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不该在这里的，”喵哥摇了摇头，“你们出什么事了吗？”
“老白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阴阳眼，
而后他的身影消失了，风刮过，只有一张纸片在空中打了个转，随即消失了。
我隐隐预约看到纸片上写着两个字，却没有看清。
喵哥的眼神里晃过一丝动摇的情绪，却只是一闪而过，
而后立即被更汹涌的感情所淹没。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抱紧了我，手臂用力到我觉得肩膀隐隐发痛，
“绝不会。”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更听不懂老白发在说什么。
只能拍拍他，说，“没事的，没事的。”
我曾经以为我足够了解他们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依旧一无所知。
可是有什么关系，面前这个人愿意为我舍弃一切，
被蒙在鼓里又怎么样。
阴阳眼没有犹豫，抱着我继续按原来的路前行。
我没有问他其他事情，因为喵哥似乎逐渐连说话也开始力不从心，
先开始他还偶尔说几句逗我笑，
最后连抬眼的瞬间都透着倦怠。
我总算发现老白发所说的“很危险”是什么意思了，
不仅仅是身体状况，离目的地越近一分，
阴阳眼的精神状态也就更差一分。
平日里总是笑着的他，神色越来越痛苦，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痛苦又要持续多久，我不敢问他。
喵哥似乎察觉到了我在想什么，
用脑袋蹭了蹭我，眸子闪闪发亮。
“别担心啦。”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带着低低的温度，缠绕在耳边，
缱绻而又温柔。

脚下的路从冰原变成陡峭的山路，
风雪也逐渐变大，阴阳眼的情况却似乎好了很多，
他的体温升高了些，脸色也好了不少。
他小心地裹紧了我身上的袍子，念叨了一句，
“这鬼地方还是那么冷啊。”
语气里居然有熟悉的无奈感。
我看着汗珠从他额头滑落，沿着脸颊滚落到银白的发丝里，
然后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了。”
喵哥咧了咧嘴，“不行。”
“为什么？”我问他。
“因为会死。”喵哥随口答道。
“啊？！”我吓了一跳，所以他这一路才会那么难过吗？
喵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逗你的呢。”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打算挣脱开他自己下去走。
阴阳眼却反而更用力地抱紧了我的肩，
“反正……反正机会也不多，就让我这么抱一会儿吧。”
我想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依旧没说出口，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再不会有所谓的以后。
随着山路前进，四周开始出现奇怪的建筑，
都是以通透雪白的石砖砌成，大部分呈塔形，
每一层的檐角都裹着金边，飞翘起一个弧度，
上面堆积着常年累月的积雪。
我记得这里说昆仑派的玉虚峰，可是依旧没有半点人影。
不对啊……我们去龙门的时候还是有其他人的，
客栈里的老板娘，客人，小二，还有胡姬瑟瑟。
昆仑就像一座在风雪里困住的死城一样，
没有任何活物的呼吸。
难道，跟枫华谷一样？
“你不能去那里。”
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整个昆仑除了风雪以外的寂静。
我抬眼去看来人，他穿着一袭白衣坐在白塔的屋檐上，道袍的衣角被风吹起，
眉目里都是淡淡的疏离，容貌竟然跟老白发有七八分想像。
可是他看上去比老白发年轻很多，顶多是个少年的模样，
头发也不是那种灰白色。
“你不用劝我，”阴阳眼没有停下脚步，走过了他身边，
“当然，你也可以试试看，凭你，能不能拦住我。”
那个纯阳的表情没怎么变，只是挑了挑眉毛，声音依旧懒懒的，
“我云散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会跟装睡的人讲道理。”
“知道就好。”阴阳眼走得越来越远，
我回过头去看那个叫云散的纯阳，
却看到他也直直地看着我，然后眨了眨眼睛。
我脑子的记忆碎片又开始闪现，
甚至出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个人，这个纯阳，好像……好像叶不服？！
为什么我看着这个人的时候，
感觉跟我看到叶不服的时候，那么像？！

我一把抓住阴阳眼的衣领，“他是谁？”
喵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低头两个人几乎是大眼瞪小眼，
他眨了眨眼，睫毛就扫到了我的脸颊。
“唉？”阴阳眼马上别过了脑袋，回答道，“呃……他啊，我们这边看守长生洞的人，不是敌人。”
“他叫什么？”
“云散。”阴阳眼说，“你是不是觉得他跟老白发很像？”
“啊？”我倒是觉得他给我的感觉更像叶不服……
不过这么一说，这个纯阳单就长相而言，的确很像老白发。
“你不觉得吗？半年前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可是吓坏了。”
阴阳眼补充道。
半年前……
又是半年前？
叶不服所说的半年前，正好是前号主和屠夫带着棺材途径枫华谷的时候，
而半年前的阴阳眼，却在昆仑见到了云散？
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等等，半年前的时候，前号主，屠夫，还有叶不服在枫华谷，
阴阳眼在昆仑，那其他人在哪？墨香和老白发呢？破军呢？
“那，你见到云散的时候，跟谁在一起啊？”我试探性地问道。
“嗯？”喵哥扫了我一眼，语气有点局促，“屠夫，墨香，哦还有……呃，反正其他人你也不认识。”
我没有顾及阴阳眼有点奇怪的语气，
满脑子都是疑问。
屠夫也在昆仑？
呃……是我想多了吗？
我觉得叶不服没有说谎啊，或者是，半年前这个时间范围太广了？
难道我的直觉又错了，
这个名叫云散的纯阳其实和叶不服没什么关系？
毕竟这个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的。
那为什么那么像？为什么？
于是我继续问道，“那他跟叶不服认识吗？”
“喂喂，”喵哥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不悦的神色，“叶不服到底对你干了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啊哈？”
“才没有！”我一时语塞，没想到阴阳眼的关注点那么奇怪。
“哼，我不管，我回去要揍死他。”喵哥用额头碰了碰我的额头，一脸傲娇的表情。
我只好举双手投降，“你打死打残打怀孕他我都没意见。”
阴阳眼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逗啊……唉，到了。”
我抬眼一看，一片绿意在冰天雪地里格格不入，
花草纵横，温暖如春，
小遥峰在一片死寂的昆仑里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你知道为什么小遥峰美吗？”阴阳眼站在小遥峰门口的路上，停下来问我。
我摇了摇头，“为什么？”
“如果月亮在白天出现，是不会那么美的，”喵哥说道，
“一样的，小遥峰如果不在冰原里，是不会那么弥足可贵的。就像人如果不会死的话，就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他这句话说得非常奇怪。
好像……好像他就在这里见到过谁死一样。

“唉，你知不知道。”阴阳眼突然说。
“什么？”我看了眼他脸上略显奇怪的表情。
“以前没有大轻功的时候小遥峰有多难跳。”他说了一句。
“啊？”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想了想，的确听说过，没有大轻功的时候很多成就点都非常难跳，
现在论坛里都遗留着非常多的攻略帖，
大概小遥峰也是如此吧。
可是阴阳眼这么说了一句，是为什么？
明明那个时候没出明教啊，他以前就在玩了？
可是他以前玩的话，为什么他现在是个明教？
或者说，这个世界，真的跟游戏关联在一起？
那为什么这里一个人甚至是NPC都没有？
喵哥看我一直在想些什么，马上摇摇头，
“唉你别多想……都是过去的事了。”
尾音讪讪的，居然带着点可怜的味道。
“我没有多想，”我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便扯开了话题，“你……是不是不太想去小遥峰？”
我们已经在这条路的尽头停留了稍有片刻了，这一点都不像他。
“没有。”阴阳眼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一踏入小遥峰，漫天风雪的世界就被隔绝在外，
吹拂在脸上的风带着丝丝暖意，融化了一路而来的冰冷。
小遥峰的中央是一潭浅池，冒着浅白色的雾气。
阴阳眼带着我走到池边，才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
一触到池水，暖意从足尖一点点侵蚀过来，
把肌肤上的冰冷都驱逐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入骨的暖意，
原来这个池子，是个温泉。
“你听好，坐在这里别动。”喵哥半跪在岸边，伸出手指理了理我的额发，
“好吧，你想动也动不了。”
我试着抬起手，却发现四肢完全不受控制，只有手指微微颤了颤，“为什么？”
我惊讶地抬起头问他。
“这附近有个长生洞你知道吧……唉算了解释起来又是一大堆，”
喵哥挠了挠头，“反正你只要知道，等四十八分钟过了之后，你就可以回到那里了。”
“啊？为什么是四十八分钟？”我问道。
阴阳眼飞快地答道：“一须臾，一须臾是四十八分钟。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昼夜为三十须臾，懂了吧？”
“我……我没听清……”我眨了眨眼。
喵哥忍不住笑了出来，异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他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下我的额头，“哈哈哈，有时候你也满蠢的嘛。”
下一秒，有箭矢破空而来，
阴阳眼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弯刀却已经出鞘斩断了箭矢。
“唉，所以我就说，你们能不能看下状况啊。”
喵哥转身，“出来吧，跟了一路，你们也累了吧。”
一瞬间，身后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影子，
竟然是我们在龙门的魔鬼城遇到过的那些。
而为首站在的，正是我们在枫华谷遇到的炮姐。
“你们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喵哥摸了摸弯刀，“我也不得不佩服一把。”
“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叶不服的行动，一边把他那边的人分散，再让我们误以为目标是她。”
“知道我的小弟们来不了昆仑，就特地用这个局骗我到这里？”
“真是曲折周密的计划啊。”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却依旧能听出来，阴阳眼语气里满满的嘲讽和不屑。
“不过，你们是觉得，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么？”
然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来吧，蝼蚁们。”

恶鬼们一涌而上，带着尖利的叫声，
是熟悉的，曾经混杂在龙门烈烈风声里的惨叫与哭号。
他们的身形模糊，有着隐隐绰绰的一张脸，
脸上却没有五官，只有一双双猩红色的眸子。
“不能变成她，你这些杂碎的意义何在？”
喵哥轻松地挡下一波攻击，弯刀划了个弧度，腥臭发黑的血液溅到了地上，
冉冉而生的青草片刻间便焦灼成一片枯黄。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炮姐开口了，
声音机械而又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甚至不像一个活人，
“渺小如蚂蚁，只要数量够多，还是可以咬死狮子的。”
“况且，是在牢笼里的狮子。”
“你于昆仑，画地为牢，自寻死路。”
“好！”阴阳眼笑了起来，“尽管来吧！”
语气里都是自负和狂傲。
他本来就是个不怎么和善的好战份子，此刻更是被激起了战意。
手下的弯刀一刀比一刀快，带着果决和杀意
可是我很担心他，我太了解阴阳眼这个人了。
的确，来了昆仑之后他的状态比以前差了很多，
即使来了小遥峰之后他看上去好了很多，
可是我很害怕。
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词，
回光返照。
他迟早会累的，可是恶鬼却来势汹涌，息息不灭
一须臾之后，他能脱身吗？
退一步讲，他真的能撑到一须臾之后吗
“我小看你了。”
炮姐笑了起来，举起了千机匣，对准了……我？
我坐在原地，无法动弹，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瞬间明白了什么。
“小心！”我和阴阳眼同时喊道
喵哥侧了下身，勉强挡住破空而来的箭矢，
却正好被趁机匍匐上来的黑影袭击了左肩。
一瞬间他回身反手把附近的恶鬼砍成了四散的碎肉，
肩头的绷带下却渗出了点点血迹。
阴阳眼一脸吃痛地按住旧伤，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对，她的目标从一开始不是我，而是阴阳眼。
炮姐一脸得意的神情，
“你有在意的东西，那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你一个人，是注定要死的。
恶鬼像是尝到了鲜血的滋味，骚动起来跃跃欲试，
“杀了他。”
炮姐一声令下，黑影便如同潮水一样涌上来，
那种曾经在魔鬼城经历过的绝望感又在心头浮现出来，
嘶厉的鬼哭声似乎要把一切都吞没掉
“你说谁一个人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一身玄甲的人只消一击便挡住了攻势。
苍爹坏笑着，站在了我们身前，
“你看清楚，再说一遍，谁是一个人了？”
声音低沉而又沙哑，都是戾气。

昆仑的风雪声似乎透过了满地的杀意和血腥味透了进来，
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
虽然恶鬼数量很多，可是毕竟不能增殖，
在苍爹和阴阳眼疯狂的绞杀下节节败退。
再加上有墨香这个后盾在，
甚至有一两次他们还差点能伤了炮姐。
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
我在一旁不能动弹，反而把一切看得很清楚。
照理来说，我应该会放松才对，可是并没有，
我陷入了沉思。
奇怪……太奇怪了。
假设炮姐背后的主使机关算尽想要杀了阴阳眼，
他前面布的局确实很漂亮，一环套一环，可是为什么最后反而失手了？
为什么他这么了解我们，了解叶不服，甚至了解阴阳眼他们所处的整个体系。
他既然无所不能，为什么不自己出现，而是要依靠炮姐来杀？
明明炮姐所能依靠的，只有阴阳眼的弱点，
也就是要保护我而已。
这一点在枫华谷的时候已经很明显，即使没有那群明教，
阴阳眼对付炮姐还绰绰有余。
就算考虑到阴阳眼在昆仑的状态不好，再算上恶鬼……
他们真的没考虑过有救兵会来？
比如现在，苍爹和墨香来了，她胜利的唯一机会也消失了。
或者说，这个人没考虑到苍爹和花姐会被牵扯进来，
没有苍爹，墨香和老白发就会留在枫华谷，
而不会来？
太多事情未解了……
我瞥了一眼战况，恶鬼大部分已经化成了地上的血污，
再也没了动静。
炮姐却一直没什么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个时候，我远远地看到她对我笑了一下，而后消失在风声里。
糟糕？！
下一秒，炮姐就出现在了墨香身后，手中的千机匣抵着秀秀纤细的脖颈。
苍爹似乎早有预料，反应极快地冲过去，
毫不犹豫地扬手用一砍，锋利的刀尖直接刺进了炮姐的身体。
炮姐低着头，单手握紧了盾刀，才没有被刺穿。
不过也只是临死前的挣扎而已。
苍爹的语气平淡而又充满了怜悯，
“等死吧……用过一次的把戏还想用第二次？”
炮姐却突然大笑起来，握着盾刀的手收紧了，
血液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来，好像她没有痛觉一样。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们输了！”
与此同时，我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穿着令人熟悉的雪白与鲜红交织的，属于明教弟子的服饰，
却是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她肌肤惨白，耳上垂着的银饰叮当作息，
双眸发红地看着我。
是那个……
那个早就该死在不空关前的喵姐？！

既然知道一切都不是偶然，
那就只有悲哀地选择接受这一条路了吗。
我猛地睁开眼睛，抬眼环视四周，
果然是那个副本里才能看到的乌云密布，
熟悉的地板和房屋，漆黑的瓦片在战火后尽是沧桑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选择来到这个世界，
意识却异常得清醒，连过程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梦魇打扰。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已经没有记忆碎片了吧。
我站在夜守门口的那间屋子里，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
要振作，要振作，要振作。
不能因为又只剩一个人而沮丧啊，毕竟现在还有人等着我去。
我站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抱着千机匣，走出了那扇门，
知道一切再也无法回头。
我的挚友，我的同伴，我的敌人，
一切都不会是原来那样了。
半掩着的真相愈发清晰，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只有我喜欢的人，从来没有变过，
这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唯一温暖。
所以，明知道没有任何胜算，我也要去。
我踏过小路，途径断壁，迈过残垣，
这里的每一寸景物都是那么熟悉，曾经仿佛亲身经历过的窒息感又从四处袭来。
是一样的，是初次见面的屠夫给我的感觉。
我永远忘不了的那天的相遇，
不，也许可以称之为重逢吧。
那天晚上，刚买了号的我看着她站在成都，
戴着黑色的面纱，身上暗色的秦风衣服似乎要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偶尔有风吹拂过她的面纱，毒姐的面容却依旧模不清。
她一直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我。
迎面而来的熟悉感让我几乎要窒息。
不一样，和炮萝，还有那个大师给我的熟悉感完全不一样。
好像是掺了毒，充满了呛人气味和杀意。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一阵诡异的轻笑。
还有她那句似曾相识的话，
【疯狂的屠夫】悄悄地对你说：
hi，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没想到这回是真的见过了呢。
不需任何指引，我顺利地走上了城墙，只要再拐过一两个弯，
我就看到了。
看到那个一袭黑裙的人，
背对着我，站在那里。
“你猜到了，是我吗？”
她转过身来，对我绽开一个微笑。
那一瞬间，悲哀感再次侵袭而来。
果然，只要有执念，每个人都无法逃脱，
逃脱被我们称之为命运的存在。

为什么？！
为什么是花姐？！
为什么偏偏是我最信任的挚友？！
我心里已经一团乱麻，表面上却还佯装镇定。
要振作，要振作，要振作，阴阳眼还等着我呢。
我对自己说。
“我没有。”我忍着眼泪，摇了摇头，“是谁都无所谓了。”
“是吗？”花姐坐在城墙上，望着隔墙之外的夕阳，神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我以为你起码会怀疑。”
“我从不会怀疑我的朋友，”我咬着牙走上前去，脚下半步之遥就是墙底深渊，“阴阳眼呢？”
“没想到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勇气可嘉啊。”她看了我一眼，视线转到了另一边。
另一边的城墙上，竖着三口贴满了符咒的棺材。
我打了个寒颤，不对……
不对！阴阳眼应该没有死！
我感觉得到。
“哦，”花姐站起来，“我差点忘了，
屠夫给你们种了生死蛊，你知道他还留着一口气啊。”
她拍了拍手，走过去，打开其中一口。
满身伤痕的人马上从棺材里跌倒在地上，红白交织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连银白色的卷发上都是结块的血污。
他本该是一尘不染的模样，被损毁殆尽。
“阴阳眼！”
我吓得赶紧跑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我看到他满身的伤，最严重的是，不止左肩，连右肩下也出现一片可怕的伤口，
是非常新鲜的，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
为什么？
为什么花姐要这样？
为什么她要这样对阴阳眼？！
心里涌出一个个可怕的问题，下一秒就要涌出喉头，
满满的都是恶意和血腥味。
喵哥的睫毛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他的手就微微地抖了一下，
下一秒就飞快地抱住我转身往后退了几步，
片刻间手已经握紧了弯刀，摆好了迎战的姿势。
他睁开眼，异色的眸子依旧清亮异常，
“我早该看出来的……那个内鬼是你！”
“反应不错啊，”花姐轻轻地笑了笑，
“是啊，你有一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可是，你见了我那么多次，怎么就没发现？”
“我每次都挑在有别的东西在的时候出现，你怎么就没发现？”
她缓缓地向我们走过来一步。
“第一次，挖宝的时候，有那个一半是人的唐门在。”
“第二次，战乱洛阳，我和恶人堆里那群东西一起出现的时候。”
“再后来……我混到叶不服他们那群人中间，据点战，洛阳劫人，包括枫华谷。”
“你一次都，没有发现。”
她再靠近了一步。
“你就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到最后都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
阴阳眼一直都没有说话，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花姐，咬牙切齿，
“你以为，你废了我的琵琶骨，我就打不过你了么？”
“我不，”花姐继续向我们走过来，“我不觉得我打得过你。”
“可是杀了她，我还是绰绰有余。”
“你闭嘴！”喵哥起身挥刀砍去，攻势却被锋利的盾刀所抵挡，
一身玄甲的人毫不费力地挡住了阴阳眼的刀。
“我打不过你，可是，他呢？”
花姐笑起来。
苍爹挡完攻击，默默不语地站到了花姐身后。
我想起来，我在昆仑听到的声音。
千机匣启动的声音，盾刀挥动的声音，弯刀撞击的声音，
暗器按进血肉的声音，利器划开皮肤的声音，血液喷涌而出的声音。
还有最后阴阳眼充满了震惊和不解的声音，
“你——？！”
不是别人，是苍爹。
是苍爹伤了阴阳眼。
千机匣的声音，还有喵姐捂住我眼睛的手，都是干扰。
如果我看到了，那么我回到现实的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去找苍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急着赶来夜守。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多此一举”，瞒住我的眼睛。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假装目标是我。
而不是阴阳眼。
我抬起头看笑着的花姐，还有面无表情的苍爹。
他们真的是，机关算尽，不所不用其极，
把这局棋布得一丝不漏。
可是……我的朋友啊，
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才能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我就说为什么会那么奇怪，突然接近墨香，
又突然像是被动着被牵扯进来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强，”
阴阳眼看着苍爹，“原来你们是早有打算。”
苍爹却没有说话，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没错，你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没看出来吧，”
花姐走到了我面前，她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可是你看啊，她一点都不怀疑呢，所以不是更不像了吗。”
“明明我们的那位朋友，疑心最重，恨不得把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怀疑过去。”
“可是她也比谁都心软，才会作出那样的决定。”
花姐的手指非常纤细，是温暖的，
带着那股特殊的味道，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
是那双我非常熟悉的，无数次在梦里，掐着我的手。
此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眼中的一片平静下藏不住快要溢出来的憎恨和痛苦。
她的眼神在说
“你快死吧”
“快死吧快死吧快死吧！”
“你为什么还不死呢你这种东西有什么资格活着！”
在从前已经持续了半年，每次睡眠时都会来临的梦魇里，
我见过无数次的眼神。
只是这次，我再也看不见她眼里的犹豫，
我很笃定，她要杀我。
“为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明明我一直如此信任他们，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
为什么她这么恨我？
花姐笑了一下，笑容在夕阳的余晖下带着凄凉的气息。
“魂飞魄散之后去阴曹地府问阎王吧。”
她说。
然后，花姐轻轻地，却坚决地，在我胸口猛地推了一下，
把站在城墙边缘的我，轻易地推了下去。
那几秒被放慢得很长，我看到阴阳眼毫不犹豫地跳跟着跳了下来，
在半空中抱紧了我，手上飞出的铁链带着弯钩扎进了墙体，
我还，看到了花姐一脸厌恶的表情，
和她背后阴沉沉的天空。
铁链和城墙摩擦刮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有了铁链的缓冲，我们摔在地上的时候才没有受伤。
可阴阳眼依旧有些吃力，他半跪在地上，抬头问花姐。
“你到底想干什么？”
花姐拍了拍手，四周的城墙上出现一个个黑影，
他们手中都握着弓箭，一个个都没有面容，只有一双双空洞而猩红的双眼。
“这里每一只箭，都是为你们而特制的。
不仅能杀了你们，还能让人在顷刻间，在死之前痛苦万分。”
花姐话锋一转，对着阴阳眼点了点头，
“不过，看在你曾经这么喜欢她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选一个吧。”
“在她和你眼前这个冒牌货之间，
在你的生与死之间，
选一个吧。”
阴阳眼似乎很震惊她所说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他一脸悲悯地看着花姐，说，
“醒醒吧！接受现实吧……她已经死了。”
花姐痛苦地闭上眼睛，倒抽了一口气，努力平稳下语气，
“好，既然你做了选择，那我也不算对不起她了。”
她喊道。
“杀了他们！”

他们整齐地把箭搭上了弓，扣弦，拉弓，
动作里都是利落，毫无犹豫半分的情绪。
金属划拉过的声响透着杀气，宣告着接下去的虐杀。
这时候喵哥突然转过身来，半跪下来，伸出手指理了理我的鬓发，
他歪着头对我笑，露出一边可爱的虎牙，毫无边际地问了我一句，
“那，我说，你后不后悔，跟我死在一起？”
连语气都像是坠入了一池泉水里，像从前一样，缠绵在耳边，能融化任何冰冷和恐惧。
我看着他，看着他漾着水色的双眸，异瞳里是好看的神彩，
看着他垂落下来的卷发泛着银白的光，
看着他好看的五官，看着他微笑的样子。
我真的是……好喜欢他啊。
是怎么样的感情，有什么样的误会，在此时此刻都烟消云散。
从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为我挡下所有的时候我就这么决定了。
虽然可能……太迟了。
我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
“怎么会后悔呢，我……我最喜欢你啦。”
阴阳眼突然抱住了我，手臂牢牢地环住了我的肩膀，
把我圈在怀里，力气大得我发痛，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他身上带着血腥味，却还是那么让人安心。
“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解释，有很多话要跟你讲，有很多地方要带你去。”
“可是，好像都来不及了。”
“千万不要怪我啊。”
我瞪大了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只听到刹那间，漫天箭雨破空而出的声音，
还有阴阳眼在我耳边继续说的话。
“喂，不准哭啊。”
“贪魔体有八秒呢，”
“八秒够说好多遍我喜欢你了。”
下一秒，
第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身体，喵哥闷哼一声，
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我的侧脸。
上面淌着的泪水被蹭开一片。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了。”
“真的真的最喜欢你了。”
“从来没有，骗过你。”
第二支箭，第三支，第四支……
箭矢扎进血肉里，刺破血骨的声音不停地耳边绽开，
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毁灭一样。
他痛得全身都在发抖，却没有松开抱着我的双手。
我听到他喘着气，艰难地继续说着，
说着似乎不会有尽头的告白。
他的声音像是伴着大漠里的风沙，却依旧如同月光一样，
皎洁而又透明，像是马上就会消失一样。
喵哥的声音最终还是逐渐小了下来，消失在夜守孤城无尽乌云下呜咽的风声里。
万箭穿心。
于身于心。
于他身，于我心。
“你就当我是开了个隐身，只是这次，时间有点长。”
这是他在世上，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阴阳眼的气息永远地停止了，
他的睫毛还停留在我的脸颊上，再也没有抖动一下。
他还保持着抱着我的姿势，手上的力气却已经消散而去，
平素偏低的体温在风声里变得更低。
我抱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也不敢去看他的脸。
“阴阳眼，阴阳眼？”
“你看我一下啊……你醒醒啊，不要睡了。”
“我求求你，不要吓我啊。”
我一遍遍，轻轻，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却没像从前那样，温柔地转过头来回答我。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快醒来啊。
我听到脑中有什么崩塌的声音，完整的世界逐渐碎成一片片。
眼泪从眼眶里直坠而下，砸在他的衣服上，
和血污化成一片片模糊的图案。
全身都如坠冰窟，手指麻得动弹不了。
弓箭再一次上弦的声音传来，刷啦一排，
整整齐齐，就如同之前那次一样。
我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无法对破空而来的无数箭矢作出任何反应。
“冰剑囚龙势，吞日月。”
有人匆匆赶来，他站在城墙上，
声音低沉沙哑，语气也没带任何感情，却十分有力。
气场从他脚下蔓延开来，一瞬间就铺满了整个四方的城池。
被气场波及的一瞬间，黑影的动作都停滞了，
然后像冰块一样，卡啦一声，凝固了。
老白发熟悉地从城墙上跳下来，道袍被风扬起一角，
他走过来，手刚摸到喵哥垂下来的肩膀，
表情就变得无比可怕。
下一秒，道长反应极快地足尖一点，已经跃上城墙，
在片刻间就精准无比掐住了花姐的脖子，出手残忍又决绝。
“死吧。”
老白发说，语气冰冷。
他手下的力道让花姐痛苦地皱紧了眉头，
后者却只能无力地用双手抓着老白发的手，做着无谓的挣扎。
“等一下！”
苍爹神色一变，上前想制止他。
道长却只是抬眼看了下苍爹，眼神里是真的再没了一份情感，只剩下冰冷，
“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
“你……你不问我们……咳……那个秀秀在哪么……”
花姐趁着这个空隙，艰难地说道。
苍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地看着老白发，补充了一句，
“死了的人，和活着的墨香，你选。”
老白发瞪了他一眼，犹豫了两秒，却还是咬着牙松开了手，“……墨香呢？”
花姐这才跌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苍爹转过身去，打开第二口棺材，面容虚弱的秀秀躺在里面，
身上扎着数十根银针，脸上带着毫无血色的苍白。
“无耻。”老白发咬牙切齿地抱起墨香，往回走去。
秀秀这才慢慢地睁开眼，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切。
她看到的，全都是背叛。
花姐看着除了老白发以外的来人，说道，“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那是当然，你会留棋子，我又何尝不会。”
毒姐徐徐走来，跟在她身后的，除了破军，
还有另一个娇小的，穿着鲜红衣服的身影。
她手中的明王镇域闪闪发亮。
是我熟悉的另一张脸，
我日夜相对的，室友喵萝的脸。
此刻她没有任何表情，跟在屠夫身后。
我想到，我最后做的那件事情。
我给喵萝和花姐发了短信，接着点开了游戏界面，
神行千里，夜守孤城。
原来我身边的人，每一个，每一个都是假的。
唯一一个真实的，已经在我怀里停止了呼吸，
再也不会，呼唤我的名字了。

“你真的很厉害，”花姐看到了喵萝，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
却又随即平静下来，“太像活人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你的傀儡。”
“彼此彼此，我也从没有想过能有人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学会傀儡之术。
不仅是曾经我手下的惊羽，还有叶不服给你的那个喵姐，也都变成了你的傀儡吧？
以你的心性和天赋，什么做不到，为什么翩翩要选择复仇？”
屠夫转了转手上的笛子，她笑起来，笑里依旧是捉摸不透的意味，
“不过……这位，可不是傀儡哦？”
“我可是依照约定把号还给了她。”
“是活生生的，你们从过去就认识的，喵萝哦。”
花姐震惊地转头去看喵萝。
后者走过去，抬起头，对她说了一句，“……又见面了啊，在这个夜守里。”
“为什么？！”花姐握住她的肩膀，大声吼道，“明明是她害死了你徒弟！为什么你要站在她那边？！”
老白发看着喵萝，眼眸不动声色地转动了一下，
里面的感情却马上被压抑下去，他说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昆仑长生洞的守门人，叫云散？”
“你这个骗子！那根本就不是云散！
你们用这个骗过了木清，骗过了喵萝，还想再骗我们？！休想！”
花姐看着老白发，语气都是愤怒，还夹杂着深深的痛苦，
她又转过头去看毒姐，
“歹毒……就只是为了你身后那个半生不死，根本就没有灵魂的人偶！
你杀了云散！再骗了喵萝！还让木清心甘情愿交出了她的性命。”
“你说我歹毒，却不知你和我一模一样。”
毒姐没有动摇半分，黑色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的嗓音沙哑而又阴柔，掺杂着洗不尽的杀气，
“让我来猜猜看，你千方百计，机关算尽
要杀了阴阳眼，她，甚至还有破军，让木清回来吧？”
“你为了这个，杀了不少人吧？
你跟我，有什么不同么？”
“你能选择，而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就要硬生生地看着我最喜欢的人，成为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我偏不！”
花姐却更坚决，“来战吧！”
“玉石俱焚也好你死我活也罢，我走到今天，早已料到会有此时此刻……决一生死吧。”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不过，二对四，你觉得你有胜算么？”
老白发第一个，拔出了剑，
“还是你以为，你在墨香身上动了手脚，我就不敢计较你对阴阳眼做的事情吗？”
花姐露出了预料之中的表情，她笑了起来，
“不，可能墨香的事情不会动摇你吧。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叶不服身上，没有动手脚呢？”
老白发瞪大了眼睛。
花姐继续笑着说，“我告诉你，他为什么昏迷不醒。
因为他的百会穴里，有一根针。
你不在一天之内拔出那根针，他就永远也，醒不来了。
你要不要，现在赶去救他呢？”
老白发气得手抖在发抖，提起剑，剑尖指着花姐，
“你这个疯子！”
“是，我是疯了……可是，是谁把我逼到这一步的？”
“是你们啊。”
花姐轻轻地叹了一口，尾音融化在夜守冰冷的空气里。
每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老白发：上可徒手撕花花，下可孤身救二少，居然没人刷我帅？
阴阳眼：废话读者都是我情缘谁会刷你帅？
苍爹：那个剑纯你给我过来，你要撕谁？
我：那个明教你给我过来，谁是你情缘？
叶不服：QAQ我这是要死了吗？

逆着夕阳的光，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你走吧。”
他说，语气里是看不透的情绪。
“好，”墨香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
她拔出了剑，利落地转身，“老白发，我们走，去救叶不服。”
紫烟沉的剑身明亮如镜，剑柄上的明珠泛着紫色的亮光，宛若一滴眼泪。
老白发沉默着，扫了所有人一眼，
也跟着转身走了。
离开夜守的途中，墨香想到了很多事情，
从一开始遇到他的时候，他为了她孤身拦住一群人，
对她说，“你快走”。
到后来他在人群里厮杀，表情里满是戾气，
却会回过头温柔地说，“你别怕。”
再后来一起共生死……再后来，
到头来发现是一场骗局。
她眨了眨眼，觉得一切似乎都恍若隔世。
她本该去质问他为什么，本该去报复那些欺骗。
可是她是墨香，她的云裳从来不为一人舞，
她手中的双剑有着更深刻的含义。
她所选择的，是拯救别人这条道路。
而他选择的，是为了一个人背弃所有的道路。
他们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注定殊途，也无法同归。
所以也只有老白发一个人，看到了她脸上淌着的，止不住的泪水。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能。

“现在，不是二对四了。”
花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破军，再看了一眼神秘莫测的屠夫，
“刚才我就在想一个问题，老白发说的二对四。
你们中间，不能战斗的到底是哪个？
是被我的针牵制住的墨香，还是尚不为鬼的喵萝，还是……”
“收手吧，”喵萝突然打断了花姐的话，摇了摇头，
“你们不会赢的。”
“你劝我？收手？”花姐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我倒是想劝你收手，你徒弟拼上一条性命，换来的却是你当了这个女人的走狗？
你徒弟泉下有知，想必会非、常、欣、慰、吧。”
她挑了最伤人的话语，一刀刀砍在喵萝的软肋上。
“你……”后者咬着牙，她发着抖反驳道，“他没有死！”
花姐用手指绕了绕胸前的长发，不紧不慢地说道，
“醒醒吧你，阴阳眼都说木清死了……你觉得云散能活着？
她是骗你的啊，你做的一切，只不过让他不能好好地不入轮回而已。
为了你的一己之念，让你徒弟的灵魂，在别人的身上当零件，
真的好吗？”
“什么……意思？”喵萝一脸茫然，她不能理解花姐在说什么。
“你不是真的被屠夫蛊惑了吧。你以为昆仑的云散，真的是你徒弟吗？
你今天见到的老白发，长得不像你徒弟吗？
你徒弟的灵魂，被你身后那个女人，拆散了放到别人身上。
然后她骗你，那是你徒弟，让你为她卖命啊。”
花姐继续说道，一边说，一边对喵萝绽开了一个笑容，
“你问问她，我说的对不对。”
“什么？！”喵萝猛然回头，看着一旁一直沉默的毒姐，“这……你骗我？”
毒姐蹲下来，靠近了喵萝，“傻孩子……我怎么会骗你呢。”
后者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屠夫继续说道，“我就算会那样对云散，也不会那样对破军啊。”
她伸出手，摸了摸喵萝的头。
“我怎么会……骗你呢？”
她手下稍一用力，喵萝就失去了意识，
猝然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