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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绵长(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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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收回了所有陪在她身边的线,亦不再回应她的呼唤,装出她的事情已经做完,吾离开了的假象。吾想试一试,能不能切断她的缘。吾想要切断。
慢慢她相信了吾制造的假象,开始平静下来,上学下学,还参加了社团,到处乱跑。吾发现,她虽然接受了吾制作的假象,她依旧记得过去的那个时光里存在的人和事,她在用另一种方式试图挣扎。
她的新朋友还来看过吾,在看到吾的时候,那个人轻轻的嗯了一声。吾一下就看出来,那是一只已经活了很久的老狐狸,到底活了多久,吾一时看不出来,上千年总是有了的。吾的假象能骗得了她,可骗不过这只老狐狸,好在那老狐狸什么都没说。老狐狸给了她不少帮助,她真正开始平静下来。吾不知道,她是真正平静了,还是只是爆发前的假象。
那只半妖跟她不太一样,他是接受了这件事情的,他却又固执的守着吾的井,一日日的等下去。吾不知道,他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为什么还不放手。吾看着他一次次跳进吾的井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吾看着他靠着吾的井壁看着上方一小块天空,长久地发呆,天黑了也不出去,就在吾的井里闭目假寐,任凭露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衣襟。吾不懂,既然他不想放手,那么选择就可以,他又是为什么接受了吾制造的假象。
吾只是线,并不是人类,吾对人心了解,亦不了解。吾还是在那个和半妖同行的法师言语中,明白了这只半妖为什么不选择。吾看到了这只半妖的自卑。隐藏在他平日强盛的气焰里,小心翼翼的珍惜着她,祈求着她能幸福,连选择都不敢做。接受了吾制造的假象,明知不可求还放不了手,一日日等待在吾的井旁。吾理解了他的无望。
在那位法师的鼓励下,那只半妖做出了选择。吾接受了他的决意。吾在时间里旁观过太多的分离,舍弃,背叛,不忠,吾在那只半妖的决意里看到了难得的真挚。若是他的话,吾应该可以相信他能够带给她幸福。以未来和过去作为分割,吾开通了属于过去的线。只不过她还没有选择,属于未来那一段线吾不能开通。吾看着那只半妖跃入了吾的井,又飞快的跃出消失在山林里。
单方的选择没有用,吾不会允许他单方的选择就连通线,这对她不公平。吾亦明白,这世间根本没有绝对的公平。吾的举动,对于他同样不公平。说吾偏心也无妨,吾就是对她有着更多的怜悯和愧疚,她在那段事情里经受的痛苦已经足够多。只要她不做选择,吾绝不连通线,这亦是属于她的人生。
一半的连通到底还有有些跟以往不一样,她来到吾的井旁,围着吾转了好几圈,尝试着跳进吾的井里。她在吾的井里呆了一会,重新沉默的爬出井。老狐狸在旁边看着她,老狐狸问她,你想要的是什么?
吾不希望有人干涉她的选择。这件事对于吾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吾只能连通本不该再存在的时光之线一次。老狐狸瞥了吾一眼,在临走前用只能吾听到的声音说,不会告诉她你的存在,亦不会干涉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样也好,当她真正明白了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就能做出最终的选择。放手,亦或者不放手。无论哪样吾都会为她完成。
那半妖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出现在吾的井旁。跟以往不同,他过来后,又破坏了吾的井!在他凝聚到爪上的妖力里,吾的井的井沿再一次荡然无存,连同周围的土地上都刻下几道深深的爪痕。就算吾只是线,吾也是有脾气的,上一次的事情吾就没跟他计较,这样一而再的破坏吾的井,就算她做了想要连通的选择,吾也不连通了!就在吾还在生气的时候,那只半妖重新跳入井底,在吾的井底,吾听到了他困兽一样的悲鸣。吾知道,吾所做的对他不公平。只要她不做出连通的选择,吾就绝不会连通线。哪怕要把他丢弃在这片荒凉里。这世间根本没有绝对的公平。
吾看着他重新又修缮了吾的井,平了周围的爪痕,找来磨石再次把木料打磨到光滑平整。吾默默叹了一口气。吾在同时感觉到那半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吾希望他能继续撑下去。
之后那个法师悄悄的独自来吾这里一次。法师看着吾的井,对吾说了一些话,法师希望吾能把那些话转达给她,法师希望她能选择重新返回过去的时间里。但凡会干涉她选择的事情,吾都不会做。吾无视掉了法师请求。吾才不管之后那法师会不会生气,这于吾又有何干。
在吾制造的假象快要三年的时候,她身边的那只老狐狸突然消失了。吾不知道那狐狸是离开了还是老死了,吾能看出来,老狐狸的突然消失对她造成了一些影响,她开始越来越多的来到吾的井旁。吾知道她即将做出选择。
在吾制造出的假象满三年的那一日,她正视了她内心的意愿。吾听到了她的选择。即便是分离,吾依旧没能切断她和过去的缘。既然切不断,吾就听从她的意愿吧。只是要让不属于过去时光的人存在于过去并不容易,吾耗费所有的力量,吾亦只能连接一次,之后吾就会变回吾辈,吾将沉睡于时光中,由吾辈继续纺线,直到吾恢复力量苏醒,再从吾辈回归于吾。
在吾连通了线,她进入了吾的线里时,吾听到了她说,谢谢。
吾不知道,吾遵循了她的选择对她是幸,亦或是不幸。人类的生命短暂,这次连通,她对于她真实存在的时光的告别会成为永别,这样沉重的代价,值得,亦或者不值得。吾不知道。可是吾还是想要完成她的意愿。
就在吾即将陷入沉眠前,吾看到那只半妖来到吾的井旁,把她拉出吾的井。既然她觉得值得,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吾到底还是没能切断她的缘,把她交到那只半妖的手里。吾目睹了那只半妖对她的真心,就算是区区半妖也会成长,只要他对她保有这份真挚,吾相信她能够幸福。吾看着那只半妖把她拥入怀里,安心的沉入睡眠。
吾是时光之线,世间的纺线者,旁观者以及记录者。在吾再度苏醒后,世间的人们,携带着你的故事前来吾的井旁。给吾讲述你们的故事,让吾将你们的时间亦纺织成线,记录下去。吾偶尔也能当一回时光的传达者。
fin.


224楼2018-04-03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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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
    社团活动已经结束了好久,天色逐渐变暗,在弓的道场里,依旧传出箭支命中箭靶的声音,弓弦回弹的震颤微响,以及箭支破空呼啸的尖锐嗡鸣。直视前方的箭靶,在空旷的道场中,重复每一步郑重的礼仪。是自己与自己对话的过程。宁息静气,自持,自重,要懂得自己想做什么,正在做的是什么。箭支所指之处,其实就是自己。每一箭都是对自身的审视。
    有人随意步入学校,仿佛身边的人都看不见她一样,她熟门熟路的拐进了道场。靠在道场的墙壁上,把一直叼在唇间的烟夹在手指间,她微微仰起头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她说,戈薇,为什么还不回家?
    空旷的昏暗道场,仅剩戈薇一人依旧在练习,在听到来人漫不经心的疑问后,她再度开弓,只不过这次箭指向的方向变成了来者。她说,你是想杀了我吗?
    把烟又叼在唇上,她声音模糊不清的回答,没错?
    我好歹叫你一声师傅。
    所以我教你使用灵力,使用术式,辨别药材,调配药物,学习那些事物,学习怎么和那些事物相处。我已经做到了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应该做的。戈薇,你听好了,我不是你的保护者,我没有保护你的义务。那是你自己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造成的事故,无论是我救你还是杀你,你都无话可说。
    是你主动要做我师傅的。
    嗯,因为无聊。
    那你最后为什么又救我?
    也因为无聊。
    看着靠在墙壁上,她叼着烟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戈薇依旧没有把弓箭放下。又吐出一口烟雾,她叼着烟走过去,把那支搭上弓的箭抽了过来,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实际力量大的无法抵抗。玩弄着那只抽过来的箭,她说,我不是你的守护者,别想在我这里寻求庇护。
    她亦明白,她所说的都是事实。她不是她的守护者,她没有保护她的义务。她又想起回忆中,面临危险时,始终挡在她面前的那个身影。
    抽走了那支箭,她继续把戈薇手里的弓也拿走,然后把戴在戈薇手上的弽脱了下来。她的手指上早已因为频繁的拉动弓弦,磨出厚厚的茧,不用再太过依赖弽的保护,前几天的事故里,在高强度的拉动弓弦中,这些茧依旧被磨出了血。搓搓还没痊愈的伤口,来者如愿听到了她因疼痛抽气的声音。并不放手,继续捏着她的手,她说,你还要继续练?回家吧,去换衣服,我在这里等你。这个时候电车很挤,我送你回家。
    把手用力从她手里抽出来,戈薇一边甩着被捏疼的手一边往更衣室里走。前几天的事故在她的背上留下一大片挫伤,青紫红肿,这使得她换衣服的动作非常困难。大概是外面的人等急了,她好不容易把道服脱下来,她就走进了更衣室来找她。她看着戈薇背上的伤,走到她身边,把她手里的衣物拿过去,一件一件帮她往身上套。穿好了,她帮她把衣服都整理平整,拉着她走出去。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她问,你说你不是我的保护者,那为什么又来照顾我?
    因为我无聊啊。
    她开的是一辆黑色的,看着有点破破烂烂,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的越野车。又点燃一支烟,她发动了车,说,安全带系好。随后,这辆车子平稳的滑入街道的车流中。戈薇不懂车,亦不会开,看着她这辆方形的车,她好奇的问过,这是什么车?她简单的回答说,Wrangler【注】。她问为什么她要开这样的车,路上最常见的那些三厢两厢车不是更舒服些?她说,这车方便啊,哪都能去,没路也能去。当时她不懂她说的方便是什么意思,日后她乘坐这车,看着这车爬山涉水,颠的她几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才明白她说的方便是什么意思,从某种意义来说,的确是方便。
    【注,Wrangler:牧马人,JEEP的硬派越野车。更直白的说,就是辆糙汉子车,性能没的说,细节具体糙成什么样,亲,自己去体会体会就知道了。】
    晕头转向的下了车,她在旁边歇了半天才缓过劲,看着她把载过来的东西一件一件从车上搬下来,她问,你好歹也是妖怪,干嘛要用这么难受的方法?把叼在唇间的烟夹到手指上,她说,我老了,没那么好的精神头,又不想遮遮掩掩,这种方式是不够舒服,最方便也省劲。
    戈薇不懂她为什么说自己已经老了,在她眼中,她还是一副年轻女子的模样。她见过年老的妖,曾经,那只见多识广却是贪生怕死,一遇到危险比谁逃的都快的跳蚤就是一只年老的妖,还有那位打造了铁碎牙的刀匠也是。
    回忆戛然而止,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不愿再想,不敢再想。她怕自己的思念会控制不住四下蔓延。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她突兀的就和过去的时间断了关联,井从此封闭不再连通。她知道那井不是寻常之物,她呼唤过它数次都没有回应,她被迫接受了,她的事情已经完成,她和过去的时间再没有关系的这件事。
    然而感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结束,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思念。她无比思念着那个如火焰一般炙热的身影,遇到危险总把她护在身后的身影,有着温暖的几乎想让她落泪的身影。
    熟悉的名字几乎就要脱口,她把那个名字重新咬在口中,慢慢嚼碎,吞咽下去。
    不能呼唤出来。一旦呼唤出口她的思念就会泛滥成灾,把她淹没在想念里渐渐窒息。她已经再回不去,寻不到任何途径可以回去。她只能接受这一切,把曾经发生的所有渐渐遗忘在时间里。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忘记。坐在昏暗的古井里,她背靠冰冷坚硬的井壁,仰起头来看着透过狭小井口更显阴暗的祠堂。有人说,时间是抚平伤痛最好的良药,随着时间,再深重的情也会被渐渐泯灭。她知道,那并不是忘记,只是在时间之中看清楚所有真相,无望中的放弃。她想要忘记,亦不想要忘记。
    她还记得,他对她说过,她在身边会让他感觉到快乐,感觉到安心。那么现在,井已经封闭的现在,他能够找到新的,能够让他感觉到快乐和安心的场所吗?她在他偶尔提及的事情里知道了,他因为他半妖的身份,有过艰辛的过往,她不知道不被世间接受是怎样的荒凉,这对于从小就在亲人的关爱的她来说无法想象。
    神啊。
    她慢慢的站起来,拉住绳梯往上爬。
    如果真有神明,请倾听我的请求。请不要再让他回到那片荒凉里,哪怕他将忘记我。只要他能寻找到新的安身之所,就请让他遗忘我。
    她成为高中生后,参加了学校的弓箭社。她不知道事到如今,她还要参加这个社团有什么意义,当她看到社团宣传时,无法控制的走上前去报了名。站在道场,当她重新拉开弓箭,看着箭命中箭靶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她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闭上眼睛,她又看到了那个总护在她身前的身影。抚摸手里的弓,她再搭上一支箭。
    参加了社团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在那段时间里,把自己的弓箭技术磨炼的还不错,说不上是高明,也不差了。毕竟那段时间始终是危机四伏的,她再怎么得到庇护,她也得有自保的能力,至少能拖延到有人来救她。她从对弓箭一窍不通的菜鸟,被赶鸭子上架拿起了弓箭,再一点一滴被环境磨炼到现在的程度,她看着自己射到箭靶上的箭支,自嘲的笑着,她想,人果然是一种潜力无限的生物,压榨压榨,就能再压榨出来点价值。
    她自从自己摸过来看了一次戈薇练习弓箭后,经常仗着身上有术式,其他人看不见她,大摇大摆的来学校看戈薇练习。靠在道场的墙壁上,手插在裤袋里,嘴里还叼着烟,丝毫不怕烟会暴露她。
    她是一只狐狸妖怪。戈薇在遇到她时,大约是在井封闭了半年的时候。一起升上高中,戈薇同她那三个死党一起各自参加了不同的社团,休息日她们一起结伴参加社团活动,等待电车的时候,她在车站里看到了她。跟妖怪打交道打的多了,她慢慢对那些东西也变的敏锐。妖怪再怎么消除妖气伪装成人,妖怪与生俱来的感觉是伪装不了的,她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人类,究竟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大约是戈薇的目光太过直接,那个人注意到了戈薇,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相当惊讶,似乎是在惊讶她竟然注意到了自己。她赶快把目光收回来。过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好奇的她又悄悄撇了一眼,这一撇又跟那个人视线对上,那个人这次确定她的确是在看她,径直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她问,你看得见我?
    那个人的声音是嘶哑的,有着似砂砾划过的颗粒感,与那个人的容貌格格不入。戈薇听着她的问话,惊讶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伙伴。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问话一般,这人绕着她那三个朋友走了一圈,她的三个朋友对晃在眼前的人无动于衷。戈薇明白了。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们帮她向社团请个假,她离开了车站。
    她跟着戈薇走了一会,发现戈薇实际是漫无目的的随意乱走,伸手拉住她,说,跟我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相信了当时对她来说,还是陌生人的她,跟着她拐进了一家咖啡店。之后她回想起她和她的相遇,她想,或许就是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人类,这个发现点燃了她内心深处,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一线渴望,她亦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恶意,因此根本无法拒绝她的邀请。
    应该是一家那个人非常熟悉的店,店员在看到她后笑着调侃,说,怎么,又开始带新人了?戈薇惊讶的问,不是其他人看不见你?带着她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她说,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的时候,人们就看不到我。刚才我身上有术,那术对你没有起效果,所以我惊讶。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她盯着戈薇仔细打量。她被她的目光看的有点胆怯,往后退了退,她问,你干吗?
    怪不得我的术对你无效,我还以为早就没有鬼之子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不过,小姑娘,你还真够顽强的,这样竟然都没死。
    她问,你到底再说什么?是说我吗?
    嗯?你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是人类。要是我说错了,对不起。
    哦?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妖怪,鬼怪,还是灵?
    你能看出来我不是人类,还知道有妖怪,鬼怪和灵,你却又什么都不知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有这么强的灵力,连自己是鬼之子都不知道,你真奇怪。
    她听着她的话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有灵力,她也知道她的灵力挺强的,让奈落和四魂之玉都感觉害怕,但是在那段时间中,没有人告诉过她应该怎么使用她的灵力,就连她能净化那些瘴气,毒,妖怪鬼怪之类的发现,还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更不用提关于这类的知识,都是遇到什么,同伴怎么讲解她就怎么记,等回到了她原本的生活中,更加没有人会教她这些事情。
    她看着戈薇,突然问,想学吗?
    戈薇惊讶的看着她。
    她继续说,我可以教你怎么使用灵力,术式,教你那些妖怪鬼怪和灵的知识,降服方法,以及如何用药。我还能教你关于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事物的事。你能看到。你只要想学,就叫我一声师傅。
    她对她突如其来的善意起了一丝疑虑,她问,为什么?
    点燃一支烟,她跟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椅背上,说,怎么这时候开始警惕了?太晚了,我要想对你下手,刚才你毫无防备跟我走的时候你就死了。
    所以说,为什么?她问,我跟你今天才第一次见,你为什么愿意教我?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那么轻易的跟我走?不就是因为我不是人类,我可能是妖怪吗?我的确是妖怪。作为你的师傅教给你的第一课就是,别随便追逐妖怪。我不知道你曾经发生过什么,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也别对那些事物太好奇。这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戈薇看着自己对面那个懒洋洋的,叼着烟窝在椅子里的妖怪。她是一副年轻女子的模样,一点点妆也无,黑色的头发半长不短,潦草的扎在脑后,穿一件旧了的白衬衣,袖口挽起来几道,露出一段消瘦的手腕,黑色的工装裤同样已经陈旧,边缘磨退了色。干净的手指上,没有涂任何指甲油,所有指甲被修剪的干干平整,眼睛也是黑色的。


    226楼2018-04-04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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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出什么问题,看图吧






      233楼2018-04-08 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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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听到怪谈里的那片山林,利用休息日自己就那么跑了去。她没敢在夜晚里走进山林,就算她对那个世界的知识还很匮乏她也知道,夜晚的山林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夜晚要比白天危险的多。她在那片山林里从中午一直找到下午,黄昏时,她如愿看到山林里晃过的人影。她努力追逐,就当她就要追上的时候,那个人影在一棵大树下消失不见。在树干上,她看到了一小簇幽蓝的花朵。如同一小簇蓝宝石雕琢的宝石之花,微微散发着荧光。她被这一小簇花朵诱惑,忍不住伸出手。
        有人在她身后厉声喝道,别碰!
        她被那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声音已经说晚了,她的指尖碰到了那一小簇幽蓝花朵。就在她碰到的一瞬间,那簇花朵飞舞起来,顺着她的手没入了她的身体里,一阵剧痛在她体内升起,她跪倒在地上忍不住缩成一团。有人掰开她的嘴,一些液体被喂进她口里,那个人说,喝下去。她认出来了这个声音,她顺从的把喂进嘴里的液体咽下去。体内的剧痛慢慢减退,她躺在那里喘着气看着身边,她正坐在那在一个大包里翻找什么,依旧穿着衬衣和工装裤,半长不短的头发潦草的束在脑后,唇间叼着一支烟,不知道是去过了哪里,身上看上去脏兮兮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她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翻出来几个瓶子,她把瓶子里的东西按照一定比例兑到一起,递给她,说,我的委托在这里,过来了我才发现是间野咒。本来打算把这个委托回绝掉,结果我走到半路闻到你的气味,追过来就发现你正要去碰间野咒。我不是对你说了,在你对这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的时候,别追过来。
        默默的把递给她的东西喝了,她被那东西古怪的味道刺激的浑身打哆嗦。收拾好那些瓶瓶罐罐,她把包重新背好,俯下身她把戈薇抱起来。她的身体很瘦,手臂上的骨头硌的戈薇感觉疼痛。她说,那药虽然可以让你不再疼,也会让你没法动,趁着你现在还能说出来话,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她被她一路抱出山林,抱进一辆车里。给她系好安全带,她发动了车子。一路上她没有说话,叼着烟专心开车。微微开启的车窗灌进来的风吹散了车内厚重的烟草味道,车里用轻的声音放一些音乐,是老旧的早已过时的歌曲,歌者拉了长腔一字一字的唱歌词,在那些颤颤巍巍的余音里,传递出褪色的时光模样。她现在身体已经**,完全没法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术让她的家人以为她是戈薇结识多年的朋友,她把她从车里抱出来,说玩的太晚她在车上睡着了,她的家人也毫不怀疑的让她进了门。她把戈薇一路抱到房间里。
        这时那药的效果稍微消退,她开始能说出话,她问,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靠着戈薇的床沿坐在地毯上,她说,附着到你身上的东西叫间野咒,原本应该是渡舟的幼生体浮浮,生活在魂河里,偶尔会通过生物的梦境离开魂河迷失在尘世,游荡在尘世等待再次潜入生物的梦境返回魂河。能平安返回还好,要是刚好浮浮迷失的地方有人使用过咒,浮浮就会被残留下来的恶意污染,变成间野咒。人类的恶意可是相当执着的,使用过咒的地方,凝聚的恶意没有人去净化的话,能聚集很久都不消散。
        我之后会怎么样?
        据记载,被间野咒附身的生物会渐渐衰弱致死,并且无人知道祛除的方法。
        你也祛除不了吗?
        对。相比起你,间野咒对于妖怪来说更是猛毒,要是附身的是我,我已经没救了。你是人类,间野咒对你的影响没有那么大,灵力也对间野咒有压制的作用,而且你的灵力比一般的巫女更强,没准你能得救。
        在谈话间,药效渐渐消退,剧痛再一次升起,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用枕头把嘴堵住,她努力不叫出声来。她不能让家人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又从包里摸出来一些药给她灌下去,她说,这些药每天能服用的剂量有限,你还是要自己熬过去。
        我不能呆在家里,我不能让家人知道。
        她说,好。
        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方法让戈薇的家人相信了什么,她把她带到了一处温泉旅店。典雅的和式房间里,她撑起隔音的结界,戈薇躺在房间里一日日和间野咒造成的剧痛抗衡。她用术把戈薇束缚住,不让她在剧痛里去伤害自己。在猛烈的剧痛中,她会发生抽搐,她掰开她的嘴找些东西塞在她嘴里防止她咬伤舌头,按着她抽搐的身体,防止她被过于紧张的肌肉折断骨骼;她亦会发生呕吐,她扶着她把她的脸转到一侧,防止她会被呕吐物窒息。在可以使用药的时候,戈薇能暂时的从剧痛里解放出来,她利用这段时间努力的多吃一些东西,多喝些水养回一些体力,好能继续跟那些剧痛抗衡。
        她不知道她能撑多久。即便使用药物能获得休息的时间,她发现,她体内的间野咒不光给她造成剧痛,还给她制造出幻觉。当她得以进入睡眠时,她就会反复看到梦境。梦境中,她被一个人抛弃在一片黑暗里,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无论她怎么叫喊,寻找都只有她自己,没有人能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到她这里,她被遗弃在了一片真正的黑暗里。
        当戈薇从梦境中惊醒,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前的依旧是黑暗。她猛然跳起来大声尖叫。在她的叫声里房间的灯被打开,她被她抱住,安慰着,她说,没事了,那些都是梦,没事了。
        她在她消瘦的拥抱里放声大哭。从此,她开始畏惧黑暗。就算睡觉时她也不肯让她关闭房间里的灯,她亦不愿自己呆在房间里。她默默的陪在她身边,睡觉时,她就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她说,没事的,睡吧,我在这里。
        她对她说,谢谢。
        那个黑暗的梦境依旧不停的持续着,她反复被梦境惊醒,惊醒后她盯着房间里开启的灯,被灯光刺激的泪流满面也不肯闭上眼睛。她伸出手蒙住她的眼睛,说,还想能看到东西就闭上眼睛。
        她抓紧教戈薇灵力的使用方法,怎么把灵力灌注到术式里发动术式,怎么用术式提升她灵力的效果。戈薇一边学习,一边尝试着用自己的灵力去把体内的间野咒弄出来。她先尝试用净化的术式自己给自己净化,结果覆盖在她身体上的灵力除了给她带来更猛烈的剧痛,其他什么效果也没有。坚持了几天,她无奈的承认,这个方法行不通。越强的净化术对她额外造成的剧痛就越剧烈,剧烈到她在术式里失去意识过好几次。不光如此,她体内平日延续的那些剧痛也加强了,她能获得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寥寥无几的时间里,她还要忍受幻觉的侵扰,除了那个黑暗的梦境,她又看到了孤独的梦境。
        她明明就在那里,可是谁也看不到她,亦听不到她的声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看着她的家人为她的消失哭泣,她就站在她的家人身边。她看着她的家人为她举行了葬礼,她站在自己的衣冠灵柩旁边。她看着她被家人下葬,看着家人来为她扫墓,看着她的家人渐渐老去,看着她渐渐变成真正的孤身一人。所有记得她的人都已经老去,她不再在任何人的记忆里,亦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存在。她被世间遗忘了。
        从梦境中惊醒,戈薇抓住她拼命问,你看得见我吗?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她把她僵硬冰冷的手指从自己的手臂上抓下来,她说,我能看到你,也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就在这里。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蒙住自己的脸放声大哭。
        她开始尝试用攻击的术式来攻击自己体内的间野咒。这次有了一些效果,可是那些攻击的术式同样会给她的身体造成伤害。越强的术效果越好,她的身体却承受不了术式的威力。间野咒的复原速度可比她受到的伤害复原的快,她的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挫伤,擦伤,割裂伤,绷带越来越多,可间野咒依旧祛除不出去。当她再次想发动术式的时候,她按住了她的手,她说,没有用,不等你把那些间野咒杀死,你就会被你自己杀死了。
        她再开始尝试封印的术。封印的术也有效果,封印的术同样对她自己也有效果。在封印的黑暗里,她看到黑暗里漂浮的无数幽蓝的花瓣。那些幽蓝的花瓣聚集成片,汇集成团,在黑暗里缓缓浮动。偶尔会碰到一些发亮的东西,一旦碰到发亮的东西那些花瓣就会被发亮的东西点燃,慢慢烧成灰烬,剩下的花瓣就会绕过那些发亮的东西,继续漫无目的的沉沉浮浮。
        她同样会在封印的黑暗里看到幻觉。这次她看到了他。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模样。当她开心的喊着他的名字时,她看到他追随着那位已经逝去的巫女,选择了死亡之路,一步一步走向地狱。无论她怎么追,都追不上,怎么叫喊,声音也传达不到。从封印里挣脱,她看到自己伸向半空中的手里,空无一物。慢慢把空荡的双手攥成拳,她用力咬住自己的拳头,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她在自己的齿间尝到血液甜腻的铁锈腥味。
        她尝试了各种封印的术式,寻找一个只对间野咒有效,不影响到她自己的术式。在这过程里,她渡过黑暗,渡过孤独,目睹他追随逝去之人走向地狱。
        她看到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的时间里,安静的读书,安静的升学,结交男友。有婚礼,有子嗣,寂静度过一生。
        她看到他被妖怪之血吞噬,把利爪挥向同伴,亦挥向她。
        她看到她选择斩断缘,在属于她自己的时间里,依旧获得安然一生。
        她看到,他被未知的事物袭击,最终被贯穿了胸膛,倒下去。
        她亦看到,她成功救到了桔梗,净化掉了瘴气,桔梗的身体恢复如初。在所有的一切终结之后,那位早已逝去的巫女在那具墓土和遗骨烧制成的陶俑身体里,徘徊在时间之中。没有生,没有死。最终,她对她说,毁了我。


        234楼2018-04-08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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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自己对自己的封印里迅速的衰弱下去。戈薇停止了封印的术,她知道,就算她能封印住体内的间野咒,她亦会随封印死去。她不想死。她说,我不想死,你还知不知道其他的办法?看着她,她想了半天,最后说,术式不行,就试试纯粹的灵力吧。
          她说,灵力和妖力一样都是生来就有的,说不定妖力的使用方法,灵力也能用。
          她问,怎么用?
          她说,就跟我没法跟你解释怎么呼吸一样,怎么使用我也没法告诉你。伸出手,别排斥我,接下来你会感觉到不舒服,忍耐住好好感受。
          戈薇看着她先把自己手上划开一道深长的伤口,然后握住她的手。她从接触到她的地方感觉到了她体内的妖力汇集到她手上的伤口处。那些妖力带给她火焰烧灼的痛楚,她忍着不适努力感受。她问,明白了吗?
          戈薇的手上染着她的血,直接接触她妖力的地方被灼伤了一片,看着那片已经起了水泡的皮肤,她说,好像有点明白了。她按照刚才感觉到的妖力的流动,尝试着在体内使用灵力。这种方法没有任何记录下来的经验可以借鉴,她完全在自己摸索。她一次次划伤自己让戈薇来直接感受妖力的使用方式,等到她能模仿着妖力来使用体内的灵力时,她的两只手已经全被灼伤到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她控制着灵力流过她自己体内,她体内的剧痛如冰雪预热一般,快速消融,大群幽蓝花瓣样的间野咒,从戈薇体内被驱逐出来。
          看到那些间野咒,她飞快的跳开在戈薇周围撑起一个结界,不让那些间野咒四处逃散。她喊道,用灵力把驱逐出来的间野咒全净化掉,不然还会回到你身体里,这样没完没了。
          此刻距离戈薇被间野咒附着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剧痛和幻觉的轮换折磨下,她已经变得相当虚弱。她没法一次就完全祛除掉全部的间野咒,用了四五天的时间她才把体内的间野咒全部解决掉,此后又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恢复虚弱的身体,治疗她被严重灼伤的双手。她问,为什么你说,你要是被间野咒附着早就没救了?
          你看到的幻觉,都是你经历过的事情的另一条路可能的结果,这种幻觉对人类来说尚能抵抗,因为人类寿命短暂,经历的事情就那么多。但是妖不同,妖能活的时间太长,这种幻觉对妖来说是剧毒。而且对活得越久的妖,毒性越猛。另外妖力和灵力的性质不同,灵力能杀死间野咒,但是妖力不行。妖力反倒会成为间野咒的养料,妖力越强的妖,被间野咒附着后死得越快。人类能成为间野咒养分的只有生命。你也感觉到了吧,你已经非常虚弱,若是再拖一个月半个月,你就死定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深深吸了一口烟,她说,我见过。我已经活了很久,间野咒这种东西少归少,也不是完全见不到。间野咒的寿命跟宿主的寿命是同化了的,在蚕食宿主的生命的同时,间野咒也在自己步入毁灭。宿主死亡,间野咒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去。只要那时周围没有新的生物可以让间野咒附着。
          间野咒到底是什么?
          就是我所跟你说过的,除了妖怪,鬼怪和灵以外,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存在,仅仅只是“活”这种东西。
          她说,请教导我那个世界的知识。
          她说,好。
          她不知道,事到如今她学习这些还有什么用,井已经无法连通,她回不去那个危机四伏的乱世。间野咒让她看到的那些幻觉,又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学习关于那个世界的一切。就算自欺欺人也好,就算自我安慰也好,她想,若是有一天井连通了呢。那么她所学的这些,是不是就能有用了呢。等到她对那个世界了解了,有自保的力量了,她就可以到处追逐这个时代还有的妖怪,要是他还活着……
          她无视掉假如他还活着,他又为什么不来找她这件事,开始拼命学习那个世界的知识。闭上眼睛,蒙住耳朵。她说,我不知道。于是她就真的不知道。
          她一边继续学业,一面磨炼自己的箭术,剩余所有的时间,她全投入到了这些知识的学习里。家人和朋友都有些看不过去,劝她放松一下吧。她在这种忙碌中,获得了久违的宁静。繁忙中,她得以暂时忘掉曾经的事情,不再想起那个如火焰般炙热的身影,不再想起井已经无法连通的事实,亦不再想若是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找她这件事。
          偶尔,她还是会想起来。假如,他还活着,但是他已经把她遗忘了?假如有一天井连通了,他已经把她遗忘了?她想,那就忘了吧。只要他还活着。
          她的教导方式可谓是相当粗暴。她说,用自己身体去感受就是最好的学习方法。她给戈薇讲解术式基础的构成,能够简化的方向,以及适合术式使用的时机,然后再给她讲述关于妖、鬼、灵的常识后就直接丢给戈薇几个委托,让她独自去面对妖、鬼、灵之类的事物。她说,战斗中获得的经验才是最实际的。的确经验累积是非常快,戈薇也为这种粗暴的教导方式没少受伤。还好她还算受得起她叫了她一声师傅,丢给她委托让她独自去处理,她也好歹跟着,就是只要戈薇不会真的死掉,她就绝对不管。等实在看她要死掉了,才去把她捞出来,顺带教她药材的辨认和使用,让她自己在自己身上继续积累经验,等伤养的不会碍事了再指点她哪里理解的不对,记得不对,继续把她独自扔到委托里。她发现戈薇集中精神可以让箭一定命中目标后,特意找了一些难度颇高的委托让她去做,逼得她不能总是依仗这一箭,逼得她学怎么样没有时机就自己给自己创造时机。战力是提升的很快,就是她受的伤就更多了,连带着用药的水平也是蹭蹭往上涨。她现在用的最熟的术式就是伪装自己的术式,把这些伤在其他人面前藏起来,让她看上去和平常时候一样。
          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独自去到古井。坐在黑暗的井底,背靠冰冷的井沿,她慢慢闭上眼睛。她不知道她的执着到底为了什么。井连通不了,五百年的岁月,能摧毁多少事物她不知道。她只是放不下。
          她想,若是这种事情真的能说放手就放手,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自嘲的笑了笑,她忍着伤口的疼痛慢慢站起来,抓住绳梯往上爬。如若他已经把她忘记。她说,那就忘了吧。遗忘亦代表着前行。我们想要前进,就一定要失去一些事物。学会放开手也是一种成长。
          她还没学会怎么长大,抓着那些东西不愿放手。然而,人类的时间短暂,一生不过几十年,我们总会长大的。
          人真是有压力就有动力的生物,几乎搏命的战斗里,她要把自己所掌握的一切,能利用的全部利用起来,用以挣得一块能偏向胜利的筹码。为此她付出了非常多。她不逛街,不看电影,不交男友不约会,所有的空闲她要不然跟着她学习那个世界的知识,要不然就是熟悉术式,药材,磨炼箭术。她背着大包假装假期外出游玩,实际都是在那些委托里摸爬滚打。正值年轻鲜活的时光,她的手已经没有了同龄人的白嫩,手指上结着厚茧。带着弽没法很好的驱动术式,简单的护指也同样磨手,起先她还用护指,后面干脆舍弃,她的手指被弓弦磨破了一次又一次,很快在手指上就结出了厚厚的茧,不再那么需要护具。频繁的委托让她累积经验的同时,亦在她身上染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她在道场练习时。当她认真的搭箭开弓,箭支射出去命中箭靶的一瞬间道场鸦雀无声,她发现其他人都在看她。她疑惑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沉默了一会,高年级的社员对她说,你的箭变的跟以前不一样,在你开弓的时候,你身上现在有一种气势,这种气势让你的箭透着寒意。那一日社团活动结束,她独自留在道场。看着前方的箭靶,她慢慢拉开弓。随着她开弓的动作,灵力如同本能一样灌注到了箭上。她又把弓放了下来。从那往后,道场的练习反倒成了她放松的地方,她在每一步郑重的礼仪里渐渐得到平静,反思自己的内里。她真正的练习场变成了委托里的战场。
          她现在对那只狐狸也是越来越不客气,跟她去到那家咖啡店里,想吃什么点什么,然后全记那狐狸的帐上。那家店的东西除了各种甜品,还提供其他西式餐食,味道非常好,就是价格也很耀眼。戈薇已经理解最初她来这里,前台侍者对她说的话,真是不用客气,能宰这只狐狸的时候狠狠的宰,她这种粗暴简单的教导方法让她恨得牙痒痒。她虽然会跟戈薇抱怨,从来没真的显现出不满意,一副随她吃随她喝的样子,自己只点一杯咖啡,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椅子里,半长不短的头发潦草的束着,衬衣,破旧的工装裤,本来就消瘦的身体,在宽大的衣物里更显的瘦骨嶙峋,烟瘾很大,手指间或者唇间始终有一支点燃的烟。她身上的是一种落拓不羁的张扬,这种气质给了她旁若无人的淡漠,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
          她在知晓她妖怪身份的地方就会解除掉掩饰的术,变回妖怪的模样。坐在店里窗户旁边的位置里,她的容貌经常会被缭绕的烟雾笼罩,似幻非幻。戈薇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那双金色的眼睛忍不住有些出神。她的眼睛瞳色说是金色,比金色要淡,掺杂了一些绿。就在戈薇看的出神时,她瞄了她一眼,猛然朝她发起攻击。戈薇只来得及下意识用结界挡了一下。结界在她的爪上凝聚的妖力下瞬间粉碎,爪擦着她的眼下划过,在椅背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戈薇随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她压在她上方,一只爪陷入椅背里,一只爪停在她眼前。她说,你在看什么?
          温热的血液流出来,一点一点淌进戈薇散开的黑发。收回爪子,她说,戈薇,你想要的是什么?
          慢慢坐起来,摸了一下脸上的血,她说,你想杀我?
          下次你再这么看我的话。
          前台的侍者走过来,说,店里不准斗殴。
          她说,损坏的都记我账上。
          拍拍身上的碎屑,戈薇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也不起身,就坐在那些废墟里,她又摸出烟点了一支,她说,我不喜欢。被堵的说不出话,戈薇扭头走出店。
          就在戈薇走出店的时候,那位侍者在门口喊住了她。侍者说,请不要生那只狐狸的气,但也请日后多加小心。听着侍者的话,戈薇望向她,她看到,她依旧叼着烟坐在那片废墟里,一种无法言喻的荒寂从她身体里渗透出来,仿佛这世间只留下那个人,孤独的行走了数百年。她不知道她都经历过什么,已经活了多久,她似乎把什么都看的透彻。第一次遇见戈薇,她就看出戈薇自己都没察觉的,无意识中对妖怪的追逐。又似乎这世间已没什么她执着的事物,比如她经常挂在嘴里的无聊。怒火逐渐平息,她对侍者说,我知道了,谢谢。
          侍者向她行了礼,说,要说谢谢的是我,请日后一定多加小心。


          235楼2018-04-08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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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这种事,她好像转脸就忘了一样,对待戈薇的态度一如既往,继续简单粗暴的教她各种知识,让她自己面对各种委托,她在旁边袖手旁观,甚至称得上见死不救。唯一不同的是,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瓶药给她,让那道颇深的伤在她脸上一点都没留下痕迹。偶尔,她会问戈薇,你想要的是什么?
            当戈薇转头去看她的时候,总能看到她周身渗透出来的,难以言喻的荒凉。这个人是一个孤独的迷失者,迷失在了妖漫长的生命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她依旧还活着。当她询问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她不知道她是在问她,还是在问她自己。
            戈薇忍不住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笑了笑,她把抽完的烟熄灭,又点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说,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始终在追逐我的目标。
            靠在古井冷硬的井壁上,她想着她问她的话,你想要的是什么。
            靠了一会,她抓住绳梯,往上爬。
            她在祠堂外等着,看戈薇出来后,说,走吧。
            自从她把戈薇送回家一次后,她就经常不请自来的跑到她家晃一圈。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术,戈薇的家人一点都不怀疑她的突然出现有什么奇怪之处,看她也没有恶意,她也就随她去。她也去看过了那口连不通的井,绕着井转一圈,她说,竟然还有这东西,你家的稀奇玩意还真不少。跟她认识了一段时间后,戈薇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她要是自己说了就说了,要是不说,也不用去问,没准哪天这人自己想起来就说了。
            灵力,术式的使用,妖魔鬼怪的知识,如何降服如何用药,灵的应对,这些知识戈薇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几乎全是让她用实战的方式填鸭式的灌下去。效果是不错,过程很痛苦。等到这些基础学的七七八八,她又搬来厚厚的书籍,让戈薇一本一本的看,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实际碰不到的东西那就至少在理论上的知识你得知道。她的要求是,背下来。戈薇指着那些摞起来半人多高的书对她吼,不可能,别开玩笑了。她说,又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全背,知道特征,特点,弱点,和对付方法就行了。她继续吼,那跟全背下来有什么区别!掏掏耳朵她说,你喜欢怎样就怎样,背下来就行了。
            这个时候她不再给她找委托做,她说,自己去找那个前台,自己掂量着自己的能力自己选,对自己的力量有正确的判断也是你要学习的。
            最开始的一次两次,她还会给戈薇一点指点,再之后就完全放手,让她自己选,这倒也算是给了戈薇相当大的自由空间,她开始在委托中到处追逐妖怪。在她的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线掐不掉的希望,这让她总是不自觉的追逐着妖怪,她忘不了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她知道七宝是完全的妖怪,哪怕七宝也好,她还想再见见她的那些同伴。
            她向同样是狐狸的她打听过。她说,狐狸妖怪的分支多了,谁知道你要找的狐狸是哪里的,而且你说你见过的时候那狐狸还是只小狐狸对吧,妖怪的世界也没那么容易,没准早死了呢。她说,那狐狸有什么特点?
            特点?
            就是妖化后是什么样的,妖纹是什么样,还有狐尾的模样。
            摇摇头,她说,我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只小狐狸叫七宝,没有父母,是一只孤儿狐狸。
            叹了口气,她熄灭了手里的狐火。她说,狐狸妖怪的数目可不是一个小数,符合你说的年龄的妖狐一揪一把,你怎么找?
            那就问那些狐狸,谁认识我。
            重新引燃手里的狐火,她把那把狐火撒了出去。那些狐火在空中飘忽飘忽了几下就熄灭了,她说,过几天就能得到消息,等着吧。过了几天,戈薇被叫到了店里。在店里,她看到在她身边浮着大片的狐火。在看到她过来后,她挥挥手把那些狐火拢成一团托在手里,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说,没有狐狸认识你。熄灭了那些狐火,她说,别找了。
            她说,我不信。七宝不可能不记得我。
            不信那你就亲自去找找看吧,这件事我不会再帮你。说完她起身离开,留戈薇独自在店里。前台侍者给她端来了一杯咖啡,说,这是我请你的,请用。
            她说,谢谢。
            在她对面坐下,侍者说,请不要太过依赖那只狐狸,那只狐狸曾经带过很多像你这样的新人,那些新人最终都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也许是离开了那只狐狸,亦也许是死了。
            她问,你跟我说这些想干吗?
            轻轻笑着,侍者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加小心,我能看出来那狐狸对你还不错,但是一定不要依赖那只狐狸。尤其是你。
            点点头,她说,我会小心,谢谢你。
            那一日,她又在侍者那接了新的委托,就在她接那个委托的时候,侍者似乎欲言又止,最终依旧把委托给了她。这个委托跟狐狸正在进行的委托刚好顺路,也就是这次,她体验到了狐狸说那车方便的意思,的确是没有路的地方也能去,强悍是强悍,她在车上被颠的七荤八素。到了地方,戈薇下车扶着车身缓了半天。她把车上载过来的大包小包搬下来,扛着准备去干自己的事的时候,转过身看了看戈薇,难得的,她说,我祝你好运。
            也就是在这个委托里,戈薇错误的评估了自己的能力,出了那个意外。在她狼狈的逃命的时候,戈薇看到了她。靠在一颗大树上,似乎已经完成了工作的模样,一身风尘仆仆,嘴里叼着一支烟,在她看到戈薇浑身是伤的往她那里逃过去时,直接用术式拦住了戈薇的路。她说,自己选的结果自己承担。这个变故让她来不及做应对,狠狠的挨了一下追在身后的那只鬼的攻击,还好最后她用灵力硬挡了一下,只在背上留下了一大片严重的挫伤,没有被直接劈成两半。她的这个举动让她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绝望,结果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她又过来救了她。这时候她已经体力灵力完全透支,她把她抗麻袋一样扛回到车上。一路上她消瘦的肩膀上坚硬的骨头一直硌着她的胃,硌的她被她扔到车上就又扑出来趴在那呕吐。
            这身伤她不敢回家,就算戈薇对她的举动心冷至极依旧只得依赖她,让她帮她瞒着家人,帮她请假,住在她一直住的旅店里养伤。养伤期间,戈薇始终不跟她说话,她也就不跟她说话,同吃同住看上去自然自得,反倒把戈薇憋了一肚子火无处撒,等到恢复到能使用伪装的术式的程度,她头也不回的冲出她的居所。
            自这件事后,戈薇在应对这些事件的时候更加小心,她已经不敢再相信那只狐狸,那狐狸极有可能真的就对她见死不救,她隐隐觉得,下次再出现这种事,她就算死在她面前,估计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转身就走。她现在明白了侍者那番话的用意,还真是情真意切的提醒。她想,也许就是她下意识中觉得自己能得到她的保护,才会接下那件委托。她实际是知道的,那个委托对她来说有些勉强。她抱有一丝侥幸,觉的能得到保护。
            拖着一身伤,她坐在井沿上,她想,也许她再也遇不到像他那样,总是不顾一切守护她的人了吧。虽然他非常不乐意别人觉得他是犬类,他的妖怪之血就是犬妖,说出来的话他一定会生气,她亦觉得真像一只大型犬啊。现在她回想初遇时候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只流浪犬对什么都充满戒心嘛,她当时还想着有这样的搭档,她之后的旅途一定糟透了,不知不觉中,他慢慢一点一点靠了过来。
            她听说过,被人类伤害过的动物,要不然就会对人类充满惧意,要不然就会对人类充满恶意。她知道,他曾经的遭遇很不好,即便如此他依旧保有善良,温柔,透过他覆盖在身上的那层粗暴,别扭的壳,她看到了他的赤子之心。她想,她会喜欢上他一点都不奇怪,他值得让人喜欢。
            此刻距离井被封闭,她突兀的和那边的世界告别已经两年。站起来她往祠堂外走去,她寻思着,要不要养只狗狗呢,大型的那种。才走了没几步,她感觉到井似乎变得有什么不一样。她重新扑到井沿上往下张望,漆黑的井底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此刻井的确变的跟以往不一样。她不知道这种变化代表什么,绕着井走了两圈,她鼓起勇气往井里跳下去。
            在与往常一样熟悉的漆黑井底,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她不知道井的变化到底代表什么,已经过去了两年。她是现在,那边是过去,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没有了井就没有了任何可以联系的手段,她不知道她的同伴是不是还记得她,他是不是还记得她。甚至她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都活着。那是个乱世,她经历过知道那个世界没有她所处的现代这么和平。
            老狐狸给她的信息里,有着更可怕的事实,她想都不敢想。她却忍不住又想起,她在被间野咒附着时,看到的那些幻觉。井底的阴冷透过她薄薄的衣物,顺着皮肤往体内渗。那狐狸又晃到了她家,过来祠堂找她。站在井口,她探下身子喊,还不赶快出来。
            仰起头来,戈薇看了看井口探着身子的她,稍微活动了一下,她发现腿竟然已经麻了,一时之间她站不起来。她本来想对她说,拉我一把,我腿麻了。话到嘴边,她又把这些话咽了回去。扶着井沿等待麻木减轻,她慢慢拉着绳梯爬了出去。
            昏暗的祠堂里,她抱着手,嘴里叼着烟默默的看着她一点一点往上爬,完全没有拉一把的意思。等她完全爬出井口,她问,戈薇,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回答,说,反正跟你追求的不一样。
            她的火气还没消,语气相当不客气。她听了戈薇的回答,笑的几乎停不下来,跟着她身后弯着腰走出祠堂。戈薇被她笑的忍不住朝她发怒,她问,有什么好笑的。
            笑的都被烟呛住,她把烟夹在手指间,靠着祠堂的门连声咳嗽。等把这口气顺了回来,她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咳嗽过后,她本来就沙哑的声音更加嘶哑,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懂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说什么。她对着光眯的细长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寒意。往后退了一步,戈薇说,你想干吗?
            直起身体,她把烟重新叼回到嘴里,她说,我追求的东西谁都给不了我,只能我自己走。言语中,戈薇又在她身上看到了无法言喻的荒凉,仿佛那里空无一物,大约连她自己都没有吧。忍不住戈薇问她,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活到现在?
            为了什么?重复着这个问题,她仰起头来看了看天,用力吸了一口烟,随着白色的烟雾被吐出来,她说,谁知道呢。


            236楼2018-04-09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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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她塞过来的书籍戈薇看了。听着她要求自己背下来,她几乎抱着必死的念头翻开了那些书,看着看着戈薇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比起那些公式真是简单了不知道多少倍。书中记录的大部分都不是妖怪,不是鬼怪,也不是灵的奇妙存在,大概就是她口中的,非这世间所能存在的事物,仅仅只是“活”这件事的本身的那些存在。越看下去,她渐渐对那个单纯的世界起了一丝向往,这种未知忍不住让她着迷。
              她时常会看看戈薇把这些书籍读到什么程度,在已经看过的书里挑一本随便翻开,拎出来一样事物问问她是什么,特征特点,怎么对付,确定她的确都记住了,就把那些看过的书籍带走,再拿新的过来。戈薇看着那些越看越多的书籍,看着她又扛来一大摞,随手抄起一本朝她砸过去,她说,你想我死就早说,用不着拿这些淹死我!
              这种日子持续了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戈薇就在学习-弓箭-背书-委托里循环着渡过。最初的两三个月最难熬,她似乎想把自己知道的知识一股脑的全给她填下去,一边努力的跟着她的脚步,戈薇一边感叹,还好在她学习那些基础的时候她没要求她看这些东西,要不然自己一定被她整死了。随着了解的深入,她学习起来渐渐轻松,她发现,那些事物实际都是有着联系的,往往一种描述对很多种事物都适用,熬过最初的陌生阶段,她背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戈薇问过她,为什么那些事物她只给她书籍让她看。不懂的地方她虽然会给她讲,但是她从没有找过这类的委托给她做,她也从来接不到这些委托。她说,我对那些事物了解,是因为我活的足够久。我跟你不同,凭我的妖力我是看不到那些事物的。
              那你又能看到那些间野咒。
              一反平日看上去总心不在焉的模样,熄灭烟,她看着她认真的说,因为间野咒需要寄宿生命。记住,但凡是能让这世间生命看到的那些事物,都是危险的,那些事物会因为需要被看到,才会被看到。寻常生命看不到的那些事物反倒没有危险,只要懂得和那些事物相处的度。听了她的话,戈薇看着手里的书籍,把那些好奇和向往收敛了收敛。
              一年半的相处,戈薇始终不知道这只狐狸妖怪对她来讲,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她教导她各种知识,她最初也喊过她师傅,之后就被她那粗暴的教导方式,摧残的再也没叫过。
              也不能说是朋友。自那次戈薇看那狐狸的眼睛看出了神,她攻击了她一次之后,她还攻击过她。戈薇问她为什么。也不把手上的血擦掉,她就那么坐在打斗之后的废墟里,用满是血的手点燃一支烟,她说,戈薇,你想要的是什么。你要是看不清的话,我不怕麻烦,我让你看清楚点。
              她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井已经连不上,我还能做什么,我这样到处追妖怪就是想找到一些线索,我已经把我能做的都做了,我还能再做些什么?我现在除了让自己忘记那些事情,也祈祷他能把我也忘了我还能做什么!
              听着这些话,她什么也没说,叼着烟脸上有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说,我只想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和她从来不是朋友。戈薇打不过那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狐狸。
              她们也不是敌人。她不会保护她,但是她会在她追逐着妖怪,被委托搞的筋疲力尽的时候,把她捡回去。她可以让戈薇依赖她,她陪着她熬过间野咒,会在她没法回家和去学校的时候收留她,帮她隐瞒,给她请假。她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药,托那些药的福,她虽然受伤不断,倒也没留下什么疤。但是戈薇也要提防她,她不但不会保护她,可能还会在委托里落井下石。
              一定要说,她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的话,充其量大约戈薇就是她在漫长的生命里偶然遇到的,一个暂时能跟她同行的路人罢了。她看着她还算顺眼,于是就教教她关于这边这个世界的知识,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她带着戈薇开着她那辆看着总是破烂的车,跋山涉水去到了山野,然后钻进山林。越往深处走,山林中几乎没有了能前进的路。她在前面带路,也不管戈薇只是一个普通人类,随她跌跌撞撞的跟着。一直从中午走到傍晚,中途她就帮她找了些能够饮用的水,防止她脱水。一直把她带到一处山塘,她才停下来。站在水边,她指着水里说,往下看。
              顺着她的话,她往山塘里望去。她看到,在清澈见底的塘水里,游曳着无数如同水泡的事物,那些水泡晶莹剔透,已经是傍晚,映着天空中斜阳的余晖,红色的霞光透过清澈的塘水,让每一颗水泡都呈现出橙红色,像一大塘的橙汁,看上去极为美味。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聚集在一起的非尘世的那些事物,比对她看过的那些书籍,她认出来,这些是沽水。
              有些着迷的看着这些沽水,她忍不住称赞说,真漂亮。一边说着,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碰触。她记得,这些东西没有危险,每一个水泡内包裹的都是洁净的水,可以当做应急时候的饮用水。
              站在旁边她看着她想去捞那些沽水也不阻止,说,继续往水下看。
              把目光从沽水上移开,她这次终于看到了,清澈见底的水下,是一堆堆白骨,各种动物,大的小的都有。陈旧的已经被青苔覆盖的只能看出大致模样,新的还能看出白色骨质。她猛然甩掉手里的沽水。
              她在一旁靠在一棵树上轻轻的笑,她说,我看不到你看到的东西,我看到的只有那些骨头。沽水的确能当应急的饮用水,沽水可是很好喝的。但是若饮用过度,就会被体内的沽水淹没,变成这个样子。被沽水溺毙的生物可以给沽水当加餐。跟这些事物相处最重要的是度,你要知道这其中的平衡。
              她问,你刚才给我找来的水?
              放心,不是沽水。
              她让戈薇选是在山林露营,还是连夜回去。看到了这塘沽水戈薇怎么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等到回到市区已经是凌晨,早上她把她带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说要来这么远,这么难走的地方,戈薇没有准备什么吃的东西。一来一去连续在山林里走了接近10个小时,她只喝了些水,现在又累又饿,还被颠的有些晕车。她找了一家深夜还在营业的酒馆带着戈薇去吃东西,一起坐在店里,她自己只点了一合清酒,坐在那里慢慢喝完。她极少见她吃东西,在咖啡店里只点咖啡,居住的旅店里,她看着她沐浴过后,潦草的把还在滴水的头发束着坐在庭院的木台上,自酌自饮。
              一边吞咽食物戈薇一边自己反省,以后她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被这狐狸莫名其妙拽出去一定要备好干粮,出去的时间要是长一点,这狐狸肯定水都不会给她找,一切吃喝自理。她觉的她得自己学习一些独自在野外生存的知识,要不然真被这狐狸这样突然的带出来一过好几天,她估计自己会被抛尸旷野。吃完东西继续往回走,途中她停下来一次去买烟。她抽一种深蓝色盒子的烟,上面用英文写着,Peace。最初她不太适应烟味,时间长了她就习惯了她身上始终缭绕的烟雾。地方有些偏,又是夜深人静,她买了烟回来时围上来一些人。
              戈薇问过这只狐狸,想要的是什么。她只是回答,她知道自己想要的,也正在追。她身上渗透出来的荒凉是流淌进她血液里的荒芜,空无一物,寂静无声,行走在漫长的时光中,几乎把她自己的存在都耗损在了那看不到尽头的,漫长妖怪生命里。她不懂,到底是什么能让她执着的一直行走在这片荒凉的时光里。此刻,她看着她叼着烟在嘴里,迎着那些人走过去,一拳就把一个人打的跌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有血溅在她的拳头上。一丝微笑维持在她淡漠的唇角。看着那弯在唇角的微笑,冷汗从戈薇背上渗出来,她扑出去大喊,住手。
              戈薇在她的动作里看到了癫狂。不使用器具也不使用妖力,她就这样跟那些人一拳一腿的打,手上,衣服上很快就染了溅出来的血。她到底是妖怪,普通人类经不住她几下揍,等到所有人都被放倒,她看到她揪住一个人的衣领拎起来继续一拳一拳揍。忍住心底的恐惧,她冲上去拼命拉住她的胳膊,她说,住手。在她的拳头上,有粘稠的血一点一点往下滴
              她咬着烟看了戈薇一眼。努力控制着颤抖,她说,住手。
              丢下手里已经昏迷的人,她把咬在嘴里已经咬变形的烟吐掉,重新点了一支。靠在车上抽了几口,她说,走吧。她的手被那些人携带的利器刺伤。当她看到那人手里的利器时,毫不在意迎着尖端就用手把那柄利器夺了过来。她的手掌被完全贯穿,她随意把贯穿手掌的利器抽出来丢到一边。血依旧从手掌的血洞里往外渗,她看都不看一眼,就用流血的手握住方向盘。
              戈薇不知道她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她隐约透过她身上的落拓和淡漠,看到了她对毁灭的向往。她对生命已经全无留恋,可依旧还活着,她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还活着,她身上渗透着难以言喻的荒芜,如今她又看到了这荒芜下,通向毁灭的癫狂。戈薇已经相信了她的话,无关容貌,她是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妖怪,久到对生命产生了厌倦,却依旧不得不继续活着,始终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时间里。
              回到旅店,沐浴过后,她和以往一样,坐在木台上自酌自饮。这次戈薇来到她身边坐下,把酒盏从她手里接过来,把酒盏里的残酒全倒进嘴里。辛辣的酒液呛的她连连咳嗽。她把酒盏重新拿了回去,斟满后一饮而尽。
              看着她未做处理的伤口,她问,不疼吗?
              托着手里的烟杆,她回答,这样很好。我还活着。
              在旅店的时候,她抽的是烟杆。一支细长的棕红色烟杆。她看着她用苍白细瘦,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烟草的切片搓开,再一点一点压进黄铜的烟斗,点燃之后的味道柔和,似乎带了些水果的清新,又有隐约的甜,比她平日抽的盒装烟味道好闻的多。又饮尽一盏酒,她身着浴衣靠着门,抽着烟杆漫无目的的看着庭院。换下衬衣和工装裤,穿着简单的浴衣的她,似乎回归了她本身原有的模样,弥漫出时光留下的古老,使得她看上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似乎她的时间依旧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饮酒对歌的历史里。
              她不应该在这里。看着她,戈薇冒出这样的念头。她不应该独自行走在这片荒凉里。她是不是被遗弃在了她漫长的生命里了呢?这句话她没有问出口,她知道,即便问了她也不会回答。
              看着她手边空了的酒盏,她拿过酒壶斟满,端过来再浅浅饮了一口。她看了看她,并未阻止。这一晚戈薇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偶尔从她的酒盏里饮一口酒,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等醒过来时,戈薇已经是睡在房间的床上,空气里依旧有没有散尽的酒气和烟味,她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两个月之后,七月的月末,戈薇和她的朋友结伴去参加烟火大会。一起穿着浴衣,拎着手袋,看着烟花突然在夜空中炸裂。伴一声声鸣响,夜空被无数烟花渲染的五光十色,一朵朵烟花在夜空留下短暂的绚烂就被夜幕吞没,化成一阵烟雾,一片灰烬。仰着头,遥望这一场由无数的燃烧的瞬间组成的庆典,她无法控制的想起已经恍如隔世的那段短暂时光,终于忍不住蹲下来,抱住自己放声大哭。
              距离井被封闭,她突兀的跟那边告别已经两年多,她既找不到能够使井连通的方法,也找不到任何妖怪里有用的线索,仿佛她和他们经历的那些时光是一场梦境,唯独能证明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有放在她房间里,她当时一直背在身上的那把长弓。
              她始终在祈求着,他能把她尽快忘记,能够找到新的栖身之所,重新前行。实际上她无比害怕,她害怕他真的已然放手。前些时候井发生了变化,她不知道那变化到底代表的是什么。然而,就算不放手又有什么用,她已经回不去。两年多过去,之后她还要继续这样生活下去。生活在这个无望里,最终接受这份无望。
              朋友围在戈薇身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烟花绚烂的夜空下,穿过欢乐的人群,她慢慢走到她跟前。依旧是宽大的衬衣,破旧的工装裤,半长不短的黑发潦草的束在脑后,唇间叼着一支烟。解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衣领口,能看到突兀的锁骨。她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往回走。揪住她的衬衣,她继续哭。坐在车上,她漫无目的的驾着车,行驶在那些没有什么车辆的道路上。她在她车上播放的已经过了时的老旧歌曲里逐渐镇定下来。她问,你说过,那些条件类似的狐狸妖怪里没有认识我的?
              叼着烟她模糊不清的说,我说过吗?我已经不记得了。
              看着她消瘦的侧影,她说,谢谢。


              237楼2018-04-10 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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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认识她满了两年。两年里,她不断的教着戈薇各种知识,不愧是活的久的妖怪,她就像一本活字典,储存着庞大的资料,问什么都知道一样。她说,我教给你的这些,足够你应对这边这个世界,剩下的就是靠你经验的累积,和跟那些跟你一样做这些事的人,彼此间的交流。我毕竟是妖怪,一些我掌握的知识,对你不适用。自从她们相遇后的那次交谈,两年里她们再没有这样平静的再次交谈过。戈薇还记得,当初她见到她后,对她说她真顽强,这样都还活着,当时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日后竟然一直到现在,她们才得以再次这样平静的交谈。听着她的问题,她说,灵魂完全离体一次,先回到你身体里一部分,日后又回来剩余的部分,你的灵魂在这次离体返回的过程里被完全撕裂。灵魂不完全离体一次,这次也给你的灵魂造成了撕裂,但是没有完全撕裂开,还连着一点。这两次的事不但给你的灵魂上造成这样的伤,还在过程中有一些耗损,你也就是灵魂强度高,才能像正常人一样。你的灵魂还被试图破坏过一次,被诅咒过一次,被污染过一次,被封印过,不是完全封印,也把你的灵力封印的差不多。被这么折腾过亏得你灵魂还没崩溃。
                看着戈薇听的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她继续补充,说,也别这么在意,反正你现在也活着,也没受什么影响,不用管了,死了以后去魂河里治吧。活着治虽然有办法,想达成治疗的条件太难。你就这么凑合着活吧。你的灵力又这么强,你可是很长寿的。
                这跟我长寿有什么关系。
                灵力越强越长寿啊,这是常识,我的徒弟。你一个鬼之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你是我徒弟,丢人。
                哼了一声,她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徒弟。
                叼着烟,她说,我教你够尽心尽力了,才两年你就能出师,你还想怎样。
                这是我命大,够顽强,被你玩命折腾了两年没折腾死。
                听着戈薇的抱怨,她叼着烟笑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她隐约有了一种即将发生变故的预感,她问,你是要走了吗?
                叼着烟,她说,走去哪里?
                去找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快抓住了。
                她问,你想要的是什么?
                戈薇本以为这次她也不会回答,没想到这次她竟然回答了。把烟夹在手指间,她说,一条路。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不懂,她为什么想要的就是一条路。那日店里告别,戈薇在她离开后才想起来,她忘了问她是怎么知道她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她从来没有说过,还有鬼之子是什么。她没想到,等到她再次见到她,已经到了来年的一月。她依旧招呼都不打一声,随意的晃过来,直接把戈薇拉去泡温泉。这次戈薇做足了准备,等抵达旅店她发现,这次准备又白做了,这狐狸真的是单纯的带她来泡温泉。下过雪。水面热气和枝头残雪,这家旅店周围的环境静谧优美,店里客人就她们两个,倒是非常舒服。浸在热水里,她问,怎么会想带我来这么好的地方泡温泉?她靠着池壁心不在焉的回答,说,这是我开的。
                愣了一下,她又问,那你平时居住的地方?
                也是我开的。她说,我活了这么久了。
                泡完温泉回到房间,和式的屋内只开着一盏台灯,昏黄微光照亮房间的一角。她似乎对寒冷没有感觉,房间的门窗全部敞开着,明亮月色随着寒冷一同进入了房间。戈薇找出厚实的衣服裹在身上。她仅着单薄浴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寂静寒夜。手边放着酒和酒盏。瘦骨嶙峋的身体裹在薄薄的浴衣中,隐约能看到肩膀上骨骼的形状,没有使用伪装的术式,淡金略带绿色的眼瞳里映入白色的月光,微微显出银色,托着烟杆的手指上有着锋利的爪。
                荒芜的孤寂从她身上蔓延到月色里,在缭绕于她身体周围的白色烟雾里,在她托起的酒盏的酒液里,亦在她漫无焦点的目光里,一滴一滴往下滴。那些孤寂已经刻入了她的骨髓,一路伴随着她迷失在漫长的时光。她说,她想要的东西就快得到了。一个人渡过这样荒凉的时间,只为了一条路,值不值得,戈薇不明白。她不是妖怪。她不明白妖怪的思维。
                房间里放着一把琵琶。已经是十分古老的东西,能看出来依旧被人珍惜的。注意到戈薇在看那把琵琶,她问,想听吗?
                她把那把琵琶取过来抱在怀里,弹了几个音。望望寒冷的寂静夜空,她换了曲调,继续往下弹。一边弹,她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唱了几句。
                于壶天醉梦夏夜月,不闻流萤一明一灭。路途惊觉久远。弯腰拂落雪尘,已不见归处。只愿入君梦,无事常相见。(注)
                不知不觉眼眶已经变的湿润,她在她缠绵的沙哑吟唱中垂下眼帘。悠悠颤音没入寒夜,她把琵琶放到了一边。盯着她,她说,戈薇,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她全身动弹不得。她坐在她对面继续说,我要听实话。伸出爪,她用爪抵在她胸口上,锋利的爪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冰冷的光,她唇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继续说,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锋利的爪没入了衣物里,抵在她的皮肤上。她无法动弹。胸口传来的压力和刺痛,她知道那爪正在慢慢刺入她的身体。她说,你不说的话我就自己看。
                看着她没入自己衣物里的利爪,她轻轻的说,我不知道。
                听了戈薇的回答,她把爪收了回来。束缚的术已经解开,血缓缓洇开在戈薇的衣服上,捂着伤口她知道,若是她不回答,她真的会自己看。
                又塞了一斗烟草,她托着烟杆慢慢的吸着。她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你能为了你想要的,做到什么程度?
                她再度说,我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舍得?
                慢慢的用手蒙住脸,抑制不住的哭声传了出来。戈薇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哭得浑身发抖。
                听着她的哭声,她重新抱起琵琶继续缓缓的弹着。不知道哭了多久,戈薇哭着哭着睡着了。
                她把她抱到床上,给她胸口上的伤涂了点药,把被子盖好。被她的动作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坐在她身边伸出手蒙住她的眼睛,她说,睡吧。
                看着又睡去的她,她轻声低语,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已经睡着的人随意聊天。她说,妖怪和人类不一样,妖怪比人类单纯的多。妖怪的确不值得信任,可是妖怪一旦让你相信了,你就可以放心的相信下去,妖怪都是固执的家伙,撞死在死路上的妖怪可是不计其数。你既然舍不得,那就问问自己觉得值不值得。戈薇,这段时间,谢谢你。
                重新走到窗旁,她望着那片晴朗寒夜,仿佛重新见到了怀念之人。带着一线温和的笑容,她向那片虚无伸出手。她说,我怕你认不出我,这么多年来,我始终保持着当初的模样。你说,要我好好的活下去,我也好好的活下来,先别骂我,跟字面上的意思是有些差异,我亦已经尽力。这么长久的时间,我只求能再见你一次。我现在终于可以去见你了。
                再度入睡后,她始终睡的不安稳。她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她醒不过来。她只隐约记得,她看到了一只墨色的狐狸。那只巨大的狐狸回头看了看她,然后消失了。


                238楼2018-04-11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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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壶天醉梦夏夜月,不闻流萤一明一灭。路途惊觉久远。弯腰拂落雪尘,已不见归处。只愿入君梦,无事常相见。
                  (咱家不懂俳句,也不懂和歌,这段咱家随意写的,就请别跟咱家纠结什么格式了。)
                  壶天:壶中洞天,意,别有天地。跟世外桃源这个词意义相似,咱家想表达的是自成一个天地。
                  明,灭:明寓意生,灭寓意死。生死轮换表达一季一季的时间流失。
                  弯腰拂落雪尘,已不见归处:哪里来的雪?又为什么要弯腰?拂落哪里的雪尘?暗示已经离开壶天。
                  只愿入君梦,无事常相见:这句咱家用的是反语,表达卑微的奢求。
                  整段意思直白的说就是:我在与你一起的壶天幻境里沉醉,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直到这个壶天随你离去而消失,我才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守在你的墓前,我的归途已经随你一起逝去,我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我是如此思念你,哪怕能去梦里看看你。可是斯人已去,我连你的梦境都找不到。我是如此思念着你,求你入我的梦境来吧,哪怕就算是梦里,让我再见见你。
                  题外话:
                  自说自话这个词感觉就是形容咱家的,真是冷清,咱家就这么自娱自乐。好吧,这些吐槽无视吧。
                  仔细看过《绵长》的应该发觉,这只狐狸就是《绵长》里提到却完全没有仔细写的其中一部分。其实这只狐狸并不是“狐狸”,而是“殊途同归”的另一条路。所以“它”没有名字,不需要有名字,仅仅就用一个“她”来代指就足够了。这条路最终会是什么模样,咱家想了很久,不管怎么想,怎么看,看到的都是这样濒临自我毁灭的画面。因此“她”并不温柔,经历了这么长久的时光,所有的温柔都被掩盖在荒凉下,留下的只有看尽百态的通透(逼迫她)。“她”亦是温柔的,因为“她”比谁都理解求不得的痛苦(照顾她)。但是“她”却无法承受哪怕一丝来自旁人对“她”的依赖,以及情感寄托(不救她,攻击她)。“她”自己都已经濒临崩溃,勉强不步入毁灭。“她”又在渴求陪伴。“她”一路走来已经孤寂至极,“她”却已经早已无法承受任何情,爱,甚至友情(最后的道谢)。
                  咱家不知道你们对这只狐狸是什么看法,毕竟几乎没人留言( ╯▽╰),嘛,就这样吧。


                  239楼2018-04-11 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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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0楼2018-04-12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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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1楼2018-04-14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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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白无垢
                        白无垢的寓意实际不是那么美好,浪漫。白无垢中的寓意,可以说实际是相当现实,残酷的,现代的话已经不再那么关注白无垢里面的意义,只是传统的嫁衣,但不关注不代表白无垢所代表的的意义就会消失,那些象征依旧存在,那毕竟是一个民族的传统,可以说根深蒂固。有兴趣的观众可以提前去查阅,懒得查阅的就等着往下看,就是咱家不会写那么详细,只会写需要的部分。
                        另,看过《绵长》的应该还记得,《绵长》里可没有关于白无垢背后意义的内容,为什么不放在《绵长》里,放在《岁月》里,那是因为视角不同,讲述时的角度就不一样,《绵长》不需要,也就没必要写。为什么不需要就不用讲了。


                        242楼2018-04-14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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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燃灯的房间,有明亮月光从窗口流淌进来,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月光笼罩上一层银色微光。不知名的昆虫在夜晚的宁静里窃窃鸣歌,不知道哪里的植物开了花,轻盈虫鸣混着不知名植物花卉的芬芳,随月光一起流进房屋。还有微弱的,经过沐浴都未散去的甘美酒气,一起混合在空气里。从窗口倾泻进来的微光中,他安静的坐在那,听到她走过来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她。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金色的眼瞳,月光把他的眼瞳洗濯的更加清澈,倒映了洁白的月光,那柔和的光辉似直接生长在他眼底。真漂亮。她这样想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虽然他的容貌这样年轻,她知道他一定已经活了很久,至少已过百年。即便如此他的眼瞳依旧这样澄澈,一如他真的只是如容貌一般年轻。曾经的过往,以及长久的时间并未让他沾染上浑浊,他还是真实的模样。这多么难得,真好。
                          等到她的手指触摸到他的面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揽住她的腰背,她听到他低声呼唤她的名字。吻已从缠绵变的热烈,呼吸飘浮着花卉芬芳和甘美酒气的空气,她错以为自己已经沉醉。束着寝衣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松脱。顺着他的动作,她躺倒在被子上,失去唯一的束缚,寝衣自然向两侧滑落。
                          秋季已经变得凉爽的空气,他抚摸过她【防】赤【河】裸【蟹】的皮肤的手掌温度如此炙热,用珍惜的姿态,探索一般流连在她的身体上。她下意识中向他靠近。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是在向他寻求庇护,还是索求爱抚。在他吮吸在她胸口上时,他尖利的獠牙无法避免的带来些许痛感,夹在在他带给她的其他感觉里,变成更强的刺激,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
                          如同一个信号,他的动作渐渐变得富有侵略性,流连在她胸脯的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向下抚摸。即使知道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她依旧本能得曲起腿想要闪躲,只是这些皆是徒劳。他的动作充满力量,又这样温柔,带着生涩,小心的不让锋利的爪伤到她,一寸一寸探索她的身体。
                          她在被他珍惜着。爱抚带来的陌生舒适感软化了她的身体,压在她上方,他与她亲吻。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她低声呼唤他的名字。她想要把自己给他。她想要他的全部。他是她所爱之人。
                          旧时的她在披上白无垢那一刻已然死去。之后,她即将迎接新生。
                          身披白色吊唁丧袍,凭吊之人即为自己。已死之人怎可以出而又返?请不要出而又返,出而又返。要和你的夫相守白头,相守白头。为这悲凉,无奈的祈愿,小心翼翼将卑微的祝福隐藏起来,亲人为即将出嫁的女儿缝制白无垢。为了不使已死之人变为它界之物,亦告诫身着白无垢之人懂得谦和,包容和忍让,不要因夫的风流佳韵嫉妒生狂,变为它界之物,亲人为即将出嫁的女儿带上角隐以儆效尤。亦为了不让彷徨的灵魂迷失方向,亲人引领着已经逝去之人,走向引导已逝之人重获新生的人身旁。所有隐藏起来的祝福,就在白无垢衬着的艳红。血液即新生。
                          她将重获新的血液,回归现世,以全新的模样,在他身边生活下去。这是她的期望,亦是她的决心。
                          鸟从打开的笼门走出,张望全新的世界。鸟振翼飞翔,殊不知在无意识之中,鸟又给自己构建起一座新的笼。
                          他进入时的疼痛掩盖掉了所有爱抚带来的舒适,她没想到会这么疼。紧紧抱住他,她怕他会因为她的疼痛退去,她不想他离开。让她安心的是,他虽然放轻动作,亦没有退去的打算。等到他彻底进入她的身体,她瘫在他怀里大口喘息。略微托起她的腰身,他抚摸她的脊背,希望能减轻她的痛苦,他说,戈薇,你还好吗?她说,你别动,等一下,再等一会。
                          他安静的没在她的身体里,等着她适应。最初的激痛过去,她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他蓬勃的欲望,饱满的涨在她的体内,这亦是陌生的体验,她不适应的动了动,想让自己舒服一点。随着她的动作,他抱着她的手臂瞬间收紧,她听到他充满情欲而变得沙哑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他说,别乱动,我怕我会克制不住伤到你。疼痛已经减退,她重新舒展身体拥抱住他,她在他的脊背上摸到汗水。让自己的身体贴合在他的身体上,她说,犬夜叉,我已经没事了。听到她的话,他尝试着动了动。
                          涓涓细流逐渐变成惊涛骇浪,她将自己化为藤蔓攀附在他的身体上,努力回应他的取索,她希望能够让他舒服。疼痛早已麻木,从麻木的疼痛里生出了其他感觉,所有的体验对她都是陌生的,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反复呼唤他的名字,向他寻求安抚。
                          她亦听到他回应着她的呼唤,一次又一次。她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拥抱里。她看到,他直视她的澄澈眼瞳里明亮的光,专注的,火热的,似夏日艳阳。她所爱之人啊。安心的,她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到他手里。
                          第二天她被叫醒,已经是中午。迷迷糊糊靠在他身上吃些食物,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拆掉重组了一遍,私密处亦有些不适,她已经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平息的,或许说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现在她身上的寝衣是干净的,床单亦是干净的,身体同样是干净清爽的,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捧着碗只想再躲回被子里。看着他,她忍不住问,你难道不会累?听着他的回答惊讶之余她恨恨的磨牙,他果然依旧是那个体力怪物,她觉得以后要是任他这么折腾自己,她一定会死,百分百会死。种族差异啊,她重新躺在被子里想着,等她睡醒再说吧,她现在只想狠狠睡一觉,真累。


                          245楼2018-04-15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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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6楼2018-04-16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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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7楼2018-04-16 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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