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发气闷,怎么我就几天顾不上关心他们两人,仙道已经亲近流川到可以登堂入室的地步了?
而且他还把我和流川一起赶到客厅,说是要为我们来做饭,他围着围裙的样子,可以去评选十佳住家男人。
流川倒也真的听之任之。大约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不同的。
和流川坐在一起,我反而比流川还要寡言,每次倒要他先开口说话:“你被记了处分?”
我叹气,多大一丁点儿小事儿,要他为我这样操心。我温言道:“流川,别为我操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直直的看了我一会,低下头去。那眼神是担心的。
我几乎失笑了,坐到他身边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我问:“倒是你,现在打败仙道了没有啊?”
流川愕然抬起头来。我询问的看他。流川一直没有回答,半晌,不知想到什么,脸慢慢的红了。
我后来记起,就在那一瞬间,我有了极强烈的不好预感。
仙道把饭端上来,卸去围裙,坐下来。开口竟也是那一句话:“你被记了处分?”
我一口饭送进嘴里,几乎背过气去。只是个警告罢了,又不会记进档案,这些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仙道见我不回答,又说:“你和牧都退了,只剩下我和流川,神奈川篮球坛要寂寞一阵子了。”
这句话让我听得刺耳,他竟把我和流川分开来。下定决心不理他。
利用吃菜的间隙看去,仙道的脸色讪讪,大约平日里也是一等一的玲珑剔透人,哪里受过这样的难堪。仙道的厨艺是一等一的。我一边不理人家一边去大吃他做的菜,似乎是有些说不过去。
我想了想,看在这一桌菜的份上,准备开口。
流川忽然在这时候插话进来:“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仙道乘机往下爬:“说得也是,藤真这样的人。只是毕竟都在篮球队里一场,总是要关心一下。”停了停,不知道想到什么,轻轻的笑了,转过去对流川说:“你是肯定不会有这样一天的,我总是少了一个需要担心的人。”
我口里的饭几乎喷出来!脸色瞬间发青,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流川是迟钝的,根本听不出来什么。他很坚定的说:“我不会放弃篮球的。”
仙道的微笑里完全是宠爱的神色:“是啊,那么等我有一天不打篮球了,你也就胜过我了。安心等着吧,总会有那样一天的。”
流川眼角眉梢净是不服气的色彩,却也不争辩什么。
仙道却是看懂了的,笑着伸手过去揉揉他的头:“不服气的话,赶快做给我看好了。再久一点,说不定我什么时候也会退队哦!”
他们两人互相凝视,打情骂俏,根本忘记了旁边还坐着我这样一个大活人。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这样戏码一天究竟要上演几次。
但此时的我,却是已经被打击到心灰了。仙道伸手揉他的头,流川也不知道拒绝。哦,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做这个动作。
吃完饭,仙道自作主张的替我们安排:“流川,你去送藤真回家,等你回来了,再送我。”
我已经气过了头,只得冷眼旁观,流川的神色是不服的。仙道笑嘻嘻的摊了摊手:“不然你就来洗碗,我去送藤真。”
言下之意我是听出来了,那流川是无论如何都要送他回家的。
但流川却还是上当了,流川听话的拿了单车钥匙,与我出门。
我深深的悲哀了,流川在仙道面前一直是这么温顺吗?太不像平日里的他了。
流川推着车与我走着,我试图恢复自己的心情,然而满脑子都是仙道与流川,他们说话的样子,他们打球的样子。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无论从何种角度。身高,体型、面貌或者是球技。
而我呢?我的个子本已不算矮,却差了流川整整20公分。面对面站着,总不免仰视他。即使是在队里被四大长人包围,我也没有这么不自在过。最最怕是偶尔与他生气的时候,想瞪他,气势总不够,无端的矮了一截。
……
我忽然明白,想要恢复自己的心情,前提是我必须知道,仙道在流川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若是有一个交往的名目该多好!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询问他,但现在只能拐弯抹角。
我说:“没想到仙道的厨艺这么好。”
流川不说话。我进一步的说:“那人倒真是全才。篮球打的也是一等一的。”
提到这个,流川的眼睛明亮起来。他肯定的说:“我会胜过他。”
我失望了,亦发心灰,我淡淡的笑了,轻轻说一句:“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天。”
流川没听懂,看我的眼神异常不服。
我忽然有种想全部解脱的欲望,干脆给他把话说清楚:“流川,半途而废,我无所谓。”
流川听懂了。刚才那种张扬的火热的气焰忽然消失,整个人沉静下来。我被那种眼神看得心虚,再补一句:“真的。”无所谓呀,只要能不去正视内心那无法排遣的寂寞,我真的真的无所谓。
流川忽然开口了。我从没见过那样清澈锐利的眼神。他说:“你从五岁那年起,在说谎的时候,总会加上真的两字。”
说完他骑上车向来路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是的,是的,我承认我只怕不能说服我自己。
然而到底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