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程青的兵器是一柄钢刀,雪花冰铁铸造,他师承影杀门绝技玄影刀法,展、抹、钩、剁、砍、劈已经臻于化境。一出手就是杀招。
两人顷刻战在一起。韩庚剑法看似轻灵,却是如鬼似魅,凌厉非常。那程青占着刀沉力重之势,居然攻不进他剑花挽成的剑阵之中。
大堂之上,登时兵刃交碰,烛火半灭,风声飒飒。一众弟子听到交战之声,都跑到屋外观战,因是两人内息震荡,众人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哪里还容得下任何一个功力稍低的人加入。影杀门的弟子倒都是训练有素,这时候只尽在一旁握剑观战,并不敢贸然出手,自取灭亡。
程青久攻不下,心中微有焦躁,暗想自己成名已久,今日众多门下底子在旁,被这俊美少年打得只守不攻,实在面上无光。当下催动手中钢刀,连连快攻出手,直扑过去。
便在这时,门外一众本在把剑观望的手下弟子,竟是先后噗噗倒地,委顿在地。
程青大惊,手中钢刀不免一顿,高手相争,那里容得半点分神,何况他这时候正在全力猛攻,身势那里收得住,只觉得左肩微微一痛,手上瞪视无力,滞在原地。
韩庚的剑,刚刚贴在他左肩头上,只入肉半分,当是已经手下留情。否则以他的力道,戳程青一个透明窟窿,那是易如反掌。
程青知道大势已去,当下并不再动,只看着韩庚:‘韩公子,老朽输了。若论单打独斗,你的确剑法超绝,世间少见,我虽胜不过你,但是要在两百招之内拿下老朽,也没可能。是也不是?”
韩庚将手中长剑一收,对着程青点头:“不错。你若不是分神,我没这么快取胜。你是第一个在我手下走过100招的人,影杀门号称第一杀手组织,也是名不虚传。但是他作为一个大名鼎鼎的暗杀组织,在对毒药和后援这两方面,有待改进。”
他手一指外面的一众弟子,对着程青一抬下颌:“程门主,可闻出点什么味道没有?”
程青这时候已经察觉到一股似梅花的香气萦绕,其实冬月,园中也有一株梅花开放,但是这香味未免太浓,程青气息内闭,已经知道中毒。
韩庚中指拇指相交,对着唯一没有熄灭的一盏烛火伸指一弹,火苗空中流星划过,直接飞向门口挂着的灯笼,灯笼的提线刚好被一击而中,迅速烧着,灯笼坠地,大厅全黑。
梅香却瞬间变淡。
黑暗中,程青听到韩庚空中的回音:“得罪了,程门主。韩庚一人冒险,逼不得已,防范在先。这一战,胜负未分,韩庚恭候再战。”
东方破晓的青色曙光,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正屋。
韩庚是先在屋檐之上,就在灯笼里面留毒,再和自己交锋,引得众人观战,蜡丸包着的毒药被慢慢融化,刚好熏翻屋外的众人。自己内息固然深厚,又在韩庚交手之际,有毒的空气流转不进来,却足可以让众多弟子着道。
这是真正的步步为营,料敌先机。
程青顾不上去看已经自行解毒,纷纷站起的弟子,呆立原地,心中一片冰凉:“瞧他也不过20来岁,怎生这般剑术出众,计谋过人。影杀门,这次怕是碰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韩庚回到家的时候,金基范还在浅眠。听到窗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接着就是外面冰凉清新的空气透进。那人轻手轻脚的洗漱之后,感到自己身边的位置被填满。不知怎的,立时心里似是悬石落地,登时沉进深眠。
两人舟马劳顿,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过后。天空之中一轮金色的日头,阳光就洒在院子里面,昨晚怎么看怎么诡异的地方,全都沐浴在一片谆和之中,不远的大街上人声喧闹。
韩庚走出屋外,就看见他的男孩坐在门外码放青菜的石台上,两条腿垂在半空轻轻晃荡,半仰着优美的下巴晒在温暖的阳光里,闭着的双眼上弯长的睫毛一动不动,柔润的嘴角轻轻翘起……
一瞬间心跳莫名!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男孩身边,他的嘴唇已经碰触在男孩的两片唇瓣上,一切都恍惚得不真实,韩庚前所未有的近乎梦游的感觉,所有的声音都在寂谙无声,只有从唇上传来的冰凉柔软和一丝丝清甜的温润,醉了他的唇,也蜜了他的心。
他们隔得太近,韩庚移开嘴唇,看见少年慢慢张开蝶羽覆盖的黑眸,眼底的却是难以置信的冰凉和抗拒。
“韩庚。”他开口的唇形依然完美:“以后别再碰我。”
到底还是严冬,院子里面的寒冷得叫人绝望。
韩庚伸出手去,握住了少年那一双没有温度的双手,久久看着那双冷如冰魄的双眼,良久无声。
“基范,今天我们去哪?”
终于开口打破这种死寂。
“红--------袖---------招!”
韩庚夸张的大叫引得四周的人都朝这边看来。
金基范瞪他一眼:“干嘛,你没听说过红袖招么!”
韩庚回头看着少年,认真点头:“知道,东都洛阳最大的脂粉地。里面的姑娘啊………”
金基范不待他摇头晃脑完,一把扯住他往前走去。
红袖招的妈妈点头哈腰的迎进两位玉树临风的公子,他们的衣着和派头让见多识广的妈妈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正在滚滚而来,不过,那个稍小一点的少年开口就让那些银子变成了地上的明月光。
“我找牡丹。”
妈妈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嘿嘿,二位爷,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天香国色…….”
“我只找牡丹。”少年面无表情。
妈妈泄气:“真是对不住,牡丹她今天去了郊外,兵部尚书大人家少公子早下帖子请她了!”
少年皱眉:“大年初一都要去………”
妈妈赔笑:“哎呦爷啊,牡丹的预约,已经是正月十五以后了!”
走出红袖招,韩庚看着有一点点怏怏不乐的少年,好笑的搂住他肩头
“牡丹?怎么一定要她么?”
有点走神的少年显然没注意自己又被占了便宜。
“一定要她!”
手上一紧
“她的缠头多少啊?”
少年还在沉思
“一百两银子。”
韩庚翘翘嘴角,点头
“一百两啊……….”
少年一愣,随即想起另一个数字,胸口一颗心别别忽然加速,扭头看见自己肩头的大手,将脸一沉
“韩庚,我说过…….”
肩头上的力量已经消失,韩庚在他前面一步含笑回头
“不要碰你!对吗?但是,那不是碰,是搂。”
“……….”
笑意凝结,忽然的专注
“金基范,我喜欢你。”看着他的目瞪口呆,再轻轻用手拿掉少年头发上的一片树叶,
“所以,我一定会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