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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恶犬当道
更新时间2009-10-18 14:56:00 字数:3889
 夏忍心里颇为不以为然,嘴上却并不辩驳,笑嘻嘻地说,“看来我今日就是命不该绝,六十几年钱就注定了。”
  鲍爷横了他一眼,将茶碗放下,“既然活着,就答应我一件事。”
“让我帮你找当日的那位恩人吧?”夏忍接口道,“我自己也正有此意,鬼门之中出过这等神人,我竟然从未听说,真是遗憾。想来这事情也过去六十多年了,不知道您这恩人还在不在人世了?”
“我也确实有过这样的顾虑。”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我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算起来恩人如今也坎坎百岁高龄了,且不说恩人会不会长命百岁,我这个老头子都不知道会不会哪天自己就熬不住了。所以我才急呀,一天一天的,越来越急。哪怕恩人已然仙逝,能知道个地方去看一看,烧柱香都好啊……”
  老人说着,又陷入了对往昔的怀念中
  灰布长袍的瘦弱男子?夏忍暗想,貌似不在青白朱玄四衣护法之列?然而,如果鲍爷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男人就实在太强了。这个“太”不是赞叹,而是强的过分,强的没道理了。就目前夏忍对鬼门法术还不算太深入的了解,还从来没有一个法术可以单手推动海水或拉动船只,这样磅礴大气的境界恐怕连师父都望尘莫及吧。
  夏忍按下决定,哪怕是为了给自己寻求一个答案,他也要找到那人,更何况,他身上还缠绕着一个知恩图报的老人其实六十多年来的牵肠挂肚。
  夏忍眼睛转了转,笑道,“我答应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但是我也有一事想求鲍爷出面。”
  鲍爷点点头,“讲!”
“今早来的时候,黎铮似是对我产生了些误解,还请鲍爷您出面调解。不然,恐怕以后再无宁日。”
  鲍爷轻笑一声,低头略想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掌。
“老爷?”华绣出现在门口。
“让黎铮过来一下……”
“不用了!”黎铮忽然从华绣身后冒出来,“一会没有什么误会了,不劳鲍爷出面。我以后也定不会再找夏先生的麻烦。”
  鲍爷质询的看向夏忍,夏忍微微皱眉,不知道黎铮今天一惊一乍的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果他保证以后不再找我的麻烦,那就这样也罢了。”夏忍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目的达到懂得见好就收。他本来并无心介入他兄弟的生死,但黎铮忽然的一八十度态度大反转让他忽然对他背后的这个故事有了兴趣,当然,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当夏忍挺胸抬头四肢健全的走出鲍老爷子的大门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双暗中盯着他的眼睛里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们埋伏在宅邸四周,保护这栋房子的安全,顺便收拾写不该活着的人。被这样请到宅子里喝茶的大有人在,不是死了就是像丧失一样屁**流的爬出来,能这样大步流星如若无事的走出来的,夏忍还是第一个。
“等等!”背后忽然有一个人叫住了他。
  听声音都知道是谁。夏忍没回头,“你今天真是腻歪!刚才让你说清楚你又不说。现在你又想干什么?”
  黎铮走到夏忍旁边,朗声道,“我想请你出去坐坐,不知是否赏脸。”
  夏忍笑道,“为什么呀?”
“就为这个。”黎铮指指自己乌青的眼眶,“已经这样了。不能不说清楚,当着鲍爷,不方便。”
  夏忍还想说什么,黎铮却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走吧走吧,我知道有一个摊的烧烤,好吃的不得了……”
  摊子很小,小到确实得有人领着来,三三两两的几张桌子配两个脏兮兮的小马扎。老板站在他的推车旁,煎炸煮烤一车包办,还灵活方便撤离。
“这还真是请我来坐坐。”夏忍打趣道。
  不巧的是两人刚一坐下,一辆大车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出现在路口,车身上金光闪闪的“执法”二字充满了无言的威慑。整条街忙得热火朝天的摊主们像忽然被电击了一般,全身疯狂抽搐着,开始把铺了一地的东西往自己的小推车上收拾。
  小摊老板一脸为难,他并不晓得黎铮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人物,但起码是个常客,熟客,不好得罪。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把没坐人的小桌板小马扎放小推车里塞,一边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把钱退给你们。”
  夏忍刚要站起来,黎铮就一把把他按住了,示意他坐着不要动。老板有些急了,再这么拖下去,可能整个车都没了。这条街本来也不是什么重点街道,大家之前一直踏踏实实做生意,也能混口饭吃。可是最近,这片区新调过来一个恶霸城管,一言不合就掀车砸桌子,再不听话就动手打人,街上的小摊主们虽然憋闷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转眼间执法大车已经驶到跟前,小摊老板因为黎铮这个钉子户而成立唯一一个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已经逃开的一些摊主正推着车警惕的站在远处,静观其变。
“收了!收了!全都收了!”车窗摇下,一张满脸横肉的脸伸出来,“说你呢!听见没有!”
  小摊老板也是个老实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边局促的两只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一边求助的看向两人。
  黎铮却仍是坐着一动不动,夏忍觉得好玩,饶有兴致的两边看着。
  见光说不管用,那肥嘟嘟的城管凶神恶煞的跳下车来,骂骂咧咧的走到两人跟前,一脚把小桌板踢翻,“没长眼睛啊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他的脚踝忽然被坐在马扎上的一人死死抓住。“自己没长眼睛,当然看不到别人的眼睛长在哪里。”那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肥城管眼一瞪就吼道,“你谁啊你?”
  黎铮不说话,干净利落“噌”的一抬手,那人的腿立马被端平到与腰齐高,成标准的九十度角。肥城管原地蹦了半天才勉强稳住平衡。制服的裤子紧紧的绷在他那又粗又软的猪腿上,绷的几乎都透亮了。
“你……你这是……干扰执法!”那肥城管还想耍横,但底气明显已经有点不足。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可是此时他的大腿就这么轻易的被黎铮一把提起来,怎么使劲都没用。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黎铮摇着头,似是在替那人叹息,忽然手腕一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脚被生生别到一边。那肥城管脚上吃痛,连声骂娘。
  黎铮一听这一串污言秽语,愈加火大,索性手一扬,将那肥城管的整天腿高抛起来。这样高难度的动作让肥城管再站不住,一声惨叫向后翻倒过去。在空中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跟头之后,那城管抖动着一身肥肉“Bia”的一声拍在了地上。只听“兹啦”一声响,似是什么布料撕裂的声音。
  这一摔果然大快人心,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带着头喊了一声“好”,围观的小商贩之间忽然叫好声响成一片,呱唧呱唧的拍着巴掌,大呼过瘾。
  肥城管在一片哄声之中大跌面子,赶紧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同时还不忘夹紧裤子。但是他那不自然的夹紧双腿的动作无异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恰好解释了刚才那一声“兹啦”从何而来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你,你,你给我等着!”肥城管一瘸一拐的站起来,盯牢黎铮的脸,撂下狠话,“你小子,我记住你了!”
  黎铮冷笑一声,“敢这么跟我说话,真不知道老子是谁啊还是嫌命长啊?”他站起来,迈着四方步走到他面前,铁棍一样的手指点着肥城管腮帮子上抖个不停的一团肥肉,“新人吧?换个明白点的来跟爷爷说话!”
“***少在这给我装**。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那城管当真是新人,确实不认识黎铮这张脸,一听黎铮这么说,嗤笑着露出一嘴黄牙,“你们这种人我还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已经构成了干扰执法,还袭击执法人员。有种咱们走着瞧,看到时候谁是爷爷谁是孙……”
  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一股冲劲重重的击在他的左脸上,打的他的脖子几乎要被震断,向后连退几步才勉强站住。只觉得嘴里一腥,疼痛沿着神经直冲大脑,舌头一动吐了个东西在地上,竟是颗门牙!
  那人一看地上的东西就惨叫一声,脸色“刷”的变的铁青,顿时急火攻心,张口就骂,从上五代一直问候到黎铮下五代,比喻措辞之丰富,绝不重样。一边骂着,一边抬起头来。
  这一看,让他当场惊的跌坐在地上。面前那人,不,哪里是人,分别是一具从地底爬出的陈尸,皮肉腐烂不堪,深刻见骨。头皮被撕扯袭来一般,露出里面已经腐败了的,恶臭的大脑,大脑上蠕动着一团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细看才看的出是一大片一大片驱虫,相互抱成团,正疯狂的扭动着啃食着嘴边的烂肉。那陈尸大呵一声,如风过枯柏历历作声,一使劲,两只眼珠子就一左一右的从眼眶里翻出来,叽哩咕噜的滚落地上,还弹了几下。
“啊啊啊啊啊啊!!!”肥城管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面前的人会忽然变成这样,但是恶心和恐怖是不需要理解的。他吓得转身就跑,再不敢耍横,屁**流的拖着自己扭伤的脚腕,爬了三次才好不容易爬上车,还没来得及坐定就发动了车辆,逃也似的跑了。
  围观的摊主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大家各自推着车,各归各位,整条街道顿时又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感谢着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口口相传着他是如何光用眼神就震的城管跌了个屁股蹲儿。当然,谁都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在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铮三哥。
  黎铮有些像看一只臭虫一样鄙夷的看着城管逃窜的方向,眼神中又有一丝疑惑,转身坐下来,看夏忍正意味深长的笑着看自己,劈头就问,“又是你使的花招?”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毛利小五郎那样在麻醉针下沉睡了十年了还没醒过来,会相信真的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把事情解决了。
  夏忍笑笑,不置可否,“想不到你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黎铮急了,“什么欺软怕硬?”
  夏忍颇有大哥风度的拍了拍的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挨了我一顿揍实在不爽啊~”
  其实夏忍这样做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的,那个鸟人明显就是不知道自己在黎铮面前有几斤几两,再加上黎铮今天早上和自己一场恶斗,情绪激烈,下手难控轻重,弄不好真的会闹出人命来。这城管虽然嘴上是臭了些,但总归罪不致死。夏忍就是这么想着,才在最后时刻出手,一来让他长长记性,二来息事宁人。不过,这一次,他也确实没以为自己能再瞒过黎铮的眼睛了。
  黎铮被夏忍一句实在话噎的没话说,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吐出一句,“那种人就是应该教训教训……”
  真是一物降一物,可怜的黎铮,在战场上再怎么叱咤风云,一旦见了夏忍,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72楼2017-12-27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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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黎铮断章(一)
    更新时间2009-10-19 21:02:58 字数:3079
     黎铮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说到亲人,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概念就只有那个急性子的,不怎么温柔的母亲。甚至说,在他小时候对于母亲的印象都是很淡漠的。三岁那年的一天,他的记得很清楚,母亲出乎意料的一大清早起来,给小黎铮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然后带去商店买了一套新衣服,并且还第一次答应了黎铮的请求,给他买了一大盒牛奶冰淇淋。然后,母亲就带着他坐上了不知通往哪里的长途汽车。
      那一天,母亲都难得十分温和,与小黎铮说话时也是轻声轻气,小黎铮很开心。他望着车窗外面连绵不绝的青山问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母亲只是很勉强的笑笑,抚mo着他柔软的头发,不回答。
      快到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下了车,从长途汽车站冷冷清清的生意来看,应该是附近的小城。小黎铮被妈妈牵着手,又坐了一程颠颠簸簸的人力三轮,终于在一座大山的山脚下,他听到妈妈轻声说,“到了……”
      站在同往山顶的小路前,正值暮色四合,小小的黎铮抬头望去,只觉一片一片的阴影从暗色的树木之间透出来,仿佛是大山深处藏着一只一只的猛鬼,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小黎铮忽然在一瞬间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一旦踏进去了就再也走不出来,他拉紧妈妈的手,一步也不肯走了。
      妈妈以为黎铮是走了一天累了,第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不耐烦的踢他的屁股,让他快走,而是蹲下来,让黎铮趴在自己的背上,把他背了起来。
      小黎铮靠着妈妈带有熟悉味道的厚实的脊背,忽然觉得很踏实。
      妈妈背着黎铮在山里走了几圈,树叶的清香顺着晚风飘进鼻孔,沁人心脾。妈妈忽然问,“你是不是喜欢这啊?”
      小黎铮贴心的听出了妈妈话里的意思,感受着妈妈越来越吃力的脚步,一个三岁的孩子,忽然撒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体贴的谎言,“恩,喜欢!”
      妈妈似乎很高兴,脚步都轻快了起来,竟然还哼起了小曲。
      最后,妈妈带着他在一座寺庙门前停了下来,寺庙很古老,但是从延绵不绝的围墙看起来里面应该很大,母亲和在门口扫地的一个小和尚说了几句什么,两人很快就被带到一间大房子里,房子中间盘腿坐着一个老和尚。黎铮奇怪的看到妈妈在老人面前跪了下来,让自己也跪下来,然后,妈妈和老和尚说了好多自己听不动的话,说了很久,最后,妈妈哭了。
      老和尚终于点了点头,妈妈欣喜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过身把黎铮紧紧的抱住。
      那天晚上,在寺庙里一间干净的房间里,黎铮躺在妈妈柔软的怀抱里,睡的很香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从今之后每一天都这么温柔,这么和蔼,每天都有玩具玩,都有冰淇淋吃。他开心的咯咯笑起来,梦里的天却忽然下雨了,有什么液体滴答滴答的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妈妈已经不在了,一个小和尚进屋来给他换上素净的衣服,并带到主持空相大师的面前。他又哭又闹,在地上打滚,要找妈妈,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他。他被关在一个大屋子里,屋子里放着一尊大佛像,早午晚有人来送轻淡无味的素斋来给他,都被他一盆一盆的打翻扔了出去。
      就这样折腾了三天,筋疲力尽的小黎铮终于病倒了,昏倒在佛像前面冰冷的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围了好多人,全都是和尚。床前坐着空相大师,看到小黎铮睁开眼睛,皱缩在一起的一张面容舒展开来,一只手放在胸前,阿弥陀佛。
      小黎铮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把房间里的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还是没有妈妈。
      他终于绝望,乖顺的吃药,吃东西,大师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从那一天起,他成了少林寺里的一名俗家弟子,带发修行武学,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极其发奋和狠厉,因为他终于明白,这次,连妈妈都不要自己了。
      他必须靠自己,活下去。
      这本是一个忧伤的故事,但是之后的走向却完全偏离了人们预料之中的方向,这个名叫黎铮的男孩天资惊人,进步神速,被大家惊为天人。在六岁那年的一场比武之中,小黎铮第一次崭露头脚,打败了以为有十年以上武龄的师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亮眼的光环一个接一个的扣上来。
      十八岁那年,学成一身本领的黎铮跪别养育了他十五年的寺庙和空相大师,只身离开,之后辗转几个国家,学习不同的搏击之术,终于练得自己的一套招式,从此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但是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临走时,已经衰朽的如同一座百年佛像般的空相大师,曾这样对他说——
    “铮儿。你名字里的这个铮字,可以让你获得大成,但也可以害了你。你太硬,学的到动作,却总是学不到神。你要学会让自己软下来。”
      回国来的黎铮总是出现在各种各样的武术大赛之中,他的身影一度成了一种标志,只要这个标志出现,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只争第二就好了。怀揣着奖金,黎铮抱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回到了自己原来居住的城市,凭借着自己幼年时稀疏的记忆,找回到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那是这座大城市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这么多年改建来改建去,这里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那栋楼也奇迹般的还在。黎铮每天没事就来这里徘徊,看着三楼的窗户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骄傲的告诉自己此时就是妈妈跪在地上求他他也不会再认她,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偷偷的跑回看,找,不知道是想找妈妈还是只想找回自己短暂而快乐的童年。
      这一天,他又徘徊到这里,小巷子口处卖报纸的大爷都认得他了。他看着三楼的窗户发呆,不知看了多久,忽然被玻璃反射出的阳光刺了眼睛。他低下头,忽然觉得眼睛里有泪了,这眼泪好像一个阀门,忽然牵动了他心里一个一直不敢碰的地方,竟然一下子又决堤的趋势。他赶紧把嘴里的烟丢,掩饰的伸脚把烟头踩灭,准备离开。再也不来了。
      忽然,他背后传来一声隐忍的抽噎声,他转过身,看到报摊前站着一个女人,穿着油脂抹花的衣服,凌乱着花白的头发,显得很苍老,手里拿着今天的报纸,眼睛睁的大大的,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摊开的报纸上。
    “铮儿,是我的铮儿!”她颇为自豪的指着报纸上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报道对卖报纸的老大爷说,“这个!武术冠军,是我儿子啊!我儿子出息了啊!”
      她粗糙龟裂的手指在那则报道上摩挲着,声音因兴奋而颤抖。
    “欺负我老糊涂了不成?”卖报的老大爷没当回事的笑笑说,“我在这卖报纸买了十年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个儿子?”
      可是女人根本没在听他说话,她眼睛牢牢的盯着那丁点大小的报道,失魂落魄的重复着刚才的话,“是我儿子啊……是我儿子啊……”声音里面的哭腔越来越重,终于再忍不住,蹲在报摊前,把头埋在膝盖里,呜呜的哭起来。
      卖报纸的老大爷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起来,“大妹子,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来来来。”他把自己坐的小马扎让给那女人坐,可那女人依然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哭个不住,哭声中依稀可辨她碎碎念的话语,大约是什么,“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黎铮就站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那女人苍老的面容让他几乎认不出来,他心里默算了一下,母亲今年应该还不到五十岁啊,但是那女人看起来却远远不止这个年龄。她坐在那里哭,黎铮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一双沾满泪水的手,晒得黢黑,手背上布满皱纹,指甲里塞着油垢。
      他倒吸一口凉气,掩住面转身就跑,也不管前面是什么东西,只管一路疯跑,引得一路上的汽车鸣笛连连,司机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不要命了啊你!”
      他就这样跑啊跑啊,一直跑到精疲力竭,才气喘吁吁的停下,两腿一软就载倒在地上。他躺在地上,听着大地传来的遥远的嘈杂声,忽然觉得胸口上像是开了一个大洞,五脏六腑全都暴露在空气里,被沙尘割的千疮百孔。
    “哦……啊……啊啊啊啊!”他忽然扯着嗓子仰天大啸起来,面对着面无表情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老天爷,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73楼2017-12-27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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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黎铮断章(二)
      更新时间2009-10-20 23:24:38 字数:2475
       那一次之后,黎铮有很久都没有再回到那里,他把自己闷在屋里,一瓶接一瓶的灌酒,醉了就睡,醒了就喝,就这样折腾了不知道多少天。终于,有一天早上,他踢开一地凌乱的啤酒瓶,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打开门的一瞬间,外面耀眼的阳光刺的他眯起眼睛,过了好久才适应。
        原来天已经这么亮了?他抓抓头发,那种感觉恍如隔世,让他觉得有一丝惊恐。
        他低着头,信步在街上走着,前进,左转,前进,在前进,右转……同一条路因为走了太多遍,身体都有了记忆,学武出身的黎铮更是身体记忆力惊人,以至于一抬头,他猛的一惊,自己竟然又来到了这里。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黎铮笑笑,走上前去装模作样的开始翻小摊上的报纸,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卖报纸的老大爷说话,三转两转,话题就扯到那天那个在报摊上痛苦的女人身上。
        “你说她啊?”老大爷说起她来语气中隐隐透着一种怜悯,“估计她是想钱想疯了。她要是真有个武术冠军的儿子,还用的着在街上卖油条?唉,人各有命啊,不是自己的,死皮赖脸的也摊不上。”
        黎铮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便问她是在哪里卖油条。
        “就这这个巷子进去,一条小街,全是卖小吃的。”老大爷头也不抬的指了指他斜对个的一条黑不隆冬的小巷子,专心致志的低着头整理他的报纸,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些相关不相关的话,忽然,停下来,抬起一双眨巴眨巴的小眼睛,“你打听她干什么啊?”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
        黎铮在街口停下来,远远的看着那个油条摊,看着摊前那个忙碌的女人,她确实是老了,也胖了不少,带着一条油渍般般的大围裙,叫卖的声音很很洪亮。
        一个女人家要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讨生活,要么靠脑子,要么靠美貌,当两者都没有的时候,就只能靠泼辣。显然,黎妈妈靠的是第三种。
        黎铮故意在隔壁摊上要了一碗豆腐脑,坐下来慢慢的吃,他想,如果在这碗豆腐脑吃完之前,那女人能认出自己,他就还认她这个妈妈。以他现在存的钱,完全有能力让妈妈过的好一些,他扪心自问自己也是愿意的,但是,让他主动迈出这一步,他无论如何做不到。
        可那女人站在自己的摊位上忙碌着,连头都没往自己这边歪一下。
        三个穿着打扮很时髦的年轻人走过来,全身各处打满洞穿着叮当作响的环,他们走到摊前,“老板,来半斤油条。”
        “好嘞!”女人响亮的答应一声,麻利的给三个年轻人撑油条。
        “我要现炸的。”其中一个忽然说。
        女人愣了愣,倒也爽快,二话没说就开始在旁边的案板上忙活,一股拉长了的裹着油的面被扔下锅,发出吱啦一声脆响。
        “喂!”其中一个年轻人忽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的跳起来,“你把油溅到我身上了!”
        女人有一瞬间很惊慌,拿起放在案板旁边的抹布冲上去就要擦,“哪里哪里?对不起哈!”
        “少拿你的脏手碰我!”年轻人忽然张口骂到,恶狠狠的一推,女人就被一把推dao在地上。
        “赔老子的衣服!”那人站在摔倒在地上的女人面前,拉着自己身上俗气的劣质皮夹克,另外两个同伙也适时的围上来。
        整整一条街,那么多小摊,那么多吃饭的人,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去管一管。
        “多少钱啊?”女人下意识的去捂自己的口袋。
        “老子买的时候一万二,才穿了没几天。”那人装模作样的指了指不存在的油渍,“算了算了,折个旧,赔老子五千块钱吧。”
        “五千啊……”对于这样明目张胆的勒索,女人只是转转眼睛,依次扫过三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我没有那么多钱……我给你洗行不……”
        “没钱?”小混混呸的吐了一口口水,“没钱就让老子出出气,出到你有钱为止……”
        忽然,只见人影一闪,三个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觉得鼻梁上狠狠的挨了一拳,下一个瞬间,只见一个年轻人拦在倒地的女人前面,一只手勒在那个出头的脖子上,从后面牢牢架住他,另一只手钳住那人的手腕,堪堪放在翻滚的油锅上面。
        “都别动。”年轻人威胁的说道,一双浓眉大眼里满是血丝。
        另外两人被打的一个趔趄退到一边,一时都不觉得呆了,再一细看,这年轻人生的高挑强壮,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如同豹子一般,穿着灰不溜秋的衣服,凌乱着头发,一身酒气。
        穿皮夹克的那人吓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赶紧说,“兄弟,这可没您什么事。”
        黎铮二话不说,分出一根手指来就朝油锅里插去,只听“兹啦”一声响,油锅里泛起一片金黄色的泡泡,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场的人在一瞬间都闻到了肉香。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人发出像杀猪一般的一连串惨叫,忙不迭的求饶。
        “还敢不敢?”黎铮怒吼道。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那人的头摇得如波浪鼓。
        黎铮从后面一脚把那人踢开,“滚!”
        那人被一脚踢的伏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被烫伤的手指,哆哆嗦嗦的呻吟着,“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忽然脸色一凛,冷不丁从皮夹克下拉出一把二尺长的钢刀,杀气腾腾的白光一闪……
        “你给老子去死吧!”那人歇斯底里的大喝一声就朝黎铮冲过来。
        黎铮面色都不改一改,身子轻巧的一侧闪过一道刀光,同时右脚发力,一记漂亮的凌空抽射。那小混混一抬头,只见一口漆黑的大锅,盛着满满一锅翻滚的热油,就朝自己迎头飞过来。
        那人惨叫一声,来不及躲闪,被滚烫的热油从头到脚,泼了个正着。
        那人一头栽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上百度的热油流进他的眼睛,鼻孔,口腔,耳朵,他看不见,听不见,像一只濒死的牲口一般在地上发出非人的惨叫,皮肤通红溃烂,滚着斗大的水泡。
        两个还站着的同伙早就吓得两腿发软,心中不禁暗暗庆幸。看黎铮这身板,这身手,定也是道上混的了。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来求和,“小的们是东城铁哥的人。敢问爷是哪道上的?”见黎铮绷着一张脸不回答,又堆起满脸的笑容试探着说,“这老婆子一没钱二没色,爷为了她和我们哥几个伤了和气,这倒是何苦呢……”
        话音未落,一个马扎又迎头飞过来,重重的砸在那人的脑袋上,那人“哎呦”一声就仰面倒下去。
        黎铮走到他跟前,狠狠的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一字一顿的说,“不,许,你,这,么,说,我,妈!”
        (早上八点一直上到晚上十点T__T黑色星期二啊~~马上就要断网了,差点又没赶上,好险好险。更晚了,亲们对不住!)


      74楼2017-12-27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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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黎铮断章(三)
        更新时间2009-10-22 17:04:22 字数:5202
         (昨天作业实在太多,没来得及更新,今天两更补上。这是第一更,稍晚还有第二更。黎铮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个人物,虽然有些悲剧,但真的是条汉子,他的故事我想了很久,越写越有感,最后洋洋洒洒写了这么长。)
          黎铮说,在这个世上,有三个人对他有恩,一是母亲,赐他骨血,二是空相大师,育他成人,三是鲍爷,教会他生存。
          从那天之后,黎铮和母亲总算是又重新相认了。女人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带黎铮回到家,打开门,屋里简陋破烂的陈设让母子俩都有些尴尬。
          女人一进门就开始忙活,慌乱的把桌面上一些瓶瓶罐罐藏进抽屉,不让黎铮看到。
          黎铮看着落满灰尘的吊扇,三十年前的电冰箱,角上磨烂了的沙发套,忽然很想抱住母亲说,你儿子有奖金,虽然不至于家产万贯,但至少能让您过的比现在好一点,您别再这么辛苦。他想告诉她,即使她这些年没有养育他,他依然当她是自己的妈妈。
          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母亲这样说——
        “既然你有住的地方,你还是回去住吧。男孩子这么大了,应当自立。”女人淡漠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周末有空就回来看看,没空的话就忙你的。”女人装模作样的低头擦着桌子,故意不看他。
          黎铮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什么。
          他注意到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走过去伸手一推,发现是锁着的。他问门里是什么,却被妈妈生硬的岔开了话题。
          二十年没见,母子二人都生分了。两人亲眼见证着物是人非,都深知那段儿子趴在妈妈背上幸福的走山路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此后的日子,黎铮当真如妈妈所说,回到了自己盘踞的小屋,周末回去陪妈妈吃个饭,偶尔帮妈妈料理一下摊子。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平平淡淡的过。当然,也只有他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平淡,城东铁哥果然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前后派了几队人马去问黎铮讨回面子,不过都被他动动手指,轻易的收拾掉了。
          这一个周末,清晨,黎铮刚一出门就觉得没对,长期与人对战的直觉在第一时间提醒他自己被人盯上了。果不其然,他刚一迈步,身后马上冲上来两个人,影子一般的闪到身后。
          黎铮敏锐的感觉到,有一双坚硬的金属质感的东西,一左一右抵上了自己的腰。
        “跟我们走一趟。”身后那人声音沙哑的说,“鲍爷有请。”
          黎铮自恃再能打也打不过子弹,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沉默的跟随他们来到了一座别墅前。
          黎铮被一个笑容和气举止大度的女子引入庭院之中,透过葱葱绿树,隐隐可以看到一个白衣老人在打太极。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鲍爷?本城道上的第一龙头竟是个枯朽老者。黎铮轻笑,这把老骨头,自己不消三根手指就可以废了他。
          然而再一细看,却觉这老者霜须鹤发,白衣如雪,仙风道骨。一招一式,皆旁若无人,行云流水,毫无滞涩,悠然洒脱,步步莲花,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风liu态度,将黎铮的狂妄贸动衬托的稚涩不堪。
          黎铮怒由心生,他看出来,这老头的动作越是舒缓安详,就越说明他对自己不屑一顾。自他长大成人,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看轻过,拳头已经握得咯吱作响。
          就在这时,那老人轻舒一口气,一记收式结束了整套拳法。垂手而立,一只小鸟恰好飞来,老人白袖一扬,那小鸟就轻轻落在她的手掌之上,悠然自得。
          只有毫无杀气,又毫不颤抖的手,才会有鸟蝶停驻。
          小鸟蹦跳两下玩够了,一震双翅状欲飞走,然而双脚一蹬竟然又稳稳的落回掌心之中。鸟儿不明所以,展翅再试,用力向上一蹬,只见它蹬地的瞬间,那双手掌轻巧的向下一撤,再一抬,鸟儿踩了个空,又落了回来。
          往复几次,皆是如此。黎铮不觉看的呆了,那老人白衣大袖,悠然立于园中,手掌一放一收,似是随意,然而那鸟儿却似被缚在他的万千掌纹之中,插翅难飞。这样的功力,让黎铮自愧不如。
          他忽然有一点理解,师父说要自己学会软下来,是什么意思。
          老人玩的欢喜,手一扬送小鸟去了,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黎铮,“听说你很是能打?”
          黎铮此时其实心神早已折服,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扬起头说,“是又如何?”
        “帮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
          黎铮冷言道,“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那也要为你母亲考虑一下。”鲍爷轻描淡写中暗露威严。
        “你们把我妈怎么样了?”果然,鲍爷一语刺中黎铮的软肋,之前强作的镇定终于偏偏剥落。
        “用不着我们出手。”鲍爷抬起眼睛看着黎铮,目光中倒是有几分欣赏这孩子的孝心,“你看这个。”
          黎铮接过来看,那是一张类似化验单一样的东西,上面勾勾叉叉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数据和字母。那些黎铮看不懂,但是有几个字,却还是想刚针一样刺痛了黎铮的眼睛,刺的他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胰腺癌。晚期。
        “你们骗人!”黎铮狂乱的把那张纸撕的粉碎扔到地上,“这不可能!”
          鲍爷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慢悠悠的开口道,“前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从发现胰腺癌到去世只用了十五个月。国家常委兼国务院副总理都只坚持了十五个月,你猜你妈妈,这样一个小商贩,能坚持多久?你那几千上万块的奖金又能让她坚持多久?”
          黎铮面如死灰,沉默不语。他终于明白那日回家,母亲为什么匆匆把药罐藏起来,不让他细看。
          鲍爷适时的一挥手,立即有人送上来两个大箱。打开第一个,里面是一叠一叠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打开第二个,里面却是一摞红皮证书和许多零散的奖牌奖章,上面印着无数存在或不存在的武术奖项,却无一例外的都印着黎铮的名字。
        “这三十万,你拿去让你母亲过的好一点,不够再来向我要。至于这个,人上了年纪难免胡思乱想,要是你母亲问起来这钱的来头,你就给她看看这个。”鲍爷走过来,拍了拍黎铮的肩膀。“不要让她最后这段日子也不安心。”
          黎铮提着两个箱子,低着头走出宅地大门。牙齿狠狠的咬住下唇,咬的渗出血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黎铮几乎是五花大绑的把母亲绑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虽然也不是什么豪宅,但比起母亲的陋居而言已然强去不少。看着儿子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想着花样的哄自己开心,妈妈敏锐的感觉到儿子一定知道了什么,但是,儿子自己不说,她也不捅破。
        “多浪费啊!”妈妈面对着满桌丰盛的大补菜肴,总是洪亮着嗓门这样说道,“两个人那吃的了这么多东西!明天弄少一点,听到没有?”
          黎铮点头应着,第二天照旧海参鲍鱼。
        “你哪来这么多钱?”有时候想起来,母亲也会这样问,咄咄逼人的眼光看的黎铮无处藏身。他不开口,生怕一开口就透漏自己的心虚,胡乱翻出一大堆证书奖章来给母亲看。
          她再也不过问此事。可是后来他发现,只要母亲没事,就会把那些证书奖章拿出来,一一细看,反复摩挲,把奖章一个一个擦亮,把证书的折角一个一个抚平。
          他不忍告诉她,那其中大部分都是假的。


        75楼2017-12-27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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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日子如流云般平淡的溜走,也如流云一般变幻莫测,让人猝不及防。
            第四个月,母亲病情突然恶化,再瞒不住,夜里会整夜整夜的疼的睡不着。黎铮又五花大绑的把母亲带到医院,抱上病床,强塞到被子里。当他抱起母亲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之前还有些虚胖的母亲竟然轻的只剩一把骨头。
            癌细胞全身转移,已经无法手术,只能每天化疗。黎铮狠狠心,给母亲订了最好的病房和最好的治疗方案,一天三万块。三十万很快不够用,黎铮咬着牙硬着头皮去找鲍爷,老人听后二话没说,干脆的第二天就让人打了两百万去黎铮的帐上。
            新钱散发着纸张的香味,黎铮交足了医药费,回到病房里陪母亲。药物刺激很大,母亲输液的整个一条右臂都肿的老高,皮肤发黑发紫,胀的只剩薄薄的一层,头发掉光,肠胃反应很严重,吃不下饭。黎铮找到偏方,把绿豆芽黄豆芽黑豆牙去皮,炖上乌鸡和党参,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母亲喝。
            一日黎铮回家拿换洗的衣服,回到走到病房门口忽听到里面有人在和母亲说话。黎铮从门缝里悄悄看去,见一中年男子西装革履的坐在母亲窗前。他认得那人,姓于,在鲍爷手下排行老三。此人并非打手,而是上上下张罗着鲍爷的产业,在商场上翻云覆雨。
            那人匆匆几句,起身告辞,刚一出门就被怒兽一般的黎铮死死按在墙上,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威胁道,“谁让你来的!?”
            那人轻轻笑笑,“我自己来的。从鲍爷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来看看,略表心意。”
          “你都跟她说什么了?!”黎铮心想要是你敢把自己和鲍爷的交易说出去一句半句,就当场把你捏死在这里。
          “放心吧,只说是朋友。”那人淡然道,忽然有些慨叹的说道,“你母亲不容易,当年若非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把你寄养在少林寺。我也是一个父亲,虽然……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我能理解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一句话,解了黎铮二十几年的心结。他一直以为自己冤屈,自己被抛弃,却从来没有从母亲的角度看过这个问题。试想母亲若真是自私一点,把小黎铮留在身边,自己今日又将是个什么光景。反正都要吃苦,不如吃的有意义些吧,母亲当年,怕就是这样想着,才咬着牙,把唯一一个在身边的亲人也送去了深山,从此孑然一身,尝尽心酸苦楚。
            黎铮松开那人的领子,沉默的走进病房。已经虚弱的坐不起来的母亲看到他,忽然很欣慰的笑笑,“我的儿子有了不得的朋友呢!”吃力的伸手指指床边的几大盒东西,千年人参,深海干鲍,血燕,“你母亲就是个穷酸命,这些好东西就是吃了也白白糟蹋,你改天给那位于先生送回去。”
            黎铮点着头,咬着下唇,不让母亲看出自己心里此刻正在波涛汹涌。
            大家有充满默契的闭口不提,但是大家都已经绝望着不再相信奇迹,日子一天一天这样过,账上的两百万一天一天越来越少,终究只是在等一个终点罢了。
            这一天,黎铮在超市里胡乱的逛着,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稍微油腻一点就可以让她吐上半夜,他站在一大堆鸡鸭鱼肉之间,绝望的不知所措。
            手机响起,耳机里传来护士急促的声音,通知他快回医院。
            他心里一紧,撒腿狂奔起来。
            等了那么多天,没想到真正来了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惊慌。
            一路疯跑回医院,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病房,病床上却空无一人。
            他发疯一样的冲到办公室,一拍值班大夫的桌子,“我妈妈在哪?”
          “这里有十几个妈妈呢。”值班大夫低着头发短信,不屑的说。
          “七一七房的病人。”
            值班大夫很不耐烦的查了一下,“刚进手术室。”
          “我要进去。”
          “这个不可能,先生。我们是正规医院,有规章制度……”
            话还没说完,一道冷风擦着他的左耳堪堪划过,只听“啪”的一声,桌上的钢笔已经不见了,正直直的插在墙上的挂钟表盘正中,玻璃罩四分五裂,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
            那大夫目瞪口呆的看着黎铮,吞了一口口水说,“我马上给您安排……”
            当黎铮全身裹着像个粽子一般进入手术室的时候,母亲几乎已经到了最后的弥留时刻,他看到她看向自己,尽管自己带着大口罩和奇怪的帽子,但她还是认出了自己,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慢慢的欣慰。
            她已经不能说话,张了张嘴,缓慢的伸手过来,黎铮急忙上去一把紧紧握住。
            手术持续了三个多小时,黎铮觉得这是他生命中最漫长最痛苦最绝望的三个小时,比小时候,师父让他在正午的太阳下练习倒立还要痛苦百倍,他清楚的感觉着手中的那只手,是怎样一点一点冷下去的。
            终于,在用尽了所有方法,机器上那一道白线却仍然毫无动静之后,做手术的主治医生终于放弃,摘下口罩,小心翼翼的对黎铮摇了摇头。
            他们听说了在办公室发生的那一幕,他们紧张的不敢说话,生怕这个愤怒的青年一旦被刺激到就会跳起来砸翻整个手术室。
            然而他们都错了,黎铮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转身退了出去。
            有妈妈睡在这里,他怎么会动拳头呢。
            母亲一生清贫,但死后,在鲍爷和于哥的照顾下,倒是葬的很风光。听说是鲍爷手下兄弟的母亲去世,很多不相干的人都跑来插一脚,装模作样的在母亲的灵前鞠躬,演给活人看。看着追悼会上攒动的人头,想起母亲孤独而短暂的一生,黎铮就难过的透不过气来。
            葬礼结束,鲍爷特意走过来拍了拍黎铮的肩膀,很体贴的说,“孩子,不急,慢慢调整。一个星期之后我才会安排事情给你。”
            黎铮带着一丝复杂的心情点了点头。
            黎铮拿了钥匙,回到母亲破旧的房子里整理遗物。对于一个卖油条的小商贩,黎铮没想她会有什么遗产留给自己。但是,当他转动钥匙,打开那扇之前一直紧锁的秘密房间时,扑面而来的灰尘中,他看到的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幕。
            狭小的房间中挤满了各种各样落满灰尘的东西。颜色暗淡的玩具变形金刚,四驱车,遥控直升机,漂亮的滑板,旱冰鞋,山地自行车,瘪掉的篮球,足球,游戏机,甚至还有一台老旧的电脑。小小的一个房间里,充满了一个男孩子从小到大的所有梦想,它们沉默的站在那里,用怜悯与唉叹的眼神看着黎铮。
            黎铮伸手去捡那个变形金刚,因为时间太久,塑料老化,稍微一动,一条胳膊就酥脆的掉了下来。这吱噶一声响,像是一个不寻常的讯号,直击黎铮已然脆弱不堪的内心,忽然让他防不胜防。
            原来母亲就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这么多年,一面安慰着自己,假装那个不存在的儿子还在身边,一边用一种沉默而隐忍的方式,补偿,赎罪,希望如果有一天他回来,见到这些东西,会高兴。
            黎铮抱着那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变形金刚,跪在满是灰尘的房间里,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来。
            他终于明白,母亲对自己的爱与养育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而自己,却欠了母亲整整二十年的孝敬。


          76楼2017-12-27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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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黎铮断章(四)
            更新时间2009-10-22 21:43:05 字数:2448
             鲍爷果然说到做到,还真让他静静的休息了整整一个星期,连个催促的电话都没打来。一周后的清晨,黎铮准时站在在鲍爷的别墅门口,蓬头垢面,满脸胡茬,眼眶发黑深陷,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出乎意料的,老人亲自迎出来,笑容温和。
              黎铮毕恭毕敬的低下头,看着老人筋脉纵横的手臂,黎铮暗下决心,绝不能再欠第二个人,永远都还不上的债。
              鲍爷手下有名有姓的七条大将都赶来了,大家各怀心思,有的沉默不语静观其变,有的笑脸迎人上来就称兄道弟,还有几个,冷笑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鲍爷也似很高兴,破例喝了几杯小酒,脸色红润起来,拍着黎铮的肩膀,“从今之后,你就是我手下的第八位虎将。你们今后都是兄弟,大家要和睦相处。”
              一语出,席上几个人当即变了脸色。
            “噗哧……”一声刺耳的笑破空响起,对面一人忽然站起来,操起白酒瓶来咕咚咕咚一仰脖就灌下去半瓶,“咚”的把白酒瓶往桌上一落,抱拳道,“鲍爷,您是爷,只要你定下的事,我什么时候眨过一下眼睛。但是今天我得说两句。我们哥七个,那从十年以前就开始跟着爷您混了,谁没为您出生入死过?我们这十年怎么过的,啊?那天天都是半只脚踩在鬼门关里,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啊。我这只左手,啊?看看,只有这两根手指头能动啊!我这胸口!”他“兹啦”一声拉开衣服,露出胸口一道狰狞可怖的狭长疤痕,“那都是实实在在让人拿刀砍出来的啊!我们图什么啊?还不都是鲍爷您一向公平英明,让我们哥几个都心服口服么?但是这人,爷您看的起的人我不敢看低,但是他做过什么啊?他立过什么功,拼过什么命啊?他啥也没做,就一下子能和我们称兄道弟平起平坐了,啊?我不服!”
              一语出,当场有两个人跳起来支持,还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虽然坐着不动,但脸色也越发难看。
              鲍爷笑了笑,转向黎铮,意味深长的问,“你看,他们不服,怎么办?”
              黎铮眼睛盯着那个出头的没动,忽然问道,“你们这七个人你排行老几?”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铁老六就是在下。”那人仗着有老五和老七给他撑腰,阴阳怪气地说。
            “好,那我至少也要在你前面。”黎铮一语毕,整个人忽然如过江游龙一般扑向那人,之间饭桌之上白影一闪,老六已然被按到在地,而桌上酒肉饭菜却都还来不及动一动。
              黎铮三下五戳二就治住了老六,转身就和扑上来救驾的老五老七扭打作一团。在鲍爷面前动粗本是极不敬的事情,但是老爷子悠闲的吃着菜,喝着小酒,全似没看到一般。
              老大是个快五十岁的老男人,岁月的磨砺让他已然不和这群小弟们一般见识,除却他还能和鲍爷如若无事的把酒言欢之外,席上剩下的几人,都或多或少的露出一丝惊慌神色。
              鲍爷一面津津有味的吃着清口小菜,余光不时的扫过地上的四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如同在看余兴节目一般。这孩子不愧是传说中的武学奇才,一招一式,干脆利落,虎虎生风,使的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套路。忽而一记咏春,忽而一招少林,忽而散打强攻,忽而又化用泰拳,空手道,柔道,跆拳道,自由搏击,各国武学精髓的影子都可见一二,却又都不是全是,各取精华而揉之,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融会贯通,,然后荡气回肠,呼之欲出。鲍爷看的两眼放光,心里大呼幸哉,当真得到了一个旷世奇才。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但是那三人连滚带爬,合起伙来在黎铮面前也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一来二去,三个人的一身煞气都渐渐被磨掉,一个个慌了神乱了阵脚。
              四个人打的火热,那三人也都是骁勇善战的老打手了,但此时却完全不是黎铮的对手,面子上过不去才强自支撑。只听“啪”的一声,茶几上一个明代青花缠枝花纹茶壶被打落地上,摔的粉碎。
              黎铮眼明手快,捡起地上一片较大的残片,光芒一闪,锋利的瓷片已然抵在老六的脖子上。
              此时,三人中无论有谁再有动作,老六的喉管都会当场被割断。黎铮早已不管不顾,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打红了眼睛,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出着气,胸中这么长久以来挤压的不快此刻全都宣泄出来。那三人不敢再动,但也均是面红耳赤,在鲍爷面前被一个新人搞得颜面扫地,对于他们来说,比死更甚。
              四个人僵持着,均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却谁也没有再动。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兄弟,何至如此。”桌上一人忽然站起来,却是那天那位于姓男子,“黎铮,论身手,我们当中谁也不是你的对手,让你作老八确实委屈了你。”那人顿了顿,“来来来,我不会打架,这个老三也做的名不副实,从今之后,我尊称你一声三哥。你看如何?”
              四个拿刀弄棒的人当即定在当场。那人嘴上谦虚,听在几个人心里都是一片空明,清清楚楚,于三确是不会打架,但是这些年来,鲍爷小至螺丝钉大至汽车的庞大产业被他一手经管的井井有条,若说剩下的人里有谁有资格做这个三哥,实在非他莫属。
              黎铮知道,这是三个看这事没法收场,自降身价给自己打圆场来了。
              三哥一发话,下面几个老五老六的自然不敢再造次,大家一致等着鲍爷做最后定夺。
              老人笑眯眯的吃了一口菜,转向众人,面色忽然一凛,“黎铮的身手你们也看到了,再有不服者,自己去找他理论。不过,老三这这些年劳苦功高,怎么说也要有一席之地。这样吧,黎铮你就接替他排行老三,剩下的几人顺延。”
              鲍爷说一不二的语气已经明明白白的说明,事情就这样定了。几个不服的人涨红了脸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鲍爷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谁再不服,自己去找他理论,言下之意是,缺胳膊少腿或者丧了命,老人都一概不负责。
              几个人整了整衣服回到座位上,别别扭扭的吃完了这一顿饭。
              离开府邸时,老四伸手拉住黎铮的衣角,冲他摇了摇头,低声提醒他“见好就收,切不可再如此张扬。”
              黎铮感激在心,点了点头。
              从此之后,对于在排行上低于自己的老四,黎铮一直对其尊以兄称,称其,“四哥”。
              长长的故事终于到了尽头,黎铮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扎啤,沉默不再说话。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个人仍然坐在小摊上。整条小街的人早就都散了,显的空空荡荡。
              夏忍环顾四周,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再一看,发现小摊老板早就在旁边席地而坐,一手扎啤一手羊肉串,听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77楼2017-12-27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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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师徒斗法
              更新时间2009-10-23 17:32:13 字数:3156
               夏忍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一双运动鞋,才想到今天是星期六。戴付回来了,在卧室里睡的正香。夏忍轻手轻脚的走回自己的房间,耐不住心痒,想把师父留下的那块紫金拿出来把玩,伸手一摸却发现不见了。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糟糕!被他随手放在衬衣口袋里,被那个女人穿走了。
                夏忍顿时一阵闹心,恨不得现在就一个箭步冲到佟家把东西拿回来,可又苦于不知道地址,不禁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修习鬼道之人,定当平心静气,像你这般冲动易躁,如何得的了大道?”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夏忍吓得登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师父?!”
                恩仇天迈着四方步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这般心神不宁,又为哪般?”
                夏忍看了看那根蓄势待发的三吨重的龙头手杖,哪敢说自己弄丢了师父给的紫金,只是嘿嘿一笑,自称是工作上的事情,一笔带过。
                恩仇天很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兴趣再问,悠然飘到夏忍床边坐下,抄起手来,手杖随手往旁边一放,“咚”的一声镇的整栋楼一阵地动山摇。
                夏忍忽觉哪里没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手杖栩栩如生的龙头上,两条飘然的长须少了一条。再一想,师父那天话有蹊跷,既然是熔铸,谈何剩下的边角料?想来是师父是临时起意,折了一条龙须,用灵火碎成粉末赠与自己,不好意思明说,还美其名曰的冠之以边角料的名义。夏恩心里着实感动了一把,师父对自己的殷殷关怀与期望就融于这一条龙须之上了。
                老头子看夏忍盯着自己的手杖不说话,滴溜滴溜乱转的眼珠里闪出大颗大颗的星星,不知又在动什么心思,忽听见夏忍说,“师父,有件事情要请教一下,不知我们鬼门之中可有法术能够擒动海水?”说罢,又把鲍爷描述的场景简单说了说。
                恩仇天细细听完,低眉下的眼珠一转,似是想起了什么,却紧接着连连摇头,“绝不可能,老夫倾其一生学习鬼门法术,从未听说有如此逆天之术。”
                夏忍结结实实的失望了,原来鲍老爷子那一番绘声绘色荡气回肠的描述,终究都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


              80楼2017-12-27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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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仇天见夏忍面露失望之色,只当是夏忍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不禁有些愠怒,心想是该让这孩子知道下天高地厚了,全然不顾自己刚刚说过修行之人要心平气和云云。忽然一跃而起,“你跟老夫修习也有几个月了吧,这些日子老夫都是只管教不管考,今日,就让老夫试下你现在是几斤几两?”
                  夏忍一听,明白自己不知是哪里惹到老人了,不禁大叫冤屈,但见老人执着神色一不可变,只得硬着头皮招呼一声得罪,脚下一发力,右手握拳向前挥去,一路势如破竹直捣黄龙,带起掌风阵阵。转瞬间夏忍已欺近恩仇天身旁,砂锅大的拳头一晃,忽然化作流行一颗。然而一生二,二生四,交睫之间面前忽然那生出一片流星之雨,拖着长长的尾巴破空而来,炫目光华中分不出哪一颗是真哪一颗是假。无数流星交错纵横,越织越密,转眼间面前就只有银白星辉流泻,如银河一般从天而降,向前奔涌不息,其间锋芒毕露,所过之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恩仇天眼睛一亮,映出眼前这一片灼目流光,似是一下子来了兴致,足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也不知哪里来的风,忽然鼓满老人的宽袍大袖,如在空中忽然钻出一条黑龙,龙头扬须瞪目,张牙舞爪,煞是可怖。老人眉间一拧,整个人如蹬萍度水一般在空气中轻巧的掠过,拖出身后黑影一片,恰似蜿蜒的龙身。那一条流星银河先是一顿,然后急转直下,在其身后穷追不舍。夏忍身形早就于银河之中化为无形,只见一条流转的星光,锋利如刃,灵动如鞭,迅疾如箭,气势如虹,平如万马奔腾,垂如瀑落九川。只见黑龙大喝一声,一记神龙摆尾将银河拦腰截断,顿时水花四溅,星光散落,然而只是一顿,那银河重又成形,如海纳百川,无穷无尽,从不枯竭,那一击只当是抽刀断在水上,如何断得。


                82楼2017-12-27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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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龙急急直奔,忽然猛地一顿,龙身一摆转身就朝银河直直冲去。那银河倒也不示弱,仍是呼啸着一拥而上,一玄一白两道光芒就与中间交锋,然后双双直入云霄,两道光柱你追我赶,扭成一束,互不示弱。但明显看得出还是白光中气欠足,交扭至顶峰时已如强弩之末,黑龙龙身一劲,竟“霍”的将银河片片夹碎,电光石火间,无数散碎光辉如碎玻璃一般簌簌落下,刺的人睁不开眼,落于黑暗之中最终归于无形。而于一黑一白交错的顶峰,老人金鸡独立与空中,施施然伸出一只手止住夏忍来势,面上似怒非怒,似笑非笑,抬手就在夏忍额头上嘎嘣一下。


                  83楼2017-12-27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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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忍只觉劈头挨了一个斗大的栗子,却觉得是一百斤重的铁锤夯在头上,一瞬间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惨叫一声就向后栽去。这一栽栽了不知多久,让夏忍尝足了跳帝国大厦的滋味,四面皆黑,静谧无声,无触,无臭,无味,似被人封了五感,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是直直落下,落下。


                    84楼2017-12-27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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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忍心里一惊,然后一种冰冷的恐惧之感渐渐散开,觉得自己就像是从高高的橘子树上熟透了掉下来的一枚橘子,在空中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只等“bia”的一声给自己一个血肉模糊脑浆崩裂的了解。然而最恐怖的就是,这棵树无限的高啊高啊,高的没个头,于是这颗橘子就在无休无止的落地之前深陷自己将死的等待中,折磨的永世不得超生。


                      85楼2017-12-27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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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夏忍被摧残的马上就要决定咬舌自尽的时候,忽然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然后下一秒钟自己就倒在了一团暖绵绵的东西上,柔软的触感似是章鱼的触手在一瞬间包裹了他,他深深的陷了进去,又重新被弹回到表面。
                          他发现,那虚无恐怖无休无止的下坠空间像是忽然被吸走了,自己就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由于刚才一击消耗了大量灵力,现在手脚略有些沉,但并无其他什么不适,除了脑门上火辣辣的有点疼。
                          夏忍一个机灵惊坐起来,却见面前一玄衣老者袖手站着,脸上表情深不可测。
                          夏忍不服气的盘腿坐在床上,气哼哼道,“我费劲功夫,十八般武艺皆出,最后您老就给了我一个脑瓜崩儿?”
                          恩仇天挑起眉毛,又好气又好笑,“小子,你找打啊?”
                        “不是不是。”夏忍摸摸脑门儿,“我是说,您老好得也跟着我蹦达了这么半天了,是不是也应该出个更厉害的招数来给我瞧瞧。”
                          恩仇天其实心里悄悄欢喜徒儿进步神速,能将幻术体术化为一用,但听夏忍这么一说,鼻子里却哼了一声,“你以为老夫是逼不得已才和你耗了这么半天?老夫不过是给你留有余地,试试你有几斤几两,你还真以为你能在老夫手下走个有来有回?”
                          夏忍一听老人那轻描淡写的口气,一股倔劲又直冲天灵盖,从床上跳下来准备再干一场。可稍微一动,便觉手软脚软,身体空虚,灵气衰竭。
                          恩仇天倒是颇为欣赏夏忍这股子劲,手腕一样,紫金手杖在空中虚画半个圆弧,最后在夏忍脑袋瓜上一扣。夏忍顿时觉得一股灵气从额头流入,仿佛是干涸的大地涌入一股清流,顺着四肢筋脉直达体肤表层,毛发尖端,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夏忍双目一亮,顿时觉得身轻如燕,脚尖一点就飞掠起来。老人却仍站在原地,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夏忍脚下一蹬,飞身欺近恩仇天身前,手指堪堪触及那一绸衣角。老人颇为诡异的笑了一下,忽然身形一闪没了影。
                          夏忍目瞪口呆,心下不由慌乱,却忽然觉得后脑一阵凉意传来,全身如被点了穴道一般僵滞不动。再一细察,发现那其实是一根手指,抵在后脑勺上。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夏忍还未来的及出招,却已然被制住。
                          那一指的寒意透心而来,不知不觉间冷汗流了一背。心惊胆颤之余,夏热也不禁庆幸,这样的老怪物是自己的师父,而不是对手。
                          老人呵呵一笑,收了手,一扬眉毛不说话。
                          夏忍转过头来,颇毕恭毕敬的低眉顺眼,就像一只小刺猬忽然顺平了刺,整个人小了一圈,心中郁闷不已。
                          恩仇天看到爱徒颇受打击的样子,忽然有点于心不忍,摸一把胡子走过来,粗糙坚硬的老手揉上夏忍软塌塌的头发,笑道,“好啦好啦,打起精神来。师父也不是存心寻你开心。只是你初窥门径,身子还不够硬朗,唯恐太厉害的法术会伤到你。你若一心想看,师父使一个让你看看便是。”


                        86楼2017-12-27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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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玄武者,龟蛇相交
                          更新时间2009-10-27 12:32:02 字数:3230
                           《云笈七签》卷七十二引《古经》四神之丹称:“玄武者,北方壬癸水黑汞也,能柔能刚。”《经》云:上菩若水。非铅非锡非众石之类,水乃河东神水,生乎天地之先,至药不可暂舍,能养育万物,故称玄武也。
                            恩仇天手腕一转,龙头手杖在空中虚画了一个椭圆。那一片椭圆的空气像是一下子被从空间中割裂开来似的,浮在空中原地转个不停,表面上波光流转,隐隐可见里面清澈的流质,像是一个大水泡。
                            随着那个椭圆疯狂的旋转,整颗水泡越涨越大,越涨越饱满,像一颗被泡发了的种子一般,外层涨到千钧一发。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欲要喷薄而出,正在拼命折腾,撑得水泡表面这凸一块,那欠一角。
                            只听“啪”的一声,水泡终于经不住里面的折腾,啪的一声碎了,水花片片如刀,“霍”的飞向四面八方。夏忍连忙运起一口气,推掌去化,却发现自己运足的法力在碰到那迸溅的水花时,被不着痕迹悄无声息的吃了进去。
                          “哗!”眼看着要被从天而降的一捧水临头浇中,夏忍猛的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落汤鸡,不想伸手一摸,头发衣服都是干干的。
                            夏忍踌躇着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横着一只巨大的乌龟,龟身通体漆黑,泛着黑曜石一般闪亮的光泽,龟甲厚达数寸,刚正威武。那只龟对于自己突然出现在一栋三层的小别墅里,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应,粗壮的脖子四处转转看看,迈着四方步在房间里开始到处溜达。
                            夏忍吞了一口口水,疑惑的看了一眼师父,心想这又不是农村养殖培训,您给我看一遍蛋里是怎么孵出龟的,我也不能比者葫芦画瓢再孵一只出来。
                            恩仇天却不着急,朝乌龟努了努嘴,示意他继续看。
                            那乌龟在屋里忙不经心的转了一圈,忽然像惊到了一般猛的一缩,夏忍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眼帘里就忽然闪出来一个碧青碧青的带状玩意儿,“腾”的一窜老高,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乌龟那黝黑的颈子上咬去。然而乌龟却似早就知道如此,头和四肢都“嗖”的缩进壳里去,整只龟一下子变成了一尊花岗岩的大坨坨。那碧青的玩意收不住去势,猛的撞在乌龟壳上。夏忍心里低呼不好,这速度肯定要撞出人命来,不想那碧绿的玩意却如一团柔软的丝线一般,轻不着力,稍稍一顿就又弹开来。
                            凭夏忍现在超乎寻常的目力,等公车的时候提前四五站看清车牌没问题,却依然没能在刚才那一个回合的交锋中看清那碧青碧青的玩意儿是何物,也没看出那玩意是从那里伸出来的。现在两方陷入僵局,碧青的玩意暂缓了它疯狂的行动,谨慎着寻找龟的破绽之时,夏忍才勉强看出,那碧绿丝涤一样的东西是条蛇,蛇头上嵌着黑晶一般乌黑发亮的眼睛和血红的信子。
                            见那老龟不动,碧蛇儿三缠两颤就在龟壳上挂住,蛇头探向龟壳之中,忽然猛的向后一缩,紧跟着就追出一个黑色的东西,一口狠狠的朝青蛇咬去,可惜青蛇退的太快,只险险擦着滑腻腻的蛇鳞闭上了嘴,待到青蛇前来反攻之时,就又敏捷的缩回到壳里去。
                          “哎呀,可惜……就差一点!”夏忍不禁为大龟拍腿叹息,却猛然一愣,咦,奇怪,这只龟又不是我养的,为什么自己一直是站在它这一边的呢?他抓抓头,看着大龟不紧不慢悠闲自得的稳态,就是莫名的觉得很有归属感。
                            难道我上辈子是只龟……?
                            此时那一龟一蛇正斗的不亦乐乎,青蛇灵动至极,阴柔至极,上窜下跳如影随形,相反,大龟却以守为攻,以退为进,中正圆滑,刚硬自持。这一阴一阳,一攻一守,青蛇十八般武艺全出,极尽刁钻古怪之能事,却仍然碰不到大龟要害丝毫,而大龟虽然守的圆滑,却也奈何不了这古灵精怪的蛇儿,两兽坎坎打了个平手。
                            青蛇脖柔韧的蛇尾一摆,如长鞭般朝龟壳的缝隙里狠狠扫去。乌龟早有防备,身形向后一顿,“乒”的一声龟壳后部着地,千斤重的龟壳如石门一般猛的落下,几乎就要把青蛇那柔细的尾巴拦腰斩断。青蛇儿一吐信子,险险在最后时刻将尾巴抽出来,同时脖子一扬,三束水箭忽然破空而出,锋利如刀,直击乌龟暴露在外的头部。乌龟看似迟钝,对危险的感知却远远超出夏忍估计,动作毫无滞泻,立即将前门也牢牢护住。两方又是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话说这青蛇儿招招狠厉,动作轻灵迅捷,悠然如舞,本应是这一场斗戏中的主角。夏忍自恃速度体格目力远超常人,腹中所藏灵藏也被师父夸奖为没个十年八年化不完,但在这刁钻机灵的蛇儿手下,自知恐怕连三招都过不了。然而不知怎的,夏忍的目光全都落在这乌龟身上,觉得那青蛇儿仿佛只是这乌龟的陪衬,它越是狡诈机敏,越是衬的这大龟处变不惊,悠然自得,胜似闲庭信步。
                            管他万般风雨,我自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夏忍看着大龟这一招一式,若有所悟。
                            夏忍转向师父,忽然毕恭毕敬的说,“师父的意思,徒儿明白了。”
                            恩仇天一挥手杖将鬼蛇二者化去,“你明白什么了?”
                          “徒儿之前只凭一身蛮力,搭配一点小幻术做障眼法,颇以为小有所成,因而沾沾自喜。现在看来,这简直是对我派精髓的亵du。较之以刚才两兽,徒儿较之青蛇太过笨拙,较之乌龟太过慌乱。徒儿稍作反省,深觉自己确实是年轻气盛,心浮气躁,有操之过急之嫌。但徒儿笨拙,只看出这两物一动一静,暗示我派法术一攻一守,但其中深藏奥义,还望师父明示。”这一番话并不是夏忍的故弄玄虚,看刚才两兽相争,你来我往间隐隐有一种错位感,真是这种哪里没对的感觉,让夏忍觉得琢磨不透,却耳目一新。
                            恩仇天笑了笑,摸了一把胡子坐下来,“你可知道刚才那是何物?”
                            夏忍笑道,“这难不住我。《文选》卷十五张衡《思玄赋》曰:玄武宿于壳中兮,腾蛇蜿蜒而自纠。”其父夏建国是语文老师,从小别的启蒙教育没有,大部头倒是没少往小夏忍肚子里灌,一来二去,倒也攒了不少之乎者也在肚子里。夏忍时常笑自己是一肚子酸腐气,不想今天看到这龟蛇相斗的场景,这句话倒是突然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恩仇天点了点头,颇有点刮目相看的瞧了夏忍一眼,“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我的这一套法术,意在模仿玄武的攻击与防守模式,与太极阴阳也有所关联。”
                            夏忍点着头,心里暗暗奇怪,最近太极这个东西的出镜率怎么这么高,先是鲍老爷子在打太极,然后是那擒海的怪物在打太极,现在师父给自己讲解法术,竟也扯到太极。
                            恩仇天猜到夏忍在想什么,“我说的太极,并不是拘泥于太极拳法,而是化用阴阳两极,模拟玄武神兽,以中、正、平、圆、轻、灵、柔、和八字为特点。龟多静少动、刚硬自持、清静无为,是为阳,蛇灵活机动、飘忽不定、连绵柔软,是为阴。阳为守,阴为攻……”
                          “等等等等!”夏忍觉得脑袋里灵光一闪,“就是这里,我知道哪里不对了。攻守交锋里,难道不应该是阳为攻,阴为守么?”
                            恩仇天不禁又高看了这个徒儿一眼,“你能联系到这个,很好。这正是老夫法术中有意变通之处。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易卑,不如以吾之柔克他人之刚,以吾之刚断他人之柔。只有外圆内方,刚柔相济,方能进退自如,周旋有术,游刃有余。”
                          “至刚易折,上善若水,随形就器,至柔不争。”不知为何,在见过龟蛇相斗过后,修习鬼道的夏忍心中倒是升出了一丝禅心。想鬼门的老祖宗定不是什么坏人,单凭能传下这样精妙的法术就可见一斑,怎奈门派名字里偏偏有个鬼字,修炼方法又歪门邪道了些,不为佛门等所谓正派所容。
                            未等夏忍想完,却听恩仇天道,“本想再缓一缓,但看你今日表现尚可,姑且教你一点,老夫这一套北冥玄武式,有蛇攻三十六式和龟守七十二式,你想从哪个学起?”
                            夏忍一愣,想也没想就说,“先学龟守七十二式!”
                            恩仇天这次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一般的年轻人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皆是对进攻之术两眼放光,不想这次遇到了个沉得住气的,竟然如此老成,固守一方。他哪里知道夏忍从小接受的是夏建国的强力不出头教育,信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忍字走天下。
                          “嘿嘿嘿,”在恩仇天的再三追问下,夏忍终于抓抓头,狡黠的笑笑,“这还不简单?数学问题嘛!七十二比三十六多一倍,当然是先学数大的比较划得来哪!”
                            (很抱歉很抱歉,这些天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缠的脚不沾地,拖这么久才更是在是不好意思。怨念,泪奔T_T)


                          87楼2017-12-28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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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玄武护体
                            更新时间2009-10-30 20:54:33 字数:3318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北冥玄武,风生水起,紧随吾后!”
                              夏忍唇齿微动,口诀如流水吐出,双手食指弯曲,在胸前结一个印,同时运动腹中磅礴灵气。随着口诀的最后一个字念出,他感觉身体里的灵气忽然像是被风掀起浪花的海水,咕嘟咕嘟的泛着白色的泡沫,让全身都热了起来。然后,像是沸腾的海水忽然在海堤找到了一个缺口,哗啦一下就顺着四肢筋脉涌出,一潮连着一潮。那灵气如此突然的涌出身体,让夏忍一时觉得身体虚寒,眉头一皱,感觉脊背上冷汗簌簌滚落。
                              混沌的灵气围着夏忍转了一个圈,最终停在他背后,空气中好像有什么无色的东西在翻腾,就像在噼啪作响的火焰上方一般。然后,那翻腾的东西渐渐清晰,逐渐现出墨黑的颜色,在夏忍背后幻化出一个略显模糊的映像,那竟然是——
                              一只龟脚……
                              夏忍觉得胸中一股浊气难以抑制,一张口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觉得身体千斤重,腿一软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恩仇天一个箭步跃到夏忍面前,龙头法杖已经印上了他的额头。
                              一股清流从印堂直入,让夏忍一下子觉得神清气爽,纯澈的灵气滋润着四肢筋脉,让每一寸干裂的皮肤重新变得柔软。夏忍觉得力气瞬间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脚踝一挺就“腾”的站起来。
                              夏忍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根门柱一般粗壮结实的龟脚,不由叹了口气,一扬手将其化掉,“不行啊……还是只能召出一部分啊……”
                            “已经很不错啦,毕竟是四象之一,哪有那么容易。”恩仇天不紧不慢的飘回到沙发上,一盘腿坐下,捞起桌上的茶碗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一甩袖子,用茶碗盖去拨那漂到嘴边的茶叶。
                              可就是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甩袖子,让夏忍忽然神思恍惚。
                              杀气弥漫!
                              客厅,白墙,透出月光的窗口,坐在红色沙发上的黑衣老人,募得全都化为无形,空气中弥漫着一片白花花,就像水蒸汽一样轻不着痕,不声不响的就把夏忍包了个结实。
                              白色的雾气中,有什么黑色的晶晶亮的东西一闪,然后就有什么东西“嗖”的破空而来,直直的冲向夏忍,带起阵阵风刃划过夏忍脸颊。
                            “这到底是……!?”
                              夏忍瞬间觉得左脸一疼,轻微的痛感带动起敏锐的触感,足尖一点急急向一边斜略开去。脚跟落地的瞬间,夏忍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着自己的左臂掠过。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冰冷刺骨的触感却在一瞬间直逼内心,仿佛是赤身暴露在了北极的冽风一般,让那一小块皮肤瞬间如冻伤了一半火辣辣的生疼。
                              夏忍低头一看,左臂上那二指宽的皮肤已经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肌肉组织如同坏死了一般。夏忍连忙右掌蕴起一小股灵气,浅浅敷在伤口上。只来得及这一个动作,那冷冰冰的东西就又直直的朝自己的胸口袭来,夏忍不得已又只能飞掠开来,足上一发力向前跃去,踏过脚下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忽然,白色的水汽中有什么东西闪亮亮的刺中了夏忍的眼睛,他定睛一看,竟是一朵乌黑晶亮的莲花,边缘泛着黛青之色,半开还羞,全然不似人间应有之物,倒似是开在奈何桥旁,忘川河中。夏忍的身形从莲花上一掠而过,只觉一股阴腐死气迎面扑来,往下一看,顿时全身寒毛乱竖。那乌黛花瓣中包裹的,竟不是个莲蓬,而是一张扭曲狰狞的人脸,没有乌黑的眼球,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白向外突着。脸上沟沟壑壑,不知是皮肤被水泡久了产生的皱纹,还是突出的筋脉血管。嘴唇微张,面色青紫,肤色如同溺死之人一般。
                              那张脸看着夏忍身形一过,嘴角忽然咧开一个恐怖的笑,舌头一翻,“突突突”,三颗东西从嘴里飞出直追夏忍而去。
                              夏忍这才看清,那咄咄逼人破空而来的东西,是颗冰晶一般透明的莲子,凭借夏忍的目力,虽然只在交睫之间,但也看出那水晶般透明的莲子中央有一小团漆黑的烟幕在流转,就像滴入水中的墨汁。
                              夏忍身子正当半空,四处都无个施力之处,一时间手舞足蹈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三颗冰莲子迎面而来,直当当的扑向自己的心口。只消一瞬,那千年寒冰般坚硬锋利的莲子就可以从温热的胸膛里一穿而过,干净利落的杀人于无形,凝固的血液都不会溅出来一滴……
                              拼了!
                            “神威如狱,神恩如海,北冥玄武,风生水起,紧随吾后!”
                              二十字口诀从夏忍口中流出,字字如钉,一颗一颗钉死在浑浊的空气里。夏忍扣起双手食指,眉头微皱,闭目凝神,足下风起,竟生生将他定在半空中。四周缠身的瘴气仿佛是忽然碰到了一块烙铁,“滋”的一声退开老远。
                              只见夏忍全身笼罩在一片透明的光幕中,细看有如同彩虹一样七色的光芒渐次流过。七种颜色以紫色收尾,然后随着灵气越来越浓稠,那紫色越来越深,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片浓稠的黑雾,将夏忍牢牢的藏在了里面。那一片白茫茫更似怕极了这黑雾,狼狈的退开,任凭这黑雾越漫越远。
                              夏忍一声低喝,右手向上一指,漫天流散的灵气忽然向那一指聚去,如同拔开了塞子的水池,卷着龙卷风一般的漩涡,中心就落在那一根食指之上。夏忍手指一扬,引导着黑雾在空气中勾勒了一个轮廓,那便团黑雾拖着长长的尾巴,前赴后继的朝夏忍背后挤去,最终汇聚成了一张落地的黑幕。
                              只见夏忍猛地张开双目,利剑般的目光刹那间劈开每一丝阴暗。随着那道黑幕缓缓散去,身后,一只完整的巨龟映像清清楚楚的印在那里,仿佛被最精细的工匠雕刻在了空间中,龟壳上的六棱形纹路都历历可见。那巨龟扬起头,仰天长啸一声,嘶哑尖厉的龟鸣声震的大地都是一动。
                              这一系列复杂的动作,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但在夏忍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面前,似乎连时间也停滞下来观赏。只见夏忍身边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蒙着一层淡淡的漆色,又暗藏着点点金光,似是洒金的墨纸,煞是好看。
                              那三颗冰莲子如同飞翔的子弹一般转瞬飞至身前,速度不减,带着诡异的不断流动的莲芯,直逼夏忍火热的胸口而去。夏忍不慌不忙,眼睛盯牢那三颗致命的冰莲子,周身的墨色空气却忽然开始动作,一股一股像拧麻花辫一般朝夏忍前胸汇去。
                              眼看着那冰莲子就要如同过膛子弹一般飞进夏忍的身体,胸前那一抹空气也已经由淡淡薄暮汇聚成了浓稠深夜,当真如一面龟壳一般护在了夏忍胸前!
                              只听“当”的一声金石交击之声,那三颗冰莲子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夏忍胸前凝聚的龟壳上,来势瞬止,再不能前进一步,噌的弹开,落入白茫茫之中没了神气。
                              那人面莲花似是恼怒起来,张开嘴低吼一声,露出血红的舌头和尖厉的牙齿。白眼一翻,忽然嘴巴大张,足有三分之二张脸那么大。同时,虚空中的莲花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渐渐的,即使目力强如夏忍也再看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只隐约看到一张红色的血盆大口。那人脸疯转着,忽然连珠炮一样“哗啦”吐出不知多少冰莲子,随着飞转被甩出去,在空中交织成密集的弹幕,漫天遍野,霎时再无空处!
                              一时间,夏忍的身形,巨龟的映像,还有那淡淡的黑雾,全数被密密织织的弹幕所吞没,目之所及,只剩一片冰冷的杀光,破开肆意蔓延的白瘴,连空气都被击的千疮百孔,令人顿时再无藏身之处。
                              那人面莲花就这样原地疯转了不知多久,吐出了不知多少颗颗致命的冰莲子。忽然,只觉那晶亮光芒一黯,随即一道黑柱腾空而起,如海面上的龙卷风一般,势如破竹。那黑柱闪着黑曜石一般耀目的光泽,飞溅的冰莲子一旦碰上,非弹即碎,根本毫无办法。那黑柱如长了脚一般在飞扬的弹幕之间蛇形游走,出入若无人之境,转瞬之间已经掠至那人面莲花面前。人面一惊,整个面目因恐惧和惊愕长大嘴巴,露出一个狰狞可怖的表情。忽然,那黑柱从中间生生裂开。一个人影瞬忽跃出,右手已经握成个拳头,沁了灵气,染着淡淡的黑色光幕,排山倒海一般直直打在那柔软的面孔上!
                              一声惨叫,坚硬如石的拳头在柔软的人脸中深陷下去,随即穿体而过,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浑浊的烟雾,如鲜血般四溅。
                              那正中破了个大洞的莲花在地上迅速枯萎下去,不消一会,就化作一团烟雾,不见了踪影。
                              四周的白色瘴气渐渐退去……
                            “终于……”
                              伴随着白瘴一同退去的,还有全身的力气。
                              夏忍觉得全身的骨头像是被剥离了一般,肌肉筋脉皆因虚脱而无法控制,身后的巨龟映像噼里啪啦的如同碎玻璃一般散碎开来,绕身护体的淡淡黑雾也烟消云散。眼皮在打架,意识在渐渐消散。灵气这种东西好像离自己好远好远,严重超负荷运作的肉体和精神都好累好累……
                              好累啊,好想睡……
                              夏忍就这么想着,迅速萎靡了下去……
                              昏迷之前的最后一秒,他忽然感觉一只枯瘦苍老的手稳稳的托住了他。


                            88楼2017-12-28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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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天上掉下个小少爷
                              更新时间2009-11-2 21:07:00 字数:3969
                               超市老板唉声叹气的坐在柜台前,心神不宁的摆弄着今天的报纸,脑子里反复回响的是昨晚饭桌上小龙那崩溃的声音——
                              “二叔,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乡下去。”
                                老板抓抓脑袋,觉得屁股下面像是坐着个针毡,十一月清冷的天气却仍然让他烦闷燥热不堪,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天早上让他目瞪口呆的那一幕。
                                夏先生啊夏先生,你如何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啊……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老板,喂喂,老板!”
                                老板抬起头,恍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手边的报纸已经被自己撕成了一条一条。
                              “买什么?”从来都是对客人笑脸相迎的老板今天有点不耐烦。
                                那人颇不识趣的在这个时候奉上一张五元大钞和一包纸巾,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他是来换零钱的。
                              “没零钱!”老板烦恼着自己的事情,懒都懒的拉开抽屉找一找就一口回绝了。其实他平时一直是个热心人,每天都会故意准备好些零钱换给需要的人们,无奈今天这个比较倒霉,谁还没个烦的时候?
                                老板以为那人碰了一鼻子灰就会知难而退,不料真遇到了个妖怪的,气鼓鼓的从包里掏出一张鲜艳的百元新票子,举到老板面前,“老板!那我买九十六包纸巾!”
                                老板一愣,旋即笑了出来,现在拿出四块零钱来找给他无异于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但是鲜艳的百元大钞在眼前晃啊晃啊,对于他这个小本经营者来说,确实也有点诱惑。
                                老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扫脸上阴霾,笑嘻嘻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五元人民币,“你买这么多啊,那我算便宜你一块,算你九十五好了~”
                                倒霉鬼抱着九十六包纸巾和一张五元纸币,泪流满面的走了出去。老板嘿嘿一笑,觉得压抑的心情终于略好了一点,混沌一片的大脑总算能想点事了。
                                他仔细回想,那一天早晨见到夏忍时,夏忍的衣着打扮和表情,确实不似早知道自己要来的样子,更何况,就算是他和那个女人真的有什么奸情,也没必要刚好在那个女人在家的时候叫自己和小龙去啊。
                                细细回想,老板觉得那天那一幕,实在是更像是有人安排好专门给自己看得……
                                莫不又是那个女人的花招……
                                老板这么想着,忽听“咚咚”两声,有人在敲他的柜台。
                                一抬头,却见一个七尺大汉,五大三粗的身材,黝黑的面孔,快入冬了都还穿着短袖T恤,露出结实健壮的胳膊和大臂上一个龙头纹身。
                                超市老板吓了一跳,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悄没生息的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会吓一跳。更何况,不管从哪方面看,这壮汉都不像个守法良民。
                                超市老板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这位爷是想买点啥?”
                                那壮汉连连摆手,想了一下,措辞还颇有礼貌的问,“请问,于小龙是住这里么?”
                                老板顿时觉得头“轰”一下大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龙这孩子这又是惹到什么人了。
                              “是……住在这……”老板慢慢的说,“不过他这会不在,他上学去了……”
                              “大哥您就别唬我了。”出乎意料的,倒是那壮汉先赔了笑脸,“今天是星期天,上啥学啊……”
                              “他,他是没去上学……可是他这会也没在……”超市老板有点慌了,越发猜不到这人的来头。
                                就在这时,帘子掀开,一个男孩走出来,脸色蜡黄,身材越发清瘦,有点烦躁的皱着眉头,“二叔,大清早的这是谁啊,吵死了!”
                              “我的小祖宗哎!”老板恨不得扑上去堵这孩子的嘴,却见那壮汉又惊又喜,脸上一瞬间露出释然的表情。
                                他走到小龙面前,高大的身影在晨光里投下长长的影子,将瘦小的男孩罩在里面,“请问您就是于小龙么?”
                                小龙有点害怕又摸不着头脑,点了点头,“我,是啊……”
                              “太好了!”那黝黑的汉子憨厚的笑了起来,忽然弯下身子向小龙结结实实的鞠了个躬,“少爷,可找到您了!”
                              ××××××××××××
                                夏忍的甜梦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他翻了个身,想当作没听到,谁知那门铃颇为锲而不舍,如海潮一般一声高过一声。夏忍揉揉眼睛,抹了一把口水,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去开门。
                                打开门,夏忍就愣住了,门外,站着超市小老板,小龙的二叔。
                              “你……”两人又是同时开口,又同时乖乖的把嘴巴闭上。
                              “你先说。”夏忍道。
                              “不不不,您先说。”超市老板微微低着头,唯唯诺诺道。
                              “哎呀,你快说吧。”
                              “不不,还是你先说……”
                              “好吧,那就我先说。”夏忍心想这么推辞下去也不是办法,干净利落的开口道,颇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今日的服帖不同于之前的尊重和感谢,倒有几分仰视的诚惶诚恐。
                              “那天的事情,都是误会,其实我们都被算计了。虽然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也不一定信,但是你放心,对于孩子,我一定会有一个交代!”
                                不料说完,超市老板却把脑袋摇的像波浪鼓一般,边摇边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夏忍看。夏忍拿过来,是张存折,打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光数零就数了足足半分钟。
                              “八百六十多万,这还是遗产税后,听说之前还要多。”超市老板看着夏忍下巴拍在脚面上的样子,不由适时的插进来解说,“我只知道大哥混的不错,都不知道他其实有这么多钱……”
                              “这是怎么回事?”夏忍抽了自己一嘴巴,才把自己从满目红彤彤的人民币的幻想里拔出来。
                              “今早有人送来的。”超市老板慢慢的说,“原话说是已经把那个女人搞定了,保证再也不找小少爷的麻烦,还说如果小少爷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一句话,就……怎么怎么的……”超市老板吞了一口口水,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到底怎么的。
                              “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少爷啊。”老板苦笑道,有些局促的搓着手,“大哥……真的是个好人,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他是干这个的。难怪会死的那么惨,真是可怜……”
                                夏忍郁闷的一把用手撑住额头,他当然清楚是谁收拾了这个女人,看起来这次派来的这个手下,说话办事的豪爽风格把面前这个守法良民吓的不轻。只是自己前一天才和黎铮在小摊上吃饭的时候说起这段,没想到那老头子动作这么快。
                                夏忍皱起眉头,虽然自己也只是小龙的干爹,并不是法定监护人,但是他不喜欢小龙就这么成了道上的小少爷。虽然他知道老爷子也是好意,但是他其实内心里对这些混黑道的人没什么好感,也希望小龙离这些人远远的。越是强大,越是讨厌那些没理由的厮杀,他不希望小龙以后要和那些整天打打杀杀的人打交道,他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
                                他早就打定主意,如果他真的没拿到他爸爸的遗产,自己就算辛苦一点,也要供他接受良好的教育。
                              “夏先生,那天,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给您道歉。事情一下子太突然,那孩子现在还有点糊涂,改天再让他亲自来谢您。”超市老板说,语气很复杂,一半欣喜于事情的圆满解决,一半又在不知顾虑着什么,“只是,夏先生……
                                夏忍明白他口中的那一丝顾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止住他后面的话,“你放心吧。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我保证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干扰孩子的生活。”
                                超市老板一听这话,才松出一口气,如吃了颗定心丸般,脸上的喜悦之色再也掩不住,“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早就看出来,夏先生您不是一般人。”老板憨厚的笑笑,“我嘴笨,不会说,但是总觉得您和我们不一样……”
                              “对了对了!”老板忽然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还有这个,是今天早上一起送来的。说好像,是您的东西。”
                                夏忍一看,他手心里托着的,竟是一个金属的小砣,乌紫颜色,泛着点点金光,煞是夺目。
                                送走了二叔,夏忍就急急奔向电话,想与鲍老爷子取得联系,手摸到电话才想到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黎铮的手机又怎么都打不通,这个臭小子,不知道又到哪里疯去了。
                                夏忍抓抓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拉起一件衣服胡乱披在身上,直接杀进鲍府。
                                秋末冬初的早晨,茫茫大雾笼罩了整座城市,能见度只有几米之远。所有的车辆都在以龟速小心翼翼的行使,高架桥上堵成了一个蛋,走也走不动,下又下不来。夏忍烦躁的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恼人的雾气,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鸣笛,百无聊赖地用手一下一下的击打着车门。
                                该死的高架桥,夏忍幽怨地想,这城市当年做规划的时候怎么设计的。这破高架,一旦错过一个口,你就是绕三个钟头也绕不回去。
                                司机看着这个年轻人漫不经心的一下一下地打着,十公分厚的钢板车门愣是从里面凹进去一个大窟窿,吓的直吞口水,一句话也不敢说。
                                等了四十多分钟,车辆终于开始动了,渐渐的,拥塞的车流被舒展开来,呜呜低鸣了半天的引擎终于畅快的发出了一声高呼,欢快的在宽阔的大路上跑起来。夏忍觉得心情也渐渐好了一点,离郊区鲍老爷子的住所还有很远,夏忍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昨晚睡的很好,一夜无梦,眼一闭就直接到了天亮……
                                话说……闭着双目的夏忍微微皱起眉头,那个人面莲花最后怎样了,怎么今早起来就没消息了?还有,它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那里……
                                一想到昨晚那一幕,夏忍还隐隐觉得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凉意,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那样紧迫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他的生命。
                                不知道以后,自己是不是要时常过这种生活……夏忍有些烦恼,却也隐隐有一丝兴奋的这样想到……
                              “轰!”一声巨响,夏忍忽然觉得自己的脸贴上了什么塑料做的东西,不仅脸,还有胸口,后背,腿部,整个世界忽然朝夏忍死命的压过来,把他紧紧的挤在了副驾驶那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里。
                                夏忍先是觉得脑袋里面一声闷响,然后眼前就是一黑,紧接着,自己撞上的那个塑料壳碎了,尖利的塑料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随着这一声巨响,“轰”,“轰”,“轰”!接二连三的巨响从身后响起,伴随着急刹车尖利的死命,和人们恐惧的尖叫。
                                夏忍第一个回过神来,金属塑料的车壳当然困不住他,双手一使力,只听喀嚓喀嚓几声,夏忍从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的车壳里挺起了身子,向四周看去。
                                虽然周围还是染着浓浓的雾气,但是凭借夏忍的目力,还是穿雾而去,清楚的看到,车车追尾,连环相撞达百米远。很多车辆已经严重变形,破碎的挡风玻璃上,溅着殷红的血。
                              “这是……大型追尾事故?!”夏忍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好像全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他一个人,一种无助感油然而生。
                                我得救他们!这是这个时候,出于本能的,在夏忍混乱的脑袋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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