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人相见

张良一路向南，靠着符合规制的贵族车马倒也畅通无阻，就这么赶车连着五日。
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张良犯了难。此时，路边窜出四个男子，衣着朴素，把车围了一个圈。一个男子上前，一把抓住马的缰绳。“侠魁有令，请留侯小聚。”为首的男子说完，也不等张良同意，三人便上前把张良推进车内。接着四人上车，一个驾车，剩下三个把张良钳制住。
张良倒是冷静观察，这些人虽然面容各异，但是都在胸前绑了一颗木质珠子。
“胸口的珠子，农家？”张良琢磨，但是如今盗贼众多，没准是一伙啸聚山林的土匪借着农家的名号也不一定。
马车赶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四个男子也挨个下车。张良也想跟着下车，却又被三个男子挤了回去。张良只能和刚才一样被钳制住。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男子胸口的珠子变成了两颗，材质也变成了石子。
“看来还要换人”张良心想。
果不其然，有一次换了两拨人。胸口的珠子也依次增加一颗，材质也依次变成野兽毛皮和金属。
车再次停下，四名男子下车后并未马上离开，为首的行礼说到：“留侯请下车，到了。”
一路颠簸外加车厢拥挤，下车自然不变。在男子的帮助下，张良才得以下车。
“前面的宅院就是了。”男子介绍完毕，四人便施展轻功消失。
张良原地走了几圈活动筋骨，整理好衣衫。便向宅院走去。门没有关，张良也没多想，进入院子。只见一个女子站立在院中，张良正要行礼，那女子说：“留侯不必多礼，我只是平民，没有按照规矩去门口迎接已经失礼。农家散漫，不比儒家和朝廷。”
张良听此，也不顾及什么礼节。只是想着：“皆言农家立一女子为侠魁，此言为真”？心下想着，嘴上便问：“不知侠魁将张良带到此地，所为何事？”
“不必叫我侠魁，我叫田言，叫我阿言就好，”女子笑道，“留侯一路颠簸拥挤，想必腿脚不便，请坐。”张良便和田言在院中各自坐下。
“留侯觉得这院落如何？”
“远离人烟，固然清净，但也清苦。只是当今皇上出身农家，农家何至于如此？”
“刘季成了刘邦，农家还是农家。”田言的意思很明显，农家和刘邦已经不是一路人。
“那张良恰有一事请教侠魁。”张良领会到田言第三句话的含义。只是自觉在称呼上不能失了礼数，田言可以自谦，张良不能无礼。所以田言的第一句话，张良权当没听到。
“留侯请讲。”田言笑着说。对于张良坚持称自己为侠魁，田言觉得好笑，又不好驳了留侯面子，只能暂时接下。
“张良想请教南疆血蝠术。”

“血蝠术……隐蝠或者卫庄没向留侯提起过？”
“我学于儒家后，与流沙交际不多。农家弟子广布九洲，应该有所耳闻。“
“我了解不多，血蝠术据传是陶朱公所创。”
“陶朱公？”
“吴越之争，世人皆扬勾践而贬夫差，殊不知勾践阴养死士。笠泽大战，否则才仅仅几千人怎能袭击吴军大营？”
“想不到血蝠术居然是道家所创，”张良知道，范蠡所属道家。看来要拜访道家一趟才行，“那不知侠魁拦下张良所为何事？”
“有人请我帮忙。”田言回复。
“拦截王侯公卿，可是大罪名。”
“若是留侯不愿意，那四个一阶弟子怎能为难得您呢？”
“……”张良一时语塞。
“出来吧。”田言说。
“哎呀……你们聊的这么投机，我还以为把我忘了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张良耳朵里。
“盗跖！墨家不是……”
“销声匿迹可不代表消失。”那人的确是盗跖。说话之际，盗跖走到张良身边坐下。一把搂住张良，把身子往上一靠，说：“怎么样，想不想我？”
张良自小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进入的儒家更是强调礼仪。盗跖如此勾肩搭背，引得张良一阵脸红。赶紧说道：“多日不见，自然十分想念。不知盗跖兄可好？”
“堂堂帝者师，哪里有功夫想我这种江湖宵小呢？我看你呀，一点都不想我，”盗跖的手上突然多出了瞬飞轮，锋利的刀刃抵着张良的脖子，：“否则，你怎么不问问端木蓉和天明呢？”盗跖变了语调，幽幽的说。
“往昔之事，张良的确有负墨家。”
“呵，墨家最后的几个人，都被你损耗一空，子房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两清了？”
“盗跖，此处是农家的地界，你不要滋生事端。”田言说到。
“侠魁好大的面子，这是私人矛盾，侠魁还是静观其变的好。”盗跖毫不留情，怼了回去，不过盗跖还是收了瞬飞轮，说：“我现在有求于你，你我的帐，他日再算。”

盗跖话音刚落，一声女声传入他的耳朵“侠魁面子大不大，由不得你来评价。”张良和盗跖抬头一看，之间一女子身着短衣皮裙高靴，手那一把长镰刀，大踏步的走来。那名女子，就是披甲门的租后传人——梅三娘。
田言起身行礼，说：“农家弟子，恭迎侠魁。”
“什么”？张良和盗跖二人心下一惊，面面相觑。
“刚才一直请二位称呼在下为‘阿言’。”田言解释。
“哦！”盗跖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梅三娘做名义的侠魁，你田言做实际的侠魁，子房你说是不？”
“农家本就百毒不侵，又有梅三娘的硬气功护体，做侠魁的确是相当的把握。”张良顺着盗跖的思路往下说。
“如今天色已晚，二位不如就此住下，等明日再走也不迟。”梅三娘说。
“好啊，不过今晚的有什么好菜吗？”盗跖调笑的说。
“刚好打到一点野味，也请二位品尝农家手艺。当然，农家手艺自然比不上庖丁。”田言说，接着梅三娘一挥手，一个农家弟子从树上跳下。
“送二位客人去休息。”梅三娘下令。
“是！”那名弟子便带领盗跖和张良休息。等到用膳之时，盗跖张良二人在与梅三娘和田言聚头共饮。翌日，二人驾着车马，带着农家赠送的干粮咸肉，在农家弟子的带领下，离开农家。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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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事出有因

“子房，咱们往那边走啊？”盗跖啃着苹果，漫不经心的问。
“去长沙国，见我的老朋友。”
“谁？”
“吴芮。”
“不去道家吗？”
“下一站去。”
“据传吴芮是吴国后裔，真的如此？”
“有族谱为证。”
“族什么？”盗跖来了兴致，像个学生。
“族谱，用来记载人物辈分关系和杰出人物事迹。”张良解释。
“嗨，说白了就是贵族们用来互相攀附和依据嘛。”盗跖不屑的说，“向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连姓氏都没有，怎么会有族谱呢？”
“说起来，盗兄从来没对张良讲过身世。”
“我的身世？不值一提。没子房那么高贵，没巨子那么传奇。而且时间久远，我只记得原来住在一个小村子里，父母觉得我太过瘦小，就叫我‘壮’。之后父亲走了，应该是去打仗，没有回来。之后村子里的老人孩子被杀，女人都不见了。”
“那你……”
“我？当时其他孩子欺负我瘦小，说我没胆子不敢去野地。那天我是去证明我的勇气，结果回家之后才发现这些。之后我推断，应该是来了兵，把女人都抢走，杀死了剩下的老人和孩子。”
“是哪个国家的兵？”张良问。
“不知道，而且这重要么？”盗跖反问。
“……”张良想想，也对。
二人一路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是，张良从未问过盗跖为何与自己同行，盗跖也从未问过为何张良接纳自己同行。二人轮流驾车休息，昼夜不停，如此几日。直到一天，天明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二人面前，身边跟着一个没见过的男性青年。天明先是毕恭毕敬给张良行了学生礼，张良作为师公，也没有回礼。
“这位是人宗弟子，姓陆，名循德。”天明介绍，陆循德也向张良行礼。
“天明，你怎么来这了？”盗跖问
“姊姊她，精神不太好。可能，你们要回去一趟。”天明为难的说。
“子房，那我们长沙再见。”盗跖说完就要和天明离开。
“我和你们去。”张良说，“张良虽然人微言轻，但是凭借资历，在朝廷还是是说得上话。有朝廷和官府的帮忙，事情也容易一些。”
“那真是太谢谢…”盗跖要行礼，被张良止住。
张良说：“你我之间，客气什么。张良尽绵薄之力，也能心安一些。”
“那就有劳循德兄，先驾车去长沙。”天明说,“师公和小跖就和我步行去机关鸟。”
“保重。”陆循德也不多说，简单抱拳行礼，便驾车奔长沙国去。剩下三人，则步行到机关鸟，抄近路回人宗。机关鸟虽然不快，但在空中飞行省去了绕路的麻烦，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回。机关鸟刚落地，天明就急不可耐的施展轻功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张良问。
“月儿那不能离开太久。”盗跖说。
“高月？她之前不是很好？”张良又问。
“逍遥前辈知道你来，自会和你说明。也只有他说的明白。”盗跖说完，给张良指明方向，便有施展神行术离开。

“呵……这两个人。”张良往盗跖指的方向走去。人宗所在地山清水秀，一路上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或是嬉戏打闹的童子、或是指点江山的弟子、或是神色疲惫的农民，整体而言，环境祥和。
张良走了没多远，就到达一处城门。土质城墙残破不堪，城门早已不知所踪。而逍遥子，也和盗跖在城门口等候。
“留侯。”逍遥子行礼。
“前辈。”张良回礼，说：“叫我张良就好。”
“小跖已和我讲过，那你我也不必寒暄，请跟我来。”逍遥子也并不客套，转身就走，盗跖和张良跟上。
三人走了没多久，进入一间房间，没有布置，但是桌子上的一块木质“方砖”引起了张良的注意。
“这是何物？”张良问。
“张良看过便知。”逍遥子看了一眼盗跖，而盗跖则有些局促。
张良没多想，走进一看，才看出所谓的“方砖”是一块一块的长方形木板叠在一起。木板上写着字，字体大小不一歪歪扭扭，笔画很生硬，而且勾画涂抹很多，可以看出学字不久，恍若幼童。
张良一片一片看下去，看了一半，眉头紧皱，问：“何人所做？”
“少司命。”逍遥子说。
张良听到少司命三个字，抬头，一脸疑惑，说：“阴阳家早已被罗网和秦军联手绞杀。”
“阴阳家张良知晓多少？”逍遥子问。
“知晓不多，阴阳家的记载悉数被毁，只能从咸阳城的市井传说来了解。”张良回忆。
“说来听听。”逍遥子说。
“据传，阴阳家死在内鬼之手，东皇太一却不知所踪。传的神乎其神的左右护法和五大长老，被秦军直接拿下，毫无还手之力。阴阳家也因此成了招摇撞骗的巫婆神汉。”
“张良认为如何？”逍遥子问
“不全信。”张良回答。
“张良态度很对，有这种严谨的态度才能帮到小跖和天明。”
“晚辈愚钝。”张良听得云里雾里。
“阴阳源自道家，视阴阳为本源。但是，邹子所创阴阳家只是辅助前朝的阴阳家的一部分，传至今日，以楚南公为代表，被称为‘论’，‘论’专攻典籍、占星和相面，不是主体；而那些不断并入阴阳家的胆大妄为之辈，则被称为‘术’，主攻阴阳术和丹药。阴阳术威力强大、进步极快，自然吸引一大批道家弟子加入，只是揠苗助长、枉顾天道，自然要依靠丹药。阴阳家以阴阳为本，而天地之间，最广泛最活跃的阴阳，就是雄雌。阴阳家一些弟子用肌肤之亲来增强功力，用身心和谐探索阴阳本源，不过双方自愿倒也无事。但是后期阴阳家修炼方式急功近利，手段也日益极端，为此走火入魔不泛少数。所以只要双方阴阳调和，不管是否自愿，都必须服药交合。这也是阴阳家专注丹药的原因之一。”逍遥子解释。
“所以少司命被多次凌辱，只是阴阳家的一种快速修炼方式。”张良思考。
“可能与少司命交合的男子都未必出于本源，但是男女交合方式毕竟有别。”逍遥子说，“少司命受辱，是阳入阴。而男子练功，则需要阴入阳。但是少羽曾经告诉老夫，蜃楼炼丹室有两个巨人，身体松软但是却力大无穷。老夫认为，那两个巨人的矛盾体质就是阴气贮藏所致。嬴政依赖云中君的丹药，也是阴阳调和的简单原理而已。”
张良将剩下的内容看完，摸着木板思考一阵，说：“这事或许张苍能有所帮助。”
“只有张苍不够，萧何曾经学于人宗，张良最好也问一问他。”逍遥子说。
“盗跖再次写过子房。”盗跖行礼。

“那，高月又如何呢？”张良追问。
“月儿总角失去双亲，本就心思敏感。进入的阴阳家地位虽高，但是并未受到多少照顾。而控心移魂的残存影响更是让她的精神受到巨大冲击。高月和姬如千泷，总是交替出现在月儿的身上。姬如千泷阴阳术强大，视人命如草芥，只有天明在的时候才能压制住。”逍遥子说明高月的情况。
“晚辈记住了。”张良说。
“前辈，少司命那，我能去看看么？”盗跖声音很小，就像是一个想要出去玩孩子在和严厉的家长请假。
“倒不是老夫拦你，少司命那最好你不要去。虽然你并没有错，但是这种事情任谁都不原因再回忆一遍。”逍遥子摇着头，说：“不如你们去看一下天明的情况，今晚就在此休息。子房，今晚陪老夫对弈如何？”
“晚辈定去。”张良说。
“那好，可不要手下留情，小跖也来看看。”逍遥子玩笑一句，张良和盗跖对着逍遥子行礼，逍遥子转身离开。
盗跖领着张良前往天明的住处，一路七拐八拐，到达一处僻静之地。远远见着一对男女，席地而坐，相谈甚欢。
“月儿发起疯来，破坏力极大，只能安排在此。”盗跖解释。
张良和盗跖并未打搅天明和月儿的谈话，只是远远观察一阵。由于高月没有发病，二人无功而返。就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位青年女子，女子妆容身形外貌一般，算不上佳人，但贵在年轻，看起来清纯灵动。
“青芷，少司命怎么样？”盗跖模样很窘迫。
“与你何干？”青芷反问。
“我……”盗跖想辩解，又无话可说。青芷也不多说什么，冷笑一声，向天明和月儿的住处走去。
“她是谁？”张良问。
“从天宗借来的女弟子，照看少司命。”盗跖不想多说，埋头走路。张良也不好问什么，二人一路无话，去往逍遥子的住处。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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