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讨厌的人
宗一被抗议的肚子叫起来,床头的电子表显示只比躺下时过去半个小时。他起身走出卧室,看到森永背对着自己窝在双人沙发上,因为高大的身躯没法完全伸展开来,蜷起的双腿就那么搭在沙发外缘,从他的毫无察觉和缓慢起伏的后背宗一知道,他睡着了。
昨晚也是这样,明明累成一倒下就爆睡的程度,为什么还一直逞强说没关系?
宗一轻手轻脚走过去,靠近后果然看到森永埋在双手间的睡脸,无防备的样子透着一丝孩子气,但被刘海遮住的眉间似乎隐约能看到烦恼的印记。宗一弯下腰,伸手拨开森永额前的碎发,当指尖触碰到他微热的额头,他才突然惊觉自己下意识的的动作,通红着脸收回手来。
我刚才想要干什么?
对,我只是想叫他起来,因为在这里睡觉会感冒。
我只是看他的姿势很难过,想叫他去卧室睡。
我只是肚子很饿,想叫他起来去吃饭。
绝不是——想要触碰他。
“森永,醒醒,在这里睡觉会感冒。”
森永睡的很沉,宗一用力推了几次他的肩膀他才迷糊着醒过来。
“……对不起学长,我睡着了。”他挣扎着坐起身,抬手用力揉着眼睛,似乎不这么做就无法抬起眼皮。
“那么累的话,就不要这么勉强自己啊。”
明明说的是工作提前完成无所事事所以才跑回来帮他搬家,可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有余裕的话又怎么会疲惫到这个程度。
“没有啦,是这个沙发太舒服了。嘿嘿。”
宗一别扭地看着一脸傻笑明显在搪塞的森严,心里那种说不出的滋味又翻涌上来。
“你不饿吗?出去吃饭吧。回来你再去床上好好休息。”
宗一拿过外套递给他,自己也准备穿戴出门。森永却伸手拉住他。
他就那么无言地看着宗一,手掌干燥的温度和沉默的注视让宗一感到莫名地局促起来。
“干嘛?有话就说。”
“学长,我不想出门了。我昨天买了很多食材,想这两天给你做喜欢的菜吃。”
“昨天不是做了吗?”
“昨天时间有限,今天就想做丰盛一点。”
“……没这个必要吧?”宗一不明白为什么都累成这样了还要坚持这种无所谓的事。
“学长不是喜欢吃我做的菜吗?已经很久没吃到了啊。”
“喜欢也不是非吃不可吧,我无所谓。”这个傻话,就为了这种他根本不在意的事,用得着这么拼吗?
“……学长已经吃腻了吗?分开之后觉得不习惯的果然只有我自己呢,学长的适应能力还是那么厉害,哈哈。”
垂着头的森永的声音闷闷的,宗一不用看都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心里那股从刚才一直没能平息的酸楚感受伴随着一丝恼怒的不快腾地从胸腔冲进大脑,他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揪住森永的领口强迫他抬起头来,那双弃犬般哀怨的疲惫双眸里闪过一抹讶异。
“你又在一个人沮丧什么?!从昨天我就一直说不要勉强自己吧?!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想让你这么累啊!你这**干嘛这么拼啊!!”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却似乎恰恰因为太多言语涌到嘴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宗一有种如鲠在喉般的窒息感,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学长,你怎么了?”森永看到激动的宗一双颊通红,胸口快速起伏,赶紧拉住他坐下来。
“我知道了学长,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没发现学长是因为担心我,又自己胡思乱想。对不起学长,你不要生气,你说出去就我们出去吃,听你的。”
森永轻轻地抱住宗一微微震颤的身体,像安抚他一样用手掌缓缓地顺他的后背。可他自己明明也是一副害怕的小动物的样子。那副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宗一的心又酸疼起来,他宁可这个男人不要任何事都把他摆在第一顺位。
温柔的举动和讨好的话语似乎给了那种莫名情绪一记助推剂,宗一一瞬间感到有股热热的液体阻挡了视线,他用力低下头,颤声说,“不要什么都道歉!我没生气!”
温暖的手掌抚上自己的脸颊,宗一顺着他的手抬起头来。
“学长……你哭了?”
宗一无言地别开头,把脸藏进森永的颈窝,身体难得地老实地没有想逃开的意图。泪水一流出来,他就感到刚刚一直紧绷的精神和忍耐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和依托一般开始化解,虽然在他面前这样很丢脸,却莫名有种似乎能安下心来的感觉。
“为什么哭?”
“谁哭了啊!我没有!”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脸好吗?学长?”
宗一紧绷的身体在森永的怀里没有动静。
森永低声呼唤了一声“学长——”,紧接着就默默将手臂收的更紧,让宗一更贴近自己的怀抱。那温暖又令人安心的感觉,让宗一一瞬间产生出迷恋的错觉。
啊啊,这家伙的声音、胸膛的温度,身上的味道,手臂的力量,以前也是这样让人舒服吗?还是因为他太擅长安慰人了呢?他对那个辉,也会——?
贴近耳边的低语打断宗一地思绪,“学长,你不用担心我。不管多累,只要能见到你,我就会立刻精神百倍了。相信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