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艳文吧 关注:1,096贴子:7,321

【郎艳独绝】【长篇】【史爸&银燕】【亲情向】重生之日隐钱庄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楼2017-12-11 15:41回复
    食用本文前,请各位客官仔细阅读说明书。
    本文为史艳文与雪山银燕的父子亲情向同人,全文无任何CP。
    本文历史架空,瞎编乱造,请勿较真。
    脑洞清奇,狗血横飞,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产品取材新鲜,制作考究,但口味无法满足所有人,如食用过程中出现不适症状,请立即停止食用。


    2楼2017-12-17 23:17
    回复
      百度抽了不让我发,所以改成图片形式,望道友们海涵
      若是觉得阅读不便,可以移步LOFTER,ID与贴吧相同。


      4楼2017-12-22 19:09
      回复





        5楼2017-12-22 19:52
        回复
          第二章 生离死别
          “爹亲!爹亲!别过去!爹亲!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史存孝哭喊着惊坐而起,泪水不受控制地泉涌而出,他呆坐着哭了好一阵,才终于缓过来一些。知道刚刚是做梦,史存孝终于放心了一些。也许是自己太过思念爹亲了吧,史存孝扶额。天刚蒙蒙亮,还不到起床的时候,然而被这么一吓,也不可能睡得着了,史存孝披上外袍,准备去庭院里练练枪法,结果刚出房门,就看见锦烟霞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与担忧朝他房间的方向走过来。
          史存孝迎了上去。
          “师父?”
          “走,去密室。”
          “怎么了师父,出大事了?”
          “嗯。你必须答应我,等一会儿了解了情报内容之后,一定要冷静。”
          “……这么严重?”
          “嗯,剑无极已经在密室里等着了。”
          密室里,日隐钱庄专修轻功的绝顶高手十万火急送回来的特制密信上,写着让人触目惊心的一段文字:“一月十一,子时,苍州知州吴顺暴毙家中,为毒杀。同一时间,苍州城内与城外同时起火,所有建筑尽燃,全城五万八千三百一十七名居民无一生还。”
          剑无极右手紧紧按住刀柄,一口牙齿快要咬碎,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砍人。
          史存孝气的浑身颤抖,紧握的双拳将掌心都掐出血。
          “疯了吗?!五万多条人命!五万多条人命啊!”
          此时,锦烟霞开口了。
          “杀人灭口,要的是隐秘,只有不被人发现才能达到目的,可是这一次,灭口的动作这么夸张,足以震动全国,别说隐秘,这简直是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人在杀人放火,那么,做出这一切的人真正的目的,就不再是灭口,而是,栽赃。”
          剑无极不解:“栽赃?栽赃谁?难道是梁天元跟谁有仇,所以故意杀了吴顺和苍州城的所有人,然后栽赃嫁祸?”
          “事情没这么简单。存孝,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的玉牌丢失的事情。”
          “记得。”
          史存孝有一块羊脂白玉镶金的玉牌,是当年他出生时先帝俞明德赐给他的,玉牌正面镶“史存孝”三个金字,背面镶“明德钦赐”四个金字。这块玉牌不仅是丞相之子史存孝的身份凭证,也是一块令牌。见此牌如见明德皇帝,凡明渊国官员及国民皆要听其号令。明德皇帝对丞相史艳文宠爱至极,爱屋及乌之下,对于史艳文的子嗣,自然也不吝给予恩惠。
          然而就在去年,史存孝在进行一次刺杀任务之时,对上了一名绝顶高手。史存孝被他打成重伤,险些当场殒命,强撑一口气逃回日隐钱庄,却发现自己一直贴身保存的这块玉牌不见了。想来应是被那名高手夺走。
          史存孝懊悔至极,当场失声痛哭,之后便在日隐钱庄内重金悬赏,追查那名高手以及玉牌的下落。然而一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任何消息,史存孝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毫无办法。
          回忆完毕,再联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史存孝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他仍然想要抓住最后的稻草,不愿让自己继续猜想下去。
          “存孝,我有一个可怕的推论,你……撑住。”
          “师父……”
          “吴顺是从五年前开始贪污税粮,而五年前,正是当今皇上俞志远登基之时。而你的父亲史艳文,十年前处理全国赈灾的事务时,曾与吴顺多次会面,因为苍州是重灾区,所有赈灾的调度都是由史艳文拟定方案后交由吴顺来执行。其中公文往来必然不少,世间各行各业高手众多,想要篡改公文并不是难事,而你的玉牌又在去年丢失……关键物证已经俱全,人证更加容易,吴顺府上的人并未死绝。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我想,这一次,俞志远是做好准备要一举除掉史艳文了。”
          “别……别说了……不会的……爹亲那么聪明……不会的……不会的……”
          心中的猜想被师父证实,史存孝脸上血色褪尽,身体颤抖如筛糠,一边后退一边喃喃自语,显然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锦烟霞一手按住史存孝,一手抓起他的左手腕,缓缓渡气。史存孝脸色渐缓,却突然挣开了锦烟霞的手,冲出了密室。锦烟霞与剑无极二人急忙追了出去。
          三人趁城门守卫交班之时循隙出城,骑千里马日夜不停地赶往京城,然而锦烟霞清楚,江南距离京城极远,即使像这样一刻不停地赶路,也最少需要四天才能到达京城,而皇帝若是当真做好准备要除掉史艳文,必定会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而尽快动手,存孝他……恐怕是来不及了。


          8楼2017-12-26 23:24
          回复
            一天后,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至京城,皇帝俞志远大发雷霆,命刑部全力调查苍州城惨案。又过了两天,人证物证俱全,史艳文与吴顺的往来公文,吴顺的贪污记录,以及史存孝的玉牌全部摆在了俞志远的面前。而吴顺的贴身侍女、一年前夺走史存孝玉牌的那位高手,也已经被带到了金銮殿上。
            那名高手说,自己是吴顺害怕被灭口而雇佣的私人保镖,玉牌是自己在吴顺被杀当夜从前来行刺的史存孝身上夺得。而侍女则一口咬定自己是史艳文安插在吴顺身边的内应,为了杀死吴顺灭口,史艳文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让史存孝进入吴府刺杀,一方面让自己在吴顺的饭菜里下毒,就算史存孝杀不了他,他也会中毒而死。
            俞志远懒洋洋地拿起一叠公文甩在地上。
            “史艳文,人证物证俱全,你还不认罪吗?”
            声音里的雀跃与得意竟然已经不加掩饰。
            史艳文心知,皇帝已经决心除掉自己,苍州惨案就是为了陷害自己而设的局,一个由皇帝亲自设的局。不,俞志远并没有这样的谋略,必然有人在背后指点,然而事已至此,就算明了真相,自己也已无力扭转乾坤,此时辩解更是无用,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俞志远对先帝表面上的尊敬,来尽可能的保住存孝。
            史艳文缓缓出列,跪拜,举手投足依然优雅从容。
            “回禀陛下,臣史艳文认罪。吴顺贪污案,苍州惨案都是臣一手策划,吾儿存孝是受吾胁迫,并非自愿,因此才会故意放松警惕遗落玉牌,用以揭发臣的罪行。存孝始终感念先帝的恩宠,即使身在江湖依然心系明渊国百姓安危,望陛下念及他积极协助破案,从轻发落。”
            “很好,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寡人就给你个痛快,明日午时处斩,弃尸街市,人头悬于京城城门示众,寡人亲自监斩。史存孝逐出明渊国,终生不得再入明渊国界,刑部负责抓捕史存孝的相关事宜,通知各地州县配合。”
            “遵旨。”
            话音落,侍卫上前脱掉史艳文的官服,摘去官帽,将他押入大牢。
            俞志远宣布退朝,留下木林、吴通等十七人。
            等众大臣都离开了,俞志远看着面前的十七个人,得意一笑:“终于收拾了这个碍事的,寡人心中甚慰啊!你们几个,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寡人允许你们去牢里好好款待一下他,不必手软,就算直接在牢里弄死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明天斩首就走个形式,只要他人头落地,谁管他断头之前是死是活。”
            话毕,只听这十七个人异口同声:“臣遵旨!”
            大牢内,史艳文的双手在身体两侧被铁链吊起,双脚也被锁住。木林看着这样的史艳文,竟然一时之间有些呆愣。史艳文身上仅着白色广袖中衣及中裤,身形看起来十分单薄,却给人一种即将羽化飞升之感,及膝长发披散,发丝黑亮柔滑,如同少年般丝毫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上,五官美艳秀丽至极,然而却透露出一股清圣庄严的气息,让人不敢亵渎。
            由于明日就要处斩,可供他们报复的时间只有一个日夜,所以一旁狱卒见木林在发呆,便凑近小声提醒:“木大人,请您抓紧时间,等下吴大人还要来……”
            木林瞬间惊醒,暗骂自己这是抽的哪门子风,莫不是被人下了降头,恼羞成怒之下,一巴掌抽在狱卒脸上,大声喝骂:“滚!要你多嘴!”
            狱卒捂着脸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木林从刑架上拿起皮鞭,鞭子带着倒刺,木林一鞭抽在史艳文身上,史艳文咬紧牙,一声不吭。
            木林发现自己这一鞭力道太小,只划破了史艳文的衣服,没有见血,于是接下来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鞭鞭见血。
            越打木林心里的怒火越炽,他想起自己二十多年没有升官,就因为先帝认为只要有史艳文一个人在就好,其他文武百官都是陪衬,所以自己就这样憋屈了二十多年;想起自己那个因为打死一个老乞丐,抢了他家闺女做小妾,就被史存孝告了御状,从而被先帝二话不说就斩了首的儿子;想起自己那个因为儿子死了就要死要活,最后跟别人跑了的老婆……越想越气,他开始高声咒骂,手上鞭打的力道越来越大,鞭打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史艳文身上鲜血飞溅,痛得无法呼吸,然而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木林越骂声音越尖利,越打越疯狂,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而史艳文早已失去了意识。
            木林让人用水将史艳文泼醒,史艳文全身湿透,头发打成绺粘在脸上身上,衣服上全是血渍。苏醒后的史艳文大口喘息着,不停地呛咳,身体剧烈颤抖。然而木林看着这样狼狈的史艳文,却再一次愣了,这次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因为木林突然发现,史艳文从始至终竟然没哼过一声,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不会武功身体孱弱的书生吗?这样的坚忍,在他的认知中,只有常年征战沙场的军人才会有,这个人……是怪物吗……
            此时狱卒通报,吴大人来到,于是木林只得放下鞭子离开。
            这次进来的人是吴通,吴顺的亲哥哥。史艳文抬起头看着他,这个衣冠**,为了陷害自己讨好新皇,不惜害死自己的亲弟弟。
            史艳文笑了,笑得吴通心里发毛。
            “你笑什么?!”
            “没什么,艳文只是好奇,吴大人,谋杀亲弟的感觉如何?”
            “闭嘴!你是刚才被打的不够痛快,想找死是吗?!”
            “哈哈哈!史某不说你就不会折磨史某了吗,史某不说你们就不杀史某了吗,既然结果不会改变,那史某为何不抓紧时间让自己畅快一回?”
            “好啊,那我就让你畅快个够!”
            吴通转身,拿起了烙铁。
            史艳文承认,看着吴通拿着烧红的烙铁靠近自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此时自己动弹不得,也只能忍受了。此时此刻史艳文无比庆幸自己十五年前将存孝送离的决定,如果存孝没走,那现在这些酷刑,恐怕都要用在存孝身上了。
            昔日的仇家如今尽数成了俞志远的心腹,他们一个一个的进来,皮鞭、烙铁、夹棍、钢针、铁钳等等各种各样的刑具挨个往史艳文的身上招呼,指骨夹碎了,他们就拔掉他的指甲,指甲拔光了还不够,还要用烙铁烫露出的血肉。史艳文不知道这样的痛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记得自己已经昏过去多少回,又一轮鞭刑过后,史艳文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大量鲜血从他的口中不断涌出。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天已经大亮,押解官将史艳文双手从锁链中解下,然而史艳文已经神志不清,完全无法站立,押解官只能两个人架起他,拖着他往外走。为了让他能站立,押解官用麻绳穿过他两边腋下,将他的肩膀绑在了囚车上方的横梁上。
            游街示众的时候,京城的百姓多数都出来围观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丞相,也不知道丞相到底有过什么辉煌功绩,他们只知道,丞相要被斩首了,这是个百年难遇的大新闻。有的人看了朝廷张贴的告示,知道丞相害死了不少人,所以对着囚车大声辱骂,有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一脸茫然。
            然而这些史艳文都不知道,他此时正沉浸在弥留之际最后的梦境中,他看到自己回到了云州老家,父母、妻子,还有十岁左右的存孝,大家都站在庭院里迎接自己,存孝扑进自己的怀里,父母和妻子喜极而泣,屋内饭菜已经备好,一家人围桌而坐,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史艳文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幸福过。
            囚车在城里绕了一圈,终于来到刑场。押解官打开囚车的门,发现史艳文已经断气了。然而几个押解官对视一眼,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将史艳文的尸身拖出囚车,在刑场上摆出跪姿,之后刽子手手起刀落,史艳文人头落地。
            看完了行刑的过程,俞志远心满意足,起驾回宫,史艳文的身体被扔在刑场附近的集市上,头颅则被悬挂在京城的城门上。
            一个时辰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狂奔了四个日夜的史存孝三人终于赶到了京城,然而刚刚走到城门附近,史存孝就仿佛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他看见了,城门上悬挂的人头,那是史艳文的头颅。


            9楼2017-12-26 23:26
            回复
              这次终于发成功了,吐魂


              10楼2017-12-26 23:27
              回复
                第三章 复仇
                这是假的吧……这是在做梦对不对……没错,这是梦,只要醒过来就好了……只要醒来就好……
                史存孝抬起左手,蜷起食指和中指,塞进嘴里狠狠咬下去。
                可是……为什么完全感觉不到痛……
                一旁的剑无极已经泣不成声,现在还能保持理智的,只有锦烟霞了。然而实际上,锦烟霞此时也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锦烟霞走过去拍拍剑无极的肩膀,让他看一眼史存孝。
                剑无极转头看向史存孝,顿时吓得眼泪都憋了回去。
                史存孝左手的手指仿佛快要被他自己咬断,血液顺着手掌和手背淌到了胳膊上。剑无极想要过去阻止史存孝伤害自己,抬起脚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到打颤。
                好不容易一步一蹭地走到史存孝身边,剑无极握住史存孝被咬到血流不止的左手,来回晃了好几下,史存孝才终于松口,然而剑无极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肩膀就被史存孝死死捏住。
                史存孝的眼神茫然又狂乱。
                “剑无极,快打醒我!让我知道我是在做梦,让我醒过来!快啊!”
                “银燕……”
                剑无极说不出话了。
                “雪山银燕”是史存孝的江湖名号,剑无极是史存孝十二岁初入江湖时结拜的兄弟,比史存孝大一岁,一直把史存孝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来照顾。剑无极习惯叫史存孝“银燕”, 由于史存孝个性耿直又执着,所以剑无极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雪山银牛”。
                史存孝已经被朝廷通缉,现在精神又濒临崩溃,锦烟霞和剑无极心知不能在城门口附近停留太久,所以两人捂住史存孝的嘴,将他强行拖进了附近的树林。
                确定这个位置不会被人发现后,两人终于放开了他,本以为他会立即冲回去,没想到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就像一座雕像。
                他已经不再自欺欺人了。他知道,爹亲死了,被狗皇帝俞志远害死了。
                他没有哭,也没有大喊大叫,他发现,当一个人痛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锦烟霞走过去,想说点什么劝劝他,可是看着史存孝完全没了神采的眼睛,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此时,却是史存孝先开了口。
                “……身体呢?”
                声音干涩而飘忽。
                “应该是在刑场附近的集市,我和剑无极陪你去找。”
                “……嗯。”
                三人简单易容混进了城,终于在集市的街角找到了史艳文的身体。
                利用一车蔬菜做掩护,三人将史艳文的身体带回了刚刚的树林。
                史存孝紧紧抱着史艳文无头的身体,力道之大甚至让剑无极怀疑他会不会把史艳文的骨头勒断。但是,他依然没有哭,只是就这样静静地抱着。
                过了许久,他终于慢慢松手,将史艳文的身体放在地上,脱掉史艳文的衣服,仔细查看史艳文身上的伤痕。
                “一共三十六种刑具,每种刑具使用的手法不一,力道不一,而且是无规律重复使用……一共十七个人。从颈部伤口上血块凝固的情况看来,爹亲在被斩首前就已经身亡,他……是在狱中被酷刑折磨至死的。”
                锦烟霞闭目侧首,不忍再看,史存孝虽然年轻,但是他天赋异禀,验伤的水准在整个江湖上都堪称一绝。然而,这样的绝技用在这样的时刻,却是对他自己最残忍的折磨。
                剑无极看不下去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银燕,别再看了,你父亲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然而史存孝好似根本没听见一样,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史艳文的双手。
                这双手原本极美,线条流畅、细长白皙。现在却是皮肉绽开,露出里面惨白的、破碎的指骨,指甲全部脱落,露出的血肉处布满了灼烫的焦痕。
                史存孝就这样盯着这双手看,一动不动地看,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你们知道吗,这双手,能写出这世上最好看的字,能弹奏出最好听的琴曲,这双手替我梳过头,穿过衣裳,夹过菜,剥过虾,还替我上过药……”
                史存孝低头,用侧脸在史艳文的双手上轻轻磨蹭,之后便将史艳文的手放回他的身体两侧。
                然后,从自己身后扯下披风,盖在了史艳文的身体上。
                他起身,看向锦烟霞和剑无极。
                “你们先替我照看一下爹亲的身体,天快黑了,我要去城门附近潜伏,等守卫换班的时候,我就把爹亲的头夺回来,让爹亲入土为安。”
                “好,你去吧,千万小心。”


                13楼2017-12-29 23:34
                回复
                  京城郊外的一处山谷内,一口棺,三个人,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默。
                  史艳文的头和身体已经被史存孝擦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现在正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史存孝跪在地上,徒手挖着墓穴,已经挖了一半。深冬的土地又冷又硬,即便他内力深厚,此时双手也已经鲜血淋漓。然而他好似完全不知道痛一般,依然一下一下不停地挖,挖了很久,墓穴终于成型。
                  阖棺,下葬,史存孝就着手上的鲜血,亲手给史艳文的墓碑题上碑文。
                  之后转身,看着锦烟霞和剑无极。
                  “师父,剑无极,你们先走吧。”
                  听见这句话,剑无极顿时慌了。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活了。我要替爹亲报仇,杀了狗皇帝俞志远、知府梁天元,还有对爹亲用刑的那十七个**。”
                  “存孝,别冲动。”
                  “我很冷静。我知道,爹亲让我跟你离开京城,是为了保护我,否则,今天躺在这个墓穴里的,就是我们父子两人。我也知道,爹亲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继续跟你习武,平安度过一生。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做不到啊,我已经七年没见过他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七年前我吿御状的时候,在金銮殿里,偷偷看了他一眼,那时候他穿着官服,戴着官帽,静静地站在那,真是太好看了……我那个时候就想,等他年纪大了,管不动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我就带着他离开京城,他想去哪我就带着他去哪,他想做什么,我就陪着他去做,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他。可是现在,他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师父,你说,我要怎样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何况……我也不能容忍,爹亲含冤而死,狗皇帝俞志远和那群**却还活的风生水起,我要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唉……师父明白了,师父陪你一起去。”
                  “算我一个!”
                  “你们……何必呢。”
                  “师徒一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何况史艳文是我的知己好友,如今他被人害死,我也想替他报仇。”
                  “我嘛,你们两个都死了,剩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去阴间跟你们凑一桌麻将好了。”
                  史存孝无言,今生能结识这样两个人,是自己最大的幸运。
                  数日后,皇宫内,俞志远坐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身边只有两个人:侍卫长、大内总管。
                  俞志远脾气暴躁,工作的时候身边如果有太多人,他会感到烦躁,所以每天批阅奏折的时候,他都不许别人进入,只有侍卫长、大内总管和侍女长官例外。
                  因为他需要侍卫长保护,需要大内总管替他跑腿,也需要侍女长官替他端茶倒水。
                  此时,侍女长官端着一碗热汤走到御书房门口,大内总管拿出银针,插入汤内,银针毫无变化,大内总管点头,侍女长官端着汤进入御书房,将汤碗轻轻地、极稳地放在了俞志远的手臂旁。
                  浓郁的香味让俞志远放下了毛笔,拿起汤匙舀起一勺汤吹了吹,一口饮下。
                  就在热汤入喉的瞬间,俞志远猛地扔掉汤匙,双手掐住脖子,脸上的表情极度痛苦惊恐。
                  俞志远倒在地上,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并且发出嗞嗞的声音。很快,他的身体从脚尖开始融化,化成血水,越来越往上,俞志远想要惨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瞪着眼睛大张着嘴。不一会儿,刚刚登基五年的皇帝俞志远,就这样在御书房化成了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御书房里安静了下来,侍卫长、大内总管和侍女长官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便是史存孝、剑无极和锦烟霞三人。
                  三人彼此相视一眼,同时咬碎藏在牙缝内的毒药,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全力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顿时鲜血飞溅,三人当场殒命。
                  很快,他们的尸体也和俞志远同样,迅速化成了一滩血水。
                  就在当夜,知府梁天元和当日在大牢内酷刑折磨史艳文的那十七个人,竟然在同一时刻暴毙,死状凄惨,无一全尸,而江南第一钱庄日隐钱庄,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座空宅,所有人和财物全部消失无踪。
                  灵渊国皇帝驾崩,却没有留下子嗣,藩王群臣蠢蠢欲动,从此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当中。
                  这段历史,多年以后成为了戏台上的热门曲目,但是人们并不知道,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14楼2017-12-29 23:35
                  回复
                    第四章 重生
                    “呜呜呜……爱卿啊!你快醒来啊!呜呜呜呜呜……”
                    ……是谁在哭?
                    史艳文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光线有些刺眼。全身剧烈疼痛,头脑昏昏沉沉,他以为自己还在大牢里。
                    还没……结束吗?
                    然而随着视线逐渐清晰,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室内一片金碧辉煌,似乎是在皇宫内,身下柔软清爽,身上也有温暖柔滑之物覆盖,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此时,身边的人又开始哭。
                    “呜呜呜呜呜……爱卿啊!呜呜呜呜呜呜……”
                    这个声音……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史艳文忍着疼痛慢慢转头,看到了双眼哭得红肿的明德皇帝。
                    原来……自己死后在阴间见到的第一个故人,是先帝么……可是,这个阴间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也太豪华了吧,难道阴间还有贵宾房?
                    史艳文嘴唇轻启,一句“先帝陛下”险些脱口而出,然而宦海沉浮数十年养成的谨慎习惯,让他话还没说出口就立即吞了回去。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史艳文又仔细看了一遍室内的装潢和摆设,他想起来了,这里是皇帝寝宫旁边的暖阁,记忆中,自己一共来过这里两次。第一次是在十年前全国赈灾的时候。
                    明德四十五年,灵渊国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天公,竟然全国范围内同时发生天灾,百业尽废,百姓民不聊生,直接动摇到了国家的根基,灵渊国险些就此亡国。虽然史艳文依靠卜卦提前向俞明德示警,俞明德也根据史艳文的建议最大程度地做好了防御措施,然而依然抵挡不住大自然的浩荡天威。文武百官每天起早贪黑,忙的昏天黑地,一个个熬夜熬得像熊猫,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身为国家的顶梁柱,丞相史艳文更是连续十几日废寝忘食不曾休息,身体日渐消瘦,脸色愈发苍白,最后,他那副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身子骨终于支撑不住了。
                    在一日早朝时,史艳文就这样在金銮殿上,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的眼前——昏倒了。
                    眼见史艳文昏倒,俞明德吓得从龙椅上跳了起来,飞奔到史艳文身边,抱起他连声喊御医。大臣们也吓懵了,一时之间,有担心史艳文的;有劝皇上莫要激动保重龙体的;还有假惺惺想要上前关心实际却是在帮倒忙的,叽叽喳喳一片混乱。好在经过御医诊断,史艳文只是劳累过度,并没有生命危险,俞明德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史艳文就被俞明德安排在自己寝宫旁边的暖阁内休息,方便自己探望。
                    第二次是在俞明德驾崩的前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道路堵塞、视线受阻,大臣们上朝困难又危险。所以俞明德干脆让宫人将皇宫内闲置的偏殿全部收拾干净,摆上暖炉和床铺,以及脸盆桌椅等等,让大臣们直接住在皇宫里办公,等雪停了,积雪清理完毕再回去。
                    而史艳文依然被安排在这间暖阁里。
                    眼见他享受了特殊待遇,众大臣要说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背后嚼舌根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不敢让皇上知道罢了。
                    史艳文也不是不知道这些猫腻,然而此身无愧于天地,哪管你闲言碎语。
                    现在,暖阁里并没有暖炉,所以应该就是十年前赈灾的那一次了。
                    此时俞明德擦了擦模糊的泪眼,终于发现他醒过来了,顿时抓住他的手,无比激动:“爱卿啊!你终于醒了!”
                    史艳文决定趁势确认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想。
                    “抱歉,让陛下担心了。臣无事。只是陛下,请恕臣头脑混沌,意识不清,臣可否请问陛下,今日是何年何月何日?”
                    “啊?爱卿你怎么了?!你别吓寡人啊!”
                    “陛下莫慌,臣只是昏迷太久,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啊……那就好,今日是明德四十五年三月廿六。”
                    “多谢陛下,臣了解了。”
                    ——时间对上了。
                    然而,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自己是昏迷太久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了往后十年的事情吗?
                    可是,十年间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记忆无比清晰,尤其是生命的最后,那炼狱般的一日一夜,酷刑加身的痛楚刻骨铭心,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会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如果是梦境,哪里会痛得这样真实。
                    所以,自己应该是死后重生回到了十年前。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史艳文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了。对于能窥探天命的史艳文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重生这种事情虽然违背常理玄之又玄,但也不是很难接受。


                    16楼2018-01-04 20:40
                    回复
                      此时,侍女长官带着一队宫女进入了暖阁,宫女手上端着汤药,还有蜜饯、温水、手帕、痰盂等物。
                      侍立在俞明德身侧的大内总管走过来小心地扶着史艳文坐起来,侍女长官取来一只软枕垫在史艳文背后。
                      之后,侍女长官从宫女手中端起药碗,大内总管过来试毒,反复确认没问题后,侍女长官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地喂史艳文吃药。
                      这等待遇,除了皇帝与皇后之外,也就只有史艳文一个人能享受了,也难怪会遭人嫉恨。
                      至于太子俞志远,十二岁便出宫了。虽然身为太子少师的史艳文一直尽职尽责地教导他,但是他却嫌史艳文太过古板无趣,不知是听谁说的靠近边境的封地那边有高人,非要去那里学习治国之道。俞明德一想,封地的藩王也是受自己管辖,而且还是太子的兄长。之后俞明德差人调查了一下,发现那几位高人很是老实本分,并没有什么问题。太子又是俞明德的老来子,俞明德宠他宠得不得了,所以也就同意了。
                      只是……天高皇帝远,谁知道太子是去学习的还是去度假游玩的。
                      史艳文过去总觉得自己享受这样的待遇实在是僭越,成何体统。然而……俞明德实在是太不按套路出牌了,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到后来,史艳文已经无奈了,劝也劝不听,干脆就随他去了。
                      最后一口药汤饮尽,宫女端来温水让他漱口,之后又端来蜜饯,史艳文拿起一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口中那股浓烈的苦味终于消失了。吃完蜜饯,再次温水漱口,侍女长官拿起软帕仔细替他拭净唇角的水渍。
                      此时,宦官通报,户部尚书有事禀报。
                      俞明德起身,要扶史艳文躺下,大内总管急忙上前帮忙。然而俞明德养尊处优几十年,哪里会扶人,一个手滑,史艳文的后脑勺就磕在了紫檀木的床沿上,“咚”地一声磕得那叫一个响。史艳文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差点大头朝下折到床下去。俞明德吓得够呛,一屋子人鸡飞狗跳地好一顿忙活,史艳文终于稳稳当当地躺好了。
                      俞明德松了一口气,吩咐宫女宦官们好生伺候史艳文。之后,终于舍得离开暖阁,前往御书房了。
                      而此时的户部尚书,恐怕已经等得长草了。
                      史艳文此时身体仍然虚弱,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史艳文终于能从床上爬起来了。洗漱完毕后,俞明德又来了。
                      眼见史艳文的脸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是比昨日好了一些,俞明德很高兴,拉着史艳文跟自己一起用早膳。
                      饭后,二人来到御书房继续处理赈灾的事务。由于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史艳文在制定下一步的赈灾计划的时候,修正了过去的失误,让整个赈灾行动的效率提高了不少,也没有再造成任何损失。
                      俞明德担心史艳文的身体,所以干脆让他这段时间都留在皇宫里,等赈灾的事情告一段落以后再回去。
                      于是,这间暖阁就成了史艳文这段时间里暂时的居所。
                      在暖阁里处理公文的时候,史艳文见到了一名故人——吴顺。
                      十年后的两个死人,如今在这里再次相见,其中一个早已知晓了十年后的一切,另一个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史艳文不禁感慨,当真是命运弄人。
                      整整半个月,除了早中晚三次正餐以外,俞明德还吩咐御膳房每天各种药膳、补汤、宵夜不重样地给史艳文做,史艳文简直怀疑俞明德是不是准备撑死他。然而这毕竟是皇上的心意,就算吃不下,史艳文也会多少吃两口。
                      结果就是……史艳文明显感觉自己胖了。
                      这一日,赈灾工作终于收尾,接下来就是重建了,拨了钱款之后,后续的工作就是由地方官员负责了。
                      俞明德拉着史艳文去后花园吃了一顿大餐之后,终于愿意放他回家了。
                      回府的路上,史艳文摸摸自己的脸,软软的,看样子自己在这半个月里胖了不止十斤……史艳文无奈轻笑。
                      拉开窗帘,京城的长街笼罩在夕阳暖暖的余晖下,美丽又静谧。史艳文想,存孝今年十五岁,应是还在跟着锦烟霞学武,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前一世,自己死后,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做傻事……深知存孝的个性,史艳文心痛难抑。
                      “存孝,你一定要平安。”
                      回到丞相府,管家方岳原本一脸担忧,但是眼见史艳文脸颊饱满、气色红润,也就放下心来。
                      史艳文环顾四周,家里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方岳倒是比自己看习惯了的样子要年轻不少,果然是十年前啊。
                      史艳文进入卧房,换上一身纯白的居家便服,长发用发带贴着脖子根随意绑了个马尾,然后便前往书房,继续处理公文。


                      17楼2018-01-04 20:43
                      回复
                        第五章 重逢
                        第二天上午,史艳文起早上朝去了,管家方岳指挥着府里的下人打扫卫生,修剪花草,大家干劲满满,其乐融融。
                        丞相府大门外,一名少年身着黑色劲装,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脸型浑圆,一双大大的眼睛睫毛又长又密,嘴角微微下撇,看起来有几分委屈,虽然一脸严肃,却是怎么看怎么都是两个字——可爱。
                        少年的身后跟着一匹骏马,此时正无聊地打着响鼻,一看就是个野性子。
                        少年深呼吸几下,上前敲响了大门。
                        听到敲门声,方岳连忙过去开门。
                        看到门外的少年,方岳愣了。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揉揉眼睛,眨一眨,再揉揉眼睛……
                        史存孝见到十几年没见过面的长辈,原本还有点伤感,结果看着方岳这一顿揉,反而被逗笑了。
                        “行了方伯,别揉了,你没看错,是我,我回来了。”
                        “少、少爷……真、真的是、是你?你、你……”
                        “如假包换。”
                        史存孝跟着方岳走进府内,众人看到少爷回来了,都激动得不得了,侍女们甚至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坐骑被家丁牵去马厩,史存孝看着周围的一切,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走到庭院正中,他停下脚步,看着方岳。
                        “方伯,我爹呢?”
                        “大人去上早朝了。”
                        “嗯,他什么时候回来?”
                        “差不多傍晚吧,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家。”
                        “爹亲他……这几年过得好吗?”
                        “呃……还行吧,没有什么大病大灾,就是太忙了,每天睡不好,吃得也少。”
                        史存孝沉默了,方岳也在一边叹气。
                        过了好一会儿,史存孝才继续开口。
                        “方伯,让人在浴室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好、好,我这就去。”
                        浴室里热气蒸腾,史存孝让自己大半个身子埋进水里,靠在浴桶的桶壁上,闭上了眼睛。
                        自己与师父、剑无极三人刺杀俞志远成功以后,当场自尽,然而却不知为何又在日隐钱庄内自己卧室的床铺上醒来。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仔细思考确认之后,他知道,自己是死后重生了。
                        这个时候,爹亲还活着。想及此,史存孝激动不已,当即便收拾行李,向锦烟霞和剑无极二人告别。看到二人还是和过去一样安好,史存孝感到十分庆幸,然而锦烟霞却劝阻他,让他不要回去。毕竟当初史艳文要他离开京城,是为了保护他,如果他现在回去,岂不是辜负了史艳文的一片苦心。
                        然而史存孝去意坚决,并且保证自己会见机行事,如果遇到危险自己无法处理,会及时向潜伏在丞相府附近的日隐钱庄密探求助。
                        深知史存孝的个性,锦烟霞拗不过他,只好同意。只不过,自己闲暇时会去丞相府验收他武功的进境。
                        好兄弟突然要离开,剑无极非常不舍,然而却又别扭着不肯说,只能嚷嚷一句:“哼,走吧走吧,等到过几年,你大哥我的武功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到时候让你哭着求饶!”
                        “哈哈哈哈,好啊,看看到时候是谁哭着求饶!”
                        “哼!”
                        史存孝骑着千里马一路狂奔,这一次虽然归心似箭,却不像上一次那样焦急——甚至可以说是绝望。这一次史存孝半路上还能下马打上一壶水,买上几块干粮。
                        爹亲……十年前的爹亲是什么样子呢……哈,其实,爹亲一直都没变啊,十岁离家时,爹亲就是现在的模样,十八岁在金銮殿上匆匆一瞥,他还是这个样子,二十五岁再见……史存孝突然紧紧抓住胸口,撕心裂肺的痛再次被回忆勾起,他颤抖着大口喘息,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
                        沐浴完毕,吃完午饭,史存孝走进史艳文的书房。
                        小的时候,爹亲曾经在这里教过他写字读书。书房里的摆设与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书案上物品摆放齐整,只是砚台里还有昨夜剩下的残墨,笔搁上放着一支用过的毛笔,笔尖上的墨水早已干透了。
                        想来是爹亲昨夜处理完公文之后太过疲惫,来不及清洗便回去卧房休息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回卧房,而是直接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印象中,爹亲处理任何事情都是有条不紊,一定会把一切都整理妥当才会去休息。看来……真的是太累了啊……
                        史存孝叹息一声,从书案上的小木盒子里拿出几块干菱角,用水泡上,然后洗笔,用内力将笔尖烘干,放回笔架上。此时菱角已经泡开,史存孝打上一盆清水,用菱角仔细擦洗砚台。洗干净墨渍,用软布擦干,放回原处。做完这一切,史存孝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孙子兵法,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翻看一边发呆。


                        18楼2018-01-20 21:48
                        回复
                          天快黑时,忙了一天的史艳文终于回来了,进了大门,在看见庭院里迎接的人的一瞬间,史艳文愣住了。
                          他张开嘴,却是嘴唇颤抖,说不出一个字。
                          史存孝红着眼眶颤颤巍巍地走到史艳文面前,双手轻轻环住史艳文的腰,头靠在史艳文的胸口。
                          之后,史存孝的双臂越收越紧,身体开始颤抖,口中发出啜泣的声音。
                          史艳文抱着他,用下巴蹭蹭他的头顶,轻拍他的后背。不知不觉间,眼眶也红了。
                          史存孝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嚎哭。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马上就要窒息。
                          史艳文抱紧怀中爱子,泪水潸然而下。
                          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父子二人终于可以尽情相拥。
                          过了许久,两人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史存孝哭得双眼红肿,抽噎不断。史艳文看着心疼,从袖中取出丝帕,替他擦干眼泪。之后,史艳文吩咐方岳自地窖中取些凉水来,想给史存孝敷敷眼睛。然而史存孝说不必,话音未落便抬手,以自身冰寒内力冷敷眼眶。
                          史艳文看得新奇,静静站在他身边,不去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史存孝眼睛消了肿,抬头看着史艳文,有些不好意思。
                          史艳文官服的前襟,已经被史存孝的泪水湿透了。
                          史艳文轻抚他的头发,柔声安慰:“没事的,明日是休沐日,衣服可以换洗。”
                          然而史存孝却突然握住他抚摸头发的手,放至眼前盯着看。
                          ——这双手现在是完好的,一如往昔地白皙滑润、温热柔软,有着线条清晰的棱角,这是一双能撑起天地的手。
                          史艳文被他看得不明所以。
                          “怎么了存孝?”
                          “啊……没事,爹亲的手真好看。”
                          “哈,我还以为你想说,爹亲的手看着就不结实,怕是一碰就折。”
                          史艳文话音刚落,史存孝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全身剧烈颤抖,眼神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史艳文被他的反应吓坏了,急忙握住他的肩膀轻轻摇晃。
                          “存孝,存孝,你怎样了?!”
                          过了好一阵,史存孝仿佛突然惊醒,扑过来抱住史艳文。放在史艳文后背的手将史艳文用力往自己身上按,力道大得吓人,把史艳文摁得生疼,呼吸也有些困难。
                          然而史艳文顾不上这些,他不停地拍着史存孝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安抚。
                          “存孝别怕……别怕……没事的……爹亲在这呢……”
                          然而史存孝全身依然抖得厉害。
                          “爹亲……求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我害怕……我真的怕……”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好……好……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是爹亲不好……没事了……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史存孝终于平静下来。
                          史艳文试着转移话题。
                          “对了存孝,你不是跟着烟霞姑娘习武么,怎么回来了?”
                          “呃……因为太想你了。武功在家里也能练,师父也说了,她闲暇时会来这边验收我的武学进境。而且……如果我真正遇到危险,他们也能及时来救我,你不用担心。”
                          “可是……”
                          “放心吧,江湖人的本事,有时候比人们想象中的还要不可思议,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嗯,这样也好。”
                          史艳文不再坚持。
                          如今自己已经重生回到十年前,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那么自己的命运,存孝的命运,自己都要亲手把握,绝对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发生。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透。今日在御书房已经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毕,明日休假,大臣们也没有什么公文要他处理,今晚没必要熬夜。所以,史艳文准备回卧房提早休息。
                          “存孝,你的房间一直都有仔细打扫,可以直接入住,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史存孝摇头。
                          “爹亲,我……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啊?”
                          “……不行吗?”
                          “哈,怎么会,爹亲只是有些惊讶。毕竟你小的时候,都是坚持自己一个人睡的。”
                          “呃……人总是会改变的嘛。”
                          洗漱完毕,史存孝先上床,铺开被子躺好。之后,史艳文也脱了外袍,躺了下来。史存孝往史艳文身边蹭了蹭,整个人钻进史艳文怀里,头靠在史艳文的肩膀上。
                          儿子的身体特别温暖,史艳文父爱泛滥,低头亲了一口史存孝的额头。
                          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被人亲过的史存孝瞬间脸就红了。
                          史艳文看着有趣,又亲了一口。
                          史存孝的脸更红了。
                          这回他干脆把脸埋在史艳文的颈窝里,再也不动了。
                          史艳文笑得停不下来,儿子这反应也太可爱了。
                          史存孝被他笑得更加不好意思,连脖子都红透了。
                          史艳文抬手揉了两把史存孝的头发,刚洗过的发丝清爽顺滑。史艳文很幸福,幸福得快要冒泡。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儿子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史存孝从史艳文的颈窝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史艳文的脸。
                          史艳文的睡颜极美。眉目柔和,宁静淡然。在清浅月光的映照下,好似散发着柔柔的光。
                          史存孝一直都觉得,爹亲不像是凡间之人。也许,真的是天上的哪位神祗转世了吧。
                          史存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儿,眼泪又开始控制不住。他怕泪水落到史艳文的脸上吵醒他,所以用自己中衣的袖子捂着眼睛,无声地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也许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也许是多年的思念需要宣泄。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爹亲睡着了,他可以尽情地哭,不会让爹亲担心。
                          过了许久,他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用内力敷敷眼睛,他可不希望爹亲明早醒来,发现他的眼睛肿成了核桃。
                          确定已经消肿了以后,他慢慢地躺回到史艳文的颈窝旁。闻着史艳文身上淡淡的清香,闭上眼睛,握拳,在心中默默立誓。
                          “爹亲,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19楼2018-01-20 21:52
                          回复
                            第六章 假日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撒进屋内,落在床铺上两张安稳宁静的睡颜上。
                            史艳文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几乎每日都要处理公文到凌晨,躺下就寝后,也常常辗转反侧,很晚才会入睡。每日能睡上两个半时辰,就已经算是很多了。
                            哪怕是假日,史艳文也难得清闲,终日忙碌。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
                            即便偶尔有了如同今日一般清净的时候,史艳文想要补眠,却是根本毫无睡意。大约是忙碌惯了,身体闲下来了,精神却还在紧张状态。
                            然而今日,或许是被窝里太过温暖,或许是儿子在身边让他感到安心,史艳文竟比平日里多睡了一个时辰。
                            史存孝夜以继日地赶了四五天的路,本就累坏了,昨晚又哭了半宿,现在正窝在史艳文怀里睡得香甜。
                            史艳文眼睫微动,缓缓睁眼。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
                            史艳文低头,看到存孝还未醒。用手指轻抚爱子脸颊,惹得他含糊不清地嘟哝了几声,吧唧吧唧嘴,之后又没动静了。史艳文微笑,看了一阵儿子微微出汗的睡颜,有些不舍得起来。然而一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沐浴过了,素来爱干净的他还是轻轻起身,给存孝掖好被子,然后进入卧房隔间的盥洗室洗漱。之后穿好外袍,来到庭院。
                            庭院里,下人们各自做着手上的活计。方岳见他出来,上前询问他有何吩咐。
                            史艳文让方岳准备沐浴用的热水,并且告知厨房早餐给存孝准备一碟灯影牛肉丝——他知道江湖人喜欢吃这个。还有鲜果榨汁兑勺蜂蜜——存孝不喜欢喝茶。
                            方岳领命而去。
                            眼见时间尚早,史艳文去书房写了一幅字打发时间。
                            辰时过半,史存孝终于睡醒,洗漱完毕后跟史艳文一起吃了早餐。
                            史艳文一壶清茶、一碟翡翠糕吃得清淡,动作优雅得体,不疾不徐。
                            史存孝一碟牛肉丝就着花卷吃得香,一壶果汁被他对着壶嘴一饮而尽,果然豪爽。
                            饭后,父子二人在府内园林的凉亭里下了一盘棋。
                            其间彼此攻伐、斗智斗勇,史艳文讶异于存孝的军事天赋;史存孝也在内心默默惊叹,向来温柔包容的爹亲竟也有如此大开大合、潇洒豪迈的一面。
                            不到半个时辰,二人胜负已分,史艳文赢了存孝四个子。存孝看着棋盘意犹未尽,细细回忆整个对战过程。
                            此时浴室内热水已经备好,史艳文起身准备沐浴。
                            浴桶内放了些舒筋活络、滋养血气的药材,以热水浸泡。等到水温微烫之时,史艳文脱去衣物,将长发盘在头顶用丝带裹紧固定。之后跨入浴桶内,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连脖颈也一同浸入,只留头部在外面。
                            半个时辰后,起身,将桶内的药水全部放掉,换上温热清水,解开头发,用特制的香皂将头发和身体清洗干净。
                            之后,以软毛刷子蘸取润发凝露,细细涂抹于发丝上,用手掌轻轻搓揉,随后以清水洗净。
                            沐浴完毕,史艳文披上浴袍,用毛巾将长发简单沥水,然后回到卧房。
                            史存孝见爹亲回来,上前扶着他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毛巾替他擦干头发——他并不想使用内力,因为他喜欢爹亲的头发,柔软丝滑、清香微凉。他担心自己的内力会伤到发丝。
                            等到头发已经基本干透,史存孝拿起梳妆台上的碧玉梳,一点一点仔细地替史艳文梳头。
                            这把碧玉梳是史艳文任职丞相的第一年,俞明德赏赐给他的。梳子以一整块碧玉雕刻而成,通体碧绿无瑕,温润通透。梳脊雕刻牡丹,梳齿光滑密实,触感清凉润滑。史艳文非常喜爱这把梳子,一直用到如今。
                            都说习武之人的手是有灵魂的,这话当真不假。史存孝已经将史艳文的头发全部梳理通顺,过程中不但完全没有拉痛他的头皮,反而力道均匀,十分轻柔。
                            史存孝从抽屉里取出一条发带,配合头绳给史艳文绑了一条高高的马尾,史艳文看着自己这满满江湖气的扮相,轻笑出声。


                            20楼2018-02-15 00:08
                            回复
                              换上常服,父子二人乘马车来到街市,之后下车,携手步行。家丁在后面驾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史艳文已经很多年没有逛过街了。皇帝每年给他的赏赐极为丰厚,金银珠宝、珍奇古玩、衣食用度,一应俱全。刨除丞相府内的日常用度,多余的财物,史艳文都留着在赈灾的时候拿去救济百姓了。
                              史艳文领着史存孝去成衣店买了几套衣服。史存孝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心急火燎,为了赶路轻便,史存孝根本没带换洗的衣服,只带了一只水囊,几块干粮。
                              史存孝习武数年,身材健壮挺拔,无论试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能穿得有模有样。史艳文给他挑了十几套,正装、劲装、便服、衬衣,凡是会用到的,史艳文都考虑到了。
                              出了成衣店,两人继续在街上闲逛。看到路边有老伯在卖冰糖葫芦,史艳文当即掏钱买了几串递给史存孝。存孝从小离家,这几串冰糖葫芦,就当做是弥补他的童年吧。
                              史存孝分出一串递给史艳文,史艳文微笑接过。咬下一颗,细细咀嚼,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感觉饿了,两人就在街边一人要了一碗粗粮面——这是史存孝点的。他喜欢这种原始的、简单的味道,他相信爹亲也会喜欢。
                              史艳文平日里吃得太过精细,如今偶尔吃一回粗粮,反而觉得新鲜。
                              吃完了面,正值下午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史艳文带着史存孝去听了一场戏,看了一会儿卖艺的杂耍,又买了些糖果点心,这才终于上了马车,回了丞相府。
                              吃过晚饭,离就寝还早,史存孝说想听史艳文弹琴,于是史艳文抱了琴,来到凉亭里坐下,将古琴放在石桌之上。
                              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十面埋伏……一首接一首的名曲从史艳文的十指间流淌而出,时而宁静悠远,时而高雅孤傲,时而激昂铿锵。史存孝静静地坐在史艳文身边,看着史艳文弹琴时优雅的身姿,看着史艳文拨弦时飞舞的手指,听着萦绕在耳边的美妙乐音,内心激动不已。
                              他真心感谢命运,让他拥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能够陪伴在爹亲身边,照顾他、保护他。
                              这是他过去二十几年人生中,最大的心愿。


                              21楼2018-02-15 00:0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