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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绵长(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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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之后,邪见独自前来,给玲带来了新的换季和服。邪见说,杀生丸少爷抽不开身前来,玲,这是给你的。
放下东西,邪见就匆匆离去。玲展开那些衣服。每一件都一如既往的精致,美丽,跟玲非常合称。
虽然不知道杀生丸在忙些什么,他知道,他一定在为玲的未来做准备。杀生丸已经把那个人类敛进了他的庇护之下,那他就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他询问过七宝,要不要一同前往。他本以为七宝也会跟他们一同前去,结果这次七宝拒绝了。七宝说,我不想去。我不想看。我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他看着七宝略微不解。七宝直视他,再次重复告诉他,说,我不想知道。
他从七宝的目光中明白了。他说,好。
戈薇每天都会去枫婆婆那里。她本以为玲会等急,结果那个小姑娘没有任何的急躁,安心的住在枫婆婆家等待着。玲说,他既然说让我在这里等着,他会来接我,那他一定会来。
又过了三个月,他的幼子已经四岁多。又是樱花盛放的时节。他本打算今年,他就带着她们去那颗古老的山樱处。还有七宝。一家人一起去。
村庄里的樱花盛放到至极,杀生丸来到了这里。站在玲面前,玲身着杀生丸送给她的和服,一步一步靠进那位全妖的怀里。玲说,你来了。这一年,玲16岁。
作为玲在人类这边生活的最后一日,杀生丸并没有陪着玲。玲去告别,杀生丸在村外一颗樱花树下等。
戈薇看着幼子犹豫,她不知道这里距离西国有多远,锦才四岁,她不知道幼子是不是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启程。可是留幼子一人在村子中,拜托珊瑚和枫婆婆照顾她亦不放心,这孩子跟人类的幼童完全不同,除了酷似全妖的容貌,长得也比同龄幼童结实得多,力气也比孩童大得多,跑的快跳的高,一点也不像一个只有四岁的幼童。精力充沛且好奇心十足,上房爬树村子里到处窜,偏偏在村子里那群小孩子中还很有威望,有一群小崩豆跟着那孩子一同到处窜。弄得她天天担忧的叮嘱锦,一定要记住那群跟着她的小崩豆只是普通人类小孩,跟她不一样,她能去的地方那群小崩豆可不能去,别把那些小崩豆伤到了。好在这孩子活泼归活泼,挺听话的,跟在那孩子身后的一群小崩豆每天玩的脏兮兮,倒从来没出过意外,这让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村子里的人们亦慢慢习惯了自家孩子跟着她家的小妖怪到处跑,她现在比那些孩子的父母还担心那些小崩豆。
至于她家那只小妖怪,她现在已经弄不住锦,跑得那么快,一窜就把她晃过去,能弄住这孩子的只有这孩子的哥哥和父亲。锦再怎么样也还只是个小孩子,他和七宝随随便便就能把锦抓住,拎回来。大约是之前他教锦学会收敛爪子和使用妖力时,没少训斥这孩子的缘故,他在锦这里颇具威严。这孩子亦是被教导的很好,不会说谎,对自己做错的事情亦不会推卸,虽然还很年幼,已经是显现出磊落率真的性格,坚持,却不倔强。顽皮是顽皮了点,他在家有他镇着,他不在家也有七宝看着,总不会太出格。
四岁的幼童五官亦渐渐长开一些,眉眼像她,嘴巴像他,但这孩子的脸庞轮廓却一点都不像她,也不像他。看着幼子,她说,犬夜叉,你看这孩子的脸庞轮廓……
他快速打断她的话。他说,是像我母亲。
我还什么都没问。
不用你问了,我提前回答你,你就别胡思乱想。
他可不想听她那思维大跳跃的问题,他先堵截住她为上策。撅了噘嘴,她说,真无聊。
他瞬间觉得,还不如让她问出来呢,这抱怨怎么听着,更加不对味呢。她这是在嫌弃什么呢!虽然现在家里是没其他人,就他和她两在,他亦知道她想他能陪她玩一下放飞思维。陪她不是什么难事,陪一下……他把自己已经飞出去的思维拉回来。他觉得,还是饶了他吧,还不如让她嫌弃一下算了。
她说,我只见过无女幻化的你母亲的姿态。母亲她很美丽。就是,犬夜叉,我经常怀疑我是不是生的是个儿子,这孩子像个女孩子吗?
他亦觉得,这孩子是有点不像个女孩子。哪有女孩天天爬树上房,一副村子里小孩子头领的模样?不过除了这些,好像也就没有其他,顽皮归顽皮,这孩子见到人懂得礼貌。大约亦是这孩子在那群小崩豆间挺有威望,那群小崩豆跟在她身后也有样学样,挺不错的,村里的人们习惯之后,还挺赞同自家小崩豆跟着这孩子的。玩回家了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完全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小脸也长的清秀漂亮,跟在戈薇身后进进出出,还懂得帮她拿拿东西。她带着这孩子去药田采集药材,这孩子还会跟在她身边帮她捧着箩筐,小家伙力气的确不小,捧着堆了药材的箩筐一点也没显出费劲的样子,看着小东西捧着药筐亦步亦趋跟在戈薇身边的模样,实在让人觉得再怎么玩皮都可以被原谅。他想,只要这孩子能健康快乐的长大,有这么点顽皮的不像女孩子又怎么样呢。
他看她把锦唤来身边,对着锦犹豫,他说,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又不是让她自己去,没问题。她可比我更像妖怪,妖怪都耐折腾。
锦扭过去看他。她说,我们要去伯父家,你也跟我们一起去。锦问,是去玩吗?她说,对。小孩子的世界都是单纯简单,听说要跟他们一起去玩,锦一下就变得非常雀跃。
这一天,一直到了暮色降临,月临夜空。杀生丸靠着樱树坐在落花间,淡粉色的樱花花瓣在他衣服的皱褶间积了几片。邪见侍奉在他身侧。看到他们过来,邪见朝着他们走了几步,刚想说些什么,杀生丸清冷的声音提前把邪见喝退。站起身,随着杀生丸的动作,衣服褶皱间积的花瓣纷纷散落。玲一步一步走到杀生丸面前,低着头把脸不愿让杀生丸看见她的脸。抬起手抚摸玲的侧脸,玲说,别看。
杀生丸并未强迫玲抬起脸。听了玲的话,他只是动作温和的把玲揽入自己怀里。
十年。话语间只是简单的一个数字,其时间铸成的牵绊,又怎会如这简单话语般轻率。在枫婆婆家,玲伏在枫婆婆膝上久久不愿起身。枫婆婆并没有嘱咐玲什么,甚至连话语都没有怎么讲,只是默默的揽着玲的肩膀。戈薇和珊瑚都在旁边。杀生丸带来的和服亦已展开,撑挂在一旁。他带着幼子等在房外。许久许久,枫婆婆说,去吧。
珊瑚和戈薇帮着玲把衣服穿好。玲此次前往应是以出嫁的新娘身份,不知为何,杀生丸并未给玲带来白无垢,而是给玲带来了一件正红色,印染描绘了牡丹盛放的大振袖。与之一同带来的,是数朵用玉石雕琢而成的牡丹花。
把玲浓密长发挽起,将那些玉制的洁白花朵一一簪在玲漆黑的长发上,枫婆婆看着玲身着的服饰,那些洁白的花朵,说,这真令人出乎意料。玲穿着完毕,慢慢跪于枫婆婆身前行礼。
枫婆婆对玲训话,说,好好孝顺对方父母,好好照顾你的丈夫,好好珍重自己的身体。
玲,这里并不需要你求助于他帮衬。你要福岁长久。
玲深深的叩下头,说,我会铭记在心。
这里始终是你的家。若觉得不幸福,尽管回来。
玲直起身,珊瑚取来布巾把玲的眼泪擦干。玲的眼睛已经因哭泣红肿,珊瑚用冷水绞了湿巾给玲稍微敷了敷,也就仅仅聊胜于无而已。
枫婆婆说,去吧。
再对枫婆婆行礼,玲站起来。她帮玲整理了一下服饰,扶着玲走出枫婆婆的家。
他看到她们,把锦唤到身边,带着锦跟她们一起往村外走去。弥勒和珊瑚,还有七宝都来为玲送行。他和她将携幼子,将玲一路送往西国。
这段旅途走上起点。
刻骨铭心,缠绵缱绻。
茕茕孑立,单形影只。
旅途已经开启了它的征程。掷地有声。义无反顾。
他看着,杀生丸抬起手,动作温和的将那个平凡的人类揽进怀里,说,该走了。


187楼2018-03-15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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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珊瑚执意要让她带上云母,她本不同意。不知道要出行多久,这期间的工作委托弥勒都只能一人去处理,留云母跟在弥勒身边才是最佳。七宝说,戈薇,我会跟弥勒一起去,我总归也是妖怪,不要担心。珊瑚也说,七宝现在已经是很厉害的妖怪,没问题。她只得把云母带上。看他们亦已准备好,杀生丸抱起玲向天空飞去。
    西国离他们居住的武藏国路途遥远。照顾到一行人中还有两个纯粹的人类,每日白天不仅会停歇,夜晚亦会妥善安营,让玲和戈薇获得休息。她本担心幼子太小经不住旅途劳累,真正启程后发现,她比幼子更经不住连续长途跋涉。启程最初,他一人乘坐云母,戈薇带着锦,同邪见乘坐阿哞,锦每日先会兴奋的在天空向下四处张望,兴奋一阵子觉得无聊了,就会慢慢睡着。过了十天,他开始陪着她们一起乘坐阿哞,换成了邪念自己在云母身上。阿哞的背脊比云母宽敞,锦在无聊时睡着后不再用她来看护,她亦能靠着他休息休息。终日在天空赶路,呼啸的风迎面扑来,吹在身上极具力度,之前一旦降落休息,她就会使劲揉自己的脸,说,吹麻了。在他陪着她们同乘之后,她就干脆把自己埋在他怀里赶路。锦无聊的睡着后,她亦会慢慢跟着睡着,他抱着这一大一小两只,把自己的火鼠裘盖在她们身上挡风。二十天下来,她已经明显能看出疲倦,幼子却依旧神采奕奕,精神体力皆好的不得了,每逢停歇就会跑去周围探寻,玩耍,幼子还未曾远行过,在这个孩童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一旦降落了她就陪着幼子,拉着玲到处走动走动,顺带活动一下快僵住的身体。玲到底比她小了11岁,精神比她看上去好不少。
    又一日,夜幕降临一行人停歇休息,停歇的地方在一处温泉附近。一路上不知道杀生丸是否已经对行进路线有所准备,隔三差五便会在宿营处附近有温泉,这对让两位人类缓解长途跋涉的劳累有很大的帮助。晚上吃过东西,她就有些开始昏昏欲睡,锦还在玩,时不时发出惊喜笑声,玲正陪着。他让她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她说,等一下让他陪她一起泡,她说她一定会泡着泡着就睡着了。他看着她亦觉得八成是会这样。他决定先把幼子洗了去。也不知道幼子在和玲玩什么,非要跟玲一起洗,玲亦说一起洗没有关系,既然玲已经同意他亦只能如此。
    迟一些后他陪着她去泡温泉。浸在热水里她舒服的舒了一口气,她说没想到锦这么耐得住折腾,反倒是她自己还没那个孩子经得住折腾。他听着她的话没有回应。她也不管他是不是想要回应她,自顾自的继续说,真不愧是你的孩子,长大以后一定又是一个体力怪物,她真是白替那孩子担心。她问,是不是妖怪都一个个体力这么好?他丝毫没显出疲倦,杀生丸不但自己赶路,还带着玲,也丝毫没显出疲倦,就连邪见也看不出有疲倦的模样。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模糊,慢慢就不再吭声,人也是靠在他身上慢慢往水里滑去。他赶紧抱住她。她真的是睡着了。戈薇今年27岁。此次跋涉的强度的确很高。很久的以前,她跟着他们追着奈落到处征战,长途跋涉奔波近一年。那时他们一路虽然行迹匆匆,为了寻找线索经常需要停留个两三日,她亦经常需要返回她的地方兼顾她的生活。现在不但已经连续跋涉了20多日,还是在高空行进。高空相比地面寒冷的多,快速前行中风不停息的呼啸,她到现在亦只是觉得疲倦并未出现身体的不适,相比普通人她已经算体力相当不错。尽量放轻动作不惊醒她,他把她洗干净,用衣服裹好抱回安营处。
    这样的跋涉并未再更久的持续下去,第25天的时候,他们抵达了西国。云端之上,他们降落在殿堂前,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等候在那里,有一条白绒裹过夫人的肩膀搭在夫人的手臂垂于身体两侧,杀生丸裹在右肩垂于身后的白绒,跟那位夫人身上的白绒几乎一模一样。不光这条白绒,杀生丸额头的妖纹,以及容貌都与这位夫人十分相像。夫人看到他们,对杀生丸说,你来了。
    杀生丸放下一直抱着的玲。他站在戈薇外侧,戈薇牵着幼子站在他里侧,幼子靠着戈薇,幼子亦同是在玲身侧。夫人看到了幼子,轻声哦了一声。略微带着疑惑一般,夫人对着锦招招手,说,来,让我看看。
    锦迟疑的看着戈薇。戈薇俯下身对锦说,去向夫人问好。
    夫人拉着锦仔细看了看,伸手摸了摸锦脸上的妖纹,摸了摸锦的耳朵,看看她,又看看杀生丸,夫人说,杀生丸,你竟然有了孩子也不告诉我这个母亲一声。搂住锦,夫人一脸寂寞的模样继续抱怨,说,母亲很伤心。
    他有点不可思议的抖了抖耳朵,看着那位夫人,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力出了什么问题。他迟疑的看向杀生丸,他问,杀生丸,她刚才说了什么?
    夫人此刻似乎认定这孩子是杀生丸的,看着戈薇,夫人问,你就是这孩子的母亲?戈薇也是一副没回过神的模样,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和杀生丸孩子都有了,还要计较仪式干吗?
    他忍不住亮出爪子,刚想对着杀生丸咆哮这是什么情况,邪见先一步他发出惊呼。不等那惊呼变成一句话,杀生丸直接把那只小妖怪踩到地上。严肃的,亦是颇有些无奈的,杀生丸说,母亲。
    夫人笑着放开幼子,说,这孩子长的有些像十六夜。幼子看看夫人,跑回戈薇身边。把玲唤到身边,夫人对他们说,跟我来。他们进入宫殿,落座后夫人对着戈薇说,小姑娘,让我看看你手腕上的东西。
    戈薇的左手手腕带有一串珠串,是他给她的。珠串的材料使用的是跟他的铁碎牙的刀鞘一样的材料,他可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那颗老朴树。所有的串珠中都寄存有他的妖力,串珠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守护的术,她遭遇危险时术就会触发保护她。夫人看着那串珠串,不动声色的瞟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捻了捻那些圆润的串珠,夫人把手串还给戈薇。夫人问,小姑娘,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猛然站起来。与此同时杀生丸面对他挡在夫人身前。戈薇惊讶的看着夫人。夫人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椅背上,说,你就是犬大将的次子,犬夜叉吧。把你的手从刀上放下,我没有跟你起冲突的打算。再看了一眼他身边同样受到惊吓的幼子,夫人说,原来是这样。小姑娘,还有你,你们知道那孩子是妖鬼吗?
    他从杀生丸母亲的口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那夫人明显指的就是他的幼子。看了看依在他身边的锦,他把手从刀上放开,他问,你是什么意思。
    哦?你不知道。那你知道她是鬼之子吗?
    看看戈薇,他说,灵力强到不似人类的人类就被称作鬼之子不是吗?冥加老爷子跟我说过。
    那就是那只跳蚤也不知道什么是妖鬼喽。也难怪那跳蚤不知道,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传说,久到那跳蚤也没见过,没听说过。
    她已经回到他身边。抱住幼子,她说,请夫人解答。
    这是我先辈代代流传下来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没人再见过妖鬼,我本以为那只是传说,没想到妖鬼是真的存在。所谓妖鬼,就是妖和神子产生的半妖。
    可是巫女生下的半妖,从很久以前到现在,不可能只有我……
    不是的小姑娘,读作MIKO,写作神子。很久以前是没有鬼之子这个称呼,人类是愚蠢的,排他的生物,因惧怕神子不似人类的恐怖灵力,渐渐就只把普通的有灵力的女人称为MIKO,神子成为了“鬼之子”。
    可是,犬夜叉他……
    半妖也是妖,他妖力亦足够强。小姑娘,他对你的灵力免疫了吧?
    是。
    这是妖鬼能够开始孕育的前提,看起来你们并不是有意为之。
    是因为他被间野咒附身过。
    看了他一眼,夫人说,幸亏是半妖,命真大。小姑娘,你能看到那些事物吧。
    她点点头。
    所有鬼之子都能看到,你那孩子也许也能看到。按照流传下来的传说,妖鬼免疫所有的灵力,而且法力对妖鬼的影响也小到近乎可以忽略。妖鬼分两种,一种是接近妖的妖鬼,一种是接近人类的妖鬼。你的孩子明显是前一种,以妖力为主,免疫灵力,对法力有很强的抗性;后一种妖鬼则以灵力为主,持有妖的生命力,恢复力强悍,身体耐得住折腾的特性。小姑娘,那孩子是早产的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夫人打量锦的同时,又打量了他一下,没有再更多言语。他忍不住问,你刚才说戈薇为什么还活着是怎么回事?
    盯着戈薇,夫人说,一次灵魂完全离体,一次灵魂不完全离体。好歹都回去到她身体里,离体的过程依旧给她的灵魂造成了伤害和耗损,尤其是第一次,回到她身体里的灵魂不太完整呢,后面好歹都回来了,灵魂可是被完全撕开,那伤现在都还在。灵魂的伤和耗损可没有那么容易痊愈,可以说,她现在灵魂都不是很完整。此外,她的灵魂被试图破坏过一次。咦?还有被诅咒过,还被污染过?哦,是没能成功,她自己挣脱了。嗯,还有为限制她的灵力被封印过,封印的时间很长啊,之前她都不能被称为鬼之子。这样她的灵魂都没有崩溃,换成普通人,早就死的魂归长河,灵魂连形状都没法再维持,化为河中的河水。
    最后夫人感慨的称赞,说,小姑娘,你真够顽强。他听着夫人的话无言以对。这些都是对他的审判,对他累累罪行的昭告。昭告他的幼稚和愚蠢,他那不堪的过往,无法忘记,亦不能忘记,鞭策着他要记得清醒。
    戈薇先惊讶的自己看了看自己,然后对夫人说,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只是看到灵魂而已,所有大妖怪都能做到。就算他。朝他抬了抬下巴,夫人漫不经心的说,以后他要是能一直活着,妖力慢慢越来越强,他也能看到。
    顺着夫人的话,她看着他。他说,的确是这样。低头看了看幼子,她一手牵着锦的手,一手握住他的手。她说,夫人,我虽是鬼之子,我依旧是人类。您说我顽强,我只是一个脆弱的,微不足道的人类,不得不顽强。我可是很想活下去。很多事情并不是我努力,我顽强了我就能活下来,没有他的保护我不等能显示一下我的顽强,就早死的骨头都剩不下来了吧。在这个乱世中……
    说到这里,戈薇停住,轻轻笑着看了看他,她说,我能顽强,亦是因为我知道,我身边总有守护我的人。人类只要持有希望,不绝望就能够无所畏惧。在这乱世之中,我有我的英雄。
    他再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了英雄这个词。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从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相反,她才是他的光,是他的前行的方向,如同信仰。亦同救赎。就如此时此刻,她正在赦免他所有的罪。包容了他所有的过去,他的幼稚和愚蠢,无能的,狼狈的,她坚定的宣布,你从未伤害过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无所畏惧,就能顽强。我的英雄。
    她对他是这样重要。她无可取代。回握住她的手,他感觉到她悄无声息的往他这边靠了靠。
    夫人听着她的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不怒,亦不喜,只是轻轻的说,人类啊。看看他,又看看杀生丸,最后看着玲,夫人说,你们奇怪的地方倒是都一样。唤来是侍从的妖,夫人说她今天会住在现在的殿里,夫人让他们去安排给他们的殿里休息,顺带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夫人把玲和杀生丸留下继续有事情需要商讨,他们跟随侍妖去了安排给他们的殿。


    190楼2018-03-16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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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原因


      196楼2018-03-2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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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


        198楼2018-03-24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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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对这里的新环境好奇的不得了,一路上缠着带路的侍妖问这问那,侍妖笑眯眯的一一全部耐心回答,还顺带领着他们到处绕了绕,等到了他们住宿的殿,幼子已经跟侍妖完全熟悉,不愿意进屋,希望能再多去玩一会。侍妖说,这里很安全,如果他能放心,晚上侍妖会将幼子送回来。看着锦盯着他眼巴巴的模样,他终于点了头。
          大约是哪里的木犀开了,空气里有木犀略带甜味的清香弥漫。不知为何云端之上也能有植物和流水,这里隐约能听到水流动的声音,还有添水一声一声不紧不慢的恒定节奏。有轻薄云朵漂浮于地面,如同淡薄雾气,缓缓浮在地面时时流动,踩在其中能感觉到云朵里潮湿水汽,贴服于皮肤表面流水一般随活动滑过。她推开屋内的窗,木犀的香气就扩散到整个房屋里。
          他打量房间,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跟他们居住的武藏国不同,这个时候这里温度要低一些,或许亦因为这里是高空。她看上去除了旅途劳累就没有其他不适,这让他安心。等到他查看完,她让他坐在她对面,看了他一眼后她挪过来伸出两只手用力搓了搓他的脸,她说从刚才他就一直一副严肃的表情,她问为什么他那么容易就会被人带着走,夫人并不知道发生过的事情,她问为什么他总觉得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呢。他有些奇怪的反问,保护她这件事也能算得上为她做了什么吗?那不是他理所应当就该做的。
          她干脆坐在他腿上,她说,夫人说的事情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最初的时候我们充其量只是刚认识,你没有保护我的义务,那并不是你的责任你却依旧保护我,难道不是你为我做的事情吗?
          她说,没有人可以一定要强迫谁,去为谁做什么事。虽然我们的确都有需要做的事情,我们亦都有选择的权利。在这个时代里,我能一直平安的生活到现在,不都是因为有你在吗?我决定在这里生活之后的适应时期,你带我去过的那些地方,锦的诞生,你所为我做过的事情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他不明白。她所说的,都是他觉得他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他依旧无法赞同她的逻辑。拽住他的耳朵,她说,有时候你真够死板的,真讨厌啊怎么这么固执!
          他赶紧把她的手捉下来。搂住他的脖子,她轻轻的亲吻他,他再次听到了她的低语,重复了她对夫人说的,她说,你是我的英雄。
          揽在她的腰间,他微微仰起头回吻她。
          他的光,他的信仰。
          慢慢加深相互的亲吻,他不自觉的抱紧她。臂弯之中的,是他无可替代的珍宝。她是他在这里的全部理由。
          晚一些时候侍妖将幼子送了回来,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跑去哪里玩了,蹭在身上不少花粉,幼子一进屋他就打了个喷嚏,不光他打喷嚏,幼子也在打喷嚏。她赶紧把幼子身上蹭了花粉的衣服脱掉,带着幼子先去沐浴。他记得夫人说过,这一日夫人会留在那处殿中,时间应该差不多,他跟她说了一声就独自去找夫人。关于夫人说的那些话,他还有想要问夫人的事情。
          殿内,似乎夫人早知道他会来,见到他,夫人淡淡的说,那个术没有什么妖敢用,防御效果是几乎没有术能超越,一旦触发仅靠那几个串珠储存的妖力维持不了多久,那个术是跟你连在一起的吧。应该说你不要命呢,还是无知者无畏呢。
          我知道。
          那你也知道支持那个术会给你带来多大的负荷?
          是。
          那个小姑娘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听到这句话他松了口气,他知道了这位夫人不会随便插手他的事。夫人说,之后的祭典上,我需要你来做一件事。他直接说好。他向夫人询问关于戈薇灵魂之伤的问题。夫人说,灵魂就跟那些事物是一样,都属于生命。脱离身体之后造成的耗损只是魄的耗损,回归魂河会自然复原,戈薇的灵魂强度高,这些耗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问,撕裂的伤又会怎么样?
          魂的伤在生前不会有影响,有影响也是在她死后。带着伤的灵魂无法进入轮回,她的灵魂将会在魂河中停留到治愈为止。
          该怎么治?
          我不是魂河引渡人,知道的没那么多。而且,你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他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帮戈薇治疗过,他连她灵魂上有撕裂伤都不知道。在他迷惑的时候,夫人淡漠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夫人说,那个小姑娘这么重要吗?
          戈薇无可替代。
          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
          夫人并不在乎他是否能够回答,继续说,记住,犬夜叉,你要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路就在你脚下,不要迷惑。
          之后夫人就不再言语,挥挥手让他离去。他一路思考着夫人最后对他说的话,一边慢慢走回来。幼子已经在隔壁的房内睡熟,她在灯旁倚着软垫阅读书卷。他在她的询问中才想到,他还不知道夫人要让他做什么。她叹了口气说,是不是他去询问夫人关于她身上的伤的事。他反问为什么她会知道,她说,是你太好懂了。这不就是你在为我做的事吗?你怎么就总是不承认呢。
          见她又扯到这个话题上,他借着沐浴赶紧逃走。他的逻辑有时候实在跟她对接不上,他依旧觉得他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跟他保护她一样,他照顾她亦是理所当然。
          第二天他知道了夫人想让他做的事情是什么。对着一面很大的太鼓,他问站在一旁的夫人,真觉得这件事适合他来做?他总觉得那女人一定是在跟他开玩笑,他活了这么久也就听过别人演奏的乐器,他自己可一点都不会。
          你最合适。
          为什么?
          你和杀生丸是一样的。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最佳人选。他们都选择了一样的路,以后他们都会踏上同样的战场。他亦知道,在那同样的战场上,他们一定都将是落败者。带着无法放手的执着,没有退路,无休无止,只能在那条几乎没有尽头的路途上,被迫前进。他们是一样的。
          在旁边乐师的指导下,他硬着头皮握住鼓槌。
          这一日,在他开始顺着乐师的指导击响了第一声太鼓后,夫人就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练习了一会,在乐师几乎是扭曲的表情中,他暗地里磨了磨牙。他颇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杀生丸来过一次。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转身就走。他分明从杀生丸几乎一成不变的表情里,看到“不忍直视他的演奏”这种表情。旁边邪见难以置信的说,你难道想在祭典上为杀生丸少爷演奏这样的太鼓?你是想让杀生丸少爷丢人吗!他狠狠的在那只小妖怪头上砸了一拳,顺便拎起来丢的远远的。
          戈薇知道了夫人想让他做的事情后,忍不住笑弯了腰。他被她笑的几乎就要恼羞成怒,抱着笑疼的肚子,她说她可是非常期待祭典上他的演奏。晚上幼子玩回来后,趴在他身上说,今天一直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好像是雷声,又不太像。幼子问,父亲,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在旁边忍着笑,呼唤锦,说,到这边来。你父亲今天已经很累了,不要再去吵他。
          他默默扭开脸,不去看幼子疑惑的目光。
          估计他没有这方面的天分,练习了几天下来,他太鼓的技术没有任何提升。眼看祭典越来越近了,乐师揪着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就算死记硬背,他也得把这套鼓乐敲下来。大约鼓和战斗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联系,他在节奏感上还不错,不然乐师真的得请示夫人,这活没法干了。
          不知不觉他的幼子跟夫人的感情越来越好,这一日晚膳之后侍妖来跟他说,今日幼子住在夫人那里,请他不用担心。戈薇惊讶的说,真没想到锦会这么喜欢夫人。
          又过了几日,他好歹死记硬背的把那套鼓乐敲了下来,乐师简直是喜极而泣的跑去向夫人报告。在他生硬的敲击太鼓的时候,杀生丸又来了一趟。这次杀生丸站在一边看了一会,打断他,问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看看那面巨大的太鼓,他说,鼓啊。
          不对。
          你想抱怨什么赶紧说,这么拐弯抹角干吗。
          走上来,杀生丸把鼓槌要过去。看着那面太鼓,杀生丸再问,你所面对的,是什么?
          随着话音落下,杀生丸手中的鼓槌随之击在鼓面上。他在这声击打中,感觉到了杀生丸周身猛然提升的气势。除了没有面对敌人的杀意,杀生丸身上惊人的气势明显是临战状态,他看着那面鼓,明白了杀生丸想告诉他的是什么。此时此刻,他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太鼓。这是一道界限,跨过界限的那一边,就是他今后即将走入的战场。
          把鼓槌扔到架子上,杀生丸转身就走。邪见在他身边嘟囔着,杀生丸少爷是不愿在祭典上丢人,才专门来指点你一下,你要对杀生丸少爷心怀感激……絮絮叨叨的还没说完,杀生丸不耐烦的让邪见闭嘴。邪见立刻把所有念完的没念完的絮叨全部终止,抱着杖追着杀生丸身后一起离开。
          看着那面太鼓,他把鼓槌拿回手里。这面太鼓就是他的战场的话,那么鼓槌就是他的刀。握紧鼓槌,面对太鼓,他重新举起手中武器。
          他看到了曾经他投身其中的那片战场。寂静荒芜,万物无声。此时此刻,这片战场还是空旷的。他的敌人还在默默等待那声鸣金的号角。
          他沉默的闭上双眼。
          祭典如期举行。不是婚礼,而是庆祝的祭祀。虽不是婚礼,依旧有祭司为杀生丸和玲祝祷。祭典的前一日,他是掌鼓人,亦被叫去一起商讨流程,没有什么事情,他只需要记住什么时候需要他。
          越临近祭典,戈薇越发兴奋,每日他返回后,她盯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不愿让她去看他练习的时候,她倒没有执意说要去,就是好奇和兴奋已经快从她那亮晶晶的眼睛里溢出来。
          祭典从傍晚开始。妖于人类不同,傍晚对妖来说是个极为郑重的时间。傍晚是两个世界交汇之刻,此世,和那些事物所存在之世交错。在这个时间,就连普通的人类无意碰触到交融界线亦能看到一些不属于尘世的事物。人类将这一刻称为逢魔时刻,其实只是在这个时刻,属于进入了妖的时刻。


          199楼2018-03-24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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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八空旷的声音响起。在云端宫殿的上空,悠远,辽阔,盘旋飞扬,渐渐隐没在余晖渲染成绚烂无际的天空。磬音一点一滴渗入尺八辽阔,苍远的音色,拖着长音,用缓慢的节奏声声长鸣。祭祀苍老的声音应和着尺八的苍远,绵绵延延吟唱古老的语言。沙哑的,老迈的,似穿越长久时空,承载了历史的厚重,抵达众人耳中。犹如古老的传说,携带来自先祖的祝福,降临在尘世之间。
            汇集于此的犬妖族安静的聆听着,从远古流传至今的古老祝福。一声声干净的磬音融在尺八空寂的长音,妖们在澄澈的祝福里慢慢低下头颅,以谦和的姿态,聆听先祖的训诫。
            头顶之上,高空之巅,这里是飞鸟都难以抵达的峰峦。斜阳不再是炽烈的白,它把天空挥墨成缤纷画卷,变成一副昌盛幕布,映衬在古老的祝歌身后。美的如同一场幻觉。纷乱的尘世之中,犹如一方净土。
            这是偶然邂逅的一片世外桃源。不在尘世的任何地方,亦在这个尘世之中所能及的所有地方。这里有的只有安宁昌和。菩提树在温和月光下茂盛常青,树下小朵野花坚韧盛开,远方传来洁净铃声,梵音在月光中吟唱。有人在这片丰盛中安然入眠。
            是谁为谁开拓了净土。又是谁为谁,成为了净土。
            祝祷中,天空艳似沁血的夕阳渐渐失去力度,消失在地平线之下。绚烂的天空被夜幕取代,灼热的色彩退入暮色之后。繁星取代了那些灼热的绚烂,一轮清冷冰轮高悬天空。祭祀古老的吟唱渐渐停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高高的台阶中,杀生丸出现在台阶的缓台。那位清冷的犬妖一如既往一身戎装,刀亦佩在腰间,寂静的等待在那里。台阶终点,夫人坐在殿前那条长椅上,默默等候。
            台阶的侧方,那面巨大的太鼓已经立好。随着冰轮在夜空升起,祭祀的吟唱逐渐隐去,尺八颤颤巍巍的余音终被夜幕带走,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面太鼓。看着放置在架子上的鼓槌,他抬起手握住兵器。
            台阶下方,玲慢慢走来。漆黑的长发挽起,没有角隐,依旧是大朵玉石雕琢的花朵,那些妖娆的花朵轰轰烈烈,竞相盛放在玲漆黑的长发中。身披黑色的礼服,礼服印着六角形的徽记,礼服上用绯红,金色,翠色,湖蓝高歌着盛世繁华。依旧没有白衣,纯黑的礼服之下,是艳红的里衬。映着纯黑的礼服,和玲白皙的脖颈,红色如流淌的鲜血,艳的驰魂夺魄。
            缓缓举起鼓槌,深吸一口气,他击响了战鼓。
            战鼓轰鸣之中,玲迈上了台阶。
            他在鸣金的号角声的宣誓里,开启了这片战场。
            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被风雨侵蚀成嶙峋残骸,覆盖厚重青苔,寂静安眠。高高的天空,空无一物,时而一群飞鸟穿过,拉长了空旷鸣叫划开苍凉,亦拉开了战场的序幕。
            一声声战鼓惊醒安眠于残骸下的敌人,推开被苔藓覆盖的残垣断壁,敌人在号角声中持起兵器。它们看着整步入战场的来者,手中举起的武器,刃口反射出荒芜的锋利。
            面对着那些武器,他低下头看着握在手里的刀,轻轻的露出坦然微笑。
            一步,一步。
            玲身披隆重的繁荣,一步,又一步登上台阶。
            一步,一步。
            他手持名为执着的刀,一步,又一步走入开启的战场中央。
            杀生丸看着一步一步登上来的玲,缓缓向她伸出手。这位清冷的犬妖维持着这个动作,始终淡漠的表情,略微有一丝温和的笑容柔和了硬冷的唇角。那几乎看不见的微笑,带着平静,坦然,以及毅然决然的释怀。
            殊途同归。
            随着一声带着劈裂的,泛出金属音的嘶吼,他挥动了手里的武器。飞鸟鸣金的号角交织着战鼓,战场的杀喊直冲云霄。远方,一缕篠笛的声音遥遥融入战鼓,在厮杀的战场之中,那一缕悠远篠笛给这片荒凉的战场,留出一隅残存温情的角落。
            他虽身为半妖,并未像全妖那样拥有着漫长的,近乎无限的时光,他所能拥有的时光,也足够绵长。远远超过普通人类能够存活的时间长度。他不知道,在这片战场之中,他到底要前进多远。他看不到终点。被滚滚时间洪流包裹,他最终无法跟那些时间和平相处。它将是他最强大的敌人。
            台阶中的缓台上,杀生丸牵着玲的手,在绵延的战鼓之中,继续往上走。杀生丸对玲说,别哭。
            曾经温情的时光,在名为时间的敌人手中,变成最锋利的武器。越是前行,这把武器越是锋利。他掷身这片战场,无法退后,亦无处可躲。他早已落败,依旧被迫前行。握紧手中的武器,他再度发出一声嘶吼。
            他们是一样的。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他遵从夫人的请求,为他的兄长,开启了这片战场。
            他看到,他的兄长牵着那位人类,沿着这条几乎没有终点的道路,一步一步向这片战场走来。
            殊途同归。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鼓槌在他手中片片碎裂。仰起头来长舒一口气,他再看一眼那片战场,默默转身离去。在他身后,天空中盘旋的飞鸟融化在荒凉的天空中,刀刃相向的敌人再度沉睡回那些残垣断壁之下。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被风雨侵蚀成嶙峋的遗骸。
            穿过祭典喧嚣的人群,他找到戈薇。站在那里,她面向太鼓和台阶的方向,已经泪流满面。在看到他后,她虽脸上还有泪水,依旧对他露出欢颜,说,欢迎归来。看到她的模样,他知道她看懂了。他并不想让她看到这些,无奈她已经目睹。他向她道歉,他说,我不想让你知道。她遥望了一下台阶,杀生丸登上的方向,默默拉住他的手。


            202楼2018-03-26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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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子已经不知道疯去哪里玩,戈薇说,一大早夫人就安排了一队侍妖将锦接走,夫人说,祭典上小孩子一定很兴奋,她自己不一定能看得住,交给侍妖们吧,她亦能好好享受一下祭典。看着周围鼎沸人群,她说,我累了。
              他陪着戈薇返回居所。刚才在演奏鼓乐中他出透一身汗,她进入房间后就催促他去沐浴,一身汗亦不舒服,在他浸在热水中时,她慢慢走了进来。只着一件轻薄长袍,她步入热水,走到他面前。
              贴紧他的身体,她与他反复亲吻。气息彼此交融,他扯开她浸湿的衣袍。从热水里到床榻间,她痴缠着他的身体,不愿他离开。他亦不想离开。
              不仅仅只是欲望,这亦是感情的需求,在相互的占有中,传递相互的爱情。
              他已经爱了她很久,时间丝毫没有让他的感情消退,随时间流逝,他越来越深刻的爱着她。她是他无可替代的珍宝。他不会让任何事物将她带走。哪怕时间都不能将她夺走。
              一下一下撞入她的身体,他的动作如同他对她的感情,带着十足的力度。她的身体带给他舒适的快感,还有难言的满足。他对她始终有着旺盛的欲望。
              他喜欢她对他发出的呻吟,喜欢她抓住他手臂时手指的力度。他喜欢她攀附在他的身体上不愿他离去,喜欢她对他的纵容。
              他喜欢她柔韧的身躯,喜欢她在登上顶峰时急促的尖叫。他喜欢她温柔的气味,喜欢她的身体沾染上他的气息。
              感觉到这具他已经十分熟悉的身体慢慢绷紧,他把她搂住,用吻把她的叫声封在口中。在他的拥抱里,她略微痉挛的身体慢慢柔软,放开她,她大口喘息。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她用浸了情欲略微变的沙哑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他一声一声回应着,低下头咬住她的脖颈。顺从的扬起头,从她的脖颈到胸口绷出一条美好的弧度。他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红痕。随着他吮吸的力度轻重,她的喘息声亦跟着发生改变,这是他很喜欢做的一件事,她的呻吟声是对他最强的催情剂。
              她的身体带给他的感觉太过舒服,他忍不住向她更强烈的取索。抓住床单,她向他发出微弱求饶。此时此刻她的求饶更加激发了他深藏体内的兽性,按住她的腰肢,他的胸膛里发出近似野兽的咆哮,盖住她的尖叫,他释放在她身体深处。
              回过神来,她向他抱怨,他这是想拆了她吗。听着她的抱怨,他低笑出声。搂着她躺在那里,他依旧和她连在一起。抚弄她柔软的胸口,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背过手勾住他,她扭过头来与他接吻。
              在这件事上她始终是对他纵容的。在她对他的纵容中,他忍不住向她多取索一些,再多一些。他亦能感觉到,他被她深爱着。
              架起她的腿,他把自己更深的顶进她的身体里。


              203楼2018-03-26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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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3楼



                206楼2018-03-26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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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她今日目睹到的一切带给她的冲击过大,她把他带着完全失了控,第二天她整整睡了一天。等到祭典结束后的第三天,他们踏上归途。幼子有些念念不舍,夫人笑眯眯的对幼子说,你以后还想来,让你的父母再带你来不就好了。
                  幼子听了夫人的话,圆圆的眼睛晶亮的望着他和戈薇。她搂着幼子答应,说以后你想来,我们就再带你来。得到了母亲的承诺,幼子又用那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不忍拂了幼子的期待,他亦跟着答应了幼子。幼子开心的揪住他的衣服,两下爬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吧唧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就在他们即将出发的时候,夫人叫住了戈薇。走过来,夫人看了看他戴在脖子上的念珠,说,妖怪和人类不一样,人类觉得必须的事物,对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人类觉得难以企及的事情,对妖来说却是稀松平常。即便他是半妖,他亦有着属于妖的部分。
                  戈薇顺着夫人的目光亦看了看他。转回头,戈薇向夫人道谢。
                  伸手摸了摸幼子的脸,夫人继续说,小姑娘,路已经开启在你面前,你需要做的就是选择。记住,妖鬼没有那么容易诞生,你所执着的那些,对于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他在夫人的话中愣了一下,下意识中他看了看幼子。说完这些话夫人径直转身离去。邪见带着阿哞跟他们随行,与之一起随行的,还有两只侍妖。归途已不用像来时行迹匆匆,路上他们放缓了脚步,更似一种出游的闲散。
                  在山林中遭遇了一场大雨。没有任何预兆,前一刻还是阳光晴朗,下一刻就大雨倾盆。手忙脚乱的寻找避雨的地方。等站到石壁下,这场雨又飘然远去,阳光重新透过枝叶倾泻而下。戈薇站在他身边,看着一束束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清洗的一尘不染的光束,再看看周身几乎已经湿透的衣服,忍不出发出清亮笑声。
                  幼子蹦跳着跑到光束前,伸出被雨水打湿的手,掬在那些透亮的光束周围。幼子沾了水珠的手拢在光束上,光线折射在水珠,在幼子的手上变成一滴滴彩虹光滴。幼子惊喜的呼唤他和戈薇,他亦看到了浮在幼子手中的彩虹。她走过去,幼子兴奋的问,母亲,这些水里的是什么?
                  看着幼子手上的光滴,她对幼子说,这是追雨虹,只在落下的雨水中生存,雨水蒸发后随蒸发的雨水重返天空,变回隐云。这场雨的云中一定有隐云。锦,混入了追雨虹的水不能随便喝,若是追雨虹被生物吞下去,会赋予生物向雨性,误食的量大的话,就会同化生物,使得寄生的生物一同化为隐云,回归天空。
                  认真的说知道了,幼子继续在光束中玩那些追雨虹,幼子把那些雨水汇集,再打散,那些流动的彩虹光滴在幼子手中变幻出各种模样。幼子开心的笑声一同融在这些短暂与他们邂逅的追雨虹中。幼子天生就能看到这些事物,现在戈薇已经开始教幼子如何跟那些事物相处。
                  有鹿群来到了此处。领头的雄鹿生长着一对美丽的角,在角的根部寄生有一圈追雨虹。鹿群在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谨慎停下,领头雄鹿遥望着他们,判断他们是否具有危险性。看了一会,雄鹿朝这边接近,一步一步向幼子走去。
                  幼子捧着手中的追雨虹,看着走近的雄鹿,发现雄鹿一直在注视着捧在手里的追雨虹,幼子试探的把手向雄鹿伸过去,说,你想要这个吗?
                  在幼子的邀请中,雄鹿用漆黑的温润眼睛看着幼子,慢慢的它低下头,在幼子手中舔了一口。再看了看幼子,雄鹿转身走向鹿群,发出欣喜的鸣叫,雄鹿带领着鹿群开始奔跑,快速消失在山林里。
                  这些事物可以是危险的,亦可以是有利的。这是与其相处所需要知道的平衡。就如同幼子和雄鹿之间的相处。美丽的硕大雄鹿温顺的低下头颅,舔舐在幼子幼子细小的手掌中。可是同伴,亦可是危险。那一刻雄鹿与幼子和平共处的画面,美的铭刻时间。
                  戈薇把幼子手里剩余的追雨虹拿走,放到一旁灌木上,用净水清洗幼子双手。他说,该出发了。他选择的是跟鹿群不同的前行方向。鹿群利用了追雨虹寄生生物后赋予生物的向雨性,追逐雨水,毕竟雨水充足的地方,食物就充足。那头雄鹿前来此处,大约亦是因为寄生在体内的追雨虹寿命将尽,它只是来补充新的追雨虹。
                  穿过山林,渐渐就开始有了人类的村镇。一路走来,他们穿过这些村镇,亦会顺便帮一下那些看到戈薇打扮而前来求助的人们,驱除一些邪秽。邪见不喜人类,每次都会带着阿哞和侍妖先行去前方等候。看邪见不愿进入人类的村镇,幼子问,邪见爷爷讨厌人们吗?
                  邪见说,不是。
                  那邪见爷爷为什么总不愿接近人们?
                  太麻烦。人类可比妖怪麻烦的多。
                  邪见爷爷真懒。
                  邪见挥着人头杖,装出张牙舞爪生气的模样,幼子被邪见逗笑。戈薇说,平日怎么教你的,怎么对邪见爷爷这么没礼貌。幼子蹲在邪见跟前拽住邪见的爪子,说,对不起,邪见爷爷,你没生气吧。一路上邪见虽然经常絮絮叨叨,神奇的和幼子关系甚好。
                  进入村镇后,他和幼子的容貌有些引人注目,尤其是看到幼子,那些人们会悄悄用自以为他听不到的声音,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不在意人们看他的目光,他却不愿意听到人们带着这样的目光对戈薇的猜测。向那些人群斜去一记凶狠目光,目光所过之处立刻鸦雀无声。不满意的拍拍他,她说,别吓唬人。
                  幼子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好奇的四处张望。被一处摊贩上摆放的小玩意吸引,幼子挣脱戈薇的手跑过去。围在商贩周围的还有几个小童,看到了幼子立即一哄而散,一边四散跑开,一边回头戏谑的朝幼子喊道,小怪物,小怪物。
                  幼子在疑惑中停下脚步。有人群三两聚集。他飞快的越过人群把幼子抱在怀里。追在他身后,戈薇猛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们挤过来。幼子在他怀里带着迷茫呼唤他,问,父亲,我是怪物?看着锦,他说,你跟我一样,的确是怪物。戈薇朝四周指指点点的人群喝到,都看什么看,刚那些是谁家的孩子,大人呢?站出来。盯住那些把小童护在怀里的人们,她指着那些人们说,你们家的孩子是宝贝,我家的就不是了吗?还有人不识趣的议论,她猛然转身向那些人吼着,想说什么来当着我的面来说,过来说!偷偷摸摸在那议论什么,都过来说!
                  戈薇在盛怒中几乎歇斯底里,完全不似平日温和的模样,她瞪着那些人们,跟那些人们争执,在那些人们想要离开时,她甚至还想追上去。在她的愤怒中,他反倒发不出脾气,一只手抱着幼子,他用另一只手拦住她。刚才请求她帮忙驱逐宅邸作祟妖怪的村人讪讪的靠近,问,巫女大人……
                  他说,走。
                  咬咬牙,戈薇说,不走。没做完驱逐的那些,继续弄。
                  这个村镇里的妖怪鬼怪之类的,需要做驱逐的人家还不少,一直忙到晚上也没弄完。已经接受过帮助的人们把他们请到自家居宿。晚上,锦一反平日的闹腾,抓着戈薇,锦问,母亲,我和父亲一样,都是怪物?
                  把锦搂在怀里,她说,锦才不是怪物,你是母亲的宝贝。
                  可是父亲说,我和他一样都是怪物?
                  是,锦,你和父亲都和人类不一样。
                  他看着戈薇并不隐瞒,认真的,大方的告诉锦,他和锦跟人类不一样。她对锦说,你可以对那些人的无礼生气,但是不可以对那些人们心有怨恨。人们是有心的生物,当你真诚待人,你终究能得到真心。这很困难,以后你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幼子尚小,对这些深奥的话还不能完全理解,只是懵懂的看着她。在锦额头亲吻,她说,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锦要记住,你是我们的宝物。
                  在她的话语中,锦明显渐渐开心起来。锦继续问,那父亲呢?笑着她说,父亲当然同样重要,父亲对于母亲来说可是非常的重要,跟锦一样。跑过来扑到他身上,锦开心的对他说,父亲,我们都是宝贝的怪物。戈薇笑着看着他和锦,说,没错。
                  不是人类,亦不是妖怪,他耗费了百年时间,释怀了他半妖的身份。当他获得了宁静之后,回过头来遥望自己走过的路,他承认这是一段艰难的旅途,他亦承认不论是什么样的艰苦,终有尽头。偶尔他会想起冥加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亦是堂堂的半妖,当时他不能理解,现在他觉得,不愧是活了那么久的老跳蚤。
                  当生命自己承认了自己,生命就会存在于此处。学会接受,亦学会清醒自持,不再为纷杂表象困扰,学会用坦然自若的态度对待那些孰是孰非。这是他之后渐渐理解的事情。想要世间接受自己,那么就要他先能接受自己,一个生命自己都不愿承认其存在时,所表现出来的表象亦很难让其他存在接受。他曾经走过一段漫长的歧途,若没有遇到她,他或许依旧走在那条路途上。他希望他的幼子可以不重复这段他走过的歧途。


                  207楼2018-03-26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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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玩了一会,锦渐渐在他怀里睡着。靠过来看着幼子的睡颜,她伸出手抚摸幼子的额头,她说,这孩子还是这么喜欢睡在你怀里,话语间,她的眼泪簌簌的往下落。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泣,动作稍微大了一些惊醒了怀中幼子,幼子看到她正在落泪,奇怪的坐起来,抬起手去擦拭她脸上的眼泪,幼子说,母亲,你为什么哭了?
                    如一道响雷划过晴空,他被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震惊在原地。这一切像极了时间之中,曾经发生在他的母亲身上的过往,亦是他无比惧怕的,这个孩子的未来不知何时会带给戈薇的苦难。他不知道当时他的母亲为了什么悲哀,亦同现在,他不知道她为了什么悲哀。他始终记得,母亲的怀抱里,一直在蔓延的,铺天盖地的泪水咸味。他始终惧怕着,这个气味会通过他,延续到戈薇身上。这个孩子终究带给了她苦难。他惧怕着她会像他的母亲那样,生命走到终点依旧没能在这苦难中寻得出路。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守护她。
                    他看着她把幼子搂在怀里,竭力抑制哭泣,她说,母亲没事,母亲只是太爱你了。天真的幼子搂着她的脖子回答,锦也爱母亲,母亲不要哭。
                    他揽住幼子的手臂凝固成一个不变的姿态,任由戈薇从他怀里把幼子接了过去。空荡的手臂停留在半空,看不出是想要阻止幼子接近她,还是想要挽留幼子。
                    时光把他从百年以前的曾经,带到了现在。这位智者抚摸着他的头顶,对他说,用你自己的感受来确认吧。
                    这是所有生命自诞生起就绵延下来的祝福。带着美好的心愿,一遍遍向着所有可能存在的神明祈祷。虔诚的,不掺有任何杂质。
                    他的疑问,穿过漫长时光,终于找到了答案。他明白了母亲悲哀的理由。母亲早已透过那些世间纷扰,知晓他未来一定会踏上的一条艰难的路。母亲为他未来一定会遭受的磨难,提前落下眼泪。他的母亲没有戈薇这么坚强,亦因此他的母亲没能有勇气告诉他,他以后一定会面临的荆棘之路。
                    所谓的家人,亲情,就是这样相互的爱着,如同本能。这是传承在生命中的祈祷。
                    将幼子再度哄睡,小心的让幼子躺进被子里,他伸手搂住在他身边的戈薇。靠着她,他说,谢谢。
                    他现在对“家”有了最终的定义。所谓家,就是有家人的地方,有着深重牵绊,无论前行至何处,始终如磐石支持着他,亦温情的,是他可以回去的地方。
                    第二天,戈薇继续咬牙切齿的给那些没有做完驱逐的人家继续做祛除,幼子在附近玩耍,他守在她旁边,一旦宅邸作祟的妖怪或者鬼怪被逼出来,他随便挥过去一刀就能解决问题。昨日喊锦怪物的小童悄悄跑过来探头探脑,被大人发现抓过来护在怀里。锦同样看到了那个小童,噔噔噔跑过去,锦神气的对那个小童说,我就算是怪物,也是父亲母亲的宝物!无邪童言更直指人心,孩童不懂得掩饰,所表现出来的皆是真实。护着小童的妇人看着锦,再看看正在为村人驱妖除秽的巫女,低下头对锦道歉。锦说,我不生气。说完又跑回去继续自己玩。
                    他和她都注意着这边。他想,有这样坚强的母亲,他的幼子一定也会比他坚强。
                    等把所有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他和她回来寻找锦,发现锦正和那些孩童玩的高兴,又弄得满身脏乱,昨日喊锦小怪物的孩童亦在其中。戈薇呼唤锦,说,该走了。锦应了一声,跑到她身边,那些孩童跟过来,问,你要走了吗?锦对那些孩童说再见,孩童跑过来塞给锦什么东西,说,这是我的宝物,送给你。再见了,小怪物。
                    这样就可以了。他知道,锦一定能比他少走一段那些荆棘之路。一切都会变好。这样就可以了。
                    把锦抱起来,他问,打架了?锦点头承认,说,打了。锦说,就算打架了我也没有伤到那些幼童,我打赢了。戈薇听了也并未说什么,那个喊锦小怪物的幼童塞给锦的是小小一块五彩的鹅卵石,能看出这块石头被反复抚摸的已经光滑,应该是那幼童一直珍惜的东西。
                    发生这样的事后,他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亦不明显的避开一些人类的村镇。碰到必须穿越的村镇,若不需要做停留,就直接从高空穿过,即便是这样,类似的事情在那之后再度上演过两次,锦并未受太大的影响,戈薇却为此不但愤怒,亦经常在锦睡熟后,对着锦哭过很多回。踏上归途已经20天左右,归途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他又发现戈薇的气味发生了变化,跟当初怀上锦时候一样。
                    以前就这件事,她跟他念叨过很多次,他知道她还想再生一个孩子,他觉得这件事并不是必要,她亦自生下锦后,一直没有怀上第二个孩子,为此她还挺失望的。这一次他把发现告诉她,她惊讶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次问,真的?他亦还不能确定,此时这变化还太微弱,若不是他对她已经太过熟悉,这微弱的变化几乎发现不了。她说,等到回去了就能知道了吧,要是真的,那个时候我也应该要出现反应了。
                    接下来的路途他对她更加留心,她亦自己开始小心,又过了十天,这变化开始越来越明显,戈薇确实再一次开始孕子。等到回到了武藏国境内,她渐渐出现孕吐,邪见本打算在他们进入境内后返回,现在事态有变,邪见带着那两只侍妖,一直把他们送到居住地才返回。返回前,邪见给了他一只哨笛,邪见说,杀生丸少爷让我转达,需要的时候就吹响这只哨笛,杀生丸少爷听得见。
                    这一次出行一去一回一共历时四个月,一直在村里等待的一行人为他们平安归来欣喜若狂。生活又回归到曾经的模样,稍有不同的就是她现在又怀有一子。这一次她的孕吐没有怀锦时那么严重,大概那时候那么重的反应,完全是被她自己折腾出来的。那个时候他都把她照顾下来了,现在这点孕吐完全不在话下,他早就身经百炼,被锻炼的经验丰富,照顾她照顾的得心应手。
                    顺利渡过了前期反应最重的时期,她亦肚子逐渐大起来。这一次他更需要注意的事,变成了不让锦随便去扑她,他在还没回到家时就开始叮嘱锦,现在锦已经被他念的有些不耐烦。自他返回后,七宝就不再陪着弥勒到处跑,换他继续和弥勒一起处理工作,他亦跟七宝说,他不在家时,看着点锦,千万别让锦往戈薇怀里扑,以那孩子现在的力气扑到戈薇怀里,戈薇一定会摔倒。每次出门前,他都会嘱咐七宝各种注意事项,最后七宝也不耐烦了,七宝说,犬夜叉,你现在真啰嗦,这么不放心你就赶紧去赶紧回,回来了自己来照顾,你说这么多,我怎么能记得住!
                    这个孩子是五月下旬怀上的,应该就是祭典那一日的事,时间算下来也是刚刚好。有时她会靠着他,一边摸着肚子一边一脸正在思考什么的模样。他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他说别乱想,这完全要看运气。她也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偶尔放纵一次就算了,他总归是要顾及到她身体的承受力。有些不满意的瞄了他一眼,她撅了撅嘴。他说,男孩女孩也不是能控制的。这下她的不满意就更明显了,她说,是个跟你长得一样的男孩就好了。
                    他依旧觉得无所谓,此时更加令他不安的是杀生丸的母亲对戈薇说过的话,那位夫人说,妖鬼没有那么容易降生。戈薇依旧是鬼之子,那么现在她正在孕育的孩子,亦应该和锦一样,同样是妖鬼。跟怀锦时不同,这个孩子没有让她受太大的罪,亦跟怀锦时不同,这个孩子八个月时,依旧待在她的肚子里。
                    他又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她怀有锦时在身上镀上的那层光。那个生命给了她蓬勃生机,让她犹如走进重生,亦犹如正在步入死亡。她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容器,用自己当做养分,哺育她体内的生命。这感觉比她怀有锦时更加强烈,强烈到他开始不安。戈薇把自己变成了容器,那个在容器里成长的生命,当诞生的时候容器会怎么样呢?
                    他看着她安宁的轻轻抚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用他始终听不懂的语言,哼唱着旋律温柔的歌。他在她正步向毁灭的幻觉里,看着她身上焕发的蓬勃生机。
                    向死而生。
                    他突然在脑子里冒出了这个词。孩子这件事,对他并不是必须的。对他而言,戈薇才是他无可替代的珍宝。他不知道,若是那个生命真的如他所不安的那样,吞噬了她的生命诞生,他是不是能够继续爱那个生命。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她经常安慰他,说,不会有事。相信我,我们都不会有事。他愿意去相信她,相信她不会舍他而去。他相信她舍不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理由的她的身体状况开始变差,变得有些衰弱,她的灵力没有受到影响,依旧非常强,她腹中的那个孩子似乎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能感觉到旺盛的生命力。在这个孩子即将九个月的时候,他选择吹响了那只哨笛。他没有办法留戈薇在家中,自己亲自前去找杀生丸,这一次和她怀有锦的时候不太一样,她的情况不太对劲。
                    几天之后杀生丸出现在村子里,杀生丸说,天生牙不一定对她有用。
                    他的话把他惊到,他问是怎么回事?
                    天生牙可以把一度被使者带走的灵魂重新唤回一次,只有一次。她的灵魂曾经已经被完全唤出过身体一次,然后再回到她的身体里,在这之后天生牙是不是还对她有效果。此外,她的灵魂被撕裂,撕裂的灵魂就算能唤回,是不是能够完全唤回……
                    他这时想起来,以前她在快要生锦的时候,杀生丸问过他的话。当时杀生仅仅只是问了一下就没再过多言语,现在他明白了当时杀生丸想对他说的是什么。他几乎有些气急败坏。还好锦那时一切顺利,不然这只该死的犬妖是不是准备事到临头才打算跟他说?这次好歹提前和他说了,无论怎样,天生牙有效还是没效谁都不知道,杀生丸依旧在村子里停留下来。他由衷的祈祷,戈薇能够平安。


                    208楼2018-03-27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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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5楼2018-03-28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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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子出生之后到现在的七年之中,时光平静的,飞快的就走了过去。珊瑚的双胞胎早就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亦是继承了珊瑚的衣钵,是出色的除妖师,珊瑚似乎有重振驱魔师村庄的意思,近来经常和弥勒在讨论这件事。珊瑚的小儿子被弥勒送去梦心大师那里修行,继承弥勒法师的名号,他看着弥勒把小儿子往梦心那里送,总觉得隐约又看到了一个酒肉色鬼和尚,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模样。用戈薇的话来说的话,就是斯文流氓,他觉得这形容真贴切。
                        七年之后,戈薇35岁。珊瑚大戈薇一岁,36岁,弥勒大珊瑚一岁,37岁。那两人已经或多或少的染上了一些岁月的印记,只有戈薇看上去跟七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模样。珊瑚惊奇的看着戈薇说,犬夜叉也就算了,那家伙是半妖,可是戈薇,为什么你也没有变老?是因为你是巫女?她不确定的说,可能是因为灵力吧。
                        七年过后,枫婆婆亦是年近八旬,已经是相当长寿,从这年开始,枫婆婆的身体明显开始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没有人提及,大家都知道,枫婆婆的人生路途即将抵达终点。她越来越多的待在枫婆婆家里,带着七宝和两个孩子,他亦只要有空,就陪着她一起。珊瑚和弥勒也是如此,弥勒把小儿子接了回来,带着两个双胞胎和珊瑚一起,陪在枫婆婆身边。
                        枫婆婆虽然身体渐渐衰弱,始终没有什么病痛,他们这几个人,数他的次子年纪最小,也是最喜欢黏着枫婆婆,听枫婆婆讲故事,经常枫婆婆在屋外晒太阳,他的次子就黏上去,婆婆,婆婆的叫着,就为能听到一个神奇的故事。
                        这年秋季,枫婆婆经常披着毯子坐在那里晒太阳,不知不觉就睡过去,戈薇唤他让他把婆婆抱回房间,当他抱起枫婆婆苍老的身躯时,发现不知不觉中,枫婆婆已经变的这样轻。他已经渐渐能闻到,枫婆婆身体上死亡来临的气味。他看着枫婆婆,无法控制的在心底生出了悲凉。人类,终归是寿命短暂的。
                        到了冬季,枫婆婆已经渐渐连起身都开始困难。枫婆婆反倒是心态比他们所有人都好,看着他们,还有围在一起有大有小的孩子们,枫婆婆笑着,说,我这个老太婆现在也算是儿孙满堂了!戈薇和珊瑚陪着枫婆婆笑着笑着,说着说着,他就看到那两个人忍不住悄悄背过身。他走上去把她挡到身后,弥勒也跟他做着同样的事情。
                        她说,要想办法通知玲。杀生丸虽然留有一支哨笛,那并不能用来通讯。七宝说,交给我吧。七宝散出去一把狐火,那些狐火在空中忽悠忽悠的跳了几下就熄灭了。七宝说,这是他们妖狐族里特有的通讯手段,在西国境内的同族知道了就能联系上他们。
                        新年将至,整个村子逐渐弥漫起喜气洋洋的气氛。在新旧交替的那一日,杀生丸带着玲出现在村子里,邪见牵着阿哞亦跟着一同前来。枫婆婆见到玲非常高兴,枫婆婆说,只要你幸福就够了。玲托着枫婆婆的手回答,我现在很幸福。
                        已经到了傍晚,黄昏时分,残阳似血一般鲜艳,染了地平线上一片隆重的繁盛。枫婆婆透过窗户看着天空瑰丽的红霞,说,扶我出去。不知道婆婆想干什么,大家扶起婆婆,给婆婆把毯子裹好,他把枫婆婆抱出屋外。
                        村子中呈现出一派祥和气氛,村人们脸上虽有被艰辛磨砺的痕迹,亦在这个新旧交替之日面带笑容。在这个乱世中,枫村难得的保有一片宁静,可以不受妖怪侵扰。转过头来,枫婆婆看着戈薇,说,谢谢。望着村子,枫婆婆安心的笑着,自言自语,枫婆婆说,这样就可以了吧。姐姐,我可以去找你了。
                        在越来越微弱的话音里,枫婆婆闭上眼睛。
                        大家惊慌的呼喊中,他把枫婆婆放下来。玲抓住杀生丸问,天生牙能救婆婆吗?搂住玲,杀生丸说,天生牙救不了寿命自然消亡的生命。
                        他看到,有光从枫婆婆体内溢出,渐渐凝聚成一个光莹,向天空飞去。
                        一条大河在天空中蜿蜒前行,缓缓向这边流淌过来。漂浮在天空的河水里,无数白色飞鸟样的浮浮在水中飞舞。浮浮在水中穿梭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变成了一歌安魂曲,融化在河水中,给养着漂浮在魂河上,无数渡舟中,每一朵等待进入轮回的灵魂光莹。
                        顺着蜿蜒而来的魂河,引渡人撑着一只小船,穿越在那些渡舟之间,悠悠荡来。引渡人的小船上,引渡人的肩膀和手臂上,停满了正在沉睡的浮浮。
                        看着枫婆婆飞入长河的灵魂光莹,引渡人掌船靠近,伸出长长的撑杆,把光莹托起来。从身边的浮浮里挑了一只睡着的浮浮扔入大河,浮浮在河面变成渡舟,引渡人把托在撑杆上的光莹放入渡舟,跟那些无数的渡舟一起,漂浮在魂河中。
                        天空中的魂河渐渐流向远方,引渡人撑着小船随魂河离去。临走前,引渡人似乎看了他一眼。戈薇在他身边突然倒了下去。他抱住她重新仰起头去找引渡人。天空的魂河已经和引渡人一起消失不见。
                        戈薇一直昏迷不醒,其他人为枫婆婆守了夜。第二日举行的枫婆婆的葬礼上,由弥勒诵经祝祷,枫婆婆的遗体进行火化,按枫婆婆生前交代,灰烬和残存的遗骨葬在桔梗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枫婆婆离世,魂河通过,引渡人接走了枫婆婆的灵魂随魂河离开后,戈薇一直没有醒过来。他本打算直接去寻找那个引渡人,问那个引渡对戈薇做了什么,弥勒问,你要去哪里找?那不是属于这个尘世的事物,我们谁也没看见。
                        他说,不管怎样我也要去试一试。
                        那戈薇夫人怎么办?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此不会醒来?你把她留在这里谁能照顾她?谁能保护她?你知道,这个村子能这么和平,全靠她用灵力镇着这一方土地上的妖怪,难道你要这样带着她去寻找?
                        弥勒劝他,再等一等。
                        在枫婆婆安葬后的第二日,戈薇陷入昏迷的第三日,就如戈薇当时莫名的倒下,她又莫名的转醒。
                        他始终守着她。在她苏醒过来时,弥勒和珊瑚悄悄退了出去,七宝把两个孩子带着亦去了旁边的房间里。他呼唤她的名字用力拥住她,无法控制的他想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不让任何事物将她夺走;他却又不敢太过用力,他怕他的力气会伤到她。在力量和力量的对抗中,他绷紧的身体微微的颤抖。抚摸着他僵硬的脊背,她把自己的重量全靠在他怀里,她说,对不起,吓到你了。他问,你是怎么了?
                        示意他松开她,她看着他的脸,用手摸了摸他的眉眼,摸了摸他的鼻子,嘴唇,最后抚着他的面颊,说,你跟父亲母亲长的挺像的。他被她答非所问的话愣了一下。说完她扶着他站起来,她说,枫婆婆已经安葬了吧,带我去看看婆婆,没能赶上婆婆的葬礼真对不起。
                        他把她带到神社。祠堂前,她看着那座小小的,崭新的石龛。把花束供奉在石龛前,抚摸过冰冷的石龛,她说,犬夜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能活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他看着她站起来,转过来面对他,郑重的对他说,我绝不会舍你而去,你的终点在哪里,我就在那里。
                        她说,相信我。
                        他听着她郑重其事的话语,渐渐安下心来。他知道,她一定不会骗他,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生命终结为止。虽然不知道她遇见了什么,时间还很长,他可以慢慢问她。轻轻露出一抹微笑,他看着她,说,好。
                        后记
                        这是一座古老的神社,前来参拜的人络绎不绝。神社里生长有一颗高大的树木,据说这棵树是已经几百年的古木,不知是什么原因,树干上有一处无法磨灭的印记,那里的树皮缺损了一块。
                        房间里,窗旁的写字台前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整理书写着什么。这座房子,连同整个神社笼罩在一个精巧的,隐秘的幻术之中。敞开着的院门,木台上坐着一个男人。过了一会,他站起来,望了望神社祠堂的方向。
                        正在书写东西的人头也不抬的问,母亲又去了井?
                        他说,是。
                        那间祠堂有些阴暗,父亲打算重新修缮了吧?我明天就联系人。
                        他说,好。稍微停了一下,他又问,你哥和你弟呢?
                        老哥他接了新的委托,老弟追着去了,鬼知道那两个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此外,父亲,我又接到了投诉,您能不能下手轻点?
                        那让委托人下次这种委托别来找我。
                        那我就去找母亲!
                        顿了一下,他说,知道了。
                        说完,他朝祠堂走去。
                        不常使用的祠堂里弥漫着一种古老的气味,有些阴冷。他拉开门走进去,看到她正伏在井沿上,不知道在聆听些什么。发现有人来了,她直起身向他望去,看到是他,她笑着朝他伸出手,她说,又已经这么晚了吗?
                        走上前,他把她抱起来,他问,你到底在这里听什么?
                        舒服的窝在他的怀里,她说,这井在给我讲述很久以前发生的故事。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漫长的故事。我来讲给你听。
                        抱着她走出这间昏暗的祠堂,他说……
                        fin.


                        218楼2018-03-29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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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家把所有的东西讲尽,《绵长》这个故事就结束了,最后的后记到底讲的是什么人,实际咱家自己也不知道,是他们,亦或许不是他们,怎么认为都无妨。下面该讲述的是另一视角的故事。
                          所有《绵长》里没讲述清楚的,甚至仅仅略微提到,或者只是暗示,没有提到明面的东西都在另一半视角的故事里,想要继续跟咱家往下走的观众,继续跟咱家往下走。觉得这个故事已经圆满的,那么这个故事就到此结束。
                          咱家不打算另起楼,所有的故事都是一个整体,包括番外都是。虽说另一半的故事也可自成一体,最好还是先把《绵长》看完再往下走,否则有一些内容会觉得突兀。


                          220楼2018-03-30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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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知识:懂日语的可以无视,咱家需要让不懂的观众了解一下。
                            井的日语读音是:い(i)ど(do)
                            线的日语读音是:い(i)と(to)
                            书写的汉字不涉及,只需要知道读音上就是一个浊音的区别就行啦。
                            咬文嚼字:“吾”和“我”
                            抽象的来说,“我”指“自身,自我”,意识的独立宣誓性,而“吾”就是一个自称,没有那些意思,更显自谦,自省,还带有自贬,仿佛沉思中自己和自己的对话。


                            221楼2018-03-30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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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纺线者
                              吾辈是线。诞生于时光之中,通过无数断点汇集,吾辈在汇集的过程里逐渐统一,无数意识同化为整体,吾辈变成了吾。
                              在这里,吾被称作了井。
                              诞生之初,吾在地下古老的河流中,随流水漂泊,被光和声音吸引,浮上水面,附着在这口井。吾听着这口井人来人往的言语,看着一日日,一月月日升月落,时光变迁。吾看小小的村落渐渐繁盛。
                              吾是连接若干时间的线,常年无雨河流已经干涸,吾的线连接了时光中的水源,吾所栖身的井从未干涸。于是吾变成了神井。
                              吾听着众人的祈祷,回应人们的请求,把他们的言语通过连通时间的线,纷纷传达出去,人们就能在吾栖身的井水里听到穿越时间抵达的话语。汇集而来的人类越来越多。吾渐渐在祈祷中,听到了吾完不成的请求。吾是连接时间的线,吾并非神明。吾又渐渐失去了神井的名号,被称为传音井。让吾传达话语逐渐失去了最初的美好,吾不再想听到这些话语,吾就切断了连接时光里水源的线。吾的井跟这里的其他井一样干涸了。吾在看着人类迁徙,村落从繁茂变得荒芜。大旱中,大地从死亡,再到复苏。战乱中,大地从复苏,再到死亡。轮回了一周,再一周。
                              吾是线。诞生于时间之中,连接无数时光的线,亦是时光之中的纺织者。吾把无数时光纺织成线,这些线变成吾中,无数吾辈的一部分。吾亦是时光的传递者,开通线,或者不开通,吾说了算。吾就这样透过时光看着时光另一侧的人们,无数是是非非,无数时过境迁,吾还是时光的记录者。
                              有人无意中把濒死的妖怪逼得慌不择路逃入了吾的井,死在了井底。吾厌恶这些污秽污染吾的身体,吾把这具尸体抛入了时光之流。日后,时不时就会有妖怪的尸体被丢弃下来,吾统统把这些尸体丢进了时光之流。渐渐的,吾又有了新的名字,食骨井。
                              吾仅仅只是一条时光之线,诞生在时间之中,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吾透过时间看着那些人类,重复的事情看的多的,渐渐吾开始理解人类做出那些选择,出于是么样的缘由,不知不觉中,吾懂得了人类的,所谓的情感。吾依旧是线,吾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时光的连接纺织成线,然后默默在一旁变成时光的记录者,若是一时心血来潮,吾就接受那些有故事人的故事,打开线允许那些故事通过,变成时光的传递者。
                              只是这些事情重复的多了,吾渐渐感觉到了无聊。再热闹的事情一再重复下去,热闹也就变成了嘈杂,吾听腻了。潜入时间之中,吾决定睡一觉。时光即便向前走动,走过的路依然在那里,等吾睡醒了再把那些世间的时间纺织成线亦不迟。等吾睡醒了,应该就能继续把这些时间的旁观看下去了吧。只保留了一条可以把丢弃在吾的井里,污染吾的尸骸抛进时光里的线,吾就开始进入了睡眠。
                              把吾从睡眠中唤醒的,是非这个世间所能有的力量。这个力量偷偷的连通了吾的线,把一只百足妖送到了时光里,通过时光,将这个力量的寄宿者拉进时光。漫长的无聊时间,吾对这个异常的变故起了好奇,吾没有阻止,吾想看一看这个力量要把这个人类带去哪条线里。吾看着那个小姑娘被带回到百年的过去,和一只被封印在时间里的半妖邂逅了。
                              吾看的出来,这个姑娘在这里有事情要做,吾亦看出来,只有这个姑娘的话,这个姑娘大约无法单凭自己完成这件事。看着那个半妖,吾允许他可以暂时通过吾的线,作为她的保护者。吾对这个姑娘产生了兴趣,吾想看一看,她在这件事里,能走到何种程度。
                              关注着她,吾渐渐对那只半妖有些不满,好歹也是两三百年的半妖,为什么吾当时允许他能通过吾的线时,没发现这只半妖竟然这么孩子气。这半妖总是不想让她回到她真实存在的时间里,每当她需要返回就半百阻挠,经常令她不愉快,给她平添烦恼,她毕竟还有之后的人生路途需要前进,吾决定,若是有其他更合适的保护者,吾就不再让他能穿过吾的线。只是可惜,一直没能碰到更加合适的,暂时也只能这样。
                              吾亦渐渐产生疑问,吾虽然对她能走到何处产生了兴趣,吾同时渐渐发现,这或许要改变她原本的人生轨迹。这个人诚实,正直,有着自己的坚守,以及难得的宽容,这是美好的灵魂,吾已经知道了那个力量最终想得到的是什么。只因吾的好奇,就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吾觉得这对她是不公平的。吾干脆借着那只半妖希望保护她的意愿,在她返回自己所在的时间之后,切断了她跟过去的连线。吾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可以切断她跟过去那个时光的缘,吾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怜悯。吾只是一条时光之线,是时间的旁观者,吾能做的,只有这些。
                              那力量始终不甘心的试图偷偷通过吾的线,吾是时间的纺线者,在吾没有沉睡的时候,只要吾不开启线,那个力量就没法强行打通吾的线。它仅仅只能透过线,让她知道它的存在。吾知道这个人跟过去的时光产生的缘,吾不知道,这个人跟过去的时光产生的缘,已经可以让她愿意改变自己此后的人生轨迹。
                              吾听到了她的内心的真实意愿。石块已经被推动。她踏上了这条路,不论她之后会后悔,还是不会后悔,她都要走到这件事情的终点。吾第一次对自己的好奇产生了一些愧疚。这是已经无法改变事实,吾看着那只连接了她的缘的半妖,无奈中,吾重新连接了她和过去的时光的线。既然无法阻止,吾就继续往下看吧。
                              让吾不愉快的是,那只半妖让她返回就返回吧,干吗要破坏吾的井呢!看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井,杂物吾可以处理,可是那变的破破烂烂的井沿,吾盘算着,干脆关闭他的线算了,让他破坏吾的井。严重损坏的木板,亦在她打算返回去的时候,划了她的手一下,可能稍微出了点血吧,吾不知道,吾从那只半妖的反应上判断,应该是受了点伤。之后让吾开心的是,在她回去之后,那只半妖把吾被他损坏的井沿全部拆除,找来新的木料,把吾的井修好了。
                              新修好的井沿和吾之前的井沿不同,吾的井经常会被人类抛弃尸骸,旧的井沿木料上的毛刺已经被磨平,新修的井沿木料上还有毛刺。那个人在回来时,似乎被那些毛边刺了一下。吾看着她对着光看了自己的手一会,然后似乎用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手上弄着什么。在那之后,那只半妖又找来了磨石,把吾井沿的木料全部打磨的光滑平整。就作为她的保护者来说,这个半妖还算称职,冒冒失失还是有些不太靠谱,好歹对她还算上心。
                              在她真正存在的时间里,吾的井在她经常需要来回穿行之后,她的家人在吾的井里用绳索制作了一条绳梯,以方便她在吾的井里进出。在属于过去的时间里,吾的井因为干枯许久,藤蔓密密实实的生长在吾的井的井壁上,她利用这些藤蔓进出吾的井。在属于过去的时间里,吾的井被那个半妖破坏了一次之后,这些生长在吾井壁上的藤蔓亦受到了破坏,不再同原先时那样结实,能承受的住她的重量。吾知道这件事,吾却没法告诉她这件事。她已经不太使用这些藤蔓,那只半妖总是会去接她,吾始终在担心,之后的事情也证明,那只半妖没有那么可靠,吾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吾看她独自穿过吾的井拿了东西,回到过去的时间中,在她想用那些藤蔓攀登出吾的井时,她抓的那条藤蔓中途就断了。吾即便想保护她,吾的线她看不见,吾抓不住她。好在吾的井并不是非常深,她也还没爬到太高,就是她摔下去的时候,好像被她自己带回来的东西硌了一下,趴在那捂着背停了好一会。
                              吾不知道她是不是伤的严重,吾只是一条时光之线,除了旁观什么都做不了。透过吾栖身的井,吾试着伸出吾的线,摸了摸她硌疼的地方。吾知道她的灵力很强,出乎意料的是她似乎感觉到了吾的存在,她看了看四周的井壁,问,食骨井,是你吗?吾即便回答了,吾的声音她还听不见。吾只能又摸了摸她被硌疼的地方。她说,谢谢你,我没事。她把她带来的东西重新背起来,吾引导着她在那些藤蔓里找出一条结实的,吾看着她这次安全的爬出吾的井。
                              自此以后,本来吾对那只半妖好不容易有的一星半点的好感荡然无存。吾看到有缘连接在半妖身上,这缘并不是不能切断。只要她想,吾就会关闭线,选择的权利在她手里。无奈,她并不想这么做。吾用线陪着她,看到她在她真实存在的时间中,经常露出的悲哀表情。她还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相比起同龄的孩子们,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她背负了过多不属于她的东西,亦包容了太多本不该她承受的痛苦,吾知道她在对自己的迷茫里,强迫着自己继续坚持。这让吾对她产生了更多的怜悯。吾数度想强行关闭她的线。可是吾能听到她内心真实的意愿,吾没法就这样关闭她的线。
                              吾看着那只半妖来来回回穿过吾的线,吾非常想在他身处吾的线里时,直接把他抛出吾的线,让他消失在吾辈的时间乱流里,没有了那只半妖的话,她就能切断和过去的时间的缘了吧。
                              几度吾就要下手把那只半妖扔出去,吾却最终依旧放弃了。吾能听到,她希望他能活下来。吾亦听到了,在她连接在那只半妖的缘之外,能让她选择不切断线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不希望他会踏上死亡的路。吾的一时好奇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让她走上了一条艰难的路,吾对她有愧疚和怜悯,吾没有办法不听从她的真实意愿。
                              幸运的是,在她从过去的吾的井里,因藤蔓断裂摔下一次后,那只半妖没有再让她独自进出吾的井。吾知道那只半妖是一只混血犬妖,可能他的嗅觉告诉了他,她摔下去这件事。吾知道,那只【防】混【河】蛋【蟹】半妖对她的真心。亦是因为吾知道他在真心对她,吾才能勉强忍住不把他丢出吾的线。
                              吾等待着,这块石头滚到坡底的时候。那就是吾关闭线的时候。在这之前,吾会用吾的线陪着她,看她能走到什么程度。吾知道,那个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力量想要她。吾亦知道那个力量捕获不了她。随着吾看着她,吾越来越能确信,那个力量绝捕获不了她,但吾亦知道,她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人类会有的恐惧,她亦会有。若是那个力量利用了她的恐惧,真的捕获了她,大不了吾用吾的线把她拉出来。吾不知道吾诞生在时间中纺织出多少的线,记录了多少的时间,吾在看自身的吾辈时,只能看到没有尽头的线。那个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力量对吾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吾最多会失去一点吾的线,这对于吾中无限的吾辈来说,微不足道。
                              吾就这样默默的等待着,吾是时间的纺线者,旁观者和记录者,吾从不缺乏耐心。吾知道,她不属于过去的时间,她现在可以通过吾的线,当她的故事吾记录完,她就不再有继续穿过吾的线的理由。那个时候吾就会把这一切恢复到原有的,应该继续下去的模样。她将切断她和过去时间的缘,回归到她正常的轨迹中。吾觉得,那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吾不相信那只半妖。她亦不可以存在于过去的时光里。
                              大约是她对吾的线熟悉了,有时她会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轻轻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吾知道,她虽然看不见,她的灵力能让她知道,吾的线就在那里。吾会作为回应,用线搔搔她的手背。她抚摸着吾的线搔过的地方,悄悄的笑起来。
                              吾就这样陪着她,看着山坡上的石头越来越接近坡底。吾依旧对那只半妖没有好感。就算吾知道他对她是用心了的,吾依旧厌恶这只愚蠢的半妖。吾能看到,他对她的用心,在之后的的时间中不可能带给她任何的安全感。一只连自己都不懂得爱惜的愚蠢半妖。这个乱世中守护的确对她是必要的,绵延在时光中的陪伴同样重要。吾看到面对生和死的选择,那只半妖总会把生的那一端留给她,自己毅然步入死亡。吾看到他总是轻易的放手。即便面临生和死的抉择,他把生留给了她,他亦不能这样轻易的放手,吾希望他能知晓这件事。吾认同他对她的真心,吾却无法把她交给这只半妖。在这个乱世里,人们随时都面临离别,这对本应生活在和平的时光里的她不公平。此外,那只愚蠢的半妖始终对他那摊烂事迷茫的看不清楚,这迷茫带给了她诸多痛苦和压力,这对她不公平。
                              吾想要切断她和过去时间的缘。吾亦无法无视她内心的意愿。那么,选择吧。吾在所有的事情走到终点,制造出因事情结束,一切都必须复原的假象。吾给双方重新选择的机会,放手,亦或者不放手。把你们的决心传达给吾,选择吧。


                              222楼2018-03-30 11:03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