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裡偷閑】
就在神室跟著坂柳吃完了豐盛的晚餐(並沒有她想像中的誇張)準備搭橋本駕駛的加長轎車前往音樂會所在現場的時候,另一邊有個真的被輪椅推著的人連晚餐都還沒吃上。
「哈啊啊……」他正昏昏欲睡地在打呵欠。
「你又不好好睡覺了吧。」推輪椅的女人用肯定的語氣說。
「不,傷成這樣,我多得是堂而皇之偷懶的理由。」男人用故意惹人厭的方式露出笑容。
「真想偷懶為什麼還急著出院回警視廳呢。你的部下很可憐。」
「妳不懂啊,在家或醫院哪有偷懶的感覺,就是要這樣光明正大的在所有人都在努力上班的地方偷閒才開心啊。」男人伸了個懶腰,「而且傷好得慢點我也能多躺一陣子輪椅,正好有空把妳寫給我的那扯淡長的書單給消化一些。」
「我不覺得你真的會去看。」女人推著男人慢吞吞地走,「你明明就是為了刺激才跑回去工作的,怎麼可能搜查那上面偷懶。」
「哈,真要這麼說的話,我明明是為了偷懶不讀那些小說才急忙出院的。」
「我也沒有逼你看啊。」女人語氣平靜,只是單純的陳述事實。
「不主動逼迫的姿態才是最惹人厭的壓迫啊。」說著,男人嗤笑一聲,「妳才是,在利用我受傷的事情偷懶吧。」
「利用?」女人歪頭。
「禁止我用電動輪椅,不就有了像現在這樣的時間了?這不正好可以拿去當交涉材料了嘛。」
推著輪椅的女人腳步頓了一下。
這不自然的變速讓輪椅上的男人想笑。
「……哦,好像是呢,原來還有這招。晚點我去問問能不能推遲下截稿日。」
「妳傻啊。乾脆點說因為丈夫出事所以精神受到打擊了或是壓力過大心力交瘁也都可以啊。」
「嗯……可是我覺得,我這張臉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受打擊了的樣子。」
「對啊,妳看起來非常冷血非常沒良心。」
「不,不至於到那樣吧。」表情不明顯的女人說著否定的話,但輕輕皺眉的動作還是暴露了她些微的苦惱,「…看著會有這種感覺嗎?」
「世間就是會這樣看待遇事冷靜的人的啊。」輪椅上的男人笑著攤手。
「你口中的世間從來都沒像過我所生活的世界呢。」
「我還覺得妳眼裡的世界很不正常呢。」男人用鼻子嘲笑。
女人不打算接這個話頭。
這個話題永遠爭不出結果。
就女人自己的認知來說,他們兩個應該都不算太正常。
兩種不正常也沒必要去爭誰更正常些了,沒意義。
女人推著輪椅在遠離道路邊緣又不妨礙到其他行人的位置停下來等紅綠燈。
「放心吧,認為妳沒良心的人只有我而已。其他人頂多以為我們是形婚罷了。」
「…這不能放心吧。」
「誰讓妳的反應總就這麼點。」
女人想了想,問:「那我今天這樣來接你的行為,看上去是不是義務感也很重啊?」
「廢話。」
「嗯……」女人靜靜陷入沉思。
認真探討的話,比起表情來說,這應該更偏向氣質上的問題。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妳逼我坐這種輪椅。」男人拍了拍輪椅的扶手表示不滿,接著又壞笑起來,「而且,那架是電動的沒錯,但又不是沒把手。妳想推一樣可以推啊,回家我隨便妳怎麼擺弄都沒問題哦。」
「不是推不推的問題。誰叫你整天到處亂衝還差點輾死別人家的小狗。」
「牠不是還有一口氣嗎。而且要不是因為妳,我才不會被那家人逮到。」
「做錯事情就要去道歉。」
「被發現了才是犯罪。」
燈綠了,女人推著男人繼續走。
「……要不是因為我就在附近,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把人家Lucky滅口並毀屍滅跡了?」
「那條狗叫lucky嗎?哈,真俗的名字。」
「沒禮貌。」女人拍了一下男人的腦袋,「還有,回答我的問題。」
「…哼哼哼,」被巴頭的男人笑得很危險,「妳給我等著。」
看來不用男人回答女人也知道他的答案了。
雖然他表現出來的答案也未必就是真正的答案。
這男人有刻意製造自己負面形象跟主動攬鍋還洋洋自得的惡習。
說什麼都沒用,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這鬼樣子,死性不改。
「話說,那輪椅你怎麼處理的?昨天才說的今天就不見了。」
女人對男人的辦事效率很放心,但對他辦事的手段充滿不信任。
「喔,我送給坂柳了。」
「………她已經不能走路了嗎?」
「她要是真不能走路了,我就會送她一雙舞鞋了。」
「你這個人啊……」
「真是惡毒?」男人笑嘻嘻地替她補完。
「真是過份。」女人遠沒有用到惡毒那麼過份的詞。
「放心吧,我至少有把血擦乾淨。生日賀禮不宜見血。」那是男人僅存的良心。假惺惺的。
「……哇,」女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那還是份生日禮物啊……」
咕嚕嚕……
男人的肚子叫了。
他一定又沒有好好吃飯。
「想吃什麼?」女人問。
「炒麵麵包。」男人答。
「別總吃速食呀。」
「妳可以做慢點。」
「還要我來做?你不是吃完飯還要回去的嗎?」
「妳可以叫店家慢慢做。」
「……我們去吃鰻魚飯。」女人不想跟男人繼續胡扯了。
女人選定了目標後就推著輪椅按照自己腦內的地圖穩步前進了。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扭扭脖子,舒舒服服地躺在輪椅上。
這女人真的下決定的時候是不容他拒絕的。
「哈。」也不知道是嘆氣還是笑聲。
反正他也只能乖乖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