有几分熟悉:"……我认得你,你是北平王府的人!"
宇文成都心道不好,若是别人不管也罢了,只怕这人讲出他来,连累了罗成。只能杀掉再走了。他放开父亲抬手又是一刀劈去
苏定方知道他勇力过人,哪里还肯硬接,闪身就走,又一刀却已到了眼前!
来得太快,杀意太浓,躲无可躲!苏定方心中暗暗叫苦,原本想借话拖他一拖,没想到这人疯起来忒也难缠了
他只得再抬刀去挡,夏王亲赐的漠北名刀,被转瞬斩断,也震得他虎口崩裂渗出血来。那一刀刀势略顿,杀气不减,仍朝他横斩过来!
但也亏得这一顿,苏定方将身一拧勉强矮过半分,他头顶的发冠被直斩飞出去,打在院墙上,乓啷一声砸出个不小的坑
头发扯得生疼,苏定方正心有余悸,那脸上的刀却不管,仿佛阎罗的催命符,锋刃一转又要砍他!
正此时,身后宇文化及忽然叫喊起来,原来终于有护卫闻声赶到了。火把靠近的光亮定是吓坏了那惊弓的蠢鸡,苏定方暗暗庆幸,趁这一个空挡两下急窜,再次拉开了身位
宇文成都本想再追,可父亲惊慌的声音越喊越急,只怕他被人拿住,无可奈何也只能先回到小院。
那一队巡逻的护卫并不多,三两下便可解决,可跑了的苏定方总不是个死的,不多时,府院中已是鸣锣敲鼓,人声攒动
宇文化及本就连日虚弱,被这一阵吓,腿也软了,破口大骂道:"哎呀!平日让你杀个人,你摆出个臭脸来像吃了乌蝇,今日我的命悬在这,你倒追着他斗狠去给谁看呐!"
宇文成都收了刀,也没得可辩,只得背了父亲往角门处闯。确实拖得太久了,已有甲士从各个方向围了过来,他护着人难以放手拼斗,可又地势不熟,任他几番腾挪,还是被团团围了起来
几杆长矛向他刺来,惹得背上的父亲连声惊呼,宇文成都纵握着刀也只能被逼得退回,几曾吃过这样的憋屈。
层层的甲士举着一排排长兵越逼越近,忽然却被喝停了脚步,只见甲士们身后走上来一个华服健朗的男子,正是窦建德。
他一眼看过来也如苏定方一般,诧异道:"是你!"
再细细地打量了宇文成都,才终于想起四明山的一番照面,奇道:"怪不得面熟……你是天宝将军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不答话,窦建德只当他默认了,揉了揉下巴才算想通了这其中关节,了然道:"原来如此……我说呢,罗成好端端的跟我要宇文化及做什么"
宇文成都闻言一愣,便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还是被罗成看了个底透,急道:"此事与他无关"
那一方枭雄却嘿嘿笑了两下,只悠然道:"有关也好,无关也罢,这个情面我可以给他。只是,"窦建德话风一转,冷笑道:"你的小王爷忒不厚道了,前脚跟我说绝不染指九郡之外的土地,后脚就占金墉打豫州。哼,他胃口倒是不小。"
宇文成都眉头一皱知道他是要提条件了,宇文化及却听懵了,问他道:"这里头又有罗家什么事?"
见儿子抿着嘴不吭声,便知道一时问不出个屁来,转头又去拱手跟窦建德打哈哈:"夏王爷啊,你数落我那许多罪过,可我自认却不曾对不住你啊,何必一定如此"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99楼2025-02-18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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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建德自许英豪,看不上这个人,因而理也不理,只对宇文成都道:"此人弑君之罪我已开堂审定昭告了天下,就这么让你带走了也不叫个说法。"他好似略作沉吟,才笑道:"这样吧,我派两个人送你们到金墉城去,把这人犯交由罗成处置,也就两全了"
    宇文成都眉头皱得更紧,明知道他这是冲着罗成去的,可若在这与他们硬拼起来,又难以护得父亲安稳
    窦建德挥手叫兵士们收起长矛,却仍旧死死围住两人,笑道:"也给我那贤婿带个好。"
    夏王的动作很快,第二日午时,前往金墉的队伍便敲锣打鼓地出发了,原本来围观砍头的百姓们,是想看看那杀了大业皇帝的人是有几个胳膊几条腿的,便听说改了,改送到瓦岗去砍头了
    窦建德说是派两个人,实际却令大将刘黑闼亲领了五千精兵浩浩荡荡地"送"他们,虽无绳索捆绑,却有人轮番死盯,弄得宇文化及寝食难安,搞不清这老匹夫想干什么
    宇文成都却猜得一二,罗成出兵南下,与夏王的盟约自然岌岌可危,到了金墉城下,刘黑闼不知会开出怎样的条件。若再得知罗成正打洛阳,未免不会就此发难
    况且,如此大张旗鼓,罗成到时若不斩父亲,众目睽睽,不仅会与洛阳的小皇帝生隙,更无法向天下英雄交代
    窦建德两手一甩,要逼罗成自己承认和弑君贼子之间有何勾当。宇文成都心内苦涩,这本不干他的事,万不该惹来让他背的。
    夜色渐沉,宇文化及正在账中踱步来回,另有两个夏军的兵士守在帐角,见儿子皱眉半天不说话,他气不打一处来,低声怨道:"那个罗成到底什么盘算,你倒是说呀!"
    宇文成都无甲可披,外袍又给了父亲,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竹席旁,这帐子里除了这一卷竹席和两个看守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他打定主意不愿将罗成牵扯进来,因此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摇摇头
    宇文化及被这么连着堵了几日,眼看就要到金墉了,自己命悬一线,儿子却连个话也没有!他又气又急,偏又无计可施,更加恼怒,抬手不知摸出个什么条状的东西,就往坐着的儿子身上打过去
    这一下抽在背上,却叫宇文成都愣住了,再一看,原来是竹席的一处线口松动,不知怎么叫父亲抽出了半根竹条。那两个夏军的兵士正看好戏呢,见宇文化及动手,其中一人走上前想要喝止,另一人便笑骂他何必要管。
    眼看那兵士走进,宇文成都心下一动,手摸到后面扯松线头也拉出一段竹条,指上一使力,按出个断口来,分作两截。
    那兵士正要拉扯宇文化及,不防低头坐着的宇文成都促起发难,一瞬间便到了自己面前。他正要喊叫,却一阵天旋地转,竟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连惊慌也没来得及,他仍大睁着双眼,借着最后一丝意识,便看到另一位兄弟不知何时脖颈上已插进了两支竹签,正钉在喉口,他空捂着脖子发不出声音,来不及跑到帐门,已被那可怖的大手追上按住
    与他一样了
    宇文化及回过神来,他也不傻,赶忙撑住了身旁那已经气绝的兵士,不叫他一下倒地发出响动来。
    宇文成都一样缓缓将另一人放倒。解决这两人不难,帐外那五千兵马才真棘手,只是离金墉越来越近,再等不得了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0楼2025-02-18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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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的夏军大营,最严密看守的军帐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前朝的大将军背缚老父冲出营帐,抢马就走。
      他只着一身单衣,提一杆铁槊,不复当日让人闻风丧胆的金甲金镋,可依旧是挡者立死。
      宇文成都一槊震开一个手持火把的枪兵,再将槊尖向上一挑,把那掉在地上的火把投进了旁边的营帐中,他一路闯,一路便四处火起人仰马嘶。
      出了营帐向西,就是金墉城的方向。刘黑闼早有应对,各营兵士听了号令,也不去与他硬碰,只把他往西边让,西边不远便挨着一处必经的山口,刘黑闼亲自领兵已封住了这里。
      夜漆黑,却被骑兵手中的火把照得亮如白日,从三面围上来的夏军声势浩大,直把宇文成都往山口处挤。那处早已被围死,当中一匹高头黑马缓缓出列,座上的正是刘黑闼
      那黑壮的汉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冲马而来的宇文成都,笑着喊道:"何必心急!你命都舍得,还怕你家小王爷不施恩情不成"
      宇文成都仍握槊催马,理也不理,停也不停
      刘黑闼冷哼一声,一挥手,身侧一排兵士齐齐放出利箭。这本是威慑之意,因而他又喝道:"你纵不怕死!难道那老贼也不怕么"
      宇文成都挥槊格开箭矢,仍置若罔闻
      一支箭擦着他背上的人飞过去,在胳膊上留下一道血口。刘黑闼忽然觉出不对,那人受了伤也一动不动,连垂在马侧的腿,也歪歪扭扭的好像断了骨似的,宇文成都对此竟然不管不顾
      他忽然的明白了,那不是宇文化及!再一抬头,宇文成都冲马已到跟前。
      他只有一个人,无所掣肘,无可忌惮,他胯下有烈马,手中有长兵,只死死地盯着自己。那些传闻中天宝将的故事走马灯似的演过,刘黑闼猛甩一下头,忙举刀去挡,那刀腾的一下飞出十几米去,连着他滚落在地的身子,不再动了
      宇文成都再不看他一眼,趁夏军这一阵慌乱,马头一转,往南边冲去
      ——————————————————————
      却说宇文化及,早在帐子里换上了那夏军士兵的衣服,儿子一走,就趴在角落里装死。外面越发嘈杂他却越不敢动,直到隔壁的营帐也烧着了,眼看要蔓过来,才只好鼓足了勇气摸出那帐子。营中少了许多人,可仍有很多兵士在各处救火,呼喝调动。他暗骂一声蠢主意,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约定的往南去
      一步步蹭到南营门,他也有几分脑子,抱着一捆军械挡住头脸,跟在一队兵士后面往外跑。奈何他只有脑子,没跑几步便跟不上了,又没有马,又抱着重物,刚出营门就被那队人甩开了八丈远。他正想停下来缓口气,另一队出营的兵士已到了身后,那伍长见此便喝了他一声。那人也是个高壮的,一声喝得如撞钟,宇文化及吓得再顾不上许多,扔了怀中军械拔腿就跑。那伍长以为是个逃兵,几步上前便想拦他,更吓得他慌不择路往林子里奔逃
      何曾有过如此狼狈。宇文化及一面没命地跑,一面吓得心怦怦地跳。当年那杨广何等乖戾,尚且有那么多人为他拼死效忠,他想,为什么啊,我也可以做皇帝,我也赏赐给你们锦衣财宝,为什么我就要落入这等地步啊!兄弟,家人,都死在了他面前,部属,盟友,无一人不诓骗他,他如丧家之犬连日奔逃,直到打开了最后的城门,他向那自称夏王的一个贱民献上了隋宫带来的所有的珍宝,只是想换条命而已,却这样被百般羞辱
      他向那林子中跑啊跑,四周再没有什么人声,忽然一脚踩空向不知何处滚去,草丛混着荆棘擦在周身各处,火辣辣的,又啪的一下磕在一块石角上,宇文化及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睛里夹了湿气,更看不清东西,除了黑什么也没有,连星星都被树挡住了。他以手覆面,再忍不住在这不知何处的林子里痛哭起来
      宇文成都找到他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他摆脱追兵后连夜摸回夏军的南营门,正遇上夏军派人往西面林子里去搜索。夏军骤然失去主将,一时调度混乱,轻易被他跟过去各处解决了,才寻了父亲的痕迹找来,便见到宇文化及满脸的血昏死在一处坡底。还好尚有气在,他忙扯了衣服给父亲简单包扎起来,正低头忙着,不知是不是扯到了伤口,宇文化及忽然动了一下,眼睛半睁未睁的看他,喃喃道:"…儿子"
      他以为父亲有什么要吩咐的,忙俯身去听,只听宇文化及带着难过与焦急的声音,好似分外苍老般念叨着:"不要走,不要…不要走……成趾……成趾啊,不要…别丢下爹啊"。宇文成都垂下眼,若说他对这个家没有太多亲近,可偌大一个家族,转瞬便没了,父亲的悲痛他也无从安慰。既无话说,他抿了嘴,打着赤膊小心将人背起,往林子外走去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1楼2025-02-18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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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林子不远便是一条官道,宇文成都急于找个村镇给父亲寻些吃食伤药,便沿着那官道往前走
        忽然一阵人声马嘶传来,宇文成都一闪身隐入林中。不一会儿,约摸近千人的兵马从官道一侧赶来,打的正是夏王的旗号。那当先领兵的是刘黑闼的弟弟刘十善,他双眼通红,一路行一路分兵,挥喝道:"一队人从这!再一队从这,这边!蠢货,别离太远相互盯着点,给我把这林子翻过来搜!"
        有真爹在背上,宇文成都不想再节外生枝,他压低声音仍往前奔,可四条腿的马追得更快,刘十善暴躁分兵的声音也越逼越近。
        正此时,那官道另一侧也来了一队兵马,宇文成都心下诧异,怎么会这么快!他只好将身一扭,转头再往林子深处绕去。忽然,那来人处却响起一声熟悉的号角,他忙挺下脚步,这是幽燕骑兵召集归拢的讯号,他听过很多次了。此处虽离金墉城不远,可罗成的精锐兵马都调集到了洛阳,窦建德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怎么会在此布防。
        宇文成都转身潜回官道附近,便见来的果然是幽燕铁骑,举着那熟悉的黑底镶边的罗字旗,已与刘十善等人对峙起来。那刘十善想必也是一夜未睡,嘴里骂骂咧咧的唯恐叫仇人跑了,急着继续搜查,瞪着眼就要拔刀。另一边的幽燕将领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只寸步不让
        刘十善再忍不得,大骂一声:"你们一个裤子里放屁!当谁不知道,装你*呢!"他挥刀就要冲杀过去,身后的兵士正要跟上,一支利箭打远处迎面而来,擦着刘十善的脸飞过去,一箭射穿了他身后那扛旗兵的脖子
        高扬的夏字旗随举着它的士兵一起无力地倒下,另一支幽燕骑兵闻号已率先赶到,当先一人收起弓箭,穿过军列,来到了夏军面前
        宇文成都呼吸一滞,那是此刻应该在洛阳的罗成。他怎会在此处,难道洛阳没有攻下?
        刘十善从前跟着刘黑闼在瓦岗待过一阵,自然认得罗成,更认得罗成的手段,他恢复了两分清明,握着刀不再上前,只怒道:"罗成,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成仿佛才看到他这么个人,淡淡撇了他一眼,冷冷道:"王世充的残部最近在这一带流窜",他反手挽了个枪花,面上没半分笑意,也不知谁惹了他不高兴,只看着刘十善接道:"我剿匪呢"
        刘十善看一眼地上的夏字旗,气得脸通红,怒道:"我兄弟二人早离了王世充投奔夏王了,这么大一面旗谁看不到!"他狠喘了几口气压下火去,仍不愿与这阎罗正面冲突,粗着声尽量客气道:"小王爷,来贵宝地没别的意思,只是宇文化及宇文成都那两个贼子趁夜逃了,希望小王爷能秉公杀了他们!给他们手上的冤魂一个交代,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夏王与你罗家早晚是一家人,什么事不好商量"
        罗成似是听得无聊,左顾右盼,忽然看向林中一处灌丛。宇文成都忙转身隐入树干阴影中,他紧闭了眼,直觉罗成瞧见了他。可此时万万不能现身,现了身岂非正陷他于骂名之中
        罗成已转回头,冷笑一声回道:"哈,夏王多虑了",他似乎比方才更多了两分不快,接道:"宇文成都那个傻、子、若叫我抓住,定要他好、看。"
        宇文成都在树后抿了嘴,紧了紧撑着父亲的布条,两眼只盯着那打结处
        听罗成字咬得很重,仿佛真有什么仇怨似的,刘十善一愣,心想难道是夏王算计错了?又怕是故意装的,还是问道:"他们跑不远,我们帮小王爷一起搜吧"
        罗成像听了什么好笑的事,看着他道:"告诉你了此处不太平,只怕你的兵有命去",他再挽一个枪花,意思很明确了,接道:"没命回呀"
        刘十善恨哼一声,再客气不下去,怒道:"明明就是你包庇!只怕那贼此刻就在你金墉城中,你们早串通好了!"
        罗成早已是十分的不耐,听这蠢货叫嚣更觉烦闷,他一夹马肚,转瞬就冲到刘十善面前,挥枪向上一挑。刘十善见过他的本事,知道他枪枪是要命的,吓得慌忙退马想回撤,罗成也不追,把那枪杆一压,抖出五个锋利的小尖,往刘十善胯下坐骑脸上划过,立时废了那一对马眼
        刘十善的马吃痛,惊慌乱闯,两下便把他甩下了马背,他忙挥刀护住周身,罗成却没再攻来,抬眼一看,罗成早收了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又羞又恼,把个脸涨得红中发紫,身后亲兵扶他上了另一匹马,他怒骂道:"罗成!你这,你这小儿!"他原本还想骂些脏的,被罗成冷暼了一眼,又有些后怕,只道:"我大哥是,是夏王封的汉东郡公!这个仇绝不会就这么罢了!"
        刘十善不甘不愿地领兵退走,罗成吩咐了一旁的薛万彻带人跟去夏军营地,好好送一送。他打马转到林子里那一处灌丛后,这里早已没有了人
        他盯着树丛上挂着的半寸布条,深吸了口气,皱着眉,把这一笔狠狠地记下了。身边的兵士察觉出气氛不对,皆面面相觑,也没人敢来多嘴触这个霉头
        ——————————————————————
        宇文成都背着父亲在天将黑下来时找到了一处村落。得见罗成一面,听到王世充败逃,他既放下些心来,又担心罗成仍旧会把这事往身上拦。自己在瓦岗时就与众人多有冲突,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何况再加上父亲,洛阳城里又眼多口杂,他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妥,这事上万不能由着罗成性子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2楼2025-02-18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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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想着,背上的宇文化及终于悠悠醒来,他脸上还沾着些血污,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前是一处赤露的脊背,好多各种的痕迹在上面。宇文成都感觉到动静,小心将他放下来唤了声父亲,就听他似乎很疑惑地喃喃道:"…成龙?你何时…长这么高了"
          宇文成都只好解释,宇文化及沉沉哦了一声,又疑惑地问他:"那皇上呢?你不跟着皇上,怎么在这?"
          宇文成都觉出不对了,他张了张嘴,迟疑道:"皇上……已不在了"
          宇文化及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忽得却喊叫起来:"对,对!对啊!现在我是皇上了!你是太子了!成龙…成龙封为越王,成趾封为…齐王,不好不好…封赵王!哈哈哈哈,人生一世,如何不做一回皇帝哈哈咳咳咳咳咳"
          看着忽然陷入癫狂又忽然喘咳起来的父亲,宇文成都空伸了双手想去扶,却落了空,宇文化及的话东拉西扯,他时而是丞相,时而念叨着许国,时而又回到在辅佐太子的时候。他垂下眼,五味杂陈
          宇文成都找了处半塌的茅屋,暂时安置好父亲,便想去邻人家讨些清水,等夜深了再去罗成那送个平安信就好了。那户只住了一对老夫妇,儿子们早不知到何处去挣命了,见他高大精壮身上又沾着血,有些怕他,忙道没有,只给他指了村里的井在何处
          待他提了水回来,茅屋被推得乱七八糟,更加摇摇欲坠,父亲缩在一处板下,他忙过去查看,却被一把扯住。宇文化及抱着他的手臂,抖如筛糠,只喃喃道:"别走!别走…别,别走"
          他以为父亲又错认了自己是三弟,刚要解释,宇文化及好似清明了一分,仍不松手又道:"成都,别…你帮帮我,他们都要害我,成都…他们收了我的财宝,还要来害我啊"
          他张了嘴,被这一堵,又没话可说了。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3楼2025-02-1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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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来得很快,宇文成都在离洛口不远的这个村子里堪堪安顿下来,村里留下的青壮年不多,他砍砍柴猎猎野物,和村民们置换些廉价的物什。宇文化及的病情愈发糟糕,终日混混沌沌的,他不得不出门的时候,父亲也闹过几次小乱子,传出去说村西新来的这家有个"疯皇帝",人们既想来看热闹,又不敢走得太近,只几个年轻的小孩有次来玩闹,被他随手揍了,之后不时会找他来学几下拳脚,日子竟也算安宁。
            年关将至,虽是战乱时节,几户略过得去的人家还是挂上了新糊的灯笼,有了一些热闹的氛围
            天色渐暗,宇文成都正扛了一头野鹿回来,他耳力好,老远听到村口几人闲聊着:"按咱们洛阳算,这是皇泰二年了,我侄儿说青州那边,夏王爷那叫…五凤二年。"
            另一人接道:"夏王不是也尊这小皇帝嘛,怎么还不一样?倒是西边,听说那边全都是唐王的地盘了,人家叫武德二年了"
            一个闭目的老者不耐打断道:"去去去,什么风啊德啊的,你也杀他也杀,杀光罢了!"
            几人被搅了个没趣,悻悻地闭嘴了,不一会儿又聊起东家给的年节钱云云,瞧见他走过来,嘿笑了一声算个招呼
            宇文成都是个不爱笑的,他点点头便借步走过,却忽然听到远处隐有马蹄声,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队兵士已闯到村口,说是兵士,布甲头巾,散乱无章,更像响马。
            村头有个木扎的门,门前几个象征性的拦马架被几下砍翻,那一伙人已横冲进来,村民们哪有不明白的,明摆是哪路军匪路过,又来抢钱抢粮,忙各自往家逃去藏值钱的东西
            宇文成都皱眉,此处离洛阳城已很近了,哪儿窜出这样一伙人
            那领头的冲进来举刀就砍没跑及的那个老者,几分玩味地嬉笑着,不料一刀下去,却砍在一只梅花鹿上。他一愣,再看,原来鹿身下还有一个人,那人仿佛只瞥了他一眼,一抬手按住了他的刀柄,他忙挣,却挣不动分毫,下一刻,他的刀已斩断他自己的脖子
            这一队不过一二十个散兵,不多时已被料理了大半,剩下几人见状不对忙拨马想逃,宇文成都一把从身前人的马背上拽过弓和箭,抬手搭弓直取逃得最远的一人。
            那人应弓声落马,余下几人皆一惊,便听身后一声震喝如雷:"出此门者死!"
            几人哪见过这等事,在村口打了几个转,既打不过又不敢逃,只好丢兵下马投降
            宇文成都几步上前,提了一个起来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那人只觉脖领子勒得紧,忙答:"我们…我们是跟白御王高谈圣高大王的"
            "来洛口做什么?"宇文成都皱眉又问,已隐隐有几分不妙
            那兵士却有几分磕巴,拿不准这是哪一路的人物,只得道:"我们…我们只是路过,没得打牙祭,就起了贼心,好汉饶命!我们再也…啊呃呃呃!"
            宇文成都按不住心中几分烦躁,手上一使力,刹那间捏断了那人脖子,他将尸体往地上一扔,走向旁边第二个人。那人已浑身发抖,看着那官靴的鞋尖逼近,忙吐豆般抢答道:"我们,我们是……不是,是我们大王,那个朱灿,南南阳王朱灿,找我们大王说结盟,要打洛阳,我们大王就想,想先打探打探。哦哦哦还有!不止我们,还有几队人……我只知道这些了大人!真的!"
            宇文成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个王世充尚未料理完,又多出个朱灿和高谈圣,不知罗成有没有防备,纵然防备了,有没有足够的兵力应对,洛阳城里人多耳杂,又有没有人暗通款曲……他心里更添几分烦乱,随手拉了匹马翻身而上,临出村口顿了一下,恢复了几分清明,又打马转回来,冲地上那几人道:"解下腰带,互相捆上"
            那几人忙照做了。他环顾四周,果然几个村民在不远处的屋顶探头探脑地偷望这边,他催马绕到一处墙后,交代一个偶来找他习武的小伙子:"去告诉村长,把这几个捆了先关起来,若放他们回去报信会更麻烦,明白吗"
            那小伙子呆呆地点点头,身后地上的人听见了,忙又告饶:"不会的不会的,大人,我们不敢!一定弃暗投明了,弃暗投明!"
            宇文成都已不再理会,催马奔洛阳城去了,他心里苦嘲一声,如今世道,布甲的小兵怎么能分得出,哪里是暗,哪里是明呢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4楼2025-02-1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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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罗成,夺取洛阳城比他设想的要顺利许多,宇文成都走前画下了详尽的城防地势图,笔画是急切了些,却不忘标注各种批注叮嘱,罗成把图交给薛万均让他领军的时候,薛小将军都没忍住干咳一声,说沈兄平日话少,没看出来嘴这么碎啊。
              潜入城中的布置虽然略有仓促,但那小皇帝杨侗却分外配合,不仅应允了他们的各种动作,还在留守城中的王仁则处帮忙遮掩了些许,这倒叫罗成也有些意外
              待急攻抢下了洛阳,薛万均立即令其弟薛万彻将王仁则的头颅挂在长矛上,快马赶赴邙山,王世充见丢了洛阳,果然军心大溃,率千余人趁乱逃离。罗成已力战三日,几夜不曾合眼,头也有些昏涨,他抖一抖枪缨上的血,在众人的欢庆声中,堪堪松下了半口气
              邙山事了,杨侗在洛阳宫中为他们大摆了宴席,原本关押着的程咬金单雄信等人也被邀请,一众草莽或着盔或戴头巾,大刺刺地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好不显眼
              杨侗颁旨封罗成为一字并肩王,秦琼为一字齐肩王,余下众将各列公卿。罗成本是心不在焉,待旨宣完,秦琼起身婉言谢绝了,王君可等人也打诨道:"从大魔国到西魏国,如今又回大隋了,我仍领我本部的人就是了"
              那高台上的小皇帝已难掩尴尬,罗成看着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小身板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那少年帝王一转头与他四目相对,愣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说些什么,罗成心中轻叹,起身向上座拱手,谢领封赏
              安顿完降军城防,很快便到了年节,罗成住进了原先的天宝将军府,他把密室里那些宇文成都收藏的神兵宝剑一麻绳捆了,恨恨地扔在角落里,与秦琼程咬金徐茂公三人在这密室中商议打算
              "王世充已投奔了南阳的朱灿,另有探马报,朱灿近日与孟海公、高谈圣都有频繁往来,恐怕背后是王世充另有谋算。"秦琼正忧虑道
              罗成轻皱了眉:"在邙山时就该除掉他"
              秦琼不想他过多揽责,宽慰道:"也未必真如此,洛阳易守难攻,王世充也明白这个道理"
              罗成想了片刻,抬眼看向秦琼道:"那咱们倒该劝劝他,让他来才好。不斩了这狠贼,也难慰藉元庆他们在天之灵"
              程咬金闻言一愣,罗成跟裴元庆算不上多好的交情,不过翟让身死那日,元庆被罗成之气一激,竟从洛口领兵来助,两个不管不顾的年轻人,让李密很是头疼了一阵。程咬金心中感叹,应道:"嘿嘿,好!我赞成"
              徐茂公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程咬金不在罗成还少个捧场的,如今都回来了。他犹豫一二,还是出言道:"……朱灿之流也罢了,只是刘黑闼死在我们金庸城外,不论如何,窦建德不会善罢甘休,纵然他尚未发作,只怕也是箭在弦上。如今,瓦岗旧部十不余一,洛阳降兵军心不齐,罗兄弟带来的骑兵大半又要撤回幽燕北御突厥,若五王同来,要如何应对?"
              罗成笑道:"五王同来,就算赢了,谁主洛阳?封五个一字并肩王不成",笑罢,他又正色道:"只怕得等我们跟王世充拼个一死一伤之时,窦建德才会真的出兵南下,这倒是不得不防"
              几人正聊着部署,罗成一偏头,见秦琼欲言又止,探身道:"表哥?不妨说说看"
              秦琼一愣,眨了眨眼犹豫道:"我确实有个想法……前日唐王来使跟咱们借兵,刘武周现在已攻占太原,兵锋仍在南下,若我们能和李唐合兵一处,北可退刘武周的大军,东也可震慑窦建德。只是…"
              罗成了然,唐王处来出使借兵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结义的大哥魏征,这几日都是秦琼在招待。他便顺着问道:"表哥是担心我父王不愿投唐,还是不放心其他兄弟"
              秦琼心事被一眼看穿,叹气道:"姑父处尚可劝说,只是单五弟…他与李家旧有杀父之仇,只怕此仇难解"
              众人一时无言。罗成笑道:"此事难也不难,只怕要看五哥的造化了。"他思索一阵,又看向秦琼,劝道:"表哥这个法子我看可行。不如这样,你和三哥四哥先领人前往助唐,我料想王世充一时难以成势,你们先击退刘武周,再回兵洛阳也不迟"
              秦琼闻言一愣,却皱眉道:"不成,风险太大,如今薛小将军要领兵北撤,你手里剩下不到两千骑,不可托大"
              不等罗成反驳,程咬金也接道:"这样吧,我看啊,我所部打得最残,我就不去了,让他俩去"
              罗成无奈笑道:"这里不是还有五哥呢嘛",他又凑到程咬金耳边嘿嘿一笑:"来日若要投唐,打刘武周可是个好功名啊,四哥真不要?"
              程咬金挠挠发痒的耳朵,正要怼他,罗成又正色道:"几位哥哥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只不过…我在洛阳实有一桩未了的事,暂不便同行。"
              他这样说,众人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程咬金凑过来小声问道:"老兄弟啊,那个宇文成都……真的没来洛阳吗?你跟四哥交个底,他不会就在这府里猫着吧。"
              罗成瞥他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逗他道:"四哥,你说大声些,指不定他听你喊他了,来招呼一声呢。"
              程咬金悻悻地横了他一眼。秦琼无奈叹气道:"此事容后再议吧。难得今日过节,魏大哥也在,五弟那儿备了宴席,咱们且去坐坐吧"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5楼2025-02-18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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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咬金连连称是。几人说着,出了密室往院外走去,罗成却脚步一顿,笑道:"我就不去了。为八哥的事,五哥正恨着我呢,若席上闹起来,我回嘴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他连连推脱,几人也就先走了。院中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
                宇文成都的轻身功夫很好,高耸的辽东城,静谧的临朔宫,都拦不住他。可是再好的轻功,行走跳跃也会有细碎的声音,那声音罗成再熟悉不过
                罗成一人站在院中,一株茂密的柳树栽种在院角,那声音上一次响起就在柳树的枝丫上方
                罗成没有抬头,他固执地等一个落地的声音。良久,那声音往院墙外去了
                柳树,不留人
                ————————————————————
                新的一年到了,洛阳城中比临山的村落要热闹许多,有人摆酒有人听戏。不论百姓们要如何称呼这纷杂的年号,大业十四年确是已经结束了。
                宇文成都纵马赶回洛口,他深吸一口气闭紧了双眼。其实未进洛阳城他就已反应过来,朱灿做的并不隐蔽,偏僻的小村庄都能得到的消息,罗成怎么可能无所察觉,暗骂自己不知在慌些什么
                他本要直接拨马回头,可是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城门,却犹豫了。他不该去,可他很想去,宇文成都心中苦笑,他似乎一生都在与自己内心想做的事做抗争
                他透过树叶看着院中那个清冷的身影,他知道罗成在等什么
                天宝将军曾勇冠三军,在隋朝大业十四年的最后一天,当了逃兵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6楼2025-02-18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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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内侍来到并肩王府的时候,一进内院就看到并肩王大人拎着一把长刀在砍柳树,脸上一副在杀人的表情。他只被这么瞥了一眼便没忍住抖了一下,等并肩王大人放下了刀才想起禀报陛下邀请王爷入宫小宴,共庆年节
                  罗成砍得不得章法,树没砍倒,木屑倒是溅了一身,越砍越气。闻言便收了收神,换了衣服随那内侍进了宫城
                  那内侍一路引他到了流杯殿,罗成左右一看,却不见其他兄弟,殿中除了一些果食酒水布置在两张小案上,连半个宫人也没有。他左手探上腰侧,已握住了随身的佩刀。既已是并肩之王,自然无人敢让他解刃
                  那内侍几步上前扬声回禀,殿中烛火一亮,从屏风后绕出来的正是那小皇帝杨侗,他捧着一盏烛灯,似乎正在布光,冲他笑道:"罗王兄",见罗成冷脸按着刀柄,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仿佛后知后觉般露出一丝赦然:"……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实在与那些……民间豪杰们,相处不来,还请罗王兄不要见怪"
                  那少年帝王稚嫩的神色间掩饰不住几分尴尬与紧张,罗成垂眸,随手解了佩刀立在门边,拱手一礼:"陛下"
                  杨侗似松了一口气,几步过来搭了罗成的小臂止了这一礼,引他上前:"罗王兄,来,入座说话"
                  罗成被他拉着,也不好挣,随他落座应酬了几杯。那小皇帝年纪尚幼,酒量并不好,还没喝两杯自己先红了脸,悻悻地停了不敢再向他举杯,见罗成不知在想什么微微出神,他忽然脱口道:"罗王兄……四年前,罗王兄来洛阳受封那日,听说北市街前万人空巷。其实观文殿里有一副罗王兄的画像的,朕看过,可那日东城门上望见……比画里的还好"
                  罗成转头见他红了脸,竟然这就喝醉了,不禁几分无奈,他不想与童言醉话计较,顺势起身道:"陛下醉了,臣去唤内官来"
                  他刚向门边走去,杨侗却急道:"罗王兄!"他几步追上拽了罗成的袖摆,"我…是朕失言。"
                  他虽然戴着这顶皇冠,但从始至终都不曾真的手握实权,这君与臣的关系其实分外微妙。那小皇帝说罢低着头,好像他的下摆上有兵书或者美人似的,顿了一阵,连声音也瓮瓮的:"朕知道自己,没有复国安民的才能,比先帝和文皇帝都差得很远……侑弟如今已在长安被圈禁一年了,皇祖母也北迁突厥,隋字旗还能笼罩的,只有这洛阳一座皇城罢了……"
                  罗成听他说得如此直白也有几分诧异,偏头问道:"陛下有复国之心?复了国,能如何,不复国,又如何?"
                  杨侗抬头茫然看他,似有泪珠在这小少年的眼中打转,他迟疑道:"国若亡了,愧对先祖……"
                  罗成截断道:"有愧也该是你那皇祖父的愧吧,大业元年,仓禀实民安乐,如今呢?陛下既爱进观文殿,不止看画,读过的书肯定也不少,那民因何而反,国因何而亡"
                  杨侗一愣,脸又一阵红,捏着手里的袖子小声道:"可是……"
                  "陛下,是真想做这皇帝吗?"
                  罗成就那么看着他,仿佛他给出任何答案都可以,倒叫他一时不确定该说什么。皇祖父一去世,他便被身边的人推着举着架上了这火堆,这是他皇室嫡孙的责任,他们说
                  他鼓起勇气看向罗成,认真地摇了摇头。罗成笑了,他第一次看见罗成笑,像冬日忽而升起一轮暖阳,挥散了寒风
                  "我会像侑哥哥一样吗,我们都会死吗",他下意识地,向他的太阳神问道
                  罗成一愣,细想一番,这里面倒却有一桩造化或许可行,他反手拉着那小皇帝入座,循循道:"陛下要想安身,不妨从拉拢人心开始。陛下看如今洛阳城中,都是何人在掌兵?秦将军呢…心怀大志,徐将军老谋深算,程将军豁达无束,都难以收服,那就还有……"
                  他扬眉示意杨侗接下去,杨侗想也不想答道:"还有罗王兄"
                  "……………"罗成扶额叹道:"臣这颗心,只怕难下手了些"
                  他看着那皱眉低头的小皇帝,放弃了循循善诱,直接道:"还有单将军,他有武艺有部属有人脉,还颇有家资"
                  杨侗闻言面露难色,张了张嘴可能想推诿,但是犹豫了几下还是咽回去了,委委屈屈地问道:"那我…该如何…"
                  罗成笑道:"投其所好。单将军好面子,陛下给足他面子就是了。"他眼珠一转,低声道:"现下不是正缺了一位齐肩王吗?"
                  ————————————————————
                  刘武周连战连捷,不到开春魏征已等不及了,众人劝他留在洛阳也劝不动,只道唐王父子待他不薄,既然联盟不成即刻就要起程回去。他前脚走,罗成后脚送秦琼、程咬金、徐茂公星夜领兵出城
                  临走前几人定了约,一旦王世充有大动作,用飞鹰传讯,可立刻回兵援护洛阳。秦琼仍不放心,罗成打马凑到他耳边小声笑道:"单五哥处我自有办法。待表哥凯旋,一定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五弟",秦琼无奈看向他,正要张口,罗成又一笑接道:"和一个全须全尾的表弟"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7楼2025-02-18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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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开拔难以做得隐秘,不多时,有人一骑当先赶来,正是单雄信。他冲到城门口时,远处还能隐约望见队尾,二话不说打马便要追。身侧却忽然有人喊他:"五哥?这是去哪儿啊"
                    他一回头,此处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小冤家罗成悠然骑在马上。他一把勒停坐骑,怒气冲冲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大军这是要往何处去?!"
                    罗成似乎一愣,环顾了四周才神秘兮兮地说:"五哥不要声张,表哥三哥他们正要前去偷袭唐军,与刘武周做两面夹击"
                    王世充闻言一愣,皱眉道:"这样大的事,怎么我不知道?"见罗成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把眉一竖,斥道:"罗成!你又有什么鬼把戏"
                    罗成无奈道:"五哥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秦二哥吗。表哥特意交代我,说五哥与李唐有杀父之仇,怕你去了会冲动行事,还嘱咐我千万把最紧要的差事派给五哥"
                    单雄信顿道:"…你且说完"
                    罗成又打马凑近一些,十分正色道:"待唐军主力全陷在关中,五哥可出一支急兵直取长安!"
                    单雄信被这话激得眼中一亮,复又几分狐疑地盯着他,罗成只好讪笑一声:"不瞒五哥,起先这样好的功劳我是想自己去的。只是我手中铁骑忽然被父王召回,如今确是只有五哥能担得起了"
                    单雄信想了想,还是犹豫道:"我这里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人,直取长安?你不是耍我呢吧"
                    罗成却神色凛然道:"兵在精不在多。我这里另有精骑两千,助五哥成事!"
                    他说罢真的自怀中摸出一块镶边的令牌拱手递出。单雄信果然被镇住了,接了那令牌,只道:"……那洛阳岂不成了一座空城,王世充怎么办"
                    罗成一愣,忘了这茬,哈哈笑了两声道:"额…陛下已有旨意发往乐寿,令夏王处出兵围剿王世充残部",见单雄信似乎打消了疑虑,他恢复正色慷慨激昂道:"不怕跟五哥交个底,咱们洛阳这位陛下虽年幼,却有宽仁之心。他如今待你我都不薄,若能有五哥相助,待西平李唐,东灭王世充,南定萧冼也指日可待!"
                    "好!"这位新任的齐肩王听到这已是胸中激荡,他看向罗成,定了定神,接道:"罗兄弟,说实话,你我一向不对把,为了伯当之事…我也确实心中有愤"
                    罗成坦然一笑,截断道:"五哥听我一言,人各有志,各为其主,若今日五哥为隋而战,我为唐而战,五哥杀我,我也无所怨怼。"
                    单雄信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是做哥哥的狭隘了。既然这样,再不论前事,今后咱们共同辅佐仁君"
                    言罢,两人终于笑着并马回城。
                    罗成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要骗一个本就不信任自己的人是件大麻烦事,他在自己挖的坑里躺得很平。单雄信分外亢奋,三天两头来找他商议何时能去"直取长安",逼得罗成就差给王世充写信让他快点来了。后来他干脆卷铺盖躲进了皇宫,小皇帝杨侗有了最好的老师,成长是肉眼可见的,已经可以帮他从容应付单雄信了
                    两个月转眼过去。
                    薛万均已领几万铁骑北归幽燕,缓解了突厥压境之险,窦建德处一时也没有什么动静。气候渐暖,从北平府又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罗春
                    罗成快马出迎,笑道:"哥哥不是云游去了?怎么会来洛阳"
                    罗春与他并马往城里去,也笑叹道:"年前回了趟涿郡,老王爷的事我本是不想管的,可关系到我弟弟及冠,怎能不来",说着自怀中取了罗艺的信给他
                    罗成展信一看,那上面不仅是父王催他回去及冠完礼,还附了一封他娘的文书,列举了崔氏的嫡女、庄家的闺秀,他爹在末尾另批注了一行,说李唐来使,或有另配公主之意,洛阳可由罗春和张公瑾暂时接手,叫他择日速归
                    罗成读得一脸菜色,几欲扶额。
                    身后忽然传来小儿牙牙学语的支吾声,他转头一看,原来是罗全得令带了宇文成都那个儿子,也一并随队来了洛阳,三岁多点的小孩,一路马背颠簸,还睁着圆溜的眼神好奇张望,好像一点也不怕这一帮披坚执锐的大人
                    罗成几分好笑,一把把他抱到了自己的马上,逗他道:"知道我是谁吗",那小孩只是看着他眨眼,他捏捏那小圆脸,笑道:"叫爹爹"
                    小孩还没反应,旁边罗春闻言一阵呛咳,诧异地看他:"……他叫你什么?"
                    罗成赶紧圆道:"我养的,自然该叫我声爹嘛"
                    罗春还是一脸茫然:"……一路上我就想问,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对于小孩的身世,罗成本来是有一套备好的说辞的,人问起就说是他哥的,反正他这位哥哥爱云游隐居,别人也证实不着。没想到第一个问过来的是冤主本人。他眨眨眼,还不忘伸手捂了小孩的耳朵,皱眉道:"一个部将的,他爹跟我好几年了,临死前托付给我……哎"
                    罗春啊了一声,果然不再问,只看着那小孩点头道:"这孩子,眼神明朗胆子又壮,说不准真是个习武的苗子"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8楼2025-02-18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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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成连连应是,再看那小孩,眉眼间隐约透出几分相像,让人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猛一回神,罗成长出了一口气,翻身下马,立于罗春马前按了他缰绳道:"哥哥,可否请哥哥在洛阳为我主持冠礼"
                      ————————————————————
                      皇泰二年三月,洛阳城里,并肩王行及冠礼同日奉旨成婚
                      只是没人清楚这位王妃具体的来路,说是天子指婚,可细打听下去又没来没由的,有人猜是貌美的宫人飞上枝头,也有人猜是降来的女将幸遇良人,总之民间的话本说词五花八门,罗成自己听了都要哭笑不得
                      冠礼自魏晋以后形制简化,罗春在香案前为他束上发冠,宣读祝词,礼毕他便起身前去迎亲,拜君,上轿。他穿着繁重的礼服骑在马上,从宫门到王府,洛阳城的街道和四年前变化不大,马上的少年已然是大人了
                      这场婚礼办得并不张扬,罗成本意只是把成亲这事先混过去,秦程二人都不在,罗春并不了解洛阳的情况,有杨侗跟他做配合,一个有模有样的"王妃"也就成了
                      罗成手里攥着大红的绸带,引新娘一同行礼,他心里清楚身侧盖头下不过是个奉命做戏的宫人,可是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似乎就要像祝词中所说的一般幸福和睦,白首一心。这番场景让罗成忽然有些恍惚,是有那一个人,许诺过永不分离,只是不巧,他不在这里,不站在他的身侧,不拿着这红绸的另一端
                      流程结束,酒过三巡,罗成已是酩酊大醉,送走了宾客,罗春送他回了卧房的小院,笑道:"弟弟…啊,该喊公然了,酒量不行啊,居然这样就醉了"
                      罗成脚步一顿,撒开他的手嬉笑道:"我装给他们瞧呢,我不醉,他们哪儿肯走呢",他一面向院边走去,又接道:"哥哥有所不知,他们急着知道王妃的来路,好看看我打的什么盘算,麻烦的很,不如这样清净"
                      罗春一愣,无奈摇头叹道:"……真难以相信你方才成年"
                      罗成轻笑道:"哥哥骂我心眼多呢",不待罗春解释,他提了院角两杆长枪,一抬手扔给罗春:"来,练一会儿"
                      罗春又一愣:"……新娘在里屋等着呢,你不赶紧洞房去,何时练不得"
                      罗成心道那所谓新娘此时早有人送走了,屋里哪儿还有人,只笑道:"当醒醒酒嘛"。说完抬枪一挑迎面攻来,罗春只得接招。几招间你来我往,两兄弟都是爱武痴武之人,自上次交手后又各自有了新的变化和应对,竟越打越上头。
                      罗春瞅准一个空当,回枪一扎,罗成抬手要去架,但脚下忽然一个不稳,往前一栽,原本冲他肩去的枪头眼看要戳上脖颈
                      罗春一惊,赶忙撤力往右一拧,枪尖堪堪擦着罗成的脖子让过去,又不知哪里飞出半块瓦片来,正打在他枪杆上,他就势一撒手,那枪被震飞出老远,再回神,罗成已被人稳稳扶住
                      罗春刚缓一口气,再次愣住了,看着那个一身黑衣的人,似乎觉得自己应该出手去抓刺客,可是自家弟弟在人家怀里待得还挺自然……他弄不清这两人是怎样一种交情,只能看向罗成
                      罗成却不管,冲他大喊一声:"哥!快帮我抓刺客"
                      他反手把扶他的那只手向后一别,抽出不知何时塞在袖中的麻绳按住就捆。"刺客"没有反抗,罗春自然也没有动,罗成自顾自的捆完,才冲他道:"我来审,天色不早了,哥哥早些休息吧"
                      "……"。罗春揉了揉被震麻的手腕,早先罗艺要给他派差他嫌麻烦不愿管,可细想想,北平府书房里的案卷全加一起,恐怕也没他这个弟弟难管。他再次摇头叹气,依言转身离开了
                      院中只剩下两个人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09楼2025-02-18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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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手的一瞬间宇文成都就反应过来了,奈何他的理智总比他的本能慢上一拍,可即便罗成是故意的,即便罗春有高绝的武艺可以补救,他还是不能不慌乱。他的手被罗成反绑在身后,此时回头去看,隐约可见那白皙侧颈上一道细小的划痕,他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太胡来了"
                        罗成把手上的绳结狠狠一紧,看着面前这双宽大匀称布满他熟悉痕迹的手,这样一根细麻绳,宇文成都随便一扯就可以弄断,他知道,那人也知道。
                        他把余下的绳子绕过那人胸前一圈,系了一个有模有样的花结,笑道:"难为你来送贺礼,我收下了"
                        罗成拉着绳子的尾端,轻轻一拽让他探下身,一个纯粹的吻便落了上来。宇文成都闭上眼,感受到了熟悉的鼻息,带了一丝酒气。那是他成亲的喜酒。
                        宇文成都犹豫了一瞬,还是退开一步,劝道:"成儿,你的新娘已经……"
                        罗成也睁开眼看他,脸上已没了笑意:"没有新娘,这只是一场戏"
                        宇文成都怔住了,这荒唐事若说谁做得出来也只有他。联姻是亘古不变的权利纽带,不管罗成愿不愿意,他既占着这座洛阳城,他的婚事便牵动着各方的关系厉害,如今……这都是因为他。宇文成都很想如临朔宫中约定的那样,一身轻快跟他云游四方,可是父亲日益恶化的病情确是不允许他在外逗留太久。他只得道:"……你也乏了,我得先回去。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
                        罗成皱眉打断道:"把你爹接来,你那间密室里不能藏吗?这偌大的洛阳城不能藏吗?出了问题我陪一条命给你"
                        见他赌气,宇文成都有些慌神道:"成儿,我……",又一时语噎
                        罗成又把手中的绳端使劲一拽,这次宇文成都没动。罗成就那么看着他,半晌,把那绳子丢开了,"你如果只是需要一个把我推开的理由,不用这么费劲"
                        宇文成都长叹一口气,皱眉道:"成儿,你知道的,我只是不想累你再枉背骂名……我早已声名狼藉,也早该清楚,北平府沈将军可以做的,宇文成都不行…"
                        罗成气得轻笑了两声,冷声道:"天宝将军忠君护国,宇文大人孝字当先。你从来不会推开你的皇帝,你的父亲,你的国,你的家",他就这样盯着宇文成都:"只会推开我。"
                        宇文成都怔愣片刻,低声解释道:"……他们可以与我一样不堪,一样狼狈,你不一样。成儿…"
                        "我为什么不一样!四明山上我就跟你讲了,我不想要不一样"
                        罗成几步上前,不再用冰冷掩饰积压的情绪:"我不曾拦着你做你要做的事,我想要的,只是你身侧的一个位置,就算是地狱十八层,我们可以一起走",他眼中渐起湿气:"就算没有这喜服,没人来贺祝,没那蠢笨的红绸,我和你并肩去走,这就是我想要的,不行吗!"
                        宇文成都一时无言,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在外人面前一个多余的神色都吝惜给的面容,此刻杂了气愤委屈甚至是难过,他想,恐怕天下人都来骂他也不能伤他至此,自己轻易便做了。他的心已碎成了片,又化成了水
                        罗成长吸了一口气,提了枪尖把他身上的麻绳一割,垂眸冷静道:"我不想再听你多少苦衷,你只说你想或是不想,如果不想,你现在就出这个门,我再不强留"
                        罗成别过头去不看他,华贵的朱红礼服衬得他如精雕的瓷人,需离近了方看见那内里的血肉。宇文成都走上前,抬手抚过他侧脸,拇指抹去了脖颈上那滴流下的血珠,哑声道:"…我想"
                        罗成回过头,一把扣住他那只手,截道:"不许说可是!"
                        宇文成都被他这一堵,空张了嘴又闭上了。眨了眨眼垂眸道:"抱歉"
                        抱歉,为我的不告而别与推拒
                        抱歉,为我如今要带给你的这许多麻烦
                        罗成贴上去补上了刚刚那个没得的吻,也堵住了宇文成都道歉的嘴,缠绵一会儿,宇文成都轻轻推开他,罗成知道他又在担心父亲的情况要早些回去,索性在分开时朝着他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咂摸着那一丝血腥气,罗成笑道:"急什么,一刻钟也等不得?"
                        宇文成都愣了一下,抹去唇边的血渍,才反应过来他在开哪种玩笑,只能无奈横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转念又想到两人有近半年不曾这样轻松玩笑过了,一时感慨,也就跟着罗成轻轻笑了一下:"好,这话我记住了"
                        罗成难得被他一噎,张口便驳:"什么跟什么啊!还去不去接人了"
                        宇文成都笑意更深,转身往外走去,脚步又一顿:"这边太引人注目了,我想还是在西市那厚载门边上找一处……"
                        罗成一把推了他往前走:"这个家听我的。刚进家门就不守规矩,反了你了"
                        "…别闹,我说正经的"
                        两人一边打闹一边有一说没一说地商议,趁夜疾驰出了洛阳城,按罗成的意思,找杨侗下个赦免的旨意就完事了,宇文成都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一会儿已到了洛口旁那个小村庄,庄子门前有模有样的哨亭,自从上次兵匪的事后,这一带越发不太平,那几个时常来学武的年轻人凑一起整了支乡兵小队,不管宇文成都愿不愿意,拉了他来当队长,几个月过去竟然真的有些精气神。只是这会儿哨亭里却没有人。
                        两人一进去,村子前的空地分外热闹,七七八八摆了好些桌席,原来今日那乡兵小队里有个年轻人也娶亲。几个年长的已喝得醉了,一群年轻人仍在玩乐,见他们进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10楼2025-02-18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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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的事告一段落,罗成又催着宇文成都进宫去领赦免,宇文成都心领这其中的好意,可是一旦明旨下来,杨侗是个没实权的皇帝,这事就算把罗成顶到了台面上,远的不说,就洛阳城里也不知道多少他的仇家,他仍不太想到那一步,只能先拖着
                          这可苦了不大点的小孩,罗春加宇文成都两个闲人天天看着他习武,别说爬树玩了,泥巴都没得玩。罗成揉着怀里满脸泪痕的小脑袋,跟宇文成都商议,从军营以及他亲卫中挑选几十精兵,王世充近来越发大胆了,在洛阳城东面南面都开始有频繁动作,想必几王间已成联盟,对方人多势众,可是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排布得当的话,精兵几十,足够有大用
                          “不知道能比大将军昔日的骁果卫如何”,罗成笑道
                          宇文成都不和他斗嘴,应言同往军营去,为方便行走他寻了个黑色面具戴着,一时间营中便听说要组建一支铁面精骑队,面具后的宇文成都:“……”
                          这一日罗成从宫中回来,一进府门房便说罗春在等他有话要说,他走进哥哥的小院时已隐约觉得不对,院里的几个侍卫各自低着头不敢看他。他推门进屋,屋里哪有罗春,只有个穿着便装坐在主座喝茶的人
                          罗成进来前已猜到几分,待看清了来人,只得撩袍跪下:“父王”
                          罗艺重重地哼了一声:“难为你还认我这个爹,我几番来信让你回涿郡,你当你老子的话是放屁呢!”,见罗成无话可辩,又训道:“我信中与你说得明白,李唐来使,正与我议论联姻的事。你小子倒好,胆子比天大,不明不白就敢把自己的婚事办了!”
                          罗成心道正因为如此,我要是不赶紧弄出个夫人来,您那边敢张口又应下一位公主,到时候才难办呢,嘴上只小声道:“儿子是两情相悦,没来及禀告父王”
                          罗艺听这话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拍:“你少跟我浑扯!小混账。我前脚喊你回去,你后脚就相悦了?!”他骂完,叹口气又道:“李唐派太子亲自来出使,人家是有诚意的。来信劝我投唐的也是你,现在倒好,掀你老子的脸!”
                          罗成不敢驳,可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抬头看了看父亲,问道:“怎么不见哥哥”
                          罗艺瞥了他一眼:“我让他去办件事。这趟来,一是带你回去,二是把那小皇帝一并带上”
                          罗成一愣,就听罗艺接着道:“洛阳虽然好,离涿郡还是太远了,鞭长莫及,留你瓦岗的人守着就行了,等回了涿郡,我自有安排”
                          罗成终于想明白了那不对的感觉从何而来,皱眉问道:“李家既然派了太子来,诚意不止是一位公主吧”,他看着父亲:“他还许了您什么?”
                          罗艺被儿子生硬的语气问得有些不舒服:“你无需多问,我考虑过了,投唐的事可行。这位唐太子不是杨广,至少,不会再有武奎武亮那种鸟气给咱们受”
                          罗成哪里还有不懂的,冷冷道:“既然如此丰厚,那您又答应了什么”
                          罗艺再忍不了,呵斥道:“混账!有儿子这样质问老子的吗”
                          罗成就这样自下而上看着父亲,接着说:“所以您拿皇泰帝去做交换,是吗”
                          罗艺不答他,答案显而易见,一日有个姓杨的皇帝在,李渊就一日是个谋逆的反王,有这样好的筹码,别说封王自治,什么条件谈不下来。罗成起身就要往外走,一个茶杯飞过来啪的一下砸在面前的门上碎成一片,身后罗艺的声音已经冷到冰点:“你敢给我出这个门”
                          罗成深吸口气,只能回身去辩:“父王,洛阳城里人事复杂,有人不愿投唐,有人想保皇泰帝,您不了解,不可仓促行事啊”
                          罗艺闻言起身道:“都有谁,名单给我,我现在去处理”
                          罗成哑然,他如何不知他这有燕北阎罗王之称的爹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见他不答,罗艺皱眉:“从小我就教你,杀伐要果决,怎么越大了,越妇人之仁起来”。他摇摇头越过罗成往外走,喝了一声来人,两个侍卫应声而入,罗艺指指罗成:“捆了”
                          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原来也是北平王府的,可是毕竟跟了小王爷这么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倒是罗艺气笑了:“怎么,跟着你们并肩王发达,我使唤不动了?”
                          两人忙跪下请罪,罗成无奈回头给他们递了个眼色,两人赶忙去找了绳子来把罗成两手背后捆在了桌子腿上。罗艺换了人来守门,这才带人离去
                          宇文成都刚从军营回来,也察觉到不对,主屋无人,他在府里四处找了一圈,才在这偏院里找到罗成,门口有人守着,他不确定是出了什么事,绕到后窗翻了进去,就看到被捆着的罗成。他上手要去解开,罗成冲他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这不紧要”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11楼2025-02-1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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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成都停了手,听他大致解释了一番,皱眉道:“我回军营找薛小将军”
                            “先别!”罗成赶忙拦他:“那是我爹,如果真的正面兵戎相见,事情就大了。幽燕也是他们的家,我难道带着他们造反吗”
                            罗成冷静道:“当务之急是找到杨侗。不会离得太远,我爹带来的人不多,能控制的范围有限。他得不到杨侗,其他的盘算也就不重要了”
                            宇文成都还是不放心,罗成看着他笑了笑:“我如果走了,我爹就有防备了,我想再劝他也更难。放心吧”,他晃晃被绑在身后的手:“这是个活扣”
                            宇文成都只得应了,出来各处挨着搜寻,没找到杨侗,倒先遇上了罗艺。他悄然蹲在屋顶,罗艺正在屋前跟罗春说着什么,后者眉头深皱,偏着头不太愿意看他,半晌才叹了口气跟着罗艺走了。临走时罗春一回头,正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到底没说什么。宇文成都摸过去,两下打晕守门的人,果然屋里捆着的,就是那面色惨白的小皇帝。他发冠散落,整个人缩在角落里,见一个戴面具的人进来,又吓得直往后躲。
                            宇文成都两步上前给他解开,自来了洛阳他一直不愿进宫面君,上一次见这小少年时,也是在洛阳,那时他还是越王殿下,只会跟着皇爷爷作些文章诗赋,不过是个孩子。不等他开口,杨侗看了看他腰侧的刀,那把刀他认得,是罗成的佩刀,宽厚朴素,很不像罗成的,却从不离身,他颤着声小声问:“是……是罗王兄让你来的吗”
                            宇文成都点点头,扶了扶面上的面具,低声道:“跟我走”
                            两人出来没走多远,已有人发现开始搜寻,杨侗吓得不轻却也不傻,自己捂住嘴不敢吭声,任宇文成都扛着他几番上下。这府衙不大,没什么可藏的地方,思来想去宇文成都还是带他往里屋的密室去了。这里他不久前才整理过,从外面几乎不可能发现,里面也布置了几样简单家具,不算太逼仄。宇文化及正在睡觉,宇文成都一进来就把屏风一挪挡了床铺方向,杨侗仍惊魂未定,没有去多事,自寻了一处坐下。宇文成都贴了门听着外面的动静,追兵四处搜寻了一番果然没有发现端倪,只能到别处去接着找。
                            —————————————————————
                            另一边,罗艺听人来报杨侗不见了,府里四处都找不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抬腿就往偏院去,推门进来时,罗成还乖乖地被绑在桌腿前。罗艺也不绕圈子,直接道:“杨侗呢”
                            罗成见他怒气冲冲进来便知道是宇文成都得手了,他再怎么样劝父亲也不会改变决策,只有手上有了筹码,才有了说话的资格,亲父子间却要这样,罗成只能低头道:“父王给孩儿十日时间,十日之内孩儿料理妥当,自然同父王一起奉表降唐”
                            罗艺气得上来就是一巴掌,把儿子的脸打得狠狠偏到一边:“那能一样吗!”,他深吸了两口气压下火,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试着去教儿子:“你不是不明白,去长安递降表的人是不是杨皇帝,这是天壤之别!何况还能卖那太子一份天大的功劳,这份人情加上一桩婚事,比任何虚的许诺都有用得多,你怎么就!…”
                            他拉来了一把椅子坐在儿子对面,尽量耐着性子道:“成儿,自治的疆土也好,世袭的爵位也好,爹谋算这些为了什么?你哥哥不问世事,这些不都是留给你的吗!我就不明白,你非要犟个什么劲!”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12楼2025-02-1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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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成两手被缚在身后,跪坐在地上,抬头去看面前的父亲,冷静道:"孩儿不想要"
                              罗艺定定地看着他,不知是在生气还是震惊,罗成便接着说:"孩儿不想娶哪家的公主,也不想有朝一日当什么北平王,不想在那王位上摆威弄权,更不想日复一日殚精竭虑地去跟朝廷周旋表忠"
                              他看着面色铁青的罗艺,心内却十分平静,又说了一遍:"爹谋的好东西,孩儿不想要"
                              罗艺怔怔地坐着,似乎连手都在抖。他猛得站起来,一脚把椅子踢开,那木椅直撞到门柱上七分八裂。儿子短短的几句话,像是否定了他的一生,抛弃糟糠迎娶贵女,以战谋位割据一方,再到疲于应付步步为营,他一步一步站稳自己的脚跟,可是一回头,他最宝贝最骄傲的儿子跟他说,他不想要这些
                              罗艺一把推门而出,门外的侍从吓了一跳,罗艺劈手夺过侍从手中的马鞭,转身又冲回房内
                              暴风骤雨般的鞭子袭来,罗成偏过头去紧紧闭上了眼,还是没忍住几声闷哼。他双手背后,粗粝的马鞭打在胸前顷刻就是一道火辣的刺痛
                              罗艺没有拿捏丝毫分寸,只恨不得不曾生过这样的儿子,他想,些许生个笨一些的倒还好,不会带着一身的光芒来看不起他老子走过的泥泞
                              父子间没有一句话说,房间里只有啪啪的鞭打声回响着。这鞭子来得没有章法,几鞭打在同一处立时就撕开一处皮肉。罗成皱紧了眉头,豆大的汗珠从脖颈滑下,津过见了血的地方更惹一阵刺痛
                              精致的白衣被血染红,持鞭的人却仿佛看不见,一下又一下,没有尽头。儿子是什么时候变的呢,那个追着他喊父王的,乖巧侍立在他身旁的儿子,怎么就没了呢
                              又一鞭打下来,堪堪擦过罗成的脸,打在他锁骨上,罗成再没忍住一声痛呼,身体向侧边歪倒下去
                              罗艺停了手
                              罗春匆忙赶回来推门而入时,就看到弟弟满身是血倒在地上,他一把抓住罗艺握鞭的手,把那染血的鞭子夺过来扔在地上,也不顾院里的下人,冲罗艺吼道:"你疯了!"
                              罗艺回过些神来,看向他的大儿子,罗春的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罗春再不管他,转身去把昏迷的罗成抱到床上,喊人备水拿药。罗艺仿佛此时才看到儿子身上的血。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忙碌的罗春,自言自语道:"…随你们吧",转身走了
                              —————————————————————
                              不大的密室里宇文成都和杨侗一站一坐,却没话可说。杨侗缓过些神来,看着面前的面具人,试探道:"…为什么他们抓了我之后,会来并肩王府?"
                              他似乎立刻觉得这话不妥,赶忙道:"我的意思是……朕…我是不是,让罗王兄为难了"
                              宇文成都垂下眼,仍在担心罗成,他本不擅长应付这些机锋,只能低声道:"陛下宽心,罗…王爷自有应对"
                              他打官腔,杨侗自然不好再问,半晌,又打量着他道:"你…跟了罗王兄多久了"
                              宇文成都随口答:"很久"
                              杨侗静了一会儿。又问:"罗王兄他…"
                              不等他说完,门外忽然有动静,杨侗一惊,宇文成都已拔刀探了过去。门外有拍门踢门的声音,力道不大,却是明显知道密室的门在哪里的人
                              宇文成都仿佛听到一些细弱的哭声,赶忙打开门,门外是满脸泪痕的小孩,他不知是哪次偷偷跟着宇文成都看过密室的门,只是不知道如何打开
                              宇文成都走出来转身关上门,正要哄他,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沈爹爹……爹爹……好多血"
                              宇文成都一惊,按住他的肩:"不要慌,告诉我,哪里有血"
                              小孩喘了口气:"爹爹身上……都是血",他抹了抹眼泪再睁开眼,宇文成都已不在屋里了
                              他赶到时,罗成躺在塌上,仍在昏迷,浸了血的衣物被剪开,露出里面交错狰狞的伤口。罗春拿了湿布在帮他清理,见是宇文成都来了,叹道:"皮肉伤,没大的问题",看他一动不动的,随口问道:"那个小孩呢,没事吧"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113楼2025-02-18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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