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作样过了将近两个月的相亲生活,迹部实在抵挡不住奈惠如火如荼的热情,主动提议搬出去,顺带附上手冢做挡箭牌。
“我在冰帝附近租了间公寓,上班方便不说,国光也不用每天这么辛苦地来回折腾,不出意外,明天就搬过去。”
其他人倒无反应,手冢却显得急切:“我住家里,挺习惯的。”
闻言,迹部连忙朝手冢使去求救的眼色,就像手冢小时候喜欢撑圆一双清澈的眼睛望他一样。
迹部的意图,手冢不是不知道,可他也有自己见不得人的顾虑,然而那双过于湛蓝的眼睛,巫术般使他神魂颠倒,仅存的理智悄然遁于无形:“不过我无所谓。”
倘若真的无所谓,那就好了。
公寓不大,两室一厅,手冢去的那天,房间里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迹部拉开深灰色的窗帘,略带歉意道:“本来想等家具到位后再带你过来的,但妈最近越来越想抱孙子,本大爷的耳朵快阵亡了。”
手冢凝视着墙壁上唯一的挂画,应是上一户人家未撤走的,声音猜不透温度:“所以,哥会结婚吗?”
迹部见鬼似的看他:“难道本大爷已经沦落到需要靠结婚来证明自身价值了吗?开什么玩笑?婚嘛,想结的时候再说,现在没打算……好小子,原来你是妈派来套本大爷话的卧底,看本大爷怎么收拾你!”
见迹部逐步逼近,手冢连连后退,护住自己的腋窝,直到抵上墙,背后一阵冰凉:“你再靠近,我就回家了……”
迹部顿步,举在半空的手也放下:“本大爷认输,算我怕你。去看看你要哪一间,靠浴室那间挺不错,又大又通风。”
手冢选了另外一间,面积虽小,采光却好,凌晨八、九点,阳光从窗外透进来,一定很美。
迹部倚着门框,双手抱拳,慵懒道:“先委屈一阵子,等本大爷赚了钱,给你换新的。”
手冢用目光将狭小的房间走了一遭,摇摇头:“谢谢哥,我很喜欢这里。”
那双眸子,没有半点犹豫与存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融下淡淡的笑意。
迹部捧起他的脸,笑得分明:“那么容易就满足,所以说你好养啊。”
那种仿似地心引力的沉坠感顿时窜入心头,手冢一口浊气没缓过来,残骸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化成电流穿过,只剩心跳的声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打掉迹部的手,在后者惊愕的神情中恢复沉默。
迹部先化解尴尬:“抱歉,是我忽略了,不该对你动手动脚。”
手冢沉思良久,终于憋出一句:“我牙疼,恰好被你的手碰到……”
“是这样吗?”
“是……”
迹部更加得寸进尺,捻着他的头,笑道:“早说不就好了?摆出那种表情,本大爷还以为你生气了。既然牙疼,那摸头总可以吧?”
“随你……”
下午三点,家具陆续送齐,那些书桌椅子、沙发茶几的摆放,在迹部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冢挽高袖子,也要参与搬弄,被他赶至一旁:“去那边坐着,想想晚上吃什么。”
手冢当然没有去想晚饭的事,他的视线几乎每分每秒都被迹部占据,好比这双眼睛生来就该只容一人。小时候他也喜欢看迹部,心情好时看,烦闷时也看,囤积胸口的气结会渐消许多,然而那时只觉得单纯喜欢,还没有衍生出这么多心思来,目光也正大光明,如今只能偷偷摸摸。
不得不承认,迹部确实好看,无论是朝配送员耐心讲述布局草图的模样,还是凝眉思考落点位置的侧影,都恰到好处,光线折射进手冢眼里,如显微镜般放大那张脸的全部细节,足够他用目不转睛的凝视,一点点过滤出被遗忘的优点。于是,从前忽略的容颜渐渐浮现,譬如那丛金发,竟能耀眼到这种程度,像是太阳打落在人间未能及时收回的光。都说发如其人,他猜想那发摸起来应是柔软,因为凝结着这么多年来迹部对他不遗余力的温柔。终归是猜想而已,从小到大,他唯一一次摸过迹部的头,是青学败给立海大那年。他走进黑漆漆的房间,顺着客厅透来的亮光慢慢靠近,像迹部平时摸他头那样那把手放在迹部头上,轻轻摩挲着:“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在我心里,哥哥永远是第一哦——”
那时的触感,早已忘却,然而手冢想不通,为什么迹部总喜欢摸他的发?他自己摸过,硬得有些刺手,并无特别之处。
“床摆在这里怎么样?”
手冢回过神,应了一声:“可以。”
“那衣柜放本大爷房间,反正你衣服也不多,随你挂哪边都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