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竹林小屋外，武娉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面前的元溟背对着他，虽不发一言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全身散发的戾气，就像满布乌云的天空，随时都会下一场狂风暴雨。
“你是说，那日是一个叫卿尘的巫女进入了石室？”
“是，除此之外，据下属来报，还有……湛王殿下也进入了石室。”武娉婷小心地觑着元溟，唯恐自己一句话引发元溟的暴怒。
“七哥……元湛！”话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眼中迸发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纤舞死后，他便悄悄将纤舞的身体放于天舞醉坊的密室，以活身养蛊来保护她的尸身，她是他的希望，即便她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再也不能起身为他跳一支优美的舞蹈，可是她仅仅躺在那儿，依然是他每一天的心情来源，而如今，却有人毁了这一切！
“幸好，昔邪长老没有被发现，只是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武娉婷小心翼翼说道。只希望这唯一还算好的消息能平息一些元溟的愤怒。
“能禁制巫族长老的，除了暗巫大长老又能是谁。”
“殿下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暗巫大长老的身份么？”
“这便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尽快查出那个叫卿尘的巫女究竟是何人。”
“是！”武娉婷看了一眼元溟，转身离开。
元溟一袭黑衣站在黑夜之中，仿佛一只蛰伏的毒蛇，散发的危险的气息。
---------------------------------------场景分割线---------------------------------------
元湛的花房内，卿尘正在修剪花枝，元湛的花房实在是养病的好去处，卿尘在房间里待得腻了便会来元湛的花房，看着这一室的鲜花病也好了一大半。
元湛看着卿尘，只觉得内心平静而满足，若能永远如此，那么人生或许也无憾了。
自卿尘受伤以来，李麟终于在元湛脸上看到了笑容，他觉得也应该替自家主子说句话，便笑道：“卿尘姑娘如今总算大好了，姑娘有所不知，自您受伤以来，殿下便再没好好打理这花房。”
“李麟，何时你的话这么多了？”元湛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麟，成功地让李麟闭了嘴，李麟撇撇嘴，识趣地离开了花房。
“父皇下旨，铲除了碧血阁大半的势力，只是那日的黑衣人，却始终查不到半点踪迹。”
“能轻易禁制住我师父的，必然是暗巫的长老。我想我需要去一趟离境天，见一见桃夭长老。”
“好，我这便着人安排。”顿了顿，元湛又道，“我同你一起去。”
卿尘很想拒绝，但面对元湛如清风般温和的目光，终是没有将那个“不”字说出口。
离境天内
虽然巫族之前被驱逐，可是这离境天还是原先的模样，那一片花海美如幻境，依然是卿尘当初离开时的样子。夜幕低垂，今夜的月色也特别的美，晓夜当空，繁星拱月，可是这遍地的奇花却比这天上的繁星更美，无边的花海仿佛与这星空相接，一时让人分不清身处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一簇簇的花朵在夜色中散发着点点微弱的光芒，一阵微风吹过，摇曳如风姿绰约的女子。
元湛与卿尘便站在这花海之中，站在这梦幻的静谧之中。
“这是什么花，我从未见过。”元湛惊异地看着地上摇曳的各色花朵，他虽对花颇有研究，但从未见过这样的花。
“这是我们巫族的十二奇花，它们只生长于离境天，殿下自然从未见过。”
“原来如此。只能生长于离境天么？”元湛有些惋惜地看着这些奇异的花朵，若是能种于他的花房，该有多美。
“你从小便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嗯，”卿尘脸上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我从小便在这离境天长大，日日与这花境作伴，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棵树我都记得，自离开离境天后，我无时无刻不想念这里。”
那时候生活在离境天的她，就想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每天只是种花、采药，没有烦恼，没有责任，可是这样的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卿尘看着这一片花海，思绪却已飘远，眼中的落寞让元湛有些心疼。
“卿尘，我想总有一天，巫族的冤屈会被洗刷，你和你的族人会回到离境天的。”元湛的声音总有一种很神奇的能让人安定的力量，仿佛他那样说了，便一定能如此。
“若你愿意，这条路，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平静的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期许。
有微风吹过，缠绕起她一缕发丝，带着点点眷恋拂过她的脸颊，可终究什么也带不走。卿尘看着元湛，他的眼睛很好看，如一泓平静的秋水，此时他近在咫尺，正温柔地看着她，让她不由自主想沉浸到这一汪秋水之中。可是心底有一道疤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总能在她禁不住沉沦之际将她拉回现实。
卿尘想起了她曾经养过的一只猫，那只猫很活泼很亲人，她们日日相伴，可是有一日，她失手将它摔在了地上，小猫的腿骨折了，即使她后来悉心照料到它痊愈，可是那只猫却再也不肯亲近她了，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它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
卿尘想，如今，她便是那一只小猫。
尽管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还有他，可是曾经的伤痛永远不会忘却。
“刚刚殿下问我，这离境天的奇花可否栽于别处。其实虽说这离境天是最合适十二奇花生长的地方，但它们也可以生长于别的地方，只是，需要费些心力。”
元湛对于卿尘突然转变的话题有些疑惑，却在听到卿尘下一句话时心头一窒。
“我曾经，为一个人，在离境天之外培育过十二奇花，他也……很喜欢花草。”
心口有丝丝疼痛在蔓延，沉默许久，元湛方艰涩地说道：“那……他真幸运。”
卿尘转身，再不敢看元湛的眼神。正好此时桃夭长老自远处走来，与她一起的还有莫长老。卿尘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桃夭长老，莫长老。”
桃夭和莫长老彼此照会了一个惊异的眼神：“你认识我们？”
“卿尘时常听师父讲起。”
卿尘话音刚落，桃夭长老却突然出手向卿尘袭来，卿尘忙侧身，仿若一阵清风，轻巧躲过桃夭的突袭。
“看来你的确是师兄的弟子。”待确认后，桃夭方才笑道。

@月里长天
更啦，我可怜的湛湛

（十八）
桃夭又看到一旁的元湛，便行礼道：“湛王殿下。”
元湛点点头，想卿尘与她应有事要说，便对卿尘道：“我便在屋外等你吧。”
卿尘低低应了一声好，却没有回看元湛，便随着桃夭进了屋内。
待进了屋内，桃夭长老对卿尘说道：“这次巫族还要多亏湛王殿下相助。”
“湛王殿下的确帮了我巫族很大的忙，”卿尘笑了笑，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今日我来，是想向长老求问几件事，一件是我那日进了天舞醉坊的石室，见到了师父。”
桃夭听到有了昔邪的下落，当即欣喜道：“这么说师兄他尚在人间？”
“只是师父被一个黑衣人禁锢，不知这个黑衣人是何身份。而且，她还给了一颗灵石，我实在不知，她到底有何目的。”
一旁的莫长老道：“这就奇怪了，她既与巫族为敌又为何要救你。或许巫族蒙冤之事也有她有关。”
卿尘点点头道：“我与莫长老想得一致，只是这黑衣人究竟是何身份暂时没有别的线索。不过有另一条线索应该有迹可循。我在石室之中见到了一个与我长得一样的人，有人以活人养蛊维持她的肉身，还要请两位长老帮我查一下，这女子究竟是谁？”
“好，我们会尽快查出这女子的身份。”
“多谢长老。”
桃夭拍拍卿尘手道：“你在外万事小心，若我们查出线索，必会先通知你。”
“我知道。”卿尘笑着说，这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离境天的生活。
待交代了此行的目的，便该离开了，卿尘打开门，看见元湛正等在屋外，看见她出来便露出了笑容。
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都是那么温润如玉，即便她刚刚才拒绝了他。他好似习惯将所有不好的藏于心底，展现给她的却永远都是温暖的。想到这里，卿尘有些微微地心疼，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自从在这个时空遇到他以来，她好像一直都处于这种纠结的情绪中，一面不想靠近他，一面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卿尘咬咬嘴唇，她想这个叫元湛的人真的是她命中的一个劫，躲不过，逃不过。
已是深夜，阵阵凉意已慢慢侵袭而来，元湛见卿尘衣着单薄，便解下身上的披风，替卿尘披上。
“小心着凉。”
披风似乎还留着余温，卿尘笑了笑，便随着元湛一起离开。
月光洒下一条银色的小路，夜色是静谧而美好的，这样美好的月色本该一起欣赏，只是两个人各怀心事，回去的路上彼此都不发一言，就这样静静地一路踏着月光而行。
------------------------------------------场景分割线--------------------------------------
“儿臣叩见母妃。”
元湛今日进宫向天帝陈述天舞醉坊一案，等完毕后便来到殷贵妃宫中。
殷贵妃满意地看着跪于面前的元湛：“快起来吧，你我母子何须拘这些礼。”
“母妃近来可一切安好？”
殷贵妃笑着道：“我一切都好。听你父皇讲，天舞醉坊一事，你做得很好，母妃甚是欣慰。”
“儿臣掌管京畿司，事关暗巫，儿臣责无旁贷。”
殷贵妃点点头：“湛儿，你五哥战死，如今，殷家的责任便都落在你身上了。”
元湛看着殷贵妃，她眼中有殷切的期盼，元湛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这殷家满门荣耀都系于他一身。
“母妃放心，儿臣知道，殷家的责任儿臣自会担起。”
“母妃知道，你向来是最让我省心的，”殷贵妃欣慰地说道，“只是唯一让母妃操心的便是你的婚事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婚了。”
听到殷贵妃的话，元湛眉头一皱，知道他母妃必然还有后话。果然，见元湛不语，殷贵妃接着道：“过一段时间，吐谷浑的国主便会与他的女儿朵霞公主一同进京，这次他们一是为了示两国交好之意，二来，你父皇似乎也有与吐谷浑联姻以巩固两国联盟之意。湛儿，若你能娶到吐谷浑的公主，那咱们殷家在朝中的势力想必也能更加稳固了。”
听了殷贵妃的话，元湛无奈道：“母妃，若父王真有意与吐谷浑联姻，这首选之人也必是大哥，又怎会轮到儿臣。”
殷贵妃冷笑道：“论才能论家世，你又有哪里比不上你大哥，他不过占了一个嫡长子之名而已。”
对于自己的母妃，元湛向来恭顺，但此时也忍不住反驳道：“母妃这是何话？儿臣说了，殷家的责任儿臣必会担起，但若母妃还有别的非分之想，恕儿臣实在做不到。至于儿臣的婚姻大事，儿臣自有决断，请母妃不要干涉此事。”话到最后，却是带了些恳求之意。
殷贵妃却丝毫不理解：“湛儿，在这个皇宫里，你若不去争，那殷家才真是没有指望了！”
元湛叹了口气，知道再争无意：“儿臣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来见母妃吧。”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离开了殷贵妃的延庆殿，见到殿外湛蓝的天空时，元湛才觉得心中的压抑感稍稍减轻了些。只是想起母妃的话，心中却依然像有块石头压着似的，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以他对他母妃的了解，她不会就此罢休的。
若是别的事，他或许可以迁就他的母妃，可是这件事，他绝不会退让。
他生于皇宫，生于这权利的中心，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不想连自己的婚姻都要作为政治的牺牲品，他所求的不过也是与心爱之人养花种草、琴瑟和鸣而已。
而如今，他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那么渴望地想抓住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这情从何时而起，或许是琴笛和鸣之时，或许是她挡在身前之时，但当他发觉时，这情却已入骨髓。
只是想起她的那个香囊，想起她那日在离境天说的话，他有些黯然。
元湛轻轻叹口气，低头怔怔看着手中的一个物件，那是他从父皇那里求来的天舞醉坊的地契。
希望她会喜欢。

赶在2017年最后一天来更啦，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最近有事所以更得比较慢，等过了一月中旬我一定会加快速度的
最后祝大家元旦快乐啦

（十九）
夜已深，但卿尘依然没有睡意，而是看着眼前纸上的两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桃夭长老的速度很快，已查到了当日石室里那名女子的下落。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与她长得一样的女子，她便是当今丞相的大女儿——凤纤舞。
凤纤舞，人如其名，善舞，是九皇子元溟的未婚妻，据说她与元溟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原本马上便要举行婚礼，却不知为何年级轻轻却突然暴毙。
卿尘托着腮，细细地思考。
那么能不惜代价保存她尸身的人必定是十分爱她之人，这个人会是凤衍还是元溟呢？
卿尘想了想，提起笔在“元溟”的名字画了一个圈。
能让人做出如此疯狂举动的，那应该是源于爱情吧。
目标确定，可是要如何接近他呢？
想得多了，有点脑仁疼，卿尘决定去外面透透气，有这么多要想的事，今夜铁定是无眠了，比起睡觉，在月色下散散步倒更合她心意些。
打开门，有微微的凉气迎面而来，当真是夜凉如水啊。
卿尘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踱步在这夜色中，已是万籁俱寂的时候，这湛王府内也静悄悄的，好似这庭院的花儿也都沉睡了。
可是这昏暗的夜色之中，有一间屋子却还亮着灯，是这微凉的月色之中唯一的温暖。
那是湛王府的书房，这么晚了，谁还会在那里。
卿尘像受了蛊惑般不自觉地朝那屋子走去。
可是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她就后悔了。
在这湛王府里，除了元湛，还有谁会在这书房。
原来这一晚，无心睡眠的不止卿尘一人。
“吱呀”的开门声打破了书房的安静，元湛惊讶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卿尘。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殿下这么晚还未休息？”
“夜深人静，倒是看书的时候。”元湛起身，手中还拿着一卷书。
“那我不打扰殿下了。”卿尘福了福身，便转身想走
“我听说，你今日胃口不好，未曾好好吃饭，正好刚刚侍女端来了点心，便是要走，也吃完了再走。”其实这点心是他原本便想端给卿尘的，只是在卿尘房外静立许久，终是没有敲门。
那一碗点心还散发着热气，空气中也若有似无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卿尘这一天光想着凤纤舞的事情，的确没有吃多少东西，此时闻到这香甜的味道，倒的确有些饿了。
那是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圆子，甜甜的，暖暖的，驱散了夜晚的寒冷。元湛便坐在桌边浅笑着看她喝完，这让卿尘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状若无意道：“这是什么点心？”
“酒酿圆子啊。”
“怪不得，有酒的味道呢。”卿尘想起了她唯一喝的那一次酒。
外面是冷的，可这书房里是暖的，元湛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柔，生怕任何的一丝响动打破这寒夜中的温暖和宁静。
脸开始有些微微地发烫，卿尘摸摸脸，有些奇怪。身边的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可唯有眼前的那个人依然如此清晰。
卿尘努力地站起身，想站的近些，看得更清楚些，可是连这脚步都开始轻飘飘的。
这感觉好似很熟悉，她曾经什么时候也经历过的，不是么？
是什么时候呢？却已想不起来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酒酿圆子根本醉不了人，可是卿尘偏偏是那个“例外”。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滴酒不能沾的。
于是她生平两次喝酒，便都倒在同一个人的怀里。
当元湛看到卿尘睁着迷蒙的眼睛，伸手似要摸自己脸时，他有些奇怪。等到她跌跌撞撞扑倒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她是喝醉了。
连喝完酒酿圆子都会醉，元湛很是无奈，可无奈之中有带着一丝欣喜，这欣喜从何而来，他也说不清楚，他想，大概是这一次，他终于不用看她离开的背影了。
他从来都是谦谦君子，可是这一次，他抱着卿尘的手却不愿松开。这一次，他想小人一些，心中希望这夜晚可以过得慢些，再慢些。
怀中的卿尘抓了抓他的衣襟，似乎在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嘴里却嘟嘟囔囔道：“其实我很想你呢……”
她在想谁呢？
元湛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可是又忍不住想问，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桓了很久，甚至在今晚卿尘来之前，仍在他心里不时闪过。
“你很喜欢他吗？”
“嗯。”怀里的卿尘点点头，声音却带着丝丝慵懒，看来她快睡着了。
“既然你喜欢他，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呢。”尽管问题的答案让他有些难受，可是他依然忍不住问下去。
“我已经找到你了啊。”回答他的依然是有些模糊不清的话语，显示了此时说话人混沌不清的状态。
尽管对于卿尘来说，元湛的确是她心中的那个他，可是元湛并不知道，他只道卿尘此时有些醉意朦胧，将他当成了她心中的那个人，他无奈地笑笑，知道再问不出其他。他知道她心中另有他人，可是他不在乎，他想，总有一天，他怀里这只小猫会心甘情愿亲近自己的。
轻柔的呼吸声，在这安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在确定卿尘已经睡着之后，元湛低下头，在卿尘耳边轻轻说道，
“可是卿尘，我也喜欢你啊。”

这算糖吗？

（二十）
卿尘是在书房的卧榻上醒来的，她回忆了好久方才记起她昨晚是如何来到了这书房又是如何吃了点心，可是却怎么也记不起她是怎么睡着的。
奇怪了，她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卿尘只依稀觉得她昨晚好像睡在一个人 的怀里，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大概是梦吧。
待洗漱过后，卿尘便往花房走去。自来到湛王府，这几乎成了卿尘的一个习惯，她总是习惯一早去花房看看那些赏心悦目的花朵。其实或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去花房，究竟是因为那些花儿还是因为那个人。
元湛与卿尘一样，若没有别的事情，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先来花房。此时他正坐在塌上喝茶，想起昨晚的情景，不禁翘起了嘴角，眼神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殿下为何事如此开心？”当卿尘走进花房，正看到元湛笑着喝茶的样子。
元湛转头，看到卿尘站在门口。
“没什么。昨晚睡得可还好？”
听到元湛的问话，卿尘却不自觉红了脸，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脸红，大概只是内心的一种直觉，直觉她昨晚似乎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于是她有些小心翼翼带着探询的语气道：“我昨晚是睡着了么？”
元湛想起她昨晚紧紧抓着他衣襟的样子，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他想问卿尘是不是沾酒便会醉，可是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私心，元湛到底是没问，只点点头道：“自然，我想是你最近太累了。”
卿尘笑了笑，沉默片刻道：“其实今日我也是来跟殿下辞行的。”
“卿尘，你能否陪我随处走走。”听了卿尘的话，元湛没有回答，却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卿尘有些疑惑地看着元湛，元湛浅笑道：“我们总算还是朋友，这个要求，你总不会拒绝吧。”
卿尘想了想，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便点点头答应了。
此时是清晨，天都的街上行人稀少，不过清晨的空气倒很是清新。元湛负着手走在卿尘身边，两人却都没有说话，卿尘虽不知道元湛是什么用意，却也并不十分在意。脑中正想着离开湛王府要如何接近元溟时，却不妨身边的元湛停下了脚步。
卿尘抬头，却看见他们正在天舞醉坊的门口。
或许已经不叫天舞醉坊了，因为除了还在原来的位置，眼前的“天舞醉坊”与原来的天舞醉坊已无任何相似之处。
“你可喜欢？”元湛没有说眼前这“天舞醉坊”是怎么回事，却直接问了卿尘可还喜欢。卿尘愣了许久，方才体味到元湛这句话的意思。
“殿下这是何意？”
“我想你离开湛王府也无处可去，我便将这天舞醉坊改成药坊，一来，你有了栖身之处，二来，你 一身医术也有了用武之地。另外，你也可以将你的族人安置在这里。”元湛的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隐去了他如何去向父皇求取这舞坊，又是如何费心思改造这舞坊。
卿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他细心，却不知他细心到了这个地步，连她离开湛王府的去处都打算好了。
“多谢殿下照拂，过些时日，我会将银子还给殿下的。”
元湛却一脸无辜道：“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它卖给你啊。”
他知道卿尘迟早要离开湛王府，他不过想在他们两个人只见留点联系，好让她不至于那么快从他身边消失。
卿尘有些为难，她虽觉得元湛的建议很好，却也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殿下已经帮了我很多，银子我自然应该还给殿下。”
元湛见卿尘执意如此，倒也不强求，只淡淡道：“此事我们以后再说。”
就算她不想欠他也没关系，只要她还在这天都便好。

@月里长天
更啦
这章是个过渡，他俩的前期的感情也算是铺垫完了，接下来就要朝更进一步的关系发展了。。接下来的思路我也要好好整理整理，总算闲下来了

（二十一）
卿尘将天舞醉坊改为了牧原堂，元湛很是细心，早已将牧原堂里里外外该有的不该有的都安置好了，连牧原堂后院空地上都为卿尘种植了一片奇花异草，卿尘推开卧室的窗户便能看到。
卿尘很是不好意思，心想还好搬离了湛王府，终于再不用日日面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夜过后，她再见元湛总有些不好意思，她隐隐约约觉得她天晚上定是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可是元湛似乎并不打算说，她也无意再问。
可是卿尘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自她搬到了这牧原堂住，元湛便日日都有理由来她这牧原堂小坐，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牧原堂众人都早已习以为常，天都尊贵的湛王殿下，每天总会有一个时间来这牧原堂，若卿尘在大堂看诊，他便自顾自去牧原堂东面的茶室喝茶等她，这牧原堂原本便是他设计的， 他再熟悉不过。
大堂的病人看完，卿尘回到茶室，便看到元湛坐在那儿喝茶。优雅的样子远看倒是赏心悦目，可是卿尘却很是无奈，这和在湛王府有什么区别？
“你好像看到我很不高兴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元湛再也不唤“卿尘姑娘”了，语气熟稔而自然，仿佛他们是熟识多年的朋友一般。
“我只是怕殿下日日到我这里来，别人会误会。”她自然不敢说她的确有些“不高兴”，可是这牧原堂原本就是他湛王殿下，她好像也没什么理由说不欢迎。
听到这话，元湛放下茶杯，走到卿尘面前，轻轻道：“误会什么？”
轻轻翘起唇角有说不清的暧昧，这让卿尘一下子红了耳根，忙退后一步道：“这天都有多少达官贵人之女想嫁于殿下，若让人误会殿下与我有什么关系，恐怕对殿下不好。”
“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本王想娶的只有一个人而已。”元湛眼神灼灼，让卿尘避无可避。
“卿尘不过一个小小的巫女。”
“身份算得了什么，若你愿意，本王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湛王妃。”语气中是斩钉截铁的自信。
在沉默了许久后，卿尘缓缓道：“可是殿下，若我不愿意呢？”
“为何？可是为了……你心中的那个人？”
卿尘低下头，没有回答。
“若他在意你，为何不在你身边？”
听到这话，卿尘笑了笑，笑中似带了些许的苦涩：“是啊，他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呢？”似是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别人。
这笑让元湛有些莫名的心疼，他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卿尘打开窗，看着元湛离去的身影出神。
“你便好好做你的湛王殿下吧。”喃喃自语中似乎还带着意思叹息。
元湛与卿尘的关系就这么冷了下来。
牧原堂的人都有些奇怪，为何之前日日过来的湛王如今却不见了踪迹。可是卿尘照例如往常一般看诊，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只有李麟知道，他家主子每天都会在牧原堂对面的酒楼坐一会儿，作为从小服侍元湛到大的人，他再清楚元湛的心思。不知道那日在牧原堂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那日湛王府书房的灯又亮了一夜。
等元湛和李麟回到湛王府，府上管家却来报说朵霞公主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朵霞公主是吐谷浑国王唯一的女儿，吐谷浑处于梁国与魏国的交界处，国虽小却最是重要不过。一年前元湛曾出使吐谷浑结识了这朵霞公主，如今她正随她父皇出使魏国，前些天已在宴会中见过一回。
元湛皱皱眉，不知道这朵霞公主来他这湛王府有什么事。

@月里长天
更啦

(二十二)
朵霞是喜欢元湛的，大概是元湛初到吐谷浑，识破梁国人奸计的时候。她是大漠的公主，见到的都是粗犷豪放的男子，却没见过元湛这样的人。作为魏国的七皇子，他无疑是优秀的，她还记得初见他时，他正悠闲地喝茶， 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样优雅淡定，从那时起，他就住进了她的心里。所以当听闻父皇要远赴魏国之时，她毫不犹豫地请求同往。
如今，她就站在他住的地方，这湛王府是她见过的最雅致的地方了，随处见到最多的便是这花儿，在大漠也有花，只是却不如这里的精致。
元湛回到湛王府时，朵霞正在这湛王府里闲逛。
“不知公主驾临，本王有失远迎。”
“我本也想看看你这湛王府究竟是何模样。”朵霞看到元湛，十分开心。
元湛笑了笑道：“不知公主找本王有何事？”
朵霞摇摇头：“莫非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么？我们这么久未见，上次宴会之上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我今天来就是想见见你而已。”大漠的女子向来直爽，想什么便说什么。
听到朵霞的话，李麟偷偷觑了一眼自家主子，心中暗道这朵霞公主倒是快人快语，可惜他家主子心中已有人。元湛这几日心情并不好，想必也没有什么心思招待这邻国公主，思及此，李麟便对元湛道：“殿下，贵妃娘娘说让您卯时进宫陪她用晚膳。”
要说这世上最懂元湛心思的大概便是李麟了，元湛闻言似有为难地望着朵霞，朵霞倒是乖觉，忙道：“既然殿下今日有事，那我改日再来找你。”
“如此便多谢公主体谅。”
送走了朵霞，元湛叹了口气，揉揉额头。
夜已深，天上繁星点点，湛王府内已是一片寂静，元湛独自一人站在廊前。黑暗中，却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耳边忽听得一声尖锐的哨声，元湛所在的庭院前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元湛一惊，这几个黑衣人的装饰甚是眼熟，不就是那日在石室里的人形毒煞。
这些人形毒煞将元湛团团包围，元湛此时没有兵器，所幸李麟向来警醒，早已发觉这哨声的不正常，带着护院及时赶到。
普通人根本不是人形毒煞的对手，这些人分明是冲着元湛而来，招招致命，在几个回合后，元湛便已落下下风，一时不敌，被暗巫之气击中，口吐鲜血。紧急之时，李麟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人，哨声似乎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执剑掷向那人，那人侧身闪过，转身便逃走了。哨声戛然而止，人形毒煞也仿佛没有了指引，纷纷停在了原地。此时元湛已面如白纸，这一掌看来伤得非同小可。
湛王殿下在自己的府邸被袭击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宫中，天帝震怒，下令彻查。上一次天舞醉坊一事后已有大部分暗巫被下旨格杀，却不料这天都城内还有暗巫余孽。而对于天帝来说，暗巫也属于巫族一脉，加上几年前巫族谋害皇后一事，由此天帝对巫族恨意更深。
元湛此时躺在床上，太医说幸亏他身体底子好，因为才无性命之忧，只是虽性命无碍，仍需要躺床上静养。可是元湛如何能安心，湛王府中来探病的人很多，唯独他一直期盼的那人没有出现。
他既盼着她来，又希望她不要来。
好几日未见，思念早已如野草般疯长，可如今父皇下令搜查所有巫族之人，他又很是担心。两种情绪交织，这伤便迟迟不肯见好。
这几日卿尘的心情也不好，自那日与元湛分别后，他便再没有来过这牧原堂，这虽是她的本意，可是一颗心却好似空落落的，没有了着落。而后听到元湛被暗巫袭击受伤之事更是惊得摔坏了药碗
这日忙完以后，卿尘又坐在窗前发呆，一旁的碧瑶见了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卿尘的心事她很是明白，于是假装在一旁叹一口气道：“我有一个朋友啊，前些日子与喜欢的人吵了架，如今她喜欢的那个人生病在家，她就在纠结要不要去看他。卿尘，你说她应该去啊？”
卿尘愣了愣，待反应过来，脸一红，恼怒道：“胡说什么？”
碧瑶收敛了笑意，认真道：“你若想担心他便去见他，何苦委屈自己。”
卿尘苦涩一笑：“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
“我有什么可不明白的，人家湛王殿下人那么好，对你又好，倒是不知道你在纠结些什么。你呀，真狠心，受伤了都不愿意去看望人家，可怜人家一颗真心算是错付了。”碧瑶说完便离开了房间，留了卿尘一人在房内。
在理智与情感的诸多回斗争后，最终还是情感占了上风，卿尘觉得再这样呆在这牧原堂胡思乱想迟早会疯的。
卿尘在湛王府也住了许久，这湛王府内一众人对卿尘再熟悉不过，是以卿尘进门都管家都没有通报，待元湛房前的李麟见道卿尘过来更是急急上前迎道：“卿尘姑娘您总算来了。”
“殿下的伤如何了？”
“太医说，殿下的伤还需要养好一阵子呢。不过如今卿尘姑娘来了，想必殿下的伤也能好得快些了。”李麟说完这句话却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面有难色。
卿尘正奇怪时，却忽然听到元湛房内有女子的声音传出。她有些疑惑地望向李麟，李麟只得道：“是吐谷浑的朵霞公主，殿下之前出使吐谷浑时与朵霞公主相识，如今殿下受伤了，公主便来探望殿下。”
卿尘一想便明白了，前不久，吐谷浑的国王与公主应天帝邀请来到这天都，坊间都在说，此次吐谷浑的到访是来和亲的，如此也可更加巩固两国关系。
原来如此。想到这里，卿尘的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你家殿下倒是好福气，那我便改日再来看他吧。”说完转身便欲离开。
李麟心道不好，急忙喊道：“卿尘姑娘！”
此时元湛在屋内与朵霞公主说话，心中虽有些不耐烦，可是这朵霞公主如今是魏国贵客，他也只能以礼相待。面上挂着惯常的笑容，心思却早已飞向别处，等听到门外似有人在叫卿尘的名字，方才回过神来，急急走向门外。
果然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卿尘一袭蓝衣，长发垂腰，简单中透着高雅，是他一直以来思念的那个人。
“卿尘！”
听到元湛的声音，卿尘转头，看到元湛脸色苍白样子，一时有些心疼，正欲上前，却看到另一个女子从房中走出，异域的打扮，定是那异族公主无疑了。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让卿尘莫名有了些怒气，只福了福身道：“我不知今日殿下有贵客到访，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殿下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卿尘不打扰了。”
这最后“不打扰”说得格外重，让元湛心头一窒，眼看卿尘就要离开，一时竟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殿下！”李麟急得忙上前扶住元湛，卿尘回头，见元湛唇色苍白，口吐鲜血，已晕了过去，再顾不得其他，忙上前查看。
在众人忙乱之中，卿尘对李麟道：“李麟，将这所有人都清出房间，我要用灵力为殿下疗伤。”
李麟知道卿尘是巫女之事不可暴露，便告诉朵霞公主，卿尘是牧原堂的大夫，特来为殿下治病，如今殿下也不知何时醒来，只得请她先回去。朵霞虽对卿尘与元湛的关系有些疑惑，但如今这情状也别无他法，只得离开。
等房间里只剩下卿尘和元湛时，卿尘方才施法疗伤。有她圣巫女的灵力加持，元湛便能好得更快些。她虽对刚刚的事情生气，终究是不舍得看他受伤的。
卿尘算准了元湛醒来的时间，元湛醒时，卿尘刚好将一碗熬好的药端到他面前。
“喝吧。”语气依然有些冷。
元湛却欣喜地很：“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原来你还是担心我的。”
“我担不担心殿下有什么重要的，殿下身边不是已有美人相伴了么。”
元湛闻言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笑意更浓：“莫非，你是在吃醋？”
卿尘似是被说中了心事，又羞又恼，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边的茶几上道：“殿下还有心情调笑，看来伤已是大好，不需要我再为殿下疗伤了。”
说着便要走，却被元湛拉住了手。
“别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恳求。
“卿尘，我与朵霞从来就没有什么。我心中的湛王妃只有你，你可知这几日我有多想你。这一次，能不能别再那样把我推开了。至少，看在我目前生病的份上。”
这一番表白来得猝不及防，卿尘红了脸，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连日来的思念太过辛苦，也或许是此时红着脸的卿尘太过诱人，让元湛忍不住将卿尘拉入怀中，欺身向前，吻住了卿尘的唇。
卿尘的嘴唇似花瓣，软软的，还带着清香，让元湛有些忍不住想继续沉沦下去。而卿尘此时却脑中一片空白，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她来不及反应，只能感到自己的心跳激烈地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心中仿佛有什么融化成了水，过往的一切如何似乎都已经不重要，卿尘轻轻地闭上眼，元湛的唇一如他本人那般温柔，还带这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可等卿尘忍不住想回应时，唇上的温暖却消失了。
卿尘睁开眼睛，看见元湛正皱着眉。
“抱歉，是我唐突了。”元湛终于意识到了此时他到底在做什么，有些恼恨自己，“你想怎样都可以，只是，能不能不要离开。”
卿尘笑了，此时元湛不像是那个优雅从容的湛王，倒带了些孩子气。
卿尘点了点头：“我不走，你休息，我便在这里守这你可好。”说完，将黑曜石放入元湛手中。
“这是巫族灵石，若下次再碰到暗巫，也能护你无虞。”
卿尘的话仿佛是一曲催眠曲，让元湛很快便睡着了，他实在太累了，好像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可今晚，他终于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二十三)
卿尘留在了湛王府为元湛疗伤，有了卿尘的灵力，元湛的伤好得很快。
“殿下的伤如今总算大好了，等过些时日我变可以回牧原堂了。”此时卿尘正扶着元湛在廊前散步。
“那我宁愿我的伤好得慢一些。”元湛侧头对卿尘说道。
“殿下这要求倒着实奇怪。”卿尘假装听不懂元湛话中之意，却不妨被元湛抓住手，转头看见元湛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叫我元湛可好，我记得你这样叫过我。”元湛静静地看着卿尘，笑得很是温柔。
“若是被别人听到，怕是要治卿尘大不敬之罪了。”卿尘歪着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我倒要看看谁敢。”依然是温柔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丝的霸道 。
见卿尘没有回答，元湛便一把将卿尘拉入怀中，那时正是在花房外的走廊，湛王府的下人们还来往行走于走廊中，卿尘急着想将元湛推开，却被抱得更紧。
“若可以，我想一辈子这样抱着你。”耳边轻柔的声音让卿尘停止了挣扎。
“真该让别人看看，平时温文尔雅的湛王殿下是如何的无赖。”
元湛轻笑，没有再说话。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谁都不想打破此刻的美好，所以谁都没有提起元湛被袭击的事。
……………………
元溟拿着酒杯，眯眼看着台上舞姬跳舞。自凤纤舞去世后，元溟便性情大变，来这舞坊已成为家常便饭，天帝念他失母后又没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便也随他去了。
他的未婚妻凤纤舞最是善舞，是以他常常来这舞坊，为的不过是从别人的舞姿中找出凤纤舞的影子。只是他自己也最是清楚不过，再找也不过是徒劳，在他眼中舞姬的舞跳得再好，也不敌纤舞的万分之一。
台上舞娘丝带飘飞，围成一个半圆形，烟雾缭绕之中，有一人自空中飘落而至。元溟原本并不在意，却在看到空中之人的身影时心头一跳。纵然那人脸上蒙着纱巾，身形他却再熟悉不过。
酒杯中的酒洒了一地，元溟猛地站起来，想要看清台上那人的脸。上天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台中央那个舞娘脸上的纱巾翩然飘落，露出一张他魂牵梦萦的脸，那是在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他记挂着的一张脸。
那个人就是卿尘，在经历元湛被袭之事后，她更坚定了要接近元溟的心。从他身上查出凤纤舞甚至暗巫的线索是她从未忘记的任务。
模仿凤纤舞，接近元溟，她没有告诉元湛。
这是她们巫族的事，她不想再将他卷进来。
凭着一张与凤纤舞极其相似的脸，她成功地引起了元溟的注意，看着元溟踏着急切的步子冲向舞台时，卿尘适时地退到了幕后。
彼时元湛正在殷贵妃殿中用晚膳，并不知道卿尘的决定。
殷贵妃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五皇子元汐，还有一个便是七皇子元湛。元汐几年前战死边疆，只留下一个儿子便是元廷，于是殷贵妃便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了元湛身上。她一心希望元湛能与朵霞公主结亲，一次巩固殷家在朝中的势力。即使曾遭元湛拒绝，她仍然不遗余力想要撮合朵霞和元湛。
元湛这顿饭吃得很没有滋味，他来时并不知道殷贵妃同时也邀请了朵霞。
“前些日子我去瞧你，王府管家总是说你伤还没好不便见客，如今你可好些了？”
此时元湛与朵霞走在天都的街道上，用完晚膳后天色已晚，殷贵妃便适时让元湛护送朵霞公主回驿站。
元湛有些无奈，却也不好拒绝。
“我的伤已大好，公主不必挂心。”
朵霞悄悄觑着元湛，试探道：“是那日那个女孩子替你疗伤的吗？我看那日你见到她倒是十分激动。”
尽管当时李麟说这是王府请来的大夫，可凭着女人的直觉，朵霞觉得他们关系似乎并不一般。
元湛停下脚步，转头看到朵霞正一脸探询地看着他。
“因为她是我喜欢的人。”
话说得十分直接，让朵霞有些错愕。
元湛原本并不想告诉朵霞，只因为若这件事让他母妃知道，定然会对他不依不饶。可是若不说清楚，恐怕会引起更大的误会。深思熟虑之后，元湛选择直截了当地告诉朵霞。
至于他母妃殷贵妃，她总要知道的。

(二十四)
听到元湛直截了当的回答朵霞愣了一愣，可她到底是大漠的女子，对此却并不在意，扬了扬头道：“那也无妨，我不在意。”
元湛失笑：“公主或许还不明白，本王的意思是，这一生，本王只会有这一位湛王妃。”
“你想要她做你的湛王妃，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她可愿做你的王妃？”
元湛一时语塞，他似乎问过，可是卿尘从未回答过他。
朵霞见他的样子，一时有些得意。
“她若喜欢你，便不会去那样的地方。”
元湛有些疑惑：“公主此话何意？”
“今日晚膳前，我的部下告诉我，你喜欢的卿尘姑娘去了清歌坊，听说那是天都有名的舞坊，我还听说，她本就出自舞坊，是不是？”
听到“清歌坊”三个字，元湛的心头仿佛亮过一道闪电，他知道这是九弟元溟最常去的地方，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调查元廷当日中毒、天舞醉坊以及他访日遇袭一事，他怀疑的人便是元溟。
心头闪过不详的预感，即使他未查证朵霞的话也知道她定所言不虚。
“她从何而来，我从不在乎。”即使心内已经翻江倒海，表面上元湛却依然气定神闲。
没有看到预期的反应，这让朵霞很有些泄气，刚要再说些什么时，却见元湛伸手指了指驿站。
“公主，你到了。”
朵霞见元湛似乎并不愿意再多说，也只好就此为止。
卿尘将元溟引至舞坊的一个房间，元溟此时有些薄醉，神志却异常清醒。可他觉得这一切仿佛如一场梦一般，眼前的仍纤舞十分相似，或者可说是一模一样。
“纤舞，是你回来了吗？”
卿尘微笑着看着元溟，却没有回答，手指轻点，指尖金蝶扇动翅膀，房间中的摆设开始发生变化，一转眼，竟已是落梅纷纷。
处于这幻境之中，让元溟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或许他也并不想分清。
“你可知，这一年我有多想你。”
“你既想我，为何不替我报仇。”
“我何尝不想替你报仇，当初我没有能力，可如今，我已掌管暗巫一族。至于杀你的凶手，我已查出她与巫族有关系，再过不久，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我只求你，别再离开我。”
元溟此时已近疯狂，有些迫不及待将卿尘拉入怀中，怀中真实的触觉却让他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已不想再去思考这一切究竟是否真实。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卿尘便施法，让元溟陷入了睡眠。等明天他醒来，只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刚将元溟安置于塌上，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卿尘惊讶地看到此时元湛正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一丝冷冽之气。
卿尘有些心绪，只讪讪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卿尘姑娘都能来这儿，本王为何不能来。”
卿尘咬咬唇，知道此时元湛的心情大约是并不好。
“你可知这样做的危险。”
“我是巫族圣巫女，普通人又能奈我何？即便元溟是暗巫统领，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卿尘自信的口气让元湛觉得有些好笑。
她根本不了解这世道的险恶，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喜欢她，正如那日在天舞醉坊暗室里那样，他想，她要做什么， 他便陪她罢。
元湛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方才叹气道：“那我的圣巫女，你可完成你的任务了？”
卿尘点点头，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
还未等那个“然”字说出口，已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下次便是要使美人计，也只能冲我一个人使。”
卿尘的脸再一次不争气地红了，顿时心下便有些许的懊恼。
为何每次都是她脸红！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美人计要如何对你使。”带着小小的心思，卿尘故意抬起头，缓缓地靠近元湛。
此时，两人呼吸相闻，卿尘满意地看到元湛的耳根开始有了可疑的红色。
殷红的唇瓣近在咫尺，元湛很想一亲芳泽，可是瞥见一旁的元溟，知道此地还是不宜久留，只好拉起卿尘的手，无奈道：“走吧。”
被元湛拉着手的卿尘跟在身后，嘴角掀起笑意，那是阴谋得逞的笑容。

@月里长天
跟前天那章一起艾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