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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瑜亮•墨韵留香】转载_《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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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快(划)的我
又出现了
小伙伴们啊,没完结呢
要不然怎么说这是一篇好文呢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71楼2018-02-24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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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瑜停丧於巴丘,众将将所遗书缄,遣人飞报孙权。孙权闻周瑜死,放声大哭。拆视其书,乃荐鲁肃以自代也。鲁肃得知微微一愣。孙权为了周瑜为东吴做出的所有奉献,依照他的遗言让鲁肃当上大都督。
    东吴终日笼罩在丧亡的死寂中,肇事者在远方露出满意的微笑。
    孔明摇摇羽扇。唇边的笑意彷佛不会消失般一直停留在那儿;一双朱唇犹如点上胭脂般酝酿著心里无可比拟的心情。
    好矛盾,矛盾得连自己都无法剖析矛盾。明明不高兴,可是却不住微笑。这是怎麽回事?他不知道。
    心里激昂的某种前所未见的情绪,无法解释;感觉上,好像什麽呼喊著要出来,想发泄却又不知发泄什麽、为何发泄。他摇摇头。
    他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感伤呢?他不明白,确确实实不明白。
    看向苍穹──这已不知是他第几次看了。──它仍旧带著它应该呈现的颜色,一如以往;那他呢?他呢?他是否也没有变?
    答案你我都晓得,孔明也知道。他苦笑了下。
    背往後倚在柱子上,这是他突然喜欢上的位子──走廊栏杆上──最近总是坐在那儿看著天空,像是在发呆,也像是在沉思。刘备有时路过只是以为他是在观测天象,故不加多问。
    欲想些什麽时,思绪变得枯竭;明明脑海中充斥著许许多多的情绪,却在正当自己想说出口、写下来时瞬间烟消云散,一点也没留下。
    自己已然脱离为了感伤而感伤的年龄,但现在他仍旧无法了解压在心头的悲伤为何,只知道这让他几近窒息。他叹了口气。
    周瑜啊周瑜,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我这名威天下的诸葛卧龙如此难受?
    风不能回答他,天空也不能,只有一颗心悬在半空轻轻盪著秋千。
    天空泛了鱼肚白,映照著摇曳烛光的屏风前坐著一抹宁静而沉重的身影;身影的主人眉宇间带著无穷英气,长发及股微微反著光;一双灰黑色的眸子深邃难测,宛若寒泉深不见底;薄唇苍白而刚毅,彷佛毅然决然下了什麽决定一般。
    好早,太早了。他整装步出屋外,看了看大部分仍是苍黑的天空,叹了口气。
    我起这麽早做什麽?清晨的风总是凛冽刺骨,他缩了缩身子。纤细身影宛如落叶对於清风的扰弄无能为力,只能屈服。
    屈服什麽他很清楚,清楚得连他都感到厌烦;总是这个原因让他不愿放弃,但只能放弃。他垂头,眼底波动闪过。
    我到底──
    「诸葛军师。」
    一阵低沉坚毅的声音传来令他──诸葛孔明──稍稍震动。他朝来者微微一笑,「子龙。」总是你,也一定是你;只有你明白我心里想的是什麽,也只有你能体会我的心情。
    「天寒军师怎麽只著件薄衫?当心受寒啊。」赵云体贴地解下披风裹住孔明。孔明苦笑一下。
    「我哪生得那般体弱呀?子龙多心了。」话虽这麽说,他仍是紧抓著赵云过大的披风,恣意感受著赵云温柔的心意。
    「……军师想去东吴?」
    孔明表情僵硬了下,之後释怀地笑笑,对著赵云认真的神色说:「是啊,你猜到了?」语气肯定宛如不动泰山。
    「……您……为何要去?」赵云能揣想到孔明终日寡欢的原因──虽然他没有表现在脸上──故沉吟著问了这个问题。为什麽他要去触碰自己最不愿触碰的地方?为什麽?
    若是为了社稷颛民,那他的牺牲是巨大而无法想像。
    孔明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了。他的笑容虚无飘渺好似下一瞬即会消散在风中,更好似从未存在过一样。赵云看得好心疼,却说不出口,也不能说。他垂首轻轻叹了口气。
    一只手柔柔搭上赵云的肩膀,他抬起头,望见脸上漾开温柔笑靥的孔明,心中感动不可言喻。尽管他心里明白,那个笑容不会属於他,永远不会。
    孔明以眼神示意,赵云点点头,两人并肩望中堂走去。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见了刘备将周瑜已死之事白於他。刘备使人探之,果然死了。刘备意有所指的神情一闪而逝,他转向孔明问:「周瑜既死还当如何?」
    孔明摇摇羽扇,云淡风清地说:「代瑜领兵者必鲁肃也。亮观天象,将星聚於东方。亮当以吊丧为由往江东走一遭,就寻贤士佐助主公。」伫立一旁的赵云闻言拧眉,有口难言。没有人察觉他神色有异。
    「只恐吴中将士加害於先生。」在东吴看来周瑜的死孔明需负极大责任,他们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刘备忧心道。
    「瑜在之日,亮犹不惧;今瑜已死,又何患乎?」显然他决意要去,且是一定要去。赵云看了看孔明,即便看不见他的脸,也可想像他此时的神情──定是坚若磐石固不可破吧?赵云暗叹一声。
    辞别刘备,两人上了船并肩坐在一起,没有任何对话。空气寂静到连撑篙或是船身在江上摇晃的声音都嫌吵杂,好像有著什麽逐渐凝结,压在两人的心头。说不出口。
    赵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孔明身上,他还是穿著自己的披风;即使不明原因,依然让他暗自欣喜。他不自觉笑了。
    孔明紧紧揪著赵云的披风。那是红色的,亮眼的红色让他感到眩目,如同那抹高大身影所付出的令他无法偿还的心意。他又紧抓了一下。
    记得……那个人的披风也是红色的;美丽却是如鲜血一般亮丽的红色,象徵著生命的红色。
    那个人的灵魂也是红色的,那麽地热情,那麽地义无反顾,那麽让我无法抵抗,也不想抵抗。
    孔明摇摇头。不能想起,不可以想起,绝对不可以……。
    但,已然自记忆湖底升起的泥,要它重回湖底,谈何容易?
    他不由得靠向赵云,此举令赵云心漏跳一拍;他不知道这是孔明关於什麽的暗示,抑或只不过是单纯怕冷。他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孔明没有解释原因,只是静静靠著。
    我还是很脆弱啊。
    孔明身著寿衣额间带孝,与卸下披风的赵云缓缓下船。赵云命令船夫在这儿等待後才跑向远远将他抛在後面的孔明。
    孔明白色的身影恍如隔世般缥缈,模糊在周遭的景物中。宽大衣袂随风狂舞,宛如下一瞬他亦会随风而去。赵云心一紧,赶忙跟上去。
    越是靠近灵柩处,周瑜麾下的将士散发的杀气就越重,因见赵云带剑相随始不敢下手。但──
    「诸葛老贼!还我都督命来!」一声巨响一人拔剑直逼毫无防备的孔明而来。寒光闪下,殷红喷溅,染上孔明洁白的衣裳──是赵云。
    赵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该人剑身,另一手环住因冲击而倒在他怀里的孔明。他轻声说:「先生。」
    「无碍……。」缓缓昂首,那名将士的剑顿时落地。他目露惊惶更莫可置信地向後踉跄几步。他没见过如此黑暗、深邃、空洞、虚无的眼睛;这双眼睛阻止了其他欲做同一件事的人。
    「子龙。」孔明站直了身,眉目低垂继续向前。他悄声问著。赵云摇了摇头。孔明唇边浮出一朵不算微笑的微笑。
    清风仍旧吹拂著,犹若一把把无情刃划开两个命运中不该相遇的人。
    抵达中堂,孔明连行礼也无直接扑向祭台。黑色长发恣肆披散在地,黯淡而无光。瘦细的身躯像是承受不住心中激昂如同狂涛骇浪的情绪而微微颤抖,话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浮丝彷佛他即将随那人而去。
    好不容易朗完祭文,白色身影犹如清水撑不住地自祭台滑向地面。孔明双手伏地,抽抽断断的声音不止传出。空气变得苦涩。
    眼前的土地湿了一块,宛若身上鲜红血迹逐渐晕开;但从孔明脸上出现的水珠依然源源不绝,好似永远也没有歇止的一天。
    鲁肃看得心揪。他走过去扶住孔明,在他耳边说些安慰的话语。孔明怎麽听得进去?空洞得简直可以说没有眼珠的眸子不断泌出泪水,沿著面廓悬不住地滑下。
    赵云默默站在一边看著这一切发生;他想阻止,却无从阻止。
    他明白在孔明与周瑜之间有著什麽强大的链结是任何人皆无法破坏的,而这种链结则是他长日以来不愿面对承认的物质。他不想承认,非常不想。
    不愿意承认孔明为了另一个人伤心难过;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如此不堪;不愿意承认孔明或许拥有类似的情愫;不愿意承认孔明的那种情愫不是给他。不愿意承认,什麽也不愿意。他不禁握紧双手。
    一位娉婷嬝娜的身影自屏风後出现。优雅得宜的举止让赵云明白这并非普通的大家闺秀。她朝几乎丧失意识的孔明行礼後表明自己的身分──是小乔。孔明凭藉所剩无几的理智推测准确无误,却依旧稍稍一震。
    他世界上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除了那个人之外就是小乔──那个人的元配──不愿意,相当不愿意。
    因为,在她面前,会使孔明莫名有种愧疚,想要逃避。是我,是我让那个人改变心意;是我让那个人对不起元配夫人;是我,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他想逃开却无法逃开,只能低下头,闭上眼。
    小乔脸上带著极度沉痛哀伤的神情。她微微笑了,唤个婢女抱来一把琴置於孔明身前的地上。
    孔明疑惑的目光包含在小乔温柔的笑颜中。她轻轻说著,这把琴,是郎君走前交代赠与先生的,请先生收下。孔明大惊。
    孔明颤抖的手伸向那把琴,饱含情意地轻轻抚弄;铮然声响让他明白这是那个夜晚周瑜弹过的琴。为什麽?为什麽要给他?为什麽?答案他自己明白,只是在逃避,刻意逃避。
    小乔行礼退出中堂。鲁肃悄悄自怀中掏出那人写的信,说这是公瑾生前最後的音讯,留给先生的。孔明颤抖接下,犹豫著撕开,抽出信纸,打开;看清字句後,泪水忘了流,好像连心脏也忘了跳,什麽反应也做不出来,只能愣愣看著纸上的字。
    你还恨我吗?
    呼吸与心搏宛如狂岚与震雷在耳畔响起,除了这些,孔明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周遭彷佛阒然无声一般。
    静,太静了,静得让人莫名恐惧,无法思考,甚至感觉孤寂。时间好似停滞不前,凝重压在心头,几近窒息。
    下一瞬,赵云只见寒光一闪,孔明抽出他腰间长剑望自己身上一抹──
    「先……!」众人目瞪口呆。鲁肃言梗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赵云愕然望著孔明。
    孔明及股的长发刹那短了大截,现在只及背脊的一半。他握著头发踉跄走向那人的棺木,空然无一物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将头发轻轻洒在棺面上。这是我所能给予你最深的情意,未来……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这头发,即是代表我们该断且不该联系的因缘吧。
    洒毕,在众人同情哀伤的目光中,颓然,倒下。
    『孔明,我对你──』
    让我在最後叫你一声……
    一抹晶莹滑落他细致的脸庞。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72楼2018-02-24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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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你会面 我处心积虑
        让你离开 我万般强迫
        强迫无奈 无奈强迫
        无奈强迫 强迫无奈
        双手浸满莫名浓烈的情绪
        名曰遗憾
        孔明缓缓睁开眼睛,惶惶然环视帐内,认出这是从前曾经安身过的营帐,莫名有点感伤。
        周遭黑暗宛如破晓前的黎明,一抹阴影袭上他透澈明亮的双目,脸色黯淡下来。
        赵云此时端著晚膳踏入营帐。孔明问他现在何时,他答现已戌时。
        「子龙,我们走。」不带赵云阻拦,孔明抄起外褂被头散发望帐外急奔而去。赵云苦笑叹了口气,带剑尾随。
        「先生,我们欲往何方?」孔明脚步坚定而迅速地在树林中穿梭,见状赵云已知用身体微恙的理由是无法让孔明罢手。半晌後赵云问著。
        「寻──」孔明边张望边回应,蓦然发现远方一抹刚毅精硕的身影向自己走来。两人快步迎上。
        此人身形高大、俊逸伟岸,眉目间流露出非常人可比的知识与智慧结晶。一双深邃瞳眸夹带冷静沉著,不难看出此人历练之深,以至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境界。其人身著竹冠道袍,更在在显示出他不凡的身分。他朝孔明微笑著。
        「失礼了,士元兄。」孔明一揖,脸上带著歉意的笑容。
        「无妨。」世称凤雏先生的庞统释然一笑道。他看著孔明脸上不掩的哀伤深沉,原本想奚落戏弄他的话语怎麽也说不出口。一旁的赵云瞧出端倪。他看著孔明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才是你来到东吴的理由?
        若先前孔明的泪水皆是佯装,那赵云真得赞叹他的演技精湛,出神入化。但,当真是如此吗?
        纵然赵云对於孔明的了解无法算是透彻,却也有个底。他明白孔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会随便付出感情;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装做毫不在意?
        孔明凭藉过人才气对於世事无一不晓,没有一件事能在他眼底漏掉,他自己却无法同样被世人了解,尤其是赵云。
        他为何要隐瞒?为何要逃避?这是赵云心里最大的疑惑,也是孔明心中最深沉的秘密。
        孔明向庞统说明他料孙权必不重用庞统,故留下一书愿庞统能往荆州慰刘备效命;孔明说,刘备宽仁厚德,必不负他平生之所学。庞统允诺而别。
        孔明望著庞统的背影出神,心里反覆问著相同的问题:这是原因还是藉口?
        这是我来东吴的原因还是掩盖我悼念某人的藉口?他不知道。
        清风又起。
        却说鲁肃引荐庞统於孙权,孙权一晤之下果不重用。庞统暗叹而退。鲁肃是个宽厚长者,见怀抱天下的庞统不受重用,恐其经天纬地之才遭所埋没,便递其一书,望庞统於刘备处有好发展。
        孔明与赵云此时於驶往荆州的船中。
        两人相依而坐,孔明轻轻靠在赵云肩膀上,手里抱著那个人的琴,一语不发。赵云见孔明不愿言语,也贴心地什麽也不说、什麽也不问。
        空气寂静得让人无法思考,一种奇怪的气氛慢慢酝酿。孔明不想改变,赵云则是无法改变。
        既然孔明不想,自己就别做。他是这麽想的。
        「子龙,我问你喔。」孔明的语气飘忽如同一阵风,低幽平淡不明底蕴。他淡淡地说:「如果……被一个不该在乎你的人在乎上了,会怎麽样?」这是数月前孔明问过的问题,当时赵云没有给任何答案,因为他没办法给任何答案。赵云心头一紧。为什麽……为什麽要问我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啊。
        这一次,赵云连『我不知道』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
        「那……要是你自己也在乎那个人呢?你会怎麽做?」赵云好想闭上眼睛,不愿面对更不愿揣想孔明此刻的神情。他欲逃避心里莫名的复杂情绪,不想面对。
        赵云依旧没有回答。
        孔明身子忽然轻颤起来。赵云感到一股热流袭向颈部──那是泪水。
        颤抖很快就停止,泪水却如同江水源源不绝。
        赵云轻搂著孔明的身躯,瘦细让他不敢置信。他不由得紧搂一下。
        良久,赵云温柔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出,「或许,你真的该情绪化一点,没有人能够压抑这麽久的。」语毕,除了啜泣声,什麽也听不见。他不晓得孔明是否听见,那也不重要,只要他能快乐,这就够了。
      真的,这样……就够了。
      刘备接到孔明按察四郡,且容迟回的消息。门吏传报江东名士庞统特来相投。刘备久闻庞统之名,便教请入相见。庞统见刘备,长揖不拜。刘备见庞统貌陋,心中亦不悦。刘备问庞统远来不易。庞统不即取出鲁肃书并孔明投呈,但答闻刘备招贤纳士,特来相投。刘备闻言,只说荆、楚稍定,苦无閒职。此去东南数百里有一县名丰阳县,缺一县宰,屈庞统任之。如後有缺,却当重用。
      庞统思刘备待我何薄,欲以才学动之;见孔明不在,只得勉强相辞而去。庞统到丰阳县,不理政事,终日饮酒为乐;一应钱粮词讼,并不理会。有人报知刘备,言庞统将丰阳县事尽废。刘备怒一竖儒竟敢乱他法度,唤张飞引从人去丰阳县巡视。如有不公不法者,就便究问。恐於事有不明者,可与孙乾同去。
      张飞领了言语语孙乾同到丰阳县。军民官吏皆出郭迎接,独不见县令。张飞问及,同僚将庞统夜夜笙歌的情形相告。张飞大怒,欲擒之。孙乾以庞统乃高明之人为由,劝他莫可轻动。
      张飞入县,正厅上坐定,教县令来见。庞统衣冠不整,伏醉而出。张飞怒斥庞统荒废县事。庞统反问他荒废何事。张飞道庞统到任百馀日,终日在醉乡,安得不废政事。庞统说量百里小县,些许公事何难决断。将军稍坐,待他发落。张飞闻言心里大疑,静待庞统行动。
      庞统唤来公吏,将百馀日所积公务都取来剖断。吏皆纷然齑抱案卷,上厅诉词。被告人等环跪阶下。庞统手中批判,口中发落,耳内听词,曲直分明,并无分毫差错,民皆叩首拜伏。
      不到半日,将百馀日之事尽断毕了,投笔於地,而对张飞曰:「所废之事何在?曹操、孙权,吾视之若掌上观文,量此小县,何足介意!」张飞大惊,下席拜谢;更说会替庞统於刘备处极力举荐。庞统此时才现出鲁肃荐书。张飞问何不於初见时将出。庞统言若便将出,似乎专藉荐书来干谒矣。张飞朝孙权惊叫道若非他,则失一大贤也!遂辞庞统回见刘备,具说庞统之才。刘备大惊,更悔其屈待大贤之举,便决意重待庞统。
      门外忽报孔明回,刘备赶紧步出接风;只见孔明怀中抱著一把琴,被横抱在赵云怀里,脸上泛著不正常潮红。
      「这是……?」刘备问。他看了看孔明紧蹙的眉头与异然的脸色,不免有些担忧。
      「禀主公,军师先生路途中染上风寒,现正发烧中。」赵云望著孔明的脸,心里一阵绞痛。刘备闻言让赵云赶紧将他送回军师府邸,赵云依命而退。
      刘备使张飞将庞统接来,此二人望刘备处来的路途上──
      「飞冒问一语望先生赐答。」
      「公请直说勿妨。」庞统听张飞恭敬的话语心里好笑。有趣的人,形同子路豪迈莽撞却不惧改过,是可塑之才。
      「……军师先生现今如何?」
      庞统闻言失声大笑,「公岂可问吾与孔明相交甚浅之人?公应直问孔明才是。」
      「可我又没见著他,怎麽问?」此语又使庞统笑了几声。真是有趣,孔明真不知你有何魔力让这人如此小心翼翼。
      「我也没见著他几次,怎麽答?」张飞被问得语塞,嘟哝著不再提问。
      庞统忆起孔明略显哀伤、疲累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纵马向前超过张飞,轻声地说:「情哪、情哪……。」张飞在後面偏头搔脑,完全摸不清他话里的意思。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73楼2018-02-24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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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嘲笑这个人对於命运的抵抗;讥讽这个人最後只能屈服的态度。
        这当真是天数啊。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建兴三年:刘备入主西蜀领成汉中王,关羽、张飞失慎而死,曹操病亡,刘备与陆逊交战大败崩於白帝城,庞统也承後死去;一代枭雄最终也只能归回黄土,仰赖其族後裔起而代之。
        孔明现已位居蜀汉丞相,在於成都。他事无大小皆亲自从公决断。两川之民,忻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幸连年大熟,老幼鼓腹讴歌,凡过差役,争先早办:因此军需器械应用之饷,无不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
        映照著蜀汉丰饶富庶的,是孔明越趋深邃沉敛的眼眸。
        七擒孟获。
        孔明正坐於丞相府内处理政务,忽传益州飞报:「蛮王孟获大起蛮兵十万,犯境侵掠。建宁太守雍闓今连结孟获造反。朱褒、高定二太守献了城;只有永昌郡太守王伉不肯反。现今雍闓、朱褒、高定三人部下人马皆与孟获为乡导官攻打永昌郡。赖王伉与功曹吕凯,会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势甚急。」孔明闻言自案中抬头,斜飞入鬓的细眉稍稍拢了拢。之後,孔明乃入朝奏刘禅欲驱兵前往平蛮。刘禅听了孔明冷静分析後应诺。孔明拜退。是日,孔明辞了刘禅,令蒋琬为参军;费禕为长史;董厥、樊建等人为掾史;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军马;王平、张翼为副将;并川将数十员,共起川兵五十万,前望益州进发。
        初至益州界分,孔明使计大胜雍闓、朱褒、高定三人,正行进之间,忽报天子差使命至。孔明请入中军,但见一人素袍白衣而进,乃马谡也;为兄马良新亡,因此挂孝。马谡带诏而来,孔明接诏已毕後留马谡在帐叙话。孔明问马谡高见,马谡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孔明叹道:「幼长足知吾肺腑也!」於是孔明遂令马谡为参军,即统大兵前进。
        孟获得知孔明智破雍闓等,遂聚三洞元帅商议。孟获说三洞元帅可分兵三路前进,得胜者便为洞主。於是分金环三结元帅取中路,董荼那取左路,阿会喃取右路,各引五万蛮兵,依令而行。
        孔明得报,推诿赵云、魏延二人不识地形,使王平、马忠各往左、右二路迎敌,让赵云、魏延随後接应。赵、魏二人不满,遂密商自行带兵破敌,事後才发现此为孔明智谋,二人叹服。赵云心里苦笑一阵。孔明见胜,再分调擒孟获,擒住後因孟获不心服又放他走。孟获离去後孔明令众将歇退。此为一擒。
        斯夜,一抹人影悄然闪入孔明的营帐。孔明解衣欲睡,瞥见烛光摇晃一下。他微笑著转过身,轻声道:「夜袭可不是君子该有的行为呢,子龙。」赵云一语不发望著眼前已然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依旧不及以往般长;白皙脸庞也黯淡泛黄,甚至有些许皱纹;蓄了胡子使他更添男子气概;只有那一双深邃如寒泉的眸子依然没变,仍旧是如此幽深莫测,不明底蕴。
        「怎麽了?明儿还有仗要打,当心累坏了身子。」这句话是对自己说吧。赵云心里反驳著。当上丞相的孔明事务比他是军师时多上数倍甚至数十倍。孔明秉烛夜事的孤独身影赵云都知道,却只能躲在一旁偷偷注视,什麽也做不到。他能为孔明做的事只有打胜仗,所以他希望孔明能够多多善用他,让自己为他付出所有。
        已经要无事可做了。
        在四擒四纵後孔明已经有些疲累。一日,孔明见无事可做,故步出营帐向一树林走去。南方湿热的空气让孔明感到阵阵不适,尤其他将自己包裹得何等严实,其闷热不难想像。他摇了摇羽扇,轻轻舒口气。
        南方的天空蓝得过分,丰沛水气在高空凝结而成的云飘飘悠悠地划过天际,不知何往。走进树林,茂密苍翠的树叶将苍穹几乎完全阻隔,阳光斑斓而略显破碎,像是洒了一地的水晶。
        清风骤起,乱了他的发、他的衣;落叶大片大片飘下,凋落颓败如同他逐渐老去的生命,莫可违逆。他苦笑叹了口气,长长地、长长地。
        能够这般叹气的日子还有多少呢?他自己不能回答,也不想回答,更害怕回答。
        一句真诚让他感动出山相助;一句遗言让他甘心至死付出。他不明白,下一瞬还有什麽会让他甘愿死心塌地贡献仅有。他不明白,也没勇气去想像。
        想尽各种方法让自己忙碌不堪;最近越来越多人对他说:『丞相您瘦了好多啊。』要他保重身体,他总是微笑以对,毕竟他们不明白,自己是存心让身体忙碌、消瘦、虚弱下去的。
        当脑中充斥著繁杂琐事时,便会没时间也没心力去顾及停驻心中的哀伤与萦回梦中的思念;至少,他是这麽想的。
        但,想要遗忘、学会遗忘,却无法遗忘。那个名字所造成的连锁效应让孔明心悸、逃避但不能够掩饰。
        下定决心要忘的啊……。
        在断发的当时就决定的不是吗?为何自己如此不守信用?为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为何在这激情应当全然退去的时候,我还如此悬念著他?
        越是想遗忘便越是想起,因此,孔明让自己更加忙碌,几近已到自我凌虐的境地。
        总是在夜阑人静时发了疯似地砸坏目之所及的所有物品;总是在无人知晓时狠狠剐破自己的手臂;总是在他人背後恣肆大声吼叫,彷佛只有藉由这些才能让他感到平静。
        在那之後,也总是一个人独自流泪,孤寂而抑郁。
        对於很久之前赵云对他的所作所为他没有任何不悦,正确说法应是他不想不悦。那个能够让他完全付出情绪的人早已消逝在风中,他为何还要浪费呢?没必要的。
        有时孔明认为自己根本形同行尸走肉,甚至想一死了之;但他不能,他晓得答应那真诚及遗言应当付出的代价。他不能失信於刘备,更不能失信於爱戴他的百姓。
        但,难道说,为了这些,连自己自私性的快乐也要被夺走?他茫然了。
        好累,真的好累……。
        梦境中常出现有个拯救他跳脱此种情境的英雄,但那终究只是梦,如何也不可能成真。他连『谁能来帮他』的话也不敢说,唯恐一说出口,那虚幻至极的美梦在残酷现实下会无法幸存地完全碎裂、湮没,一丝不剩,让他连缅怀的机会也没有。
        孔明昂首望了望根本看不见的天空,眼角有些酸涩。是阳光太刺眼了吧。他眨了眨眼睛,垂首不知沉吟些什麽。
        他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究竟何时,才能让他……。
        『孔明,我对你──』这是一句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完结的话。
        『让我在最後叫你一声……』这是一句孔明永远也不会知道的话。
        风再起。
        七擒七纵後孟获终於归顺,孔明凯旋班师回朝,孟获率引大小洞主酋长及诸部落罗拜相送,时值九月秋天。
        孔明自引大军回成都。刘禅排銮驾出郭三十里迎接。孔明慌下车服道而拜。刘禅扶起孔明,并车而回,设太平筵会重赏三军。自此远邦进贡来朝者二百馀处。孔明奏准刘禅,将殁於王事者之家一一优恤。人心权悦,朝野清平。
        秋季总是萧瑟索然。孔明饮下一杯茶,视线失焦在不知名的彼方,那个理智上逃离,潜意识思念的那个人存在的彼方。
        或许,承认比较好吧。承认自己思念;承认自己放不下;承认自己舍不得。他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涩。
        远处枯黄随风而落,枝头零落的树叶让孔明备感孤寂,却说不出孤寂。莫名地,孔明觉得自己比那落叶还不如。
        落叶飘下回归大地,当春风一过新绿会再上枝头;但自己却连那再度绽放的勇气也没有。他喟叹。
        「爹爹,您怎麽了?」一童声将孔明自思绪中拉回。回首便见一双瞳灵动,天真无邪的男孩朝他跑来。男孩揪著他的下襬说:「爹爹您好久没回家了,怎麽一回家就叹气呢?」
        孔明微微一笑後将他抱起,「瞻儿还太小,等你长大就懂了。」至此可大胆揣测那人便是诸葛瞻。
        「爹爹每次都这麽说。」诸葛瞻嘟了嘟嘴,兀自跳出孔明的怀抱後东摇西摆地跑走了。孔明笑了笑。
        说的也是,是该轻松些,毕竟日子还长著呢。
        再怎麽哭泣失意情况也不会改变;我想,为了将来,我是不会再流泪了。
        你能原谅我吗?
        一阵风拂过,犹似当时鲜红披风拂过身旁。孔明淡淡笑了。
        谢谢你……。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74楼2018-03-02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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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後,孔明计夺南安、安定二郡,替出魏延军马去取天水。天水郡太守马遵心危,乃聚功曹梁绪、主簿尹赏、主记梁虔等商议。正说间受困於南安的夏侯楙(马遵驸马)差心腹将裴绪到。绪入府取公文与马遵,说都督求安定、天水两郡之兵星夜接应。言讫,匆匆而去。
          次日又有报马到,称说安定兵已先去了,教太守火速前去会合。马遵正欲起兵,忽一人自外而入阻止马遵,冷静分析现今情势後说此为孔明之谋,更道他有一计可擒孔明解南安之危。
          孔明当然不知其事,摇摇羽扇,已为天水势在必得。众将正为孔明神机妙算而得意,孔明却无一丝喜悦之色。赵云见状眉头一拧。
          「丞相为何面作难色?」赵云轻轻问著。孔明投以微笑不答。
          赵云静静望著孔明,心里激昂著莫名的情绪。自己已年登七十,再不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或许当初那情感有些变质,不再带著那般如烈火的激情,但那核心情意还是不变的,他依然在乎著孔明,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
          但孔明眉头的哀愁却随著年岁增长而加深,宛若他脸上的道道刻痕磨灭不去。
          他一直以来都好想问:为何上苍要如此戏弄他?这问题无解,也总是无解。他叹口气。
          昂首看看蔚蓝得犹如一场梦的天空,宽阔得好像连哀伤都扩大了。
          景物依旧但人事全非,人事全非啊……。他摇摇头。
          孔明看著赵云,心里扬起莫名的情绪。他垂下头。
          我对他,就是注定一世亏欠吧。
          那我对你,又是如何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只有清风微微拂动,心在那儿轻轻盪著秋千。
          没想到,继你之後,苍天又与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下马投降於孔明车前的人,便是让他明白此人在,天水莫得的姜维。孔明下车而迎,望著姜维低垂的头,执他的手说:「吾自出茅庐以来,遍求贤者,欲传授平生所学,恨未得其人。今遇伯约,吾愿足矣。」姜维惊愕昂首,面露大喜之色。孔明愕然。
          姜维是年二十有九,与孔明初出隆中时差不多年岁。斜飞入鬓的一双剑眉英气勃勃,明亮星眸内饱含非常人可比的睿智与自信;骨架高大精硕,匀称且端正,浑身散发一股英雄豪气。
          姜维的身影在孔明眼中逐渐模糊,蒙胧中似见一抹同样高大伟岸、同样英姿焕发的身影。那人身著战甲,肩披鲜红色披风,长发束於顶心,刚毅双目中流露出智谋双全与放浪狂野;形状美好的唇边总挂个一种胸有成竹、怀抱千里的微笑……。
          太像、实在是太像!孔明含泪摇摇首,向後踉跄了几步。赵云扶住他,投以面露不解的姜维若有所思的神情。
          为什麽……为什麽上天要与我开这种玩笑?
          清风在他耳畔扬起嘲讽的呼声。
          好不容易能坦然面对自己思念的心情;好不容易能够尽量不让那种心情影响到自己行事;好不容易能不要在无人夜里非理性地发泄;好不容易能不要在一个人的时候独自疗伤……。
          为什麽!为什麽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为什麽……。
          以为能就此恢复平静,没想到……。
          「丞相有何挂碍?维可协助解忧。」姜维见孔明神色微变,心生忧疑。他柔柔地说。
          孔明拭去眼角泪水,微笑摇头。心里掀起许久未有的波涛。
          孔明同姜维回寨,升帐商议取天水、上邽之计。姜维提议让梁绪、尹赏自乱,则二郡可图。孔明从之。
          之後果真让孔明取得三城,以降威声大震,远近州郡望风归顺。孔明整顿军马,尽提汉中之兵,是为一出祁山。
          却说曹真、郭淮败兵孔明,只得收拾残兵归寨商议。郭淮道可联合西羌之人共敌蜀兵。蜀兵军势顿时由强转弱,吃下一败;但幸赖天候神助,让孔明妙计得以施行,扳回颓势。
          姜维得此消息露出笑容,孔明望著那个笑容出神,一丝哀伤闪过他深邃沉敛的眼眸。
          ──先生真是天人,当男人太可惜了。──
          纵然只有一瞬,我仍想恋恋挽留、挽留恋恋。
          ──诸葛先生也颇有雅兴啊。──
          纵然只有一笑,我仍想深深刻骨、刻骨深深。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以惘然。』
          惘然、惘然……。
          ──你休想!──
          ──孔明……,对不……起……。──
          ──求……你……不……要……恨我……好……吗……?──
          ──那你也是来这儿吹冷风啊,我冷水可还没碰著你就来了呢。──
          ──疼吗?──
          ──没好好处理,发炎了吧。呆子。──
          『我会担心你知不知道?』
          ──还疼吗?──
          ──你还好吗?──
          ──你当真那麽讨厌我?──
          ──回答我,你就这麽讨厌我?就这麽不愿意接受我吗?──
          ──为什麽、为什麽……。──
          『孔明,我对你──』
          『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如果……被一个不该在乎你的人在乎上了,会怎麽样?──
          ──那……要是你自己也在乎那个人呢?你会怎麽做?──
          『既是天数,便不可违逆。』
          『命哪、命哪……。』
          一抹削瘦苍梁的身影映照在纸屏上,摇摇晃晃、颤颤抖抖。
          一丝奢求渴望的希冀飘散在夜风中,隐隐没没、散散落落。
          已经好久没作这般的梦,为何在他即将成为行尸走肉的同时再度想起。他不知道。
          下定决心的,早已下定决心的。
          也许,在不断告诉自己遗忘的当下,就埋下不愿遗忘的根。
          一个人总是得遗忘一些东西,如此才能装得下另外的其他东西;但要是再无其他可供记忆,是否可以不要遗忘?
          当一个人来到自己身边时,就有一个人势必要离开;但要是再无其他人会来,是否可以让他不要离开?
          他不知道,也总是不知道。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75楼2018-03-02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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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思乱想成了失去那个人之後的日常作息;感觉上,好似只有这麽做才能证明自己是存在的,抑或是只有这麽做,才能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繁出奇策的战争机器。
            想尽办法不要思念,也想尽办法尽情思念。他已经不知道什麽才是他要的了。平定中原?复兴汉室?辅佐後主?一统天下?好像都不是;也许,在那个人消失的当时,自己的心也随著,消失了。
            消失在何处,他自己不明白,希望是消失在有著那个人存在的彼方。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岁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那人拖著长衣长袂,自营帐内不明的一角搬出一把琴。琴面乾净光亮足见主人爱惜之甚。他将琴置於案上,乾涩皮皱的手指在弦上来回钩画,犹若情愫萦绕心头,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
            双手停当,铮铮然琴声飘扬各处。他十多年来深藏心中的深情、哀伤、欣慰、遗憾、温柔与无奈全化作一泓清澈琴音,回盪在伫立火把的营帐边、晚风吹拂的江畔、杜鹃哀啼的山林间、独耸入天的枝头上及天下有情人的心湖中。
            苍凉豪迈的琴声震入人心最深处,一次又一次,产生出令人为之动容的共鸣。
            清风又起。
            琴音突然一乱,那人的身子猛然一震,之後不停颤抖著。乾涩咳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在风里盘旋,灯火摇曳忽明忽暗。他的脸庞瞬间苍老了许多。
            一声闷响,隐见数朵红花绽放在素琴上。他喘著气,微笑了下。
            那是抹美丽的笑容,美丽得毅然决然。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东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终究是场梦,是场虚幻至极的美梦。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76楼2018-03-02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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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就开完结了,明天把正文和番外一起发完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77楼2018-03-02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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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越过天命的那头 我看见你的微笑
                  依旧是温柔让我无比依恋
                  等我吧 等我
                  在那风声萧瑟的五丈原之後
                  火光顿灭之时
                  司马懿引二十万军出关下寨,吩咐先锋张郃孔明平生谨慎未敢造次。若他用兵,先从子午谷迳取长安,早得多时。他非无谋但恐有失不肯弄险。今必出军斜谷来取郿城。若取郿城必分兵两路,一军取箕谷。他已发檄文,令人守郿城,若兵来不可出战;令孙礼、辛毗截住箕谷道口,若兵来则出奇兵击之。
                  张郃问:「今将军当於何处进兵?」
                  「吾素之秦岭之西有一条路,地名街亭;傍有一城,名列柳城;此二处皆是汉中咽喉。诸葛亮欺郿城无备定从此进。吾与汝迳取街亭,望阳平关不远矣。亮若知吾段其街亭要路,绝其粮道,则陇西一境不能安守,必然连夜奔回汉中去也。彼若回动,吾提兵於小路击之,可获全胜;若不归时,吾却将诸处小路尽皆垄断,俱以兵守之。一月无粮,蜀兵皆饿死,亮必备吾擒矣。」
                  「都督神算也!」张何大悟,惊喜叹服。司马懿暗自若有所意地笑了。
                  司马懿警告张郃孔明不比孟达,不可轻进。当传与诸将循山西路远远哨探。如无伏兵,方可前进,若是怠忽,必中孔明之计。张郃受计引军而行。
                  却说孔明在祁山寨中忽报新城探细人来到,急唤入问之。细作告曰司马懿背道而行,孟达被乱军所杀。今司马懿撤兵到长安,见了魏主,同张郃引兵出关,来拒其师。
                  孔明大惊道孟达作事不密死固当然。今司马懿出关必取街亭,断吾咽喉之路。
                  孔明转向众人,「谁敢引兵去守街亭?」言未毕,参军马谡道愿往。
                  「街亭虽小,干系甚重。倘街亭有失,吾大军皆休矣。汝虽深通谋略,此地奈无城郭,又无险阻,守之甚难。」
                  「某自幼熟读兵书,深知兵法。岂一街亭不能守耶?」孔明闻言皱眉。
                  「司马懿非等閒之辈;更有先锋张郃,乃魏之名将;恐汝不能敌之。」孔明并非言过其实,街亭在汉中地位举足轻重;一失则汉中洞门大开,安得不险。
                  马谡自信满满地说:「休道司马懿、张郃,便是曹睿亲来,有何惧哉!若有差失,乞斩全家。」这自信哪儿来的?连我也没这般自信。孔明眉头更皱了下。
                  「军中无戏言。」
                  「愿立军令状。」马谡定定望著孔明的脸说。孔明不了解马谡眼中那源源不绝的自信从何而来,隐隐有些不祥之感。
                  孔明挥扇招来笔墨。马谡写了军令状呈上。孔明分配二万五千精兵,与王平相助。孔明叮嘱下寨必当要道之处,使贼兵急切不能偷过。安营既必,便画四至八道地理形状图本给他。凡事商议停当而行,不可轻易。如所守无危,则是取长安第一功。二人拜辞引兵而去。孔明寻思又恐有失,再唤高翔望街亭东北列柳城屯兵扎营。但街亭危,可引兵救之。高翔引兵而去。孔明又思高翔非张郃对手,必得一员大将屯兵於街亭之右方可防之。遂唤魏延引本部兵去街亭之後扎营。
                  魏延居大将之心不服。孔明道前锋破敌乃偏稗之事。今令他接应街亭当阳平关冲要道路,总守汉中咽喉,此乃大任,何为安閒?要他勿以等閒视之,失他大事。更嘱咐他切宜小心在意。魏延闻言大喜,引兵而去。孔明心中稍安,乃唤赵云、邓芝各引一军出箕谷以为疑兵。若逢魏兵或战或不战已惊其心。他自统大军犹斜谷迳取郿城。若得郿城,则长安可破。二人受命而去。孔明令姜维为先锋,兵出斜谷。
                  孔明坐在小车上,姜维骑马守在一旁。他发现自他归顺孔明以来,孔明日间休眠的时间变得越加平凡。姜维曾经问过赵云孔明是否身体不好,赵云只是淡淡地回答孔明只是年纪大了,再加上政务劳烦才会这样。姜维自赵云云淡风清的语气中察觉一丝丝遗憾无奈与关切。自此,姜维总在夜阑人静之时端著补品来到孔明营帐,更监视他就寝。孔明每每苦笑以对。
                  但他不晓得自姜维走後,孔明又醒来继续处理军务,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缅怀追忆些什麽。
                  追忆些他已然无法挽回的过去;追忆些他渴望却无法得到的感情;追忆些他一手促成的遗憾;追忆些他无法违逆的天命。
                  孔明常常跟他说:『你跟某个人好像,真的好像。』然後以极度迷惘追念的眼神看著他,叹口气。姜维不敢问那个人是谁,但他明白那人定是长年以来孔明念念不忘、烙肤刻骨的人。
                  常常看见孔明站在营帐外望著湛蓝宽阔的天空,此时他都会说:『伯约你看,天空好蓝,是不是因为有亡灵在上面的关系?』姜维不知道孔明语中的无奈和苦涩为何,却自觉无法再说出任何言语。
                  风常常在这种时候吹过,吹乱孔明宽大的衣袂;吹乱孔明夹杂数缕银丝的长发。而此时,姜维心里都会有个感想:他又瘦了。
                  孔明的身躯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瘦得让人感受到他肩上沉重无比的压力;瘦得让人心生怜惜却无可奈何。
                  大军徐徐前进,小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就像是生命齿轮滚动的声音,生硬缺乏任何圆润,宛如即将停止。孔明彷佛听见他生命磨损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他无力阻拦,只能无奈喟叹。
                  天空真的好蓝。
                  却说马谡、王平二人兵到街亭,看了地势。马谡嘲笑孔明多心,故不听王平劝言。王平莫可奈何,只好妥协与马谡分兵,以免全军覆没。马谡冷哼後自屯兵山上,王平则是引兵离山十里下寨,画成图本,星夜差人去禀孔明,具说马谡自於山上下寨。
                  司马懿在军中先令次子司马昭去探前路;若街亭有兵把守,即当按兵不行。司马昭奉令探了一遍,回报司马懿有兵把守。司马懿叹道孔明真乃神人,他自叹不如。司马昭笑了笑告诉他当道并无寨栅,军皆屯於山上。见此布兵,街亭易取。司马懿闻言大喜。
                  司马懿马谡在山上分调已定後回寨,使人打听是何将把守街亭。回报为马良之弟马谡。司马懿放肆嘲笑孔明用人如此之愚,定会误事。又问左右有别军否。探马报离山十里有王平安营。司马懿命张郃引一军当住王平去路。又命申耽、申仪引两路围山,先断了汲水通路;待蜀兵自乱,然後乘势击之。当夜调度已定。
                  却说孔明自令马谡等人守街亭後犹豫不定,忽报王平使人送图本至。孔明唤入,左右呈上图本。孔明视後拍案大惊;後又忽报说街亭、列柳城尽皆失了。孔明跌足长叹不已。
                  孔明急唤关兴、张苞各引三千精兵投武功山小路而行。如遇魏兵,不可大击,只鼓噪呐喊,以为疑兵惊之。彼当自走,亦不可追。待军退尽,便投阳平关去。又令张翼先引军去修理剑阁,以备归路。再密传号令,教大军暗暗收拾行装以备起程。令马岱、姜维断後,先伏於山谷中,待诸军退尽,方始收兵。更令心腹人分路报与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官吏军民皆入汉中。又差心腹人到冀县般取姜维老母,送入汉中。
                  孔明分拨已定,先引五千军去西城县搬运粮草。忽然十馀次飞马报到,说司马懿引大军十五万,望西城蜂拥而来。时孔明身边并无大将,止有一班文官;所引五千军以分一半先运粮草去了,只剩二千五百军在城中,众官听得这个消息,尽皆失色。
                  孔明登城望之,果然尘土冲天,魏兵分两路望西城县杀来。孔明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他不停在正厅内来回踱步,霎时灵光一闪,唇边浮出一朵微笑。
                  孔明传令众将,旌旗皆尽藏匿;诸军各守城铺,如有妄行出入及高声言语者,立斩;大开四门,每一门上用二十军士,扮作百姓,洒扫街道,如魏兵到时不可擅动,他自有计。孔明乃披鹤氅、带纶巾,引二小童携琴一张,於城上敌楼前,凭栏而坐,焚香操琴。
                  却说司马懿前军哨到城下,见了如此模样,皆不敢进,急报与司马懿。司马懿笑而不信,遂止住三军,自飞马远远望之,果见孔明坐於城楼之上,笑容可掬,焚香操琴。左有一童子,手捧宝剑;右有一童子,手执麈尾。城门内外有二十馀百姓,低头洒扫,傍若无人。
                  琴声如同流水般荡荡悠悠地散布各处;其中饱含操琴人之无人可比的閒情逸致。孔明的琴声像是在低语,也像是在倾诉,低低的声音彷佛溪河夜里轻声流漾,泠泠水声清澈好似能流入人心里,却又夹带著强烈的迷茫。
                  蓦然,一阵刚劲铿锵的旋律扫尽一切寡欲;苍凉广阔似天地的琴音散发一股凛冽死寂,宛如大军步步逼近,欲将某人吞噬殆尽。司马懿咽了咽唾沫。
                  孔明明亮的眼神扫向司马懿,司马懿顿感背脊一阵凉意,遂到中军教後军作前军,前军作後军,望北山路而退。於是两路兵皆尽退去。孔明见魏兵远去,抚掌而笑。众官无不骇然,孔明乃将心事相告。众官叹服而退。
                  孔明手指滑过琴弦,铮然声响震入耳中。红花落琴朵朵。他微微笑了。
                  如今,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认为你从未离开。
                  孔明昂首,天空依旧是湛蓝如平日。几朵云悠悠飘过,几只雁鸟悠悠飞过。
                  苍穹是如此荡荡悠悠,连心也变得荡荡悠悠的,什麽也不想装。
                  孔明发觉自己越来越常看著天空,当忆起什麽时又在瞬间忘却,脑中一片空白。
                  我想,我会一直看著天空,猜测你是否也在看著我。
                  直到……我也到天空中的那一天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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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孔明回到汉中,计点军士,只少赵云、邓芝,心中甚忧;乃令关兴、张苞各引一军接应。二人正欲起身,忽报赵云、邓芝到来,并不曾折一人一骑;辎重等物,亦无遗失。孔明大喜,亲引诸将出迎。赵云慌下马接著。不料孔明一个踉跄倒在赵云怀里。赵云不经意揽住孔明的腰,瘦细骨感让他一阵心疼。他将孔明搀扶起,投以关怀的神情。孔明抬头看著赵云,赫然发现他已是一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满布的皱纹在在提醒他时间是何等地残酷。莫名地,孔明预感赵云即将离他远去,而且一去不返。
                    孔明从未设想过哪一天赵云离他而去时他会怎麽办,或许该说他不敢设想;赵云是他既那个人之後的心灵支柱。赵云什麽也不会问,只会静静听他说,并展开温暖宽大的怀抱包容他,无论自己心里是否有他。
                    赵云永远那麽宽容、那麽无私,到了孔明感到亏欠的境地。他总是对自己露出最温柔如春阳的微笑,对於自己心里的伤痕,他也觉得难过。赵云为了他伤害自己,总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他注定一生一世要对赵云亏欠,而且是永远也偿还不了的情债。
                    告诉我子龙,你不会走,你不会的,对不对?对不对?
                    赵云接受到孔明希望热切的目光,深埋心底的感情缓缓升起,但一切早已来不及。太迟了,太迟了。
                    他投以一抹意有所指的笑容,不回应孔明的问题。
                    众人回到帐中,忽传马谡、王平、魏延、高翔至。孔明先唤入王平入帐责之。王平道他已再三相劝,但马谡大怒不从。孔明喝退,又唤马谡入帐。马谡自缚跪於帐前。
                    孔明变色道:「汝自幼饱读兵书,熟谙战法。吾累次叮咛告戒,街亭是吾根本,汝以全家之命领此重任。汝若早听王平之言,岂有此祸?今败军折将,失地陷城,皆汝之过也!若不明正军律,何以服众?汝今犯法,休得怨言。汝死之後,汝之家小,吾按月给与禄米,汝不必挂心。」叱左右推出斩之。
                    马谡泣道:「丞相视某如子;某以丞相为父。某之死罪,实以难逃;愿丞相思舜帝殛鲧用禹之义(相传鲧治水失败,舜帝把鲧杀了,然後用鲧的儿子禹去治水),某虽死亦无恨於九泉!」言讫大哭。
                    「……吾与汝义同兄弟,汝之子及吾之子也,不必多嘱。」须臾,左右推出马谡於辕门之外,武士後献马谡首级於阶下。孔明大哭不已。虽孔明解释此为追思先帝之意,或许只不过是推诿之词;孔明生性重情重义,为了情义大恸也合情合理。
                    孔明自案上起身,一个踉跄,眼一黑望後倒下。意识消失前一瞬,他只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派殷红洒遍。
                    我越来越接近你了吧。
                    孔明身在一片白茫雾气中,漫无目的地走著。周围略寒的水气丝丝渗入他的肌肤,使他不由得轻颤。这里是……?
                    不久,前方出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孔明远远看不清楚。他稍稍向前走了几步,待看清那人是谁後,他再也动不了。
                    是你?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你呢?
                    眼前是刻刻思念、日日思念、月月思念、年年思念的那个人啊!怎麽会呢?孔明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但那面貌、身段是他熟悉致无法再熟悉的,最俊朗的他啊!孔明当下热泪盈眶。
                    对不起,公瑾,我为了汉室江山害死了你……。
                    公瑾,你为什麽不恨我?为什麽还写那五个字给我?
                    为什麽?为什麽你明知道会被我害死还──
                    那人向孔明伸出一只手,脸上带著他最熟悉、最眷恋的微笑,像是在邀请。孔明颤抖著将手伸过去,那人猛地握住。刹那间,行将就木的苍老丞相不复存在,起而代之的是昔日清丽脱俗的蜀汉军师。孔明惊愕望著那人。那人依然微笑著。
                    公瑾……。
                    孔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他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犹如一个孩子;边哭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伸手揩去他脸上的泪水,笑容温柔更甚春阳。孔明哭喊一声扑在他怀里。
                    为什麽你不恨我?为什麽……。
                    我宁可你恨我也不要受如此良心谴责。你为什麽不恨我?孔明边哭边说边捶打那人的胸膛。那人只是柔柔笑著,任凭孔明打他。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恨我然後让我受良心谴责;如此一来便会无法遏止地思念你。你故意的对不对?你好奸诈,居然用这种方式强迫我记住你。好啊,你目的是达到了,我的确是忘不了你了。你满意了吧?
                    那人失笑出声,握住孔明捶他的手,用另一手抚轻轻著。
                    手会痛喔。
                    闻言,孔明一愣。
                    公瑾你……!
                    怎麽了?
                    你怎麽……?
                    我做了什麽吗?
                    你……。
                    孔明窝在他怀里越哭越大声。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啦!周公瑾是个大笨蛋!
                    我是大笨蛋,那你就是大傻瓜喔。那人啄了一下孔明的鼻头,宠溺地说。
                    我才不是傻瓜呢。
                    明明就是。
                    才不是。
                    就是。
                    孔明仍旧把头埋在他怀中。他轻轻地说,公瑾,你不会再离开了吧。他没有回答。
                    公瑾?见他没有回答,孔明有些焦急无助地看著他。只见那人的身影在他面前一点一滴溶解般消失,无力阻拦,连大声叫喊的时间也没有。
                    周围萦绕著那人低沉带有磁性的独特嗓音。他轻轻说著:
                    『让我在最後叫你一声……』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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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明从未设想过哪一天赵云离他而去时他会怎麽办,或许该说他不敢设想;赵云是他既那个人之後的心灵支柱。赵云什麽也不会问,只会静静听他说,并展开温暖宽大的怀抱包容他,无论自己心里是否有他。
                      赵云永远那麽宽容、那麽无私,到了孔明感到亏欠的境地。他总是对自己露出最温柔如春阳的微笑,对於自己心里的伤痕,他也觉得难过。赵云为了他伤害自己,总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他注定一生一世要对赵云亏欠,而且是永远也偿还不了的情债。
                      告诉我子龙,你不会走,你不会的,对不对?对不对?
                      赵云接受到孔明希望热切的目光,深埋心底的感情缓缓升起,但一切早已来不及。太迟了,太迟了。
                      他投以一抹意有所指的笑容,不回应孔明的问题。
                      众人回到帐中,忽传马谡、王平、魏延、高翔至。孔明先唤入王平入帐责之。王平道他已再三相劝,但马谡大怒不从。孔明喝退,又唤马谡入帐。马谡自缚跪於帐前。
                      孔明变色道:「汝自幼饱读兵书,熟谙战法。吾累次叮咛告戒,街亭是吾根本,汝以全家之命领此重任。汝若早听王平之言,岂有此祸?今败军折将,失地陷城,皆汝之过也!若不明正军律,何以服众?汝今犯法,休得怨言。汝死之後,汝之家小,吾按月给与禄米,汝不必挂心。」叱左右推出斩之。
                      马谡泣道:「丞相视某如子;某以丞相为父。某之死罪,实以难逃;愿丞相思舜帝殛鲧用禹之义(相传鲧治水失败,舜帝把鲧杀了,然後用鲧的儿子禹去治水),某虽死亦无恨於九泉!」言讫大哭。
                      「……吾与汝义同兄弟,汝之子及吾之子也,不必多嘱。」须臾,左右推出马谡於辕门之外,武士後献马谡首级於阶下。孔明大哭不已。虽孔明解释此为追思先帝之意,或许只不过是推诿之词;孔明生性重情重义,为了情义大恸也合情合理。
                      孔明自案上起身,一个踉跄,眼一黑望後倒下。意识消失前一瞬,他只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派殷红洒遍。
                      我越来越接近你了吧。
                      孔明身在一片白茫雾气中,漫无目的地走著。周围略寒的水气丝丝渗入他的肌肤,使他不由得轻颤。这里是……?
                      不久,前方出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孔明远远看不清楚。他稍稍向前走了几步,待看清那人是谁後,他再也动不了。
                      是你?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你呢?
                      眼前是刻刻思念、日日思念、月月思念、年年思念的那个人啊!怎麽会呢?孔明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但那面貌、身段是他熟悉致无法再熟悉的,最俊朗的他啊!孔明当下热泪盈眶。
                      对不起,公瑾,我为了汉室江山害死了你……。
                      公瑾,你为什麽不恨我?为什麽还写那五个字给我?
                      为什麽?为什麽你明知道会被我害死还──
                      那人向孔明伸出一只手,脸上带著他最熟悉、最眷恋的微笑,像是在邀请。孔明颤抖著将手伸过去,那人猛地握住。刹那间,行将就木的苍老丞相不复存在,起而代之的是昔日清丽脱俗的蜀汉军师。孔明惊愕望著那人。那人依然微笑著。
                      公瑾……。
                      孔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他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犹如一个孩子;边哭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伸手揩去他脸上的泪水,笑容温柔更甚春阳。孔明哭喊一声扑在他怀里。
                      为什麽你不恨我?为什麽……。
                      我宁可你恨我也不要受如此良心谴责。你为什麽不恨我?孔明边哭边说边捶打那人的胸膛。那人只是柔柔笑著,任凭孔明打他。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恨我然後让我受良心谴责;如此一来便会无法遏止地思念你。你故意的对不对?你好奸诈,居然用这种方式强迫我记住你。好啊,你目的是达到了,我的确是忘不了你了。你满意了吧?
                      那人失笑出声,握住孔明捶他的手,用另一手抚轻轻著。
                      手会痛喔。
                      闻言,孔明一愣。
                      公瑾你……!
                      怎麽了?
                      你怎麽……?
                      我做了什麽吗?
                      你……。
                      孔明窝在他怀里越哭越大声。你这个笨蛋、笨蛋、笨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啦!周公瑾是个大笨蛋!
                      我是大笨蛋,那你就是大傻瓜喔。那人啄了一下孔明的鼻头,宠溺地说。
                      我才不是傻瓜呢。
                      明明就是。
                      才不是。
                      就是。
                      孔明仍旧把头埋在他怀中。他轻轻地说,公瑾,你不会再离开了吧。他没有回答。
                      公瑾?见他没有回答,孔明有些焦急无助地看著他。只见那人的身影在他面前一点一滴溶解般消失,无力阻拦,连大声叫喊的时间也没有。
                      周围萦绕著那人低沉带有磁性的独特嗓音。他轻轻说著:
                      『让我在最後叫你一声……』
                      梦醒。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80楼2018-03-0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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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明察觉脸上乾涸的泪痕。阵阵灼烫,也是阵阵酸楚。他无法清楚叙述那复杂的感觉为何,只明白自己这些年来一直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也无法自拔。
                        他轻轻起身,不惊动身边的一事一物;好似其他皆与自己无关,更好似自己浑然不存在於世上。
                        曾几何时,已然习惯在濡湿的枕头上醒来。
                        曾几何时,已然习惯在让人依恋的梦中醒来。
                        曾几何时,已然习惯在无视他人的情绪中醒来。
                        曾几何时,已然习惯在饱含心痛的感伤中醒来。
                        曾几何时,已然习惯在无可比拟的无奈遗憾中醒来。
                        曾几何时,已然习惯在昔日从未习惯过的习惯中醒来。
                        习惯到已然麻木,习惯得如同行尸走肉,习惯到如同一呼一吸般自然;在习惯的日子里,孔明学会佯装愉悦,更学会忽略心痛。
                        金乌升落、春去秋来,这已经不再是孔明想要重视在乎的;随著那个人的离开,什麽都一样、什麽都一样。
                        刚开始仍会哭泣,到了後来,连流泪的感觉都熟悉得不想再熟悉。眼泪彷佛凝结在眼眶里,层层叠叠,如同积郁在心底的哀伤,等待爆发的一天。
                        现在,他连表达悲痛的心力也没有,神情冷漠空洞让人误以为严肃俨然──他是个丞相,这是应该的。
                        烛火在屏风上颭曳,忽明忽灭恍如他即将消逝的生命。生命在命运齿轮中磨蚀腐朽,之後回归虚无。
                        孔明抚上背部,抚摸著镌刻上他两共同记忆的烙痕;莫名地,他感到阵阵刺痛,不知是伤痕还是……。
                        眼中璀璨的光芒早已消失殆尽,深邃沉敛的眸子中是不为外人道的苦楚;若历史能倒回让他抉择,他不晓得自己是否还会选同一条路,一条充满罪恶与荆棘的路──目中闪过一丝波动,微弱的波动。
                        公瑾,我想我──
                        「丞相,您好些了吗?」门口传来一阵关怀温和的男声──是姜维。他端著药汤朝孔明走来,脸上尽是担忧。孔明微笑摇了摇头。
                        「丞相,恕末将直言,您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身子了。」姜维边坐在床沿边责备著。孔明暗自苦笑。「您这样子咱们很伤脑筋的。」姜维舀起一匙,吹了凉凑至孔明唇边。孔明顿了顿。
                        ──快喝吧,不然都凉了。──
                        「丞相?」姜维见孔明无神的模样,心里更加紧张。「丞相您怎麽了?」孔明脸上带著如一的微笑,摇头。
                        「丞相对别人太好,对自己太差。您对自己太残忍了,看著别人过得不好便於心不忍;看著自己过得不好却视若无睹?」孔明一愣。好像,太像,连那别扭的关心方式都相同。为什麽?为什麽世上会存在著两个如此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个体?为什麽?
                        或许,这是上苍在惩罚我,也或许,这只是上天的一场游戏。他不想猜测,也没勇气猜测。
                        良久,姜维喂完药後离去,帐内恢复一贯的冷清,抑或是,一种变相的空虚与失落。
                        伯约,回答我,为何你与他是如此的相似?为何相似得让我产生欲迎还拒的矛盾。
                        再怎麽像你也不是他,但就那麽一瞬也好,让我看看他、摸摸他;因为……我真的……好想他……。
                        我真的……好想他……想他……。
                        上苍啊,你为什麽要如此捉弄我?为什麽?为什麽……。
                        往日与那人相处的记忆如同潮水无可遏止地涌出。他的眼、他的眉、他的笑、他的嗔、他的威武、他的意气风发,以及他只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温柔、义无反顾与浓烈情意。
                        孔明从来没忘记也不敢忘记更不愿意忘记。他想保存那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点点滴滴,如同背上的伤般沦肌浃骨;他欲以这种方式证明他曾经如此热烈地在乎过、付出过;毕竟,除了他,谁也无法见证他俩共同度过的时光。
                        纵然人会消失、时光会流逝,这些回忆却不会湮没,永远不会。
                        寂寞的人总是记住生命中出现的某一个人,所以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也许,在我出世的当时,便注定了一世孤独寂寞。
                      你走了,哀伤留给我;你走了,罪恶留给我;你走了,记忆留给我;你走了,怀念留给我;你走了,感情留给我;你走了,哀叹留给我;你走了,无奈留给我;你走了,遗憾留给我。
                        你走了,留下好多给我,但我宁可以这些东西换回一个完整而真实的你,也不要孤独在夜里沉淀哀伤。
                        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告诉我,你是否看著我;告诉我,你在我身边;告诉我,在我离开这世界之时,你会对我伸出手。
                        在我离开人世之时,最期待的是你的温暖。
                        『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清风呼呼吹著,灌满一帐萧瑟。
                        孔明唇边漾开一抹美丽的笑容。
                        六出祁山。
                        且说魏兵在祁山攻打蜀寨,听之司马懿大败,失了渭南营寨,军心慌乱;急退时,四面蜀兵冲杀将来,魏兵大败,十伤八九,死者无数,馀众奔过渭北逃生。孔明在山上见魏延诱司马懿入谷,一霎时火光四起,心中甚喜,以为司马懿此番必死;不期天雨大降,火不能著,哨马报说司马懿父子俱逃去了。孔明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勉强。
                        孔明自引一军屯於五丈原,累令人挑战,魏兵只不出。孔明便赠巾帼并妇人缟素之服与司马懿,笑其不思披坚执锐以决雌雄,乃甘窟守土巢谨避刀箭,与妇人何异。司马懿见状无可反驳但内心忿忿,既如何也胜不了他,只好咒他死。
                        之後,孔明果然死了,就死在这秋风飒飒的五丈原。
                        驻兵五丈原时,孔明不自觉开始产生幻觉。他不停见到昔日与那人生活的片段,与当年意气风发的赵云。那人的神情与赵云重叠在一起,是那麽相似而又不相同;那面容是何等憔悴而哀伤、无奈与遗憾,犹如破晓前的天空,不见一丝光线。
                        孔明只当是久别後的缅怀,但他明白根本不是那回事。幻象清晰得近乎真实,好几次他都差点叫出那人的名字,无意识走向那人的身边。
                        姜维的声音变得好遥远,遥远而不知尽头;希望是存在於那人存在的彼方。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81楼2018-03-03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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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听见了吧。──
                          ──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这件事与你有关,你有知道的权利。──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纵然习惯了寂寞,但寂寞还是难耐的吧。』
                          ──周都督,请您住手。──
                          ──不要过来。──
                          『梦,该醒了。』
                          ──可别著凉了呢。──
                          ──你休想!──
                          『什麽都……没有了……。』
                          ──不要……恨……我……。──
                          ──疼吗?──
                          ──还好。──
                          『难道我事实上对他──』
                          ──快喝吧,不然都凉了。──
                          ──你的伤──
                          ──还疼吗?──
                          『孔明,我对你──』
                          ──希望……你能忘了这些事。──
                          ──回答我,你就这麽讨厌我?就这麽不愿意接受我吗?──
                          ──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追也……追不回的……。──
                          『如果……并非身处乱世;并非各为其主,或许……。』
                          『什麽也没留下,什麽也……。』
                          『好想……再见你一面……。』
                          『纵然如此,我还是……好想……再见你一面……。』
                          ──你还恨我吗?──
                          视野忽然被一片鲜红覆盖。红色,红樱的颜色、热情的颜色、生命的颜色、激昂的颜色、血的颜色。
                          记得……那个人的披风也是红色的;美丽却是如鲜血一般亮丽的红色,象徵著生命的红色。
                          那个人的灵魂也是红色的,那麽地热情,那麽地义无反顾,那麽让我无法抵抗,也不想抵抗。
                          此时的孔明已倒卧病榻,再也无法起身。他稍稍叹了口气。罢了,真的罢了。
                          再怎麽回忆,也只是回忆吧。
                          姜维并众官伫立一旁,孔明气若游丝地交代死後的处理事宜。姜维抿了抿下唇。
                          孔明对他而言是严师,也是慈父。孔明平易近人却不失威严的态度让姜维肃然起敬,而温和有礼纤细敏感的神经更令他依赖。孔明将他毕生所学全传授给他,如此看重也使姜维凡事谨慎莫敢自惶。
                          而待他何厚的人却仍敌不过宿命安排将离他远去,且一去不返。
                          为何好人总是不长命?姜维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也许,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苍天作弄的游戏。
                          没有人能避免;没有人能抵抗;没有人能改变,没有人。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
                          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种遗憾。
                          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哀叹。
                          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世错过。
                          对孔明而言,他厘不清与那人的相识究竟为遗憾还是哀叹,他只明白,在那一段历史之後,一切徒存缅怀。
                          时间与宿命交织而成的悲剧在他眼角凝成泪珠滚落,碎裂在地如同他无法愈合的心。
                          清风起。
                          如果我不是孔明,是否一切便会不同?
                          如果你不是公瑾,是否所有皆会改变?
                          如果这不是三国乱世,是否结局仍是变数?
                          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也有太多的遗憾。在孔明尚未了解背负伤痛追忆为何时,他已然让那人带著一切未解释阐明的情感离开,无法挽留,更来不及挽留。
                          也许,是他了解而否认了解、逼迫不了解吧。
                          姜维轻轻握住孔明的手,赫然发觉他苍老的程度超乎自己想像;粗糙乾涩的皮肤、冰冷瘦弱的身体在在显示他已然不是往昔叱吒风云的卧龙,而是一抹即将消逝的流星馀辉。生命是如此的无情无常,没有人能够阻止它发生,也没有人能阻止它结束。姜维紧握一下。
                          他的手好冷好冷,冷得像冰,冷得像严冬里纷纷飘落的雪花,轻轻一握即碎散消失,一点也不留下。他的生命也步入碎散消失的路口,之後徒留给後人无限的怅惘哀伤与怀念。
                          孔明抽出他的手,抚摸著姜维的脸,一股难舍的留恋浮上心头。姜维的脸如同那抹当年英姿焕发、年轻气盛的身影,总让他无比怀念,更无比喟叹。
                        这已经不是他毕露锋芒、扭转乾坤的时代,他总得离开;但见著与那人如此相像的姜维,又舍不得。
                          「以後,就再也不能这样摸著你的脸了……有点……感……伤……。」孔明微弱低沉的声音飘忽在帐内,如同烛光一明一灭。姜维垂下头,啜泣声悄然传出。
                          「不要……流……泪……。」孔明带著温柔却不掩无奈的微笑说:「这是……我的……命……,所以……不……要……难……过……。」姜维扑到孔明怀里,泪水宛若大雨倾盆泄下。
                          孔明慈爱地摸著他的头发,闭上双眼,「不……要……悲伤……。未来……在……你的……手里……。」他深知姜维未来将为刘禅不智而死去,但孔明不能告诉他,只好在最後说个谎言,也许是善意,也许不是,这也不再重要了。
                          姜维在孔明怀里哭了好一阵子,之後,孔明请他离开。姜维不从。孔明带著殷切的神情说: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离开的样子。
                          姜维一愣,明白後无奈地离去。
                          帐内恢复寂静与昏暗,朦朦胧胧也蒙蒙胧胧。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82楼2018-03-03 1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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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明无神望著帐顶,双眼失焦在那人存在的彼方。他又闭上了眼。
                            对於你,我一直无法忘记、不愿忘记、抵抗忘记;但还是有著什麽在我不留意时悄然离去,这是我最痛心的事。
                            我想忘记那剜却心头的痛苦,我却总是记得;常常想问:为什麽记得?又为什麽遗忘?
                            我为什麽不想遗忘?又为什麽想要忘记?
                            也许是你那杰出的表现捕捉了我的视线;也许是你义无反顾的付出让我无法离开──所以我不想遗忘。
                            也许是那我促使的死亡让我逃避;也许是那你离开後留下的一切回忆让我神伤──所以我想要遗忘。
                            罢了,真的罢了……。
                            孔明与那人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惜究竟是偶然抑或必然?没有人知道。
                          这到底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还是失手的错误?没有人明白。
                            若是必然,那孔明或许能够归罪给天意,但心里会对此有些不平;毕竟,他付出了意志、付出了情感;如果一切只是既定,他会何等不甘。
                            若是偶然,那孔明只能将罪归给自己或那人,但心里会对此有些遗憾;毕竟,两人都付出了所有,但孔明却在最後,全然否定,好似将一几近完成的作品猛然砸毁。他摇了摇头。想这做什麽?再想,也只是徒增心伤啊。
                            再想,也没有用了,没有……。
                            『为什麽你不恨我?为什麽……。』
                            在这最後的一刻我依然思念著你,我想,我大概是不正常吧。孔明苦笑了下。
                            「公……瑾……。」
                            好想……再见你一面……。
                            摇曳烛光倏地熄灭,投映在屏风上的,是幽暗模糊的馀烟袅袅;屏风另一侧的人听不见外头伤心欲绝的哭声一阵一阵,犹如潮水将他淹没。
                            秋风起。
                            『让我在最後叫你一声……』
                            『亮……。』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83楼2018-03-03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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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瑜亮吧的人好像都不喜欢冒泡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85楼2018-03-03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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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喜欢这篇文,多谢楼主的转载,另外,还有吗?期待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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