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一吐到几乎要将整个胃都呕出来,眩晕和虚脱感让他不得不扶住墙才能勉强站稳,隔间的男人似乎听到了声音嫌弃般地快步走出洗手间。刚刚逃离的喧闹在门关上的瞬间又被隔绝在外,偌大的空间只有宗一的呕吐声刺耳地攻击着他的耳膜。
糟透了。
喉咙每牵动着胃袋抽动一次,似乎胸口也一同被揪扯着连带地疼,眼泪不自主地汹涌而出,呼吸在不规则地抽噎中变得困难起来。
糟透了——
宗一的脑中乱作一团,除了这几个字之外别无他想。
直到什么也吐不出的喉咙开始干痛,他才抬手抹抹眼泪,虚脱般地颓坐在马桶上。
糟透了……
浑身的酒气,衬衫也浸透汗水,大脑空白一片,这个样子——要怎么去见野崎教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宗一懊恼地抱住头,已经被汗水稍微打湿的长发散落下来盖住他微微颤抖的双手。
好不容易才忍耐到那个地步,结果却功亏一篑!可恶!为什么我要在最后突然跑掉?明明可以再忍耐一下的吧!
森永!森永那家伙……那家伙为什么要跑过来添乱?!就是因为这个混dan出现才让山上有了戏弄他的机会!可我明知道山上性格恶劣,为什么还要和他换座位?为什么山上亲他的时候他不躲开?为什么他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恶————!!!
我一个人的话,也许就能撑到最后了,能和野崎教授说上话,更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如果那个混dan没跑过来搅局的话,或者我没带他来的话——!!留他在家的话就不会……
山下的简讯在宗一脑中闪过——
可恶!!不是山上就是山下,被这些家伙搅得一团糟什么都搞不清了,到底有完没完了!!
宗一插进发间的手指渐渐收紧,他低着头咬紧牙关忍住眼底涌上的热浪。比起不知道是对自己、对森永还是对山这个姓氏的愤怒,他现在更感到一种无意义般的虚空。
不想去见野崎教授了,也不想见到森永,不想让这样狼狈的自己暴露在任何人跟前。甚至不想面对也会有“学术什么的见鬼去吧”这样想法的自己,就算想要把对失败的懊恼全部迁怒给森永,也在会一瞬间想起山上吻他的画面,然后那股愤怒就骤然化作一股虚无,重重地砸在宗一身上。
胸口好痛——
还有脑袋的眩晕,食道的灼热,胃部的痉挛。
好难过,好难受,我一定是病了,才会这样不正常,回去吧,回去睡上一觉,说不定就会好了。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趁机钻进来的鼎沸人声在靠近的脚步声后很快落幕。
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进来了很久的宗一抹了把脸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准备开门出来。
手刚落上门栓就听到外面的声音。
“学长?你没事吧?”
宗一触电般地收回手来,门外那个他现在根本不想面对的人让他僵硬地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吐了?”
没听到回答的森永沉默了两秒后又轻轻敲了敲门。
“你回去吧,我等一下就出来。”宗一的声音轻到几乎自己都听不到,他应该很想全力揍森永一顿,或者狠狠地骂他只会帮倒忙,但是一想到这里眼眶就会烫到发疼,那股冲动就纠结成一团让他感到无处宣泄。他只好抬起头闭上眼用手掌压住眼睛。
这种感觉,完全不是以往那种揍过他就会清爽了的无谓愤怒。
“给你这个。”
森永从隔间上方的空间递进来一瓶宝矿力。宗一接过来,是冰过的。他把瓶子横着搭在眼睛上,凉凉的很舒服。
“我刚刚和福岛教授打过招呼了,说我们先退场。等学长感觉好一点了我们就回去吧。”
宗一拧开瓶子喝了一大口,灼热的喉咙终于有了一丝松弛感,他哑着声音回道。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找野崎教授谈事情。”
明明已经决定了放弃的事,却为了避开森永轻易撒了谎。他现在就是不想看见他,也不想被他看见。
森永的叹息隔着门也清晰可闻,“……因为和那个女人约好了?”
!!——这家伙在说什么?
“学长,你听起来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森永的声音透露出明显的焦急,他开始改作拍门催促宗一。
“学长!出来吧,我们回去。”
难过?你以为是谁害的??!可恶!!一个个的都要把我逼到绝路!!可恶!混dan!
宗一气冲冲地拉开门栓冲了出来,看都不看森永一眼径直向门口走去。却快不过森永,猛地被攥住手腕拉了回去。
“……破坏了学长的游戏,你就那么生气吗?”
被禁锢住的宗一被逼迫迎视森永的双眼,他的眼中又是那种自暴自弃的哀伤,而现在的宗一看了这样的眼神,只觉得更加难过。
“放手!!给我放手你这混dan!”
拼命挣脱的宗一感受到森永愈发收紧的力道,手腕的骨头都被攥到生痛也没有放弃的认真挣扎令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森永这才像是突然惊醒般撒开手,大掌在宗一白皙的腕上留下清晰的红色指痕。
“抱歉……学长。可是…我们先回去吧。你也…不想在这里被人看到吧。”
宗一低头抚着手腕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洗手间,他知道森永跟在他身后,却一次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