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耀没让他们失望,他们听见王耀叹息一声:“你别老什么都自己担着,大哥在呢,还能委屈你?”
王京的眼底似乎因为这句话划过一丝笑意,但很快也就消失无踪,没有被人发现:“真没事儿,大哥,您主持大局,琐碎的东西我来负责就行。”
王耀嘁了一声,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敢这么回王京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天转得像个陀螺,我看着都累。”
大哥的这句话透出关心的味道来,四个王家兄弟像看鬼一样看见变态工作狂竟然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随着王耀继续展露的关心而越盛越开,简直闪瞎了眼:“嗯,大哥放心,不累……”
王京似乎已经忘了眼前还有四个活物,四个人面面相觑,很想知道趁现在溜了的话会怎么样。
不过还没等他们实践,王耀就对王京叮嘱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
四个人欲哭无泪:到底是没给他们一条活路啊!
放下电话的王京好像现在才想起来他本来要干嘛,他看了看脸上写满“生无可恋”四个字的兄弟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到底还是挨了一通训的四人垂头丧气地从王京办公室离开,不过已经比他们想象中要好了,原本看王京那眼神,就像下一秒就要丢个签儿下来斩立决似的,结果只是说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尽快把补救措施做成策划案交给他,就挥挥手放他们走了。
看来王耀适时打来的那个电话真的起到了冲淡杀气的作用。
王耀也没想到自己一个电话有那么大能耐,他甚至都不知道王京接他电话的时候旁边还有其他人。他现在也有些要愁的事情。
他看了王京发到他邮箱里的加密邮件,里面是长达二三十页的策划书,事无巨细,几乎把任何一种可能的情况都写出来了。不是说不好,而是好得让他吃惊。
不仅仅是考虑到了足有十几种可能性的变化,连背后的原因、可能的契机和推动者、怎样规避风险和解决麻烦都写了,甚至连具体会用到什么人脉都写得一清二楚,基本只要执行者看得懂字,就能完美地推行下去。这样一份策划案要是拿去卖,那绝对是天价。
但是王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把它放进了他的邮箱,就好像什么无足轻重的玩意儿一样。
按照保密性原则,这些策划案都是不可以联网传播的,更别提什么发进电子邮箱里,哪怕是加密也不行。王京不可能不懂,他以前都会把重要的文件用不联网的电脑打印出来,亲自递交给王耀,很多时候文本就是孤本。
现在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王京突然没了他的职业操守,而是……他并不觉得这玩意是不能泄露的最终稿。
王京自己并不满意,才会这么对待这份策划案。因为他打心里觉得反正还会再删删改改无数次,这个“初稿”就先凑合吧。
王耀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份躺在邮箱里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策划案,不知道他的弟弟到底觉得哪里不满意。他觉得就是自己亲自上阵,都做不到像王京这样面面俱到。
心情复杂的王耀心情复杂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他的弟弟最近好像连轴转得有点过了。王京工作狂这一点是有目共睹,但是这么完美主义以前却是没发现,原来王京是这么吹毛求疵的人吗?
爱操心的大哥王耀先生坐在原位思考了一会,做出了一个自认为很重要的决定。
当天晚上王京又不出意外地九点之后才从办公室里出来,天早就黑透了,路灯幽幽地闪着,微眯一下双眼就会扯出细长的光线,好像要强硬地刺破用来醒神的浓茶。
王京难得地感觉到了疲倦。其实他早该觉得了,这一个月里他每天的睡眠都不超过五个小时,全靠意志和茶撑着。此时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站在人群渐渐稀少的街道,王京发现有一丝倦意从骨子里透出来,像一角沁入凉水的棉布,顺着棉线一点点浸湿了四肢百骸。
“阿京。”就在这时,王京的背后传来一声呼唤。
根本不需要判断,这样叫他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王耀。他的声音刻骨铭心,哪怕只是一声轻轻的呼吸,王京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听出来这是自己的大哥。
王京讶然回头,刚刚钻出的一丝疲惫还没来得及叫嚣,就被这一支插曲打断,强行塞回了身体,王京在刹那间就进入了公事状态:“大哥,您还没走?”他刚说完马上又想起来王耀一直是用他的车,赶忙又想去找钥匙:“抱歉,我这就带您……”
王耀打断了他,没说别的,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字正腔圆地说了两个字:“阿京。”
王京刚刚准备好的词霎时就在喉咙消失无踪了。
青年身形高挑瘦削,穿着职业装的身体在路灯的照耀下像是笼罩了一层雾,蒙蒙地发光。
对面的人一袭红衣,就连黯淡的夜幕都无法夺去他的耀眼。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光芒。
王京觉得自己的喉咙突然干涩了一下,无数词语在脑海中转了无数圈,最后却只说出来两个字:“……大哥。”
王耀走过来,对他皱了皱眉。这一皱眉,王京顿时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局促得手足无措:“大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觉得王耀是来兴师问罪的。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条件反射地开始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