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自由之路》 克里希那穆提 生活的悲伤可能结束吗?我们的心若不根本改变,生活就没有什么意义——每天上班,谋生,看几本书,也能够聪明地引用别人的话,资讯充分——可是这生活是空虚的,中产阶级的生活。然后,如果有人发现这种情形,他就开始发明一种生活意义,找一点意义来给生活,他会去找聪明的人来给他生活的意义和目的。这又是另一种逃避。这种生活必须做根本的转变。 为什么我们都怕死?我们大部分人都怕死。我们怕什么?请你看看你称之为死亡的那种恐惧——你害怕抵达那个你称之为生活的战场的终点。我们害怕未知,害怕可能发生什么事。我们害怕离开已知的事物:家庭、书、住宅、家具、身边的人。已知的事物我们害怕放手。可是,这已知的事物是悲伤、痛苦、绝望,偶尔有一些快乐的生活。这不断的挣扎永无休止——这我们称之为生活,可是我却害怕放手。害怕这一切会结束的,不就是这一切累积出来的“我”?所以这个“我”需要未来的希望,所以须要来生。来生的意思就是说你下一辈子会爬得比这一辈子高。这一辈子你是洗碗工,下一辈子就是王子等等。至于洗碗,另外有人会替你洗。相信来生的人,这一辈子对他很重要。因为,你的下一辈子都要看这一辈子你的所作所为、你的思想、你的行动而定。你不是得好报,也不是得恶报。但是,事实上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行为如何。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种信仰,一如相信天堂、上帝,随便你喜欢。事实上,真正要紧的是你现在、今天怎样,是现在、今天的所作所为;不但外在,而且包括内在。至于西方,西方人也有他们安慰死亡的方法。西方人将死亡合理化。他们有他们宗教的制约。 所以,到底死是什么,是结束吗?有机体会结束,因为有机体会老,会生病,或发生意外。我们很少有人老了还很漂亮的,因为我们都是受苦的事体。我们一老,脸就显示出来。另外,老了还有回忆的悲伤。 我们可能心理上每天都免于一切“已知”吗?除非我们有免于“已知”事物的自由,否则永远掌握不到那“可能的”事物。本来,我们的“可能性”一直都局限在已知事物领域之内,可是一旦有了这种自由,我们的可能性就广大无垠。所以,我们可不可能在心理上免除我们的过去,免除一切执著、恐惧、焦虑、虚荣、骄傲?完全免除这一切,所以隔天醒来成为新鲜的人?你会说:“这怎么做?有什么方法?”这没有什么方法,因为“方法”意味着明天,意味着你要不断地修炼,最后,明天,很多个明天之后,终于练成某种东西。但是,你是否现在就能够看清楚一个真相——实际的看,不是理论的看?这个真相就是,除非心理上终止过往的一切,否则我们的心不可能新鲜、纯真、年轻、有活力、热情。但是我们却不愿意放弃过去的一切,因为我们自己就是过去的一切。我们所有的思想以过去为基础。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是过去,所以我们的心放不掉。不论它做过什么努力想要放弃,这努力仍然是过去(希望成就另一种状况的过去)的一部分。 心必须非常安静。而且,只要心里清楚整个问题,就会非常安静,没有抗拒,没有任何体系。人一直在追求不朽。他画画,签个名字,那就是追求不朽的方法。人总是想留下自己的什么东西,所以留下他的名字。他必须给的,除了技术性知识之外,他有什么能给?心理上他是什么?你和我,我们是什么?你银行的存款可能比我多,你可能比我聪明,你可能比我这样或那样;可是,心理上,我们是什么?一大堆话、记忆、经验,以及我们想传诸子孙,写成书,画成画的一切,以及“我”。这个“我”极为重要。这个“我”与社群对立;这个“我”,要认同自己;要实现自己;要成为某种伟大的人、事,你们知道,想要成为所有的一切。你观察这个“我”,你看见的一大捆记忆和空洞的话,我们执著的就是这些;这就是你和我之间,他们和我们之间那种隔离的本质。 如果你了解这一切,不经由别人,经由自己,不判断,不评价,不压抑,只是观察,仔细地看,你就会知道,只有有死,才可能有爱。爱不是记忆,不是快乐。除非告别过去的一切,告别一切劳苦、冲突、悲伤,我们不可能完全地、整体地触及爱。告别过去的一切,然后才有爱,然后才能从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