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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就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像所有喜欢用成人的腔调,谈论还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的少年人一样,唐昊也总脱口而出那些漫无边际的话语,但他从未想过这样听上去仿佛正异想天开的话语,是从一向行思缜密的宁风致口中说出的。 就在这样一个看上去稀松平常的夜晚,他突兀的抛出这个话题,像一截木桩横梗在路中央,使唐昊不禁语塞。
可宁风致却如同未曾察觉般,急急地讲下去,“带上金币和旧衣服,在黄昏离开,日出之前穿过市区,他们只有第二天早上才会发现我们已经离开了,从下城区的排水管道出城,宗门会在周边的城邦派人封锁通道,我们可以从诺丁山谷绕路到辛戈多,那里多半是魂力不足10级的村民,他们会提供住房,水和新鲜的食物,只要是夏至日出发,收获季节前我们就会到达大陆东岸的港口,那里贸易不如西海岸发达,海关检查也很松懈,每年运输大陆百分之八十的违禁品和偷渡人口,只要租一个集装箱的价钱,就可以把我们送离大陆,到了新大陆时收获季节还没有结束,各个农庄都需要劳力,任意一个乡村都可以过冬,定居在那里,次年尽量少去城里走动,等到有了自己的房屋和田地以后,我们像就从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一样……”
这是一个成熟而极具可操作性的计划,他不禁在想这些在宁风致心中盘桓了多久,以及对于一位极少主动发言的人来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他焦急到来不及思量就讲出这一切。
“我是说真的,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我们一起离开吧,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去。”
“带我走,好吗?”
从他们相识的那天起,这是少年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出什么事情,语气卑微的如同乞求。
可唐昊却犹豫,他有足够的理由犹豫,放弃令他如此满意的一切比他所想象中困难太多。
“别说傻话了,你能去哪里呢?我不,留下这里,总有一天整个宗门都是我的,到那时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得到答案的一瞬间,宁风致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可是当他仰头时,在那白瓷般的脸庞上却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唐昊与他目光相交,看到了一种自己或许永远无法解读神情。少年瘦小的身躯,站在落满了梧桐叶的院落里,四周都是子夜般的晦暗,只有一些冷清寒凉的月光聚拢在他身上,紧接着他转身,简单的告别后离开了。只是此时的唐昊绝对不会想到,此刻的场景竟成了多年后,他最无法忘怀的记忆。
在那次对话结束后,接下来的几天里唐昊依旧过得很好,提升魂力,出席晚宴,搂着不需要名字的美女睡到中午。一切都很完美,向着他希望的方向迈进着,似乎那一次不愉快的谈话从未发生过,太阳照常升起,明天的宗门依旧是他的天下。
他太忙于做他自己了,以至于根本没时间思考那天晚上宁风致同他讲的话,其实是离开自己前,最后一次徒劳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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