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微雨丝丝，天气凉爽而微冷。
秦无炎来到蓁儿的房前敲了敲门。“蓁儿，你好些了吗？”他一边敲着一边声音温柔地问道。
停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声音回应，秦无炎转身正欲离开，听得身后“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师父！”蓁儿连忙叫住秦无炎，见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便迈出门走到他的跟前，微笑着继续说道：“我已经好多了！”
秦无炎看着她，淡淡地笑着说道：“那就好！昨天我去集市里转了一圈，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给！”
说着便把手里的糕点提到蓁儿面前，蓁儿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来。
“谢谢师父！”她说完就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秦无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犹豫片刻，他拿出一个香囊，递给蓁儿，说道：“你之前那个已经坏了，买桂花糕的时候，恰好碰到有卖香囊的，就顺便给你买了一个回来，也不知道跟你原来那个是不是一样的。”
蓁儿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她腾出一只手来缓缓接过秦无炎手中的香囊，深紫的颜色，绣着几朵灼灼盛开的粉色桃花，除了上面的绣图从戏水鸳鸯变成了桃花以外，其他的倒是都一样。蓁儿低头看着手中的香囊，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秦无炎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小心地问道：“是不是跟以前的不一样？如果不一样，那就不要好了！等你伤好了，你再去买一个一样的吧！”
说着便伸手要拿过蓁儿手中的香囊来，蓁儿却一把闪过，笑着说道：“不不不，虽然不是一样的！但是我也很喜欢！”
秦无炎听了，只好缓缓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笑着说道：“喜欢就好！”说完，他垂下眼睛，目光转向空中零零星星飘落的小雨。
蓁儿感觉两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便也跟着赏起庭院里的雨景。
平日里谈笑风生的师徒，今天却沉默了良久。

“阿嚏！”风雨凉凉，寒意袭身，蓁儿不禁有些寒颤，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你看你！天气凉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秦无炎边说边脱下身上穿着的长外衫，走近一步，披到蓁儿的身上，然后并肩站在她身旁。
蓁儿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暖意，微一侧头，看着秦无炎，脑海里回想起小白昨日说过的话：
“我们魔教的女子，不会像平常人家的闺中姑娘那样扭扭捏捏，你若是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想清楚了，大胆地说出来又有何妨？”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默默不语，愣了半晌，忽地抬头，那一双似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秦无炎，说道：“师父，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秦无炎闻言一怔，对她这番突然的问话感到有些难以回答，微笑着问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蓁儿笑了笑，清眸依旧看着他，说道：“师父这样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当年闯荡大江南北，肯定也遇到过许多对你倾心的姑娘吧！”
秦无炎听了，笑着答道：“你觉得我这样一个孤高冷傲，阴狠毒辣的人，又会有多少姑娘真心喜欢呢？”
说到真心二字时，他还刻意停顿了一下，当年燕虹爱的，不也只是那个虚伪的他吗？想来，他虽然面容俊朗，让人一见倾心，可是那样浮于表面的爱慕，他向来是最看不起，也是极为厌恶的。
蓁儿顿了半晌，微微吸了一口气，两眼盯着他说道：“那……若是有一个女子，偏偏就爱上了那个心狠手辣的你，那个孤高冷傲的你，那个对其他人阴狠毒辣，却对在意的人温柔体贴的你，你会愿意与她携手不弃，白头到老吗？”

秦无炎突然惊讶得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蓁儿一脸认真和期待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些许激动地说道：“这个啊！……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我字后面的话，最后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蓁儿，你就不要拿这些话来笑话师父了！”
说完便转身背对着蓁儿，继续说道：“看来，今天这雨要下好久……”
蓁儿见状，知道秦无炎在转移话题，思量再三，顾不上太多，走上前去双手环在秦无炎的腰间，抱着他语气诚恳地说道：“不是笑话，我是认真的。”
秦无炎愣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办。
蓁儿面色绯红，心跳加速，继续说道：“师父，蓁儿自小就是你带大的！这十年来，你对我悉心照料，无微不至，我也叫了你十年的师父！可若是我今天告诉你，我不想再做你的徒弟了呢？”
秦无炎又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也在想，对这个从小呆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他是何种感情，有时候会把她当成碧瑶，有时候却又告诉自己，她终究不是碧瑶。
小白之前也曾问过他，若她有一天爱上他，他会接受吗？这么多年来，旁人看在眼里，除了小白，也只当他们是师徒，不敢有其他议论。他也没有奢望过有一天这个重获新生的姑娘会爱上自己，这下忽然听她吐露真情，他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秦无炎笑了笑，说道：“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会逼你做什么不情愿的事。况且我毕生所学，也差不多都教给你了，你若是不想再叫我师父，也就随你！”
蓁儿到了嘴边的话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抱紧了他一些，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其实，原来的那个香囊上面，绣了一对戏水鸳鸯……”
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把你当师父看的，六岁那年你冲进大火里把我救回来，后来又收我为徒，一直关心我，照顾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对于你的这番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所以我努力地跟你学习功法，不想让自己总是依赖你的保护。
可是越来越长大以后，我发现我不想那么努力地去学了，因为我害怕，害怕我什么都学会了以后，就不能留在你身边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以前我觉得自己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可是这次被焚香谷的人抓走以后，我忽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很贪心的人，甚至……甚至忍受不了别的人对师父这般念念不忘……虽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想要陪伴你一生一世……”
蓁儿的声音越说越小，她的头紧紧地靠在秦无炎宽大的后背上仿佛在寻找那一丝丝的安全感。

秦无炎听了蓁儿这番肺腑之言，又惊又喜，轻轻拉下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过身来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轻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有些心痛地说道：“可是，我害怕啊！……”
“害怕？害怕什么？”蓁儿抬头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秦无炎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双手捏住她的肩膀，语气诚恳，带着心疼地说道：“那你想过没有？我这一生杀人无数，手上沾满了鲜血，我注定会不得好死。跟我在一起，也会是危险重重，万一哪一天，我就先离开了你，给不了你想要的一生一世呢？”
他虽然一直都是一个惜命的人，可却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他怕的是，他死了，不能护她一世周全。
蓁儿却抬眼欣喜地看着他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是……你愿意接受我？”
秦无炎不再答话，只是微微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蓁儿见状，立刻欣喜地再次抱住他，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开心地说道：“我不怕！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如果你真的先走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死……”
秦无炎听了，忽然心痛，闭了闭眼，将她抱得更紧，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
若有一天，你想起了一切，你知道了你曾经爱过别人爱得那样深，不惜舍命相救，你还会这样说吗？你还会不会……留在我的身边？
和风细雨，檐下璧人对影成双，微雨蒙蒙，遐燕双飞，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早在远处站了许久的小白，看到这两人历经磨难，前世今生，终是真情流露，情意绵绵！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也不枉她照顾蓁儿这么多年，又在两人之间牵线搭桥，左右说道了一番。
秦无炎虽然是心狠手辣之人，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相助天狐一族，如此才能在正道之人对狐族赶尽杀绝之时，还存有小池镇这个狐族繁衍生息的地方。倒也算得上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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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有吻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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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吗

第十二章
次日，蓁儿实在是呆得有些无聊。用完午膳，秦无炎便向店小二打听了骊洛城有哪些好玩的，打算带她出去转转，解解闷。
骊洛城虽然比不上渝都城那么大，可是集市上也是热闹非凡，挤满了人，街上到处是花花绿绿的风筝，栩栩如生的木头娃娃，叮当作响的清脆风铃，锅里热气腾腾的各种风味小吃。
一个青衫少女在人群中盈盈前行，左手拿着根糖人右手拈着块桂花糕，看看首饰，挑挑胭脂，扯扯纸鸢，瞧瞧灯笼，玩玩面具，再尝尝小糕点。身着紫衣的俊朗青年跟在身后，脸上笑颜如花，双眸中的温柔如一潭化不开的碧色春水，看着前面的女子。
要是能够这样陪她一辈子，也好啊！
“师父，你快尝尝，这个好吃……”
蓁儿一路欢喜地买了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品尝着美味的小吃，时不时地还“咯咯咯”笑着喂给秦无炎一把。
“啊……不对……我不能再……”
蓁儿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一边说一边忽地转身，撞了身后秦无炎一个满怀，身子轻斜，倚在秦无炎怀里。手中的糖人却一个不小心黏了秦无炎的半张脸。

蓁儿看着他那一脸狼狈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掏出手帕来帮他擦拭脸上的糖渍。
“你走路就不能小心点……”秦无炎面色狼狈，十分无奈地抱怨道，眼神里却又很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蓁儿手里一边擦着，一边笑得停不下来。
过路见了的旁人，纷纷嬉笑着小声议论道：
“呦，你看那对小情人，很恩爱嘛！……”
“现在的年轻人啊！大街上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呀！你该不会是妒忌人家了吧……哈哈……”
“你看你看，那个男的长得挺俊的啊……风流倜傥，潇洒帅气啊……”
…………
蓁儿大多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止住了笑，收了手帕，脸颊绯红，很是羞涩地低下头去。
秦无炎却只当没听见一般，只是笑着好奇地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蓁儿黑亮的眼睛眨了眨，俏皮地笑着说道：“啊？没……没什么……”说完便羞红了脸地走开，刚走出几步不远，她又蓦地转过身来，朝着秦无炎笑吟吟地喊道：“咳咳，我刚刚想说的是，秦无炎，你怎么走这么慢……”
秦无炎立刻愣了半晌，刚刚她叫他“秦无炎”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是碧瑶回来了！随后想起昨天的事，心里暗笑她改口改得还真快啊！脸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走到一个戏院前边，蓁儿从来没有听过戏，不免得好奇地问道：“师……呃……不是，秦无炎，这里面在干嘛？好多人啊？”
自从上次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擅自跑去了醉瑶阁那件事发生以后，就再也不敢在不熟悉的地方随便乱闯了。

秦无炎被她这声没叫出口的“师父”惹得忍不住笑了，蓁儿见了，立刻知道他在笑什么。故作生气地说道：“秦无炎！秦无炎！不要笑了！我不准你笑！”
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秦无炎笑得更欢了，半晌才缓过来，敛起笑容哄她道：“好好好！我不笑了！这是个戏园子，里面正在唱戏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好啊！我从来没有看过戏，快走吧，我们去看看。”说着便快步走了进去，秦无炎紧跟着她，生怕又出乱子。
“张平下山以后，遇到的第一桩诛魔案，凶手竟是一名女子……”
“女子是魔教教主之女，名唤青离……”
……
秦无炎刚刚走进戏院里，就听见戏台上传来说书人的声音，这故事，听着怎么如此熟悉……
蓁儿兴奋地问道：“他们这是在演什么戏啊”？
秦无炎微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说着便走上前去，寻了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招招手示意蓁儿过来坐下，戏班子里的人连忙过来招呼他们，送茶上水。
蓁儿坐下后，叫住小二问道：“请问今天唱的什么戏呀？”
“回姑娘，今儿唱的这戏叫《苍云志》，是我们老班主当年在外闯荡的时候听来的一个故事，这不，老班主走了以后，少班主就重新写了这个故事，这戏啊，是个新戏，二位今天真是赶巧啊！”
“《苍云志》……这名字怎么听着怪怪的……”蓁儿微微皱眉，一边品着茶一边说道。
秦无炎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看来，那老班主肯定是听过当年渝都戏台上张小凡跟碧瑶演的那一出戏，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如今这故事又被这少班主改成什么样了，便绕有兴趣地听起来。

只听得那戏台上的声音道：
“青离和这苍云门的张平多次出生入死，最终两人坠入爱河，然而，终究是正魔不两立，两人只能是相爱相杀……
那张平由于身上有着魔教和正道的功法，在大殿之上，掌门人准备将他杀死之时，魔教女子青离想要把他救走，而那张平却说：
“正魔殊途，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你还是走吧……”
“你当真不跟我走？看看你的师父们，师兄弟们，他们都不信你，都要杀你啊……”
“若我跟你走了，我就真的成了正道的叛徒……”
“那又如何？只要你跟我走，天涯海角，还有谁认得我们？又有谁去在意那正魔之分？
可是我心里还是会在意……”
“你……”
“青离，你走吧，我们后会无期……”
……戏台下坐着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这什么呀！相互爱慕还不在一起？”
“终究是正魔有别……”
“依我看，这姑娘是真情错付了吧……”
“不能这么说，那张平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这番举动，也想保护这姑娘……”
……
秦无炎微抿了一口茶，嘴角讽刺地一笑，也不知那少班主是什么人，竟然对张小凡和碧瑶的事情如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