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认识你,我认识你,我认识你吗?
步惊云走在一条荒草铺地枯叶纷飞的乡间小路上,一边阴郁的走着一边思考一个问题,一个他以前偶尔会想的问题,那就是:吃了那个药之后,到底有没有忘记谁?
他本来是很肯定自己谁也没有忘的,但是后来有些人偶尔的言谈里,似乎他是忘记了一个人,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那个人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啊,可是,那个人怎么也不出来和自己说话呢?那个人是谁呢?问过的人说过什么,好像有人说过什么。
他以前会每年出山去祭奠孔慈,紫凝和楚楚,祭奠他的爹他的养父他的母亲,后来要祭奠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也一一记着都是谁,都做过什么,都葬在那里。有时候他想,再这么下去,一年里不用做别的了,挨个祭奠坟茔就能走一年,一年都不一定走的全。
他知道他的儿子金盆洗手之后在那里颐养天年,他认识自己的孙子孙女,后来又见到重孙子,那是他宝贵的家人,但是他自感是不祥之人所以后来渐渐远离,再后来不闻不问。
他偶尔去听师傅拉二胡,后来去那里回忆师傅拉二胡,再后来去那里回忆下师傅。
他偶尔路过茶楼听书,就听过有关自己的段子,刚开始还说的差不离,后来慢慢改编的越来越戏剧化,越来越胡扯,他都不知道自己干过那么多的丰功伟业,也不知道自己有过和名妓的悲天恋情,还认识好几个外国的公主。
步惊云阴郁的走在一条荒芜的乡间小路上,他在思考。树叶纷飞在他身边萦绕出来个愁字,天上飞过的大雁排成一个郁字又排成一个闷字。
他思考的过程渐渐的停止了,他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他拍着脑袋想想,然后一掌拍在树上,在树倒地的过程中他想起来了,他以前来过,那边的石碑,树下的枯井,远处那奇形怪状的山峰,他来过,也是被一张地址指引来的。
那是大概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是他开始退隐的时候的事情,他遇到易风,他认识这个小子,而且对他的印象不很好。易风看见他的时候,露出来一种似笑似怒的表情。“唉,你有没有想起来你忘了谁啊?”“我没有忘记谁。”邪王邪笑了一下,步惊云记忆里的易风好像只会邪笑。“哎呀,我也不与你说,你去这个地方找这个房子的主人,问问他就知道了。”
步惊云还真去了,但是什么结果也没有,也没看见什么人。他很生气。
现在他又来到这里了,向前走走,看见那个房子了,房子周围都是田地,这个房子和别的农户离的比较远。他走进地址上绘的房子前的田埂上,看见一个赤脚的农夫在收谷子,皮肤黝黑,毛巾包头。镰刀一起一落,竟然像是挥动出来的上乘刀法。一个看起来身怀武功的农夫。
“请问。”步惊云话一出口竟是低声嘶哑,然而那个农夫却早就站直了看着他,一张黑黝黝的脸庞,毛巾包的头面竟然只露出来一只眼睛,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是内力深厚。
那人看看步惊云,又看看天,然后给他一个带有百年沧桑的微笑,“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