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死气沉沉───是金厉旭对眼前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目光所及,尽是灰蒙一片:天空是灰的、大厦是灰的、高楼招牌是灰的、玻璃橱窗反射光影是灰的,脚踩的柏油路是灰的、就连街角矗立的街灯,闪烁几下后迸发的光芒,都是阴暗的。仿佛被卡俄斯(Χάος)吸收色彩的街景,沉重又凄凉
其次,是死寂。
杳无人烟的巨大城市,没有丁点生气。眼前景象比任何末世电影都恐怖,因为他们至少还有滚飞镜头的垃圾来证明人类存在,但这里,别说是人,连只过街老鼠都没有。
走在平坦而宽广的马路正中,脑海下意识递补汽车愤怒的鸣笛,对比整座城市实际上的空寂,更显凄怆。明明不冷却无法抑止的双手抱臂,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够感到心安。
不知走了多久,金厉旭不饿也不累,他热衷寻觅任何生机,哪怕是是一只蟑螂、一株杂草或是一片落叶,但他什么都没瞧见。整座城市像是3D工程绘制图般工整,没有任何多余。时间悄然而过,蓦然回首,整座城市被雾霭笼罩。
头次体会何谓伸手不见五指,打直的前臂完全隐没白雾,犹如电影《The Mist》的浓烈大雾,却在此刻才猛然发觉
隐隐约约,视线避及深处,传出不明声响。欲侧头细听,却又消失无踪
将探雾的手收回,端详掌心时的金厉旭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静如死地的大城、百鬼夜行的迷雾,何以能呈的神不知鬼不觉?
接着,声响似乎更清楚了───那是一种粗糙干哑的声音,如同蛇腹在沙地上磨擦───余光忽见色彩,很美很美的蓝紫色,像朵花在眼尾绽放,还没看清便消失于五里雾里
金厉旭下意识想朝那朵花靠近。对疲倦的身心来说,花瓣神秘的色彩是种难以抗拒的魅惑───像是黑暗中闪耀紫色光泽的蓝宝石,又像晨曦春雨里出水动人的绣球───丰艳、可人、同时生机勃勃
但他几乎以咬破舌尖的毅力将头转向另方,对危机随伺的机警第六感迫他转身。
快步潜近邻近大楼,自动门关闭时发出像是烤箱烘烤完毕的"叮───"声,迷茫霎时飞去,一股颤抖从背后窜起
"要被发现了" 头也不回地朝前跑,明朗大厅空无一物,金厉旭朝唯一能见的电梯口奔去。
身后传来滋滋声,像是往热锅到水时蒸气发出的撕裂声,让人头皮发麻
跳进电梯转身,金厉旭看见玻璃外笼罩的雾色变浓,呈现一种诡异的绿色。绿气从自动门缝漫进室内,朝金厉旭扑面而来,好在梯门适时关闭,瞬间冷汗湿襟
楼层显示器数字迅速攀升,直直奔向顶楼,仿佛能冲入云霄的楼层高度,让金厉旭莫名安心起来。
到达顶端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幅壁画和一首诗───And they said, Go to, let us build us a city and a tower, whose top may reach unto heaven; and let us make us a name, lest we be scattered abroad upon the face of the whole earth.
『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了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被分散到世界各地。 』
天空黑云密布,遮蔽所有光线。乌云层层叠叠,间隙透出诡异的火红。仿似以手遮光皮肤透出的红,有种又亮又烫的东西试着烧穿云层。
走出楼顶,空气带有下过雨的味道。
冷风吹起浏海,天空变暗电,光火石之际,地面晃动,金厉旭从闪电攻击中滚向一旁逃开。
不给任何喘息,常态难存的红色电流持续劈下,巨响大到像在耳旁开枪,忍住耳朵嗡鸣,金厉旭四处窜逃,被步步逼向边缘。
侧身往下,脚下浓雾可以看见长而黏滑的线条偶尔滑过表面,头顶上方,有橙红光影跃跃欲出。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金厉旭抬头望天,脚跟往后,缓缓闭上眼睛
成大字形的身躯放松的垂直坠落,迷雾中上窜蛇行黑影张口,洁白如锯齿的利牙露滴着绿色毒液,作呕的腥腐气息伴随雷闪穿过空气的高热,冲向金厉旭的身躯,合而为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