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留下来吗?”卡莱尔问道。
“不,不要!”她飞快地说,说着将双腿甩到床边,噌地一下跳下了地。她往前一个趔趗,失去平衡,扑进卡莱尔的怀中。他扶住她,让她站稳。
再一次,那股妒忌淹没了我。
“我没事儿。”她赶在他评价前说道,脸颊微微晕红。
当然,这不会让卡莱尔感到困扰。他确定她已经站稳后就松开了手。
“拿几颗‘泰诺’好止痛。”他指导说。
“不怎么疼。”
他微笑着在她的诊断书上签名。“看起来你很幸运。”
她微微侧过脸,严厉地盯着我看。“多亏爱德华当时正好在我旁边。”
“哦,噢,当然。”卡莱尔飞快地同意道,他跟我一样,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她没有把她的猜疑看作是凭空的想像。还没有。
全看你了,卡莱尔想到。按你认为最好的方式去处理它吧。
“太谢谢你了。”我低声说,说得很快,完全不起眼。人类听不见我说话。卡莱尔“你恐怕就得跟我们稍微多待几天了。”他一边说一边开始检查泰勒被碎掉的挡风玻璃严重刮伤的左边身体。
好吧,我得收拾这堆烂摊子,当然咯,让我来处理是最公平不过的。
贝拉刻意朝我走过来,直到接近我让她感到不自在,她才停住。我记起在这场混乱发生之前,我曾多么期望她能够接近我……这简直就是对那个愿望的愚弄。
“我能跟你谈一会儿吗?”她对我嘘声道。
她那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脸庞,我不得不蹒跚地退后一步。她的吸引力并未减少半分。无论何时她靠近我,都能引发我所有最激烈的、最急迫的本能反应。我的嘴巴里冒出了毒液,我的身体渴望攻击——渴望猛地将她扯入我怀中,用我的牙齿咬断她的脖颈。
我的理智比我的身体更强大一些,但也只是刚刚好。
“你父亲在等你呢。”我提醒她道,下巴绷得紧紧的。
她朝卡莱尔和泰勒瞥了一眼。泰勒完全没有留意我们,不过卡莱尔正监测我的每一个呼吸。
小心点,爱德华。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压低声音坚持道。
我想告诉她说我很介意,不过我知道我必须把这件事进行到底。我得继续干下去。
我走出房间,心里充满了太多自相矛盾的情感,听着她在我身后踉跄的脚步声,她正努力地跟上我。
现在,我必须戴上一副假面具。我很清楚我要扮演的角色——我已经设定好角色了:我将充当一个坏人的角色。我将撒谎、奚落、变得残忍。
这彻底背离了我想要变得更好的初衷——我本来不应该当我正要将所有获信的可能性都摧毁的时候。
更糟糕的是,我知道这会是我留给她的最后的回忆。这将是我的告别幕。
我转身面对她。
“你想知道什么?”我冷漠地问道。
我的敌意令她有点儿退缩了,她的眼睛被难住了,那种表情困扰着我……
“你欠我一个解释。”她小声地说道,她那乳白色的脸庞变得更苍白了。
要让我的声音保持严厉真的很难。“我救了你的命,我什么也不欠你的。”
她畏缩了——看见我的话伤害了她,让我的胃翻腾着酸味。
“你答应过的。”她低声地说。
“贝拉,你撞到了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然后她的下巴抬起来了。“我的脑子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这会儿生气了,这更能让我方便行事。我迎上了她愤怒的目光,让我的脸变得更不友好。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贝拉?”
“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我干嘛要替你撒谎。”
她只想得到公正的对待——而我不得不否定她,这让我感到沮丧。
“你以为发生了什么?”我差不多是在对她咆哮。
她的话像开了闸的水,一涌而出。“我所知道的就是当时你根本不在我身边——泰勒也没看见你,所以别跟我说什么我的头撞得很重。那辆货车眼看就要把你我碾成肉饼——结果呢,没有,你的手在车身上留下了一道凹痕——而且另一辆车上也留下了你的痕迹,而你却毫发无损——还有,那辆货车本来可以把我的双腿碾得粉碎,可你把它举起来了……”突然间,她咬紧牙齿,眼里闪烁着泪光。
我盯着她看,带着嘲笑的表情,尽管此时我真正的感受是敬畏;什么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你认为我把一辆压着你的货车举起来了?”我挖苦地问道。
她僵硬地点点头回复我。
我的语气带上了更多的嘲弄。“谁也不会信的,你知道的。”
她努力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她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是认真的——我能从她的眼里看出来。尽管她现在很生气,她受到了背叛,她将会替我保守秘密。
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震惊摧毁了我小心翼翼设计好的表情,然后我让自己全神贯注。
“那么,这事干嘛就那么要紧?”
“对我来说很要紧。”她激烈地说。“我不喜欢撒谎——所以最好有个理由能解释我干嘛要跟别人撒谎。”
她在请求我信任她。一如我想让她信任我。但是这里有一条我不能逾越的界线。
我的语气依然很冷漠。“你就不能把这件事忘了,谢我一声吗?”
“谢谢你。”她说道,然后生着闷气,等待着。
“你不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是不是?”
“没错。”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能告诉她真相,即使我想这么做……而且,我也不愿意这么做。我宁愿她自己编造故事也不愿让她知道我是什么——我是一个活生生的噩梦,是从恐怖小说里走出来的一页。“你就好好地等着失望吧。”
我们彼此怒目而视。好奇怪,她的怒气是如此惹人怜爱,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猫,那么柔弱,全然无害,而且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弱点。
她的脸涨得通红,又一次咬紧牙齿。“那你干嘛还要费那个劲呢?”
她的问题并不是我预料的,或者是我准备去回答的。我丢掉了我一直所坚持的角色。我感觉到那副面具从我脸上滑落,然后我告诉她——这一次——真话。
“我不知道。”
我最后一次记住她的脸——依然充满愤怒,血色还没有从她的两颊消失——然后我转过身,离开她走了。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