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什么？”罗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叙叙旧不可以吗？”基德背后靠着船上的栏杆。为了防止被海军发现基德海贼团在把船停到哪里这个问题上废了不少心思。这个地方在岛的背面，暂时没有军舰发现这里——也说不定，总之他们得尽快离开。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谈的。”罗冷硬地说。
基德翻了个白眼：“你的态度转变得可真快啊。”
“你的态度才更加莫名其妙。”
船上还要一些船员在守着，对于特拉法尔加的出现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有人给他们老大搬了桶酒过去。
“谢了，威亚。”基德吹了声口哨。
罗听到这声口哨有些恍惚。这音调实在太过随意和悠闲，就像一阵俏皮的海风在耳边搔刮，午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让人整个懒洋洋的想睡觉。
以前出海，船靠岸的时候罗也会到陆地上来走一遭。刚下船踩到陆地上，脚下平稳的感觉会让人觉得不真实，有些头晕目眩。陆地是稳的，大脑还不适应，身体就自己摇摇晃晃的，就像还在海面上一样；但久了就不会这样了，但眼睛还是晃的，看房子第一眼还觉得房子在动，知道没有动的时候心中却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了。
“喂，尤斯塔斯，”罗突然说，“你帮我个忙。”
“有酬劳吗？”
“……你要什么？”
“至少也得我人头的价格吧，我可不是那么好心的。”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也不一定要现金，黄金啊财宝啊都可以，只要值那个价。”
“……”
“我可不会降价的，你作为一个海贼，不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吧？”
“我没怎么存过钱。”小潜艇装不下，太重了会影响灵活度的。他一般现抢现花。
“啧……先说说你要我帮你什么。”
“我还没有完全计划好，可能有些麻烦，但你应该做得到。”
“这种东西……那我就更不会答应了。”
“会很有趣的，尤斯塔斯，是一次冒险——海贼都喜欢的冒险，”罗说着，金色的瞳仁看着基德，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我这颗脑袋没比你便宜多少——你帮我，成功了你就砍下我的头换钱。”
“……你说什么？”
“不会赖账，”罗说，“我保证。”
“……啧，”基德咧开了嘴角，他仰头，灌下一杯酒，一口干完后把杯子重重地砸在木质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这可是你说的。”
“是的。另外差的钱的话……"
“你帮我倒杯酒，”基德忽然打断他，“倒一杯，就不算你少的那些钱。”
基德的人头值四亿七五百万贝利，而罗则是四亿五千万贝利。两千五百万贝利，一杯酒——很划算。
罗接过杯子，随口说了句：“又见到它了啊。”
基德哼唧了一声。罗接过酒瓶，掂量了一下大概有多重，再熟练地对准杯口。
透明的液体迅速灌进了杯内狭小的空间，很快就溢了出来。熏人的酒精味挥发在空气中，液体一股股沿着杯壁流下。基德没有要出声阻止的意思，很快半张桌子都是酒。
罗倒了两秒就竖起酒瓶，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
“好了，”罗说，“现在……"
“特拉法尔加·罗，”基德说，“你倒的酒流出来了。”
罗愣了一下，“是吗……”他说，“这种奇怪的杯子根本看不到水面上升到了哪里，真难掌控。”
“但我记得你那天玩了很久。”
“这么多天手感早就……”
“而且，”基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杯子本来就是满的。”
罗愣了一下，抬起头，语气里有难掩的怒火：“你耍我？”
基德凑近他，一字一句砸得罗直皱眉头：“杯子是满的，难得这些你也看不到？”他伸出手，不顾罗的躲闪，指尖按在罗的眼眶周围来回地抚摸，“你的眼睛怎么了？”
罗拍开他的手：“没注意到而已，你在想些什么！”
“没注意到？”基德将手撑在桌上，“出酒店时你差点走错路，也是没注意到门？”
“那是因为人太多挡住了门我没看到！”
“躲在巷子里一走就撞，也是没注意到墙壁？”
“那么黑谁看得清！”
“你要是看得到酒是满的，还怪我耍你干什么？”
“尤斯塔斯·基德！你别太过分！”
基德比了个“二”的手势，在罗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我没必要回答你！”罗狠狠拍开了基德的手，他腾地起身就要走，“不合作就算了！”
“谁允许你走？”
基德扣住罗的肩膀往回拖，罗反手一个肘击直往基德胸口顶，基德及时用左臂护住，机械臂受击发出叮的一声响。
基德趁机扭住罗的手臂就把他背对自己压在栏杆上。浑身的肌肉蕴含的力量牢牢地钳制住罗。基德另一手上移，不轻不重地捏住了罗的脖子。
“我管你瞎了也好，还是怎么样——”基德稍稍用力，窒息的感觉袭上了罗的大脑，room已经展开，但他没有立刻逃走。
“这颗脑袋我要定了，可不是你说跑就跑的！”
　　

我已经把欠的两章都补上了！

　　距离德雷斯罗萨变革的第四天，德雷斯罗萨依然在重造中；海军已做好准备工作，由四艘军舰护送运载多弗朗明哥通往海底监狱。
剩余两艘依然守在德雷斯罗萨的港口伏击特拉法尔加·罗及残存的唐吉诃德人员。如果一个月内未抓到特拉法尔加，海军将会撤回这两艘仅剩的军舰。这一举措遭到了德雷斯罗萨国民的抗议，他们要求世界政黼府给予这个新生的国家一些保护：他们现在正是最薄弱的时候。不说唐吉诃德余孽，现在的德雷斯罗萨脆弱得像个鸡蛋，要是这时有国家攻过来，对于德雷斯罗萨将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然而他们的要求当天就被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海军人力有限，不能做无谓的浪费，同意守在德雷斯罗萨一个月已经是极限。
通过电话虫，贝波那边传来消息：极地号还有两天才能到达德雷斯罗萨。
罗按下电话虫。一旁的基德看了他一眼：“你不急？……船走远了再找到可没那么容易。”
他大概可以猜到罗想要他帮忙干什么，无非是救下被运往海底监狱的多弗朗明哥。他以为罗打算在运送他的军舰起航前截船，毕竟那样最保险。
“即使他们出航了我也可以精确找到多弗朗明哥所在的位置。”
基德在等他解释为什么，但罗什么也没说。不过客观上讲，的确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行动。先不说海军过了四天才决定运走多弗朗明哥——这摆明是个陷阱，吸引唐吉诃德的残党前去营救，再一网打尽，事实上也的确有人这么做了，而且下场很惨，死后的尸体被愤怒的德雷斯罗萨国民争相践踏。
其次，大将藤虎早在击败多弗朗明哥当天就回了本部，但护送的军舰中鹤中将依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存在。罗的失明又不可避免地削弱了他的战力，救下多弗朗明哥必须从长计议。
罗不肯把计划全盘托出，基德也懒得问，和他的船员打了声招呼，等待的两天罗在基德的船上渡过。
他看不见了——被那天他释放的瓦斯所伤，尽管事先服下了解药，但身处毒雾中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损伤了视觉神经，并且永远没有恢复的可能。这意味着罗要在无边的黑暗中度过一辈子。
罗最初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并没有太大反应。在他目之所及的茫茫黑夜中有一张嘴幻化了出来，这张嘴长着不让人喜欢的獠牙，吐出恶劣的话语——它说这是你应得的，特拉法尔加，你干了那么多坏事，还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早就该得到报应了。
然后就是他的父亲、母亲和他的妹妹。自从他十年前开始毫无顾忌地发泄自己的暴虐和压抑后便很少想起他们了，但这回他们又浮现在了黑暗之中。不同于记忆里的温柔和爱怜，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失望，好像在质问他：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罗？
罗张了张嘴，陌生又熟悉的脸庞让他有些慌乱，他想要辩解。啊，不是这样的，我也曾想过要当一名好医生，救死扶伤——都是他们逼我的，他们逼得我活不下去；我不这样做，那群真正该死的人就会好过……
但父母和妹妹没有接受他的解释，他们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孩子、哥哥，而是一个面容可怖的怪物。罗走过去，他们却急急忙忙地后退，拉米哇哇地大哭，母亲护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父亲看起来失望透顶，他斥责他：你简直就是个魔鬼，罗！这是魔鬼才会有的思想，你根本不配被称作医生，更不配做一个医生的孩子！
给我闭嘴！罗忍无可忍地吼道，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这不是借口，罗！无论经历了什么，你都要……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他们，父亲的脸就在眼前。罗抬起手，不受控制地掐住了父亲的脖子。他的话被掐断在喉咙里，罗看到他的面庞渐渐变得青紫。罗慌了，他想要放手，但身体却不听控制，一旁的母亲和妹妹扑上来阻止却没有任何效果，她们在哭泣，乞求罗放手，但罗不为所动；最后她们绝望了，她们面容开始扭曲，声音变得粗哑，她们骂罗是恶魔，唾弃罗毒蛇一般的心肠。
“……醒&¥……"
父亲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罗终于松开了手，他张口想要解释，但母亲上来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厮打，周围的一切开始恍惚起来，脸上忽然一阵刺痛，紧接着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她们和罗，窒息的感觉涌上大脑。
“醒醒，特拉法尔加！”
罗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大口地喘着气，金色的瞳仁溢满了痛苦。
看到的依旧是黑暗一片，罗听到了基德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总算是醒了——睡得像头死猪一样。”而且在甲板上都能睡着。
罗摸了摸左边的脸颊，那里火辣辣的一片，泪水已经干涸了。基德抱怨道：“要不是你瞎了，我才不会带你到我船上来——不然照你现在这个状态，随便一个小兵都能干掉你！”
“……谁稀罕。”
“？”
罗找准方向，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基德的衣领：“谁他黼妈稀罕你的同情！”
基德甩开他的手。“你小子，”他骂道，“吃错了什么药？”
罗被甩得一个踉跄，险些掌握不了平衡，他伸手摸到了鬼哭，抽出长刀砍向基德。
基德没料到他会突然发起攻击，急急忙忙来了个空手接白刃。罗用的力极大，已成为机械臂的左手没什么，右手却让划了道不深不浅的口子，基德嘶了一声。
“你也觉得我恶毒？”罗抽回刀，带着血的刀刃再一次朝基德的脖子劈去，“你也觉得我活该？！”
被打斗的声音惊动而来的船员们赶了过来，基德喝到：“别管他！回去！”
其实罗也算是他们船上的常客了，对于罗和基德时不时小打一场的行为基德海贼团的船员已经习以为常，听自家老大这么说，他们也没有要留下来帮忙的意思，稀稀拉拉地又散了。为了给他们腾空间，甲板上的人都躲回了各自的船舱。
罗的眼眶是红的，他什么都看不见；刚才的梦清晰而真实，以至于现在那绝望和窒息的感觉依旧残留在他的脑海里。罗也不知道自己吼了什么，只知道一通乱砍，把所有东西都毁灭掉。
“你也觉得我该死？”
又一刀险些划在基德手臂上，基德啧了一声，火气也上来了。他双手拳掌相握，一用力，指节发出了嗗嗗的脆响声。
“胆子越来越大了，”他狞笑道，“我还真得教训你一顿不可！”

　　罗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出招也毫无技法可言。基德很容易就擒住他的手腕，抓住鬼哭的刀柄扔远。
在自己的船上基德也不敢出什么破坏力大的招，便只能近身搏斗。他的力气本来比罗大很多，但架不住罗角度刁钻，招数诡异又狠辣。什么都看不见的罗好像没有了任何顾忌，即使疼痛也阻碍不了他浑身的戾气。很快他们两个的脸上都挂了彩，基德被这个疯子整得窝火。
“我没有这么说过吧？”基德吼道，“你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但罗没有听进去。残存的梦境到现在还影响着他，积蓄多年的情绪终于无法遏制地喷发。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身体就像梦境里一样不听从他的控制。就像身体自己有了意识，一切凭着冲动在行动，不愿听从大脑发来的指令——然而大脑被各种滋味占据，混乱一片，也无法发出指令。
“哈哈哈！”他笑道，“唐吉诃德失败了，所有正义人士都在欢欣鼓舞！”
“这他黼妈不是正常的吗？！”
脸上有被划了一道；两人都没有用武器，拳脚的杀伤力却丝毫不减。他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搏斗，就像两头在互相撕咬的野兽。
“他们觉得这理所应当！——因为正义战胜邪恶理所应当！哈哈！”
“照你这么说我迟早也会被打倒？！特拉法尔加，你他黼妈在诅咒我吧！”
“凭什么？他们算什么东西？我需要正义降临的时候，谁他黼妈来帮过我？！”
“那你冲我发什么疯！你这混黼蛋，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都受了不少伤，他们互相骂着，对打的过程中基德占了上风；罗不小心找错了方向，撞到栏杆就要栽进海里，基德及时把他捞了过去。
罗奋力挣扎，后脑狠狠撞到基德顿时两人一阵晕眩。基德嘶了一声，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地把罗抱在怀里。他们之前边打边骂，费了不少力气；此时他们都喘着粗气，距离不到十厘米他们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感受另一个人急促的心跳。
罗的挣扎都被基德强制压了下去，罗骂着，让他滚开，基德不作回应，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几分钟后罗耗尽了力气，动作终于小起来；基德也费了不少力，他箍住罗的手臂肌肉开始感到酸痛，头上的汗滚了下来，基德眼睛一眨，防止它滚进去。
他呼了一声，张开腿坐在甲板上，环住罗的手没有松开，罗被迫背靠着基德的胸膛坐在他的两腿间。咸腥的海风让他们清醒了些。胸口的起伏渐渐没有刚才那样大，体力开始恢复，但他们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像是过了几分钟，又像是过了几个世纪。直到他们的呼吸终于开始平缓，心跳也不再急促而渐渐有规律地搏动；脸上的汗也给吹干了，蒸发了的盐晶凝在皮肤上微微有些刺疼；罗想抽出手，胡乱地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但基德依然没有放松的意思，他被箍得生疼，一定是青了。
波浪带动着船一起一伏，不算大却是让人舒适的节奏。甲板上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还是早上，太阳还没有晒到他们这里来，空气澄清而凉爽，天空碧蓝没有云雾。破败的德雷斯罗萨就在他们前面，但被几栋高楼挡住了视线；他们正对着海岸边的沙滩。
这算得上一个不错的景色，但罗可以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漆黑。甚至连梦里的幻象都不愿在这片黑暗中显现。他所有信息的攫取都来源于他听觉，嗅觉和触觉，失去光明让他的其他变得更加敏感。
然后他就感到禁锢住自己的力量稍微松了些，再松了些，他渐渐有了活动的空间，到最后基德只是以一种自然的姿势把他抱在怀里，罗尝试动了一下，发现只要他一用力就可以挣脱。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不明白基德要做什么。什么都看不见的他非常没有安全感，刚降下去的焦躁又升上来一些。身后的基德丝毫感应到了他的情绪。
然后罗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应该只是轻轻张了嘴，一张一合，舌头在腔内灵活地调整旋律。罗还没有听过基德这么轻声地唱歌，丝毫只是为了让他一个人听到。这是一段似曾相识的旋律，在哪里曾经听到过——他想起来了，在他们还没闹掰的时候，基德踩在酒桶上唱过这首歌。
不过那时的他完全不是这个唱法，同样的调子他当时唱起来自信又欢快，抄着一把吉他，还有他的船员跟着他唱，也没有这么平缓温和。
他面前仍然漆黑一片。但海风吹拂在他颊间，大楼后面隐隐传来焊接钢筋的嘈杂声，似近似远。
「不断追逐的我们漂浮在向往的天界」
基德的声音很有魔力，他天生适合唱歌，低沉而温柔地诱导，那歌声将罗包裹，将他缓缓拽离繁杂的世界。
「即使在厌倦的时候也依然如此」
焦躁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抚平，罗乱成一团的脑袋终于开始平息下来。基德抱着他没有动，口鼻中嗅到的仍是那亘古不变的海风的咸腥，唯一在变动的只有旋律敲击耳膜的声响。
汗水蒸发，皮肤被晨风一吹就有些冷。基德的毛大衣柔软而温暖，他的怀抱亦是如此，罗本能地想往他怀里缩，又硬生生阻止了自己。但他在悠扬的旋律中渐渐放松了身躯，思绪也慢慢发散，基德稍微抱紧了他，他没有察觉到。
「虽然眼前的光辉已经消失殆尽」
船随着海浪微微波动，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基德的曲调反复在变化，但一段一段地重复又有规律。
「就像心中烙印的火苗还未熄灭」
罗出神地听着，他的呼吸均匀平缓，世间的一切在渐渐远离他。仇恨、悲伤、痛苦，这几日来折磨着他、嘲笑着他的一切，都在被抽离他的身体，在化作一片薄薄的乌云往四周消散。
「即使永不放弃不说出口，你的心声也能让全世界体会」
海浪在冲刷岸边的土地，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彩色的光，一波白色的浪潮退去，留下暖白色的贝壳。一指长的小鱼在贝壳间蹦跶，期望在下一波浪潮到来时被带回海里，拍起潮湿的泥沙。
有阵海风逃出了大海，钻进沙滩后的大楼，碰撞折返发出呜呜的声音，由远及近，像吹奏着的风笛，形成天然的伴奏律吕。
「直到有一天追寻的梦想就要走到终点」
「就像头顶上那无限伸展的蓝天，永远永远」
　　

歌词：《永远的指针》

发不出去什么鬼？

刚刚发在楼层里的所有回复都被删了😂我是被盯上了吗

　　罗几乎在完全恢复体力的下一刻就和尤斯塔斯·基德打了起来。基德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不慌不忙地应对着他的攻击。
罗被他气得头脑发昏，之前被绑在桅杆上不得不开口求饶的屈辱进一步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他本身精神状态就不稳定，不知何时患上的狂躁症一直侵扰着他。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他的精神当时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或者说其实已经到了。
那天港口撷着歌声的海风曾阻止了他的第一次不受控制的暴走，但却没有彻底根除。基德不知死活不合时宜又三番两次地挑衅他，饶是曾经最喜欢的人也让罗心底钻出一丝杀意；但事实上他不该做出想要杀死基德的行为——如果罗神智还同往常一样清醒的话，他就会冷静地意识到，无论是为了他们的交易还是实力差距上来看，此刻挑衅基德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但他要疯了。被这个世界给予他的对待活生生逼疯了。
“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好，特拉法尔加。”
无法伤到基德一根汗毛的罗表现出来的焦躁越发明显，他眼底布满了血丝：“去死吧！”
刀锋险险擦过基德的脸，削断他几根头发，基德啧了一声，伸出被改造成机械的左臂猛然抓住了收回去的刀尖。罗抽不回去，反被基德用力往前拽，他一个踉跄撞上了基德的胸膛。
基德伸出手臂箍住了他，罗又踢又打，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基德的肉上，发出的闷响让基德低低地哼了一声，却把他抱得更紧。这一幕该死的似曾相识，罗甚至一口咬在基德的胳膊上，死死啃着不放松，直把皮糙肉厚的基德咬得鲜血淋漓。
罗这次是发了狠，基德疼得绷紧了肌肉，怀疑他打算把自己整块肉都撕咬下来。
“咬够没有？”基德抓住罗后脑的头发，把他从自己胳膊上拽了下来，被咬的地方留下一个溢着血的牙印，周围的皮肉都翻出来一些，看起来有些骇人。
罗嘴边滴着血，眼神依旧恐怖。基德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面：“没咬够就换个地方咬！……妈黼的光咬胳膊疼死老子了！”
肩膀上立刻一疼，罗张开嘴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他们的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喘黼息，血腥味涌上两人的鼻尖。罗咬得极狠极恨，像是要发泄胸腔中爆炸的情绪。也不知过了多久，基德感到咬着自己的力道终于渐渐松了下来。
罗松开嘴，血液混着银丝从挂在他的嘴角。已经是晚上了，基德的毛大衣还披在他身上。刚打了一场，没人觉得冷。基德肩膀上多了两个窟窿，正咕咕地往下滴血。
基德抹掉血：“解气了？”
他抬起罗的下巴：“脑子冷静下来没有？”
罗一怔，张了张嘴：“你……”
想问什么，但话堵在嗓子眼始终说不出口。刚才他的确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直到现在他的心跳已经快过正常的频率。事实上，在平时即使遭到了比那更大的羞辱他也不会如此。
基德的手臂松开了，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他不明白为什么基德要站着给他咬，而不是往他脑袋上砸几下。
“……你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罗不确定的话，基德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他身体微微向后倾斜，便以一种慵懒的姿势靠在了甲板的栏杆上。
“别误会，我只是想要你这颗脑袋而已，”基德的言语里透着不耐烦，“妈黼的，我都有些后悔答应跟你交易了……你这种脆弱的精神状态，受一点刺激都能崩溃——怎么去跟那些海军对抗？”
罗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在跳，尽管有个声音告诉他尤斯塔斯·基德说得一点都没错，他这样没办法从海军手里救下多弗朗明哥；但下意识地他开口反驳：“我的精神怎么样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来担心！”
“你是要我再绑你一次才肯明白？”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基德的手按在罗的肩膀上，罗一惊，以为基德真的要动手，但基德只是按住他，再凑近，“听好了，特拉法尔加——从现在开始你得发生一些改变，别再像以前一样苦大仇深。”
“什么？”
“比如说你别动不动就砍人，你要做些好事，还有——"基德看着他困惑的眼神，“你要学会道谢。”
罗只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你自己做到没有？”
“当然没有，”基德理直气壮地说，“但我跟这没有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开玩笑，我凭什么要那么做？”罗扭头就走：“我会注意控制情绪的，你别再……干什么！放开我！”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基德把他摔在栏杆上，双臂撑开将他围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由于某个我不了解的原因，你心中充满怨恨，没有一点积极的情绪一直活到了现在——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极端的，你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慢性自杀。”
“所以？”罗气笑了，“你要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还不如叫我死了算了！”
“怎么可能，”基德说，“我管你怎么想，听着，你要是真的想治好你这随时随地都能发疯的病，你就得照我说的做！”
“我告诉你，尤斯塔斯当家的——想也别想！”
“你简直是——”
就在他们争吵的当口，船忽然剧烈地摇动起来，与此同时风中飘来一阵惑人的歌声，那歌声由远及近，飘飘渺渺听不真切，基德一个没注意失了平衡，一头撞在栏杆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醒……尤斯塔斯当家的。”
带有凉意的手轻轻拍在基德脸上。意识渐渐回笼，阳光透过眼皮将世界变得一片红色。基德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阳光立刻钻了进去。
“唔……"
基德坐起身，脑袋还有些晕，后脑传来一阵阵钝痛。他用手心抵着额头，眉头皱着像是在抱怨争先恐后涌来的刺目的光。
罗笑了笑：“还以为叫不醒你呢，尤斯塔斯当家的。”
视线渐渐清晰，基德抬头朝声援处看了过去，发现罗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他一愣：“你看的见了？”
罗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
基德这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了。该死……他对自己如何昏过去的毫无印象，纷乱的记忆涌来，他试图努力回想。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基德盯着罗的眼睛。
“你忘了？”罗挑起眉毛。
“是……有些记不清。”
罗看上去有些受伤，他摸索着凑过来，声音也低缓了下去：“昨天晚上，我们……”
基德看着罗的表情有些不好的预感。妈的可别说昨晚他们俩那啥了啊？
“……我们的船忽然摇晃起来，你一头撞栏杆上晕过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
“什么叫'原来是这样'？”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你以为是什么，尤斯塔斯当家的？”他忽然揶揄地看着基德窘迫的脸，“不会是……？”
基德被他戳破了心事：“不会是什么！你这该死的家伙，别乱猜！”
“噗，”基德惊讶地看到罗居然笑了出来，阳光在他的眼瞳中跳跃，“你还真是可爱啊！”
“……特拉法尔加，”基德看着他的脸，“你很不对劲。”
“嗯？”罗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人……你怎么了？”
“确实，”出乎意料地，罗点点头。他看起来蹲得有些累了，便懒懒地站了起来，松松垮垮地伸了个懒腰。基德也不再坐在甲板上——这小子也真够狠，昨晚连把自己拖回船舱都不愿意。
过了好一会儿，罗才说道：“我昨晚想了很久——在你晕过去的时候。我觉得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该改变一下自己。”他扶着栏杆，海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我已经失去了视力，总不能再失去更多。”
他转过来，温柔的笑容再一次晃了基德的眼睛：“你说是吗？”
“……”基德转过头，“你能这么想就好。”
罗伸出手，在空气里乱摸，似乎是在找基德在哪里。基德抓住他的手腕：“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好好准备一下，照这艘船前进的速度，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追上多弗朗明哥了。”
罗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大概还要多久？”
“不多，两三天。”
“是吗，”罗说，“那就好。”
“特拉法尔加，”基德放开他的手腕，“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下多弗朗明哥，甚至用你的命换也可以？我不觉得你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家伙。”
罗睁着眼，转身双手交握放在栏杆上，好像在看面前波澜的大海。海鸥掠过碧色的天，薄如纱的云雾悠悠地飘动。过了很久，久到基德以为罗不会回答他的时候，罗开口了。
“……多弗朗明哥是我的恩人，”罗低低地说，“他收留了我，教我杀人，把我养到大。”
“听起来还算那么回事。”基德说，“不过你变成这幅精神不正常的样子，他不管你吗？”
“你不懂，”罗摇了摇头，“这都怪我自己——我自己变成这样的。我小时候，那群该死的海军杀了我所有的亲人，那场面就足以把我逼疯。”
“这么说，你是孤儿？”
“是的。”罗说。
基德盯着他，罗虽然失明了，但也能感受到基德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罗微笑着：“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基德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慢慢抚上罗的脸颊，罗一颤，猫似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基德转用手背在他脸上蹭了蹭，这十足安慰意味的动作让罗忍不住抓住了基德的手，阻止他往回抽。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基德低沉的声音传入罗的耳朵，“讲你小时候，我想知道。”
罗笑了笑：“好。”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罗讲了从他有意识起到白色城镇的毁灭，再到自己加入唐吉诃德的所有经过。讲到海军欺骗修女和孩子们时罗停了下了，吸了口气似乎想要平复情绪，基德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罗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又接着讲了起来。
当天空掠过第九十二只海鸥的时候，罗讲完了他的故事。他和基德沉默了几分钟，最后罗先开口：“在后面的十几年里，我的人生真的找不到任何希望——但是你出现了，尤斯塔斯当家的。”
这已经是一句类似表白的话了，他们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基德仍然沉默着，罗挪了挪身体，凑近了他。罗的话更清晰地敲击着基德的耳膜。
“你就像一个太阳，尤斯塔斯当家的。身处黑暗深渊的我有多喜欢你，恐怕你现在也理解不了——但你真的救赎了我。”
感到自己的衣服正被他拉扯，基德转过头看着他。罗的眼神很迷茫，但又透着坚定。他说：“我真的很感谢你，愿意把我从黑暗中拽出来——我会做到你说的全部，相信我。”
说到最后罗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沉，但基德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原因是罗靠他越来越近，近到紧贴他的身躯，抬起头，揽住基德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啊……是脸吗，”罗看起来有些沮丧，“还以为会是嘴唇。”
基德扯了扯嘴角。
他的手搭在罗的背上，蜿蜒向上，直到整个手掌贴在了罗的后颈上，微微提着向上，像是要吻上去。罗顺势又抬起头——然后他就感到基德的力度猛然加大，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他黼妈是谁？”
“……咳！…尤斯塔……”罗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怎么……了…快放……”
“别装了，冒牌货，”基德提着他的脖子，看他因呼吸困难而皱紧眉头，“你他黼妈一开始就露馅了！”
罗伸手抓住了基德的手腕，想要把他从自己的脖子上拽下来，但他根本比不过基德的力气。罗艰难地开口：“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基德松开他，罗摔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脸因缺氧而变得通红，几滴水珠在他的睫毛上眨。
“说什么想通了我的话？”基德一脚踩在罗的手腕上，他嘲笑道：“特拉法尔加·罗那个混黼蛋要是有那么开窍，老子就不用费劲把他捆杆子上了！”

　　罗尝试抽回手，基德的鞋在他手腕处碾了碾，疼得他立刻抽气。
“至少让我站起来……”罗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判断，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完全可以检查我的身体后再说话。”
“这个世界上可以完美地扮演别人的能力者多的是。”基德说，但他移开了脚。
罗揉着手腕站起来，那上面已经青紫一片。罗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透着一丝无奈：“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尤斯塔斯当家的？”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相信你。”基德嗤笑一声。
罗叹了口气。“好吧，”他说，“我不跟你争，我们来干正事。”
他正了正脸色，语气也严肃起来：“昨天晚上海上忽然起了大浪——当然也是因为这个船才会摇晃得那么厉害，我不会操纵船，这你也是知道的。船前进的方向被风吹歪了，照这样我们会与多弗朗明哥错开的。”
基德听他说：“尤斯塔斯当家的，我们应该立刻调转航线。”
“调转？”基德看着他，“往哪转？”
“往左边转一些就可以了。”见基德听进去了他的话，罗勾起嘴角。
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就被基德推到了一处挡板上，木质的板子撞得他的脊背生疼。他无措地抬起头：“怎么了？”
“看来你不仅学他学得一点也不像，”基德一只手就制住了他的动作，“你的智商也远远比不上他。”
“尤斯塔斯当家的，”罗看起来真的生气了，“别再胡闹了！”
基德抬起他的下巴：“胡闹？”他的指头辗转在他的小胡子周围，慢慢上移——“你倒是告诉我，你这个瞎子是怎么会知道船的方向错了的？还知道往哪转？嗯？”
罗张口试图解释，却吐不出一个字。感到基德隐隐散发出来的怒气他暗道不好，推开他试图逃跑，但立刻就被抓了回去按在挡板上动弹不得。
罗展开room，却迟迟没有动作，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能力。基德见状直接将膝盖顶上他的小腹，痛得他光圈闪了闪便消失。
“哈……”罗抹了把嘴边的血丝，脸上已经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原先的温和无奈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挺聪明……我原本还以为是个**！”他的目光变得冰冷。
基德捏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仰起头：“特拉法尔加在哪里？！”
“咳！……什么特拉法尔加……不就在你面前吗？哈哈哈！”
基德加大了力度：“说！”
不得不说面前的人现在的表情比刚才更像他印象中的特拉法尔加，但基德知道不是。实际上令他困惑的是另一个问题：这个冒牌货为什么也有手术果实的能力？
“咳咳！……放开……杀了…我，他也会……死！”
直觉这人说的是实话，基德撤去了力度，但依然没有松开手，还握在罗的脖子上。
罗咳了一阵，等呼吸渐渐顺畅起来。他伸出手想确定基德在哪里，被基德一把拍开。
“哈，”罗皱着眉，看起来非常不满，“连看也看不见……真是具没有用的身体！”
基德耳朵一动，脑子开始运转起来：“你占用了特拉法尔加的身体？”
罗大方地承认了。“是，”他挑衅地看着基德，“那又怎样？”
“滚出去。”基德冷冷地说。
罗凑近他的脸，好让他看清他眼底的嘲讽：“我？”他用近乎玩味的口气问，“我偏不，你又能怎样？”
话音未落他脸上就挨了一拳，罗不可置信捂着脸：“这可是他的身体！”
基德又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你说我能怎样？”基德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觉得我不会出手？——开什么玩笑，老子想狠狠揍这个混黼蛋一顿很久了！”
该死！罗眼神一凛，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他的脑海。他残忍地笑了笑，忽然转身跑了起来。
——他要跳海。这具身体死后他的意识会回到自己的身体上，但这个叫特拉法尔加·罗的家伙就完蛋了！
基德看出了他的意图，罗很快被他追上，双手被反剪，头朝下按在栏杆上。
罗被强硬地翻过身，基德又朝他脸上来了一拳，紧接着是胸腔，腹部，都是很痛但只会留下皮外伤的的力道。寄居在罗身体内的意识受不了了，他不像罗那么抗打，活了那么久他甚至从未有过战斗的经验，这点疼痛立刻就让他叫饶。
“混黼蛋……”基德松开了钳制，罗蜷缩起身体，他恨恨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怎么让他醒过来的方法！”
基德盯着他头顶上的黑发：“我想起来了，昨天我晕过去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唱歌。”
“嘁……那又怎样！”
“我听人讲过这种故事——当航海者路过海妖所在的岛屿时，海妖们会用歌声引诱他们去岛上，然后吃了他们——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也是一个海妖吧？”
“……！”
“昨天我不小心晕过去了，听不到你的歌声，因此你没法控制我。然而虽然你成功控制了特拉法尔加，那个白黼痴却根本不知道船怎么开。于是你只好控制他的意识等我醒来，再引诱我开船——我说得对吧？”
“别自作聪明了！那我为什么不等你醒来再唱歌？那样也不用这么麻烦！”
基德冷冷地俯视着他：“因为在我昏过去的这段时间，船已经驶离了你的岛屿附近，歌声没办法传到我这边来！”
罗想站起来，但基德提前把他踢翻。罗痛得叫了一声，基德不为所动。
“——而且你控制的距离有限，”基德无视了他的怒骂，“之前你让我把船向左转，那里有个大漩涡，进入漩涡后船就会被甩入与现在相反的方向航行——也就是进入我们现在马上就要离开的海域。”
罗的呼吸渐渐加重。他小看了这个家伙，或者说他太疏忽大意了，连自己什么时候留下这么多把柄都没意识到。
“意思就是——如果出了这片海域，你就没办法控制特拉法尔加·罗！”
真面目被完完全全地撕开，他毕竟还不是个老练的海妖，失败在所难免。船全速航行着，他的意识被迫渐渐抽离，几分钟内他就不得不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回到岛上他自己的身体里。
“……我有个问题不明白。”罗缓缓开口，既然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必须搞清楚自己一开始错在那里，好让下一次捕猎的行动顺利一些。
“？”
“我所扮演的人——温柔，直白，喜欢笑，对你无条件的信赖——应该是你最喜欢的类型，也是你希望把这具身体的主人改造成的样子，”罗说的话让基德挑了挑不存在的眉毛，不得不说虽然这个海妖智商不怎么样，但情商可圈可点，“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会拒绝这样的特拉法尔加·罗？”
他站起身，身体贴了过去，软软地将手臂挂在了基德肩上，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磁性，海妖天生的蛊惑人心的本领在此刻体现了出来，他试图做最后一次努力：“……既然这样，让我永远留在他的身体里不好吗？”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基德勾起笑容，他将嘴唇凑在罗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颤，“——但我只要我的小可怜。"

　　基德不会做饭，罗还没有醒过来，他不得不打电话向一路跟随着的红心海贼团求助。
佩金接到消息后立刻让贝波端了饭团和烤鱼上去，不放心贝波一个熊他随后决定跟上去。极地号浮上海面，基德垂了条铁链下来，等他们两个抓稳后就呼啦一下把他们拉上去。
“！给我小心点啊，饭要掉了！”
基德盯着贝波端着的饭盒里的饭团，他吞了口口水：“没有其他的吗？……比如菜包肉之类？”
如果没有肉的话把这头白熊宰来吃或许……
“肉？”贝波眨了一下眼睛，“有啊……但是船长在哪里？”
“他在睡觉，”基德扑过去，“总之先让我……”
“不可以！”佩金一把抢过去，“等船长吃完了你才能动！”
基德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凭什么！我可是特拉法尔加那家伙哭着求来的同盟！”
“总之就是不行！……而且船长没有哭着求你！”面对这位传言中残忍程度不逊于自家船长的大海贼，佩金强压住了自己的颤抖，“我要见我们船长！”
虽然在大白天睡觉的确是船长的风格，为了在夜晚保持精神的状态以防止敌袭。但说实话佩金已经很久没见到罗了，自从被命令前往佐乌岛后他们就一直等着罗，却等来了唐吉诃德下达的解散红心海贼团的命令。
开什么玩笑，没人听进去。他们的船长是罗又不是多弗朗明哥！接到消息的下一刻他们就离开了佐乌岛，于是错过了佐乌岛接下来发生的巨变——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在海上漂泊数月，到达一座又一座小岛，终于在一天从海鸥嘴里衔着的报纸上知道了罗的消息。天知道在那一刻红心海贼团有多么激动，但他们船长的电话虫却迎面给他们泼了头冷水。
「你们来干什么？回去！」
「什、什么？」
「回去！别来德雷斯罗萨！」
「等……等等船长！」
电话虫被那头挂断，看着围着的船员们投过来的目光，佩金吞咽了一下，再打了过去却没有人接，他不死心地一直拨下去，那边终于再次接通。
「干什么！没听懂我说的话吗？！」
「船长！」为了防止他再次挂断，佩金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那么说但是我们是不会改变航向的作为船长你必须被我们接回红心海贼团没有商量的余地！」
「滚蛋！滚回去！」
「不可能！」这次是佩金抢先挂了电话。
他的心咚咚跳。航行的时候他仔细看了下报纸上的报道，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罗隶属于唐吉诃德集团，这是他们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唐吉诃德倒了罗也不会好过，在德雷斯罗萨他举步维艰，随时面临着被追杀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对他不管不顾？
过了一会儿，在他再次下达全速前进的命令后，电话虫忽然响了起来。
佩金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了罗沙哑的声音——到底是遭遇了怎样的打击？他现在状况怎么样？佩金有些心疼，但没有听漏一个字。
「佩金……如果你真的要来，听好了——」
「我在听着。」
「……」那边顿了顿「我要去做一件事，成功了我就会和你们汇合，你们到了就先待在德雷斯罗萨等我——」
「船长要做什么事？我们也要帮忙。」
「佩金！」
「我们会一直跟着船长行动，说定了！」
佩金被带到了罗的房间。他久违的船长正蜷在床上睡觉，斑点帽子放在脑袋旁边，他紧皱着眉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脸上有淤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佩金只看了几眼就走了，担心打扰到他的浅眠。
贝波也凑了过来，它刚才在基德如狼似虎的目光下把饭盒递给了他——其实船上的厨师做了两份，一份罗一份基德。罗的饭团和烤鱼，基德的全是肉。当然如果贝波知道基德想宰来吃的其实是它的话估计就不会那么友善了。
“尤、尤斯塔斯·基德。”佩金出来，叫了基德一声，基德埋头啃肉，喉咙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真是惊人的食量——才不过几分钟饭盒里的食物以可见的速度少了下去，佩金想要不要叫夏其再做一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妈的面前这个人凶神恶煞的指不定怎么欺负过他们船长呢！
“你能告诉我们，”这么想着，佩金开口了，“船长到底想要做什么吗？”
“嗯？特拉法尔加没告诉你们？”
佩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基德已经吃完一半了，但却没有减速的意思。他含含糊糊地说：“哦……我们要去截军舰……”
“军舰？”佩金将脑海中的信息连成一片，他试着问：“是运送多弗朗明哥那艘吗？”
基德点了一下头，没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消灭饭盒中的食物。虽然不是菜包肉但也勉强算是可以了——他这么想。
佩金还想问什么，看基德那架势也没打算再回答他的样子。佩金也不敢逼问这头猛兽，叫回了还扒着舱门口看的贝波就顺着来时的铁链滑下去，跳上了极地号潜入水中了。
基德又扒了几口肉，渐渐停了下来。他擦了一下嘴，饭盒中没吃完也不管了，起身走向罗的船舱。
床上躺着的人依旧没什么动静。基德懒懒地靠在门边上：“醒了就起来吃饭。”
基德看到隆起的被子抖了一下。他看着罗渐渐从被窝中撑起身，在那一刻基德的心忽然颤了一下，他想那海妖真的走了吗？他想他会不会推测错误，特拉法尔加并没有回来……心里乱糟糟地瞎想，原本笃定的心也开始不安。但他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
“……他们走了？”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基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走过去：“走了。不过比起这个——”他站在罗的床边看着他，“你还记得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罗听他这话皱了一下眉头：“我刚才也在想这件事……”他说，“无论我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但是——”他摸了摸脸上的淤青，咬牙切齿地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尤斯塔斯·基德！我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记得就好。”基德庆幸地说。
罗完全想岔了他的意思，他以为基德想蒙混过关：“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混黼蛋！到底发生了什么？！”
基德握住他打过来的拳头：“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他随口扯了个梗概：“一个鬼魂附身在你身上，要不是我用拳头把他得魂飞魄散你哪来的机会在这质问我？”
“那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
“说得一点都没错，不知感恩的混黼蛋！”基德后悔自己当时下手太轻。
罗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基德在这时耳边忽然回响起那时那个海妖说的话。
「温柔，直白，喜欢笑，对你无条件地信赖……应该是你最喜欢的类型……也是你想把这具身体的主人改造成的样子……」
罗还想说什么，基德已经一步跨了上来。
他弯下腰，盯着罗的眼睛，语气里带了一丝莫名的情绪：“你不道谢吗？……不过光说句谢谢可不够，上次你一说完就和我打起来了。”
罗想骂句“去死吧”，然后比个中指，但他硬生生咽下了这句话，他想看基德要玩什么花样。罗顺着他说：“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这个嘛，”基德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叫声哥哥怎么样？”
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基德看起来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很满意。罗比他要大三岁，他还真有些期待这个家伙开口叫自己哥哥的样子。
“快叫。”基德不耐烦地说。
罗的样子气极，冷笑浮现在他的嘴角“这样啊……”他说，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罗抬起下巴，示意基德凑过来。
基德抱着手臂凑过去，看看这眼神阴沉的家伙想玩什么花样。
罗在基德凑近的下一刻用力地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拽到面前，基德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这家伙下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被气得不轻。但基德没有挣脱的样子，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罗凑到他的耳边——然后狠狠咬住他的耳垂，直咬得鲜血淋漓。
刺痛让基德皱了皱眉头，他终于准备动手推开罗，但罗的声音同他的鼻息一起喷洒在基德滴着血的耳边。
“尤斯塔斯……哥哥。”
　　

　　其实在遇到基德之前，罗曾经被抓到过一次。
那时他从自己释放的紫色毒物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周围的人都被毒死了个干净，尸横遍野，死相难看。尽管实现服下了解药，罗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眼睛刺痛难忍，血和被刺激出来的泪交相混杂滚了出来，掉在衣服上没发出响声。他要做的是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一下。
然而上天并不想让他好过。那个时候罗虽然难受，但尚且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周围的事物。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毒雾边缘时，就有残留的人发现了他。
之前罗追杀紫罗兰的时候，他堂吉诃德干部的身份已经被德雷斯罗萨国民所知道。毕竟虽然罗“归属”堂吉诃德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被散布到了报纸上，但很少有国民会因此记得他。堂吉诃德黑暗统治的真相败露后，所有堂吉诃德的成员都成了全德雷斯罗萨的公敌，罗作为高级干部首当其冲。
在第三层战场上呆着的都不是能轻易打发的杂兵，罗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人们制服住，眼看他就要被砍死了，受到上级命令的海军阻止了他们。他们把罗押住，给他套上海楼石。
海军们前前后后端着枪押送他，准备把他押回军舰上，同他可恶的上司多弗朗明哥一起被送往推进城——或者其他地方。途中经过了破败的城镇，有正在哭泣——为亲人的死去而悲痛，或者为光明的到来而喝彩的德雷斯罗萨国民看到了罗。
这原本没有什么，即便想踩踏罗的尸体来泄愤的欲望到达了顶点，他们也仍旧不会不分场合；可罗的一句话点燃了他们。
后来押送的海军反省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说，特拉法尔加·罗是故意的，他们早该堵住他的嘴巴，这个家伙和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一样是个奸诈又狡猾的家伙，会抓住一切机会寻求一丝谋生的光——这是他们最大的失误。
罗看着这群眼底埋藏着火种的、暴躁的、缺胳膊断腿或者满脸血污的人们，他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他们，并且比上一记中指——后来海军也总结道，这也是他们的失误之一，在这里他们就该意识到，还有力气比中指的罗，手上拷着的海楼石是早就被成普通锁链的了。
在接到围观国民的疯狂谩骂后，罗用了一种他们有史以来听过最嘲讽、最不屑、最藐视的口吻说：“真可惜……鸟笼没杀死你们这群**！”
当时海军只当他被气疯了，没怎么管他，只用枪口用力顶了顶罗的后背，示意他安静，不然就开枪毙了他。但这句话无疑引爆了国民。他们是在鸟笼里的幸存者，见证过鸟笼的恐怖，也见到鸟笼是如何残忍地锯死他们来不及逃跑的亲人和朋友，这是他们不可触及的的伤痛和阴影，而今这个罪魁祸首的帮凶却就在他们面前嘲笑他们，无情地撕开他们的伤口。
“你这个恶魔！……你才是最该死的！”
“上帝不会原谅你的！你会坠入地狱！”
人群沸腾起来，已经有人朝他扔石头、扔掉下来的瓦砾，还有些捡起地上的刀投掷了过来。罗挨了几下，脑袋被砸出血，但周围的海军被殃及的更多。见又有刀扔过来，海军连忙制止了群众。
罗又开口了，这回他脸上换了副表情，血从他的脑袋上淌下来，滴落在他的眼睫毛上，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反射着琥珀色的光，看起来狡黠又诡异。
他说：“你们真的以为，从此你们将获得自由，过上想要的生活？——哈哈哈！说你们**，还真是没有错！”
有自作聪明的海军拦下了别的海军制止罗说话的举动。罗的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怀疑罗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国家还存留着唐吉诃德为他们埋下的不为人知的隐患，或者还有别的重要战力没有被清除。
“去死吧！我们是不愿意被多弗朗明哥那种家伙统治的！”
“那种家伙？”罗上前一步，立刻被海军拽了回来，“可就是这种家伙，把你们从贫穷中拯救出来——他下台后，谁会上位？让我猜猜，力库王，那个**？”
“不准你这么说他！”有人愤怒地叫到，“力库王爱着我们，他不会像多弗朗明哥那样用残暴的手段统治我们！”
罗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从快要失明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爱？——爱又能给你们带来什么？”他的每个字都狠狠扎进人们的胸口，撕烂他们的心理防线，“在力库王统治的时候，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多弗朗明哥统治的时候，你们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哈哈，生活变好了，就忘却了过去贫穷的痛苦！你们早晚会求着多弗朗明哥回来的！”
罗的话激起了人们不可遏制的怒火，但在这漫天的怒火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不可说的成分在里头。这个感觉细微、又微妙，像用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鼻尖，想忽视，却越忽视，越扎根在心底。
“你做梦吧！没有人会求你们！”
但罗没有再说话。他看着咆哮着的人们，脸上似笑非笑，偏偏海军在一边挡着，不让群众冲进去打他。这场面实在叫人憋屈又窝火，被响动吸引过来的国民们一拥而上，撞开了端着枪却不敢开枪的海军，疯狂地将罗推倒在地，再踢他、踩他。罗护着头，内脏被踢中，他吐出一口血，又抹掉。
海军害怕罗死了，又赶不走群众，只好朝天空鸣枪，惊走了盘旋的麻雀，却掩盖不了人们的吼声。
“杀了他！杀了他！”
“你们海军到底帮着哪边？！为什么要维护这个该死的海贼！”
有一个老太太挤到人群中央。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不知从哪捡来的刀，悲痛、沙哑的声音传到了人们的耳中。
“请让我来杀了他！……拜托了！我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子，都被变成了玩具，日夜为唐吉诃德做苦工，被压榨得不成人形……！请让我来杀了唐吉诃德的**！”
罗抬起眼。
“哦……”罗出声了，同时嘴里在淌着血，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您的孙子啊，我记得……被变成了一个玩具熊——你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吗？我可以告诉您。”
“——有天他惹到了我，被我丢进火炉里了。”
其实这话完全是他编的。他根本没见过这个老太太，也不认识她的孙子。罗完全就是为了气她，气他们，越气越好，他们越痛苦、越愤怒，罗就越高兴、越畅快。
人群一片哗然，老太太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昏了过去。旁边的人接过她的刀要给罗捅上一记，罗一个翻身躲过，面朝下。蓝色的光圈延展至人群边缘，没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就看到“罗”的后脑被再次降落的刀尖捅穿，冒出咕咕的鲜血。
光圈消失。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感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她看过去，那个男人却转身走了，有些踉跄，但速度很快。
“你要去哪？”她喊道，那个人没有回应。女人住了嘴，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尽管他的动作有些古怪。
过了一会儿，海军终于扒开人群。光圈的出现让他们立刻认识到不妙，他们把“罗”的尸体翻过了身，意料之中地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
总要狡诈残忍才能活下去。
“我想摸你的脸。”罗说。
基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罗说：“就一下，我想回忆一下你长什么模样——我都快忘了。”
我想记住你长什么模样。尤斯塔斯·基德。
罗伸出手，基德有些不自在，但也微微弯下腰，让他的手心贴着自己的侧脸。
总要不择手段才能达到目的。
罗的指尖在基德脸上移动，抚摸他的每一寸皮肤，感受他的表情——或许是咬牙切齿？还是满脸憋屈？罗想想觉得好笑，嘴角也微微扬起了弧度。
尤斯塔斯·基德。尤斯塔斯·基德。
你可能很聪明，直觉也如同猛兽，但或许也是因为如此，你就太过自信。
罗的手放下了。指尖还带着他皮肤的余温。
因为你自始至终没有发现我是故意靠近你的，从那次在酒店遇到你开始。我故意泄漏一些细节，博取你的同情——再利用你的感情。

　　追上军舰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
罗摸了摸耳垂，那处的皮肤在隐隐发烫。金色的耳环里有感应装置，另一处接在多弗朗明哥的耳环上，一靠近就会发出不算太过灼热的热量，当时多弗朗明哥就是靠这个在茫茫大海上一艘不起眼的救生艇上面找到的罗，把他拎回唐吉诃德——罗过了好久才发现这个秘密，他之前一直以为多弗朗明哥把定位仪安装在了鬼哭里。
他们开着军舰直愣愣地冲了过去。放在往常罗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会思考一个周密的、复杂的、安全保险的计划，以把损失降到最小而得利最大。但这回他们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敌人。
四艘军舰的火力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问题是军舰上的鹤中将。她是海军本部的王牌之一，曾屡次把年轻时的多弗朗明哥逼入绝境，即使她现在老了，战斗力不如以前那样强悍，但也更加沉稳和冷静。和这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将玩计谋是绝对行不通的，唯一的方法只有冒险一搏。只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协助营救多弗朗明哥的当然不会只有他们几个人。按理说找凯多帮忙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罗并不愿意这么做。他不确定凯多是否会答应帮他们，也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上——当然是对他来说。
然而凯多的表现出乎他意料。他竟主动打电话过来，电话那头罗听到凯多的酒嗝，听上去喝了不少。
「多弗朗明哥！嗝……你小子嗝……怎么就这么垮台了呜啊啊！」
「……」
电话虫在模仿那头的人边喝边大哭的样子。罗试探地问了一声「四皇……凯多？」
「说好要一起……嗝……建立嗝……恶魔果实军团的！嗝……你小子是谁啊？」
罗向他解释，说自己是堂吉诃德的人。凯多喝得迷迷糊糊的「那你怎么嗝没死？」
罗又说他还没被发现。
凯多对他的状况不感兴趣，又自顾自地哭起来「多弗朗明哥啊……你怎么嗝就被几个初出茅庐的臭小鬼打败了！」
没有。罗立刻否认。多弗朗明哥哪里是被几个小鬼打败了，是那群卑鄙的人玩车轮战去耗，还有德雷斯罗萨的那群白眼狼……最后大将都上来才把多弗朗明哥耗败了的。真是群可恶的家伙。
「但当然还是因为你太弱了多弗……嗝朗明哥……」
多弗才不弱。罗压下自己的恼怒，他说他要把多弗朗明哥救回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人。
然而凯多听到却随意地接口道。这样啊嗝……那我派人去帮你吧，一定要救出来啊嗝。
……嗯？
然而凯多没有再理他的话了，自顾自地在那边发起酒疯来，乒乒乓乓地一阵响，罗挂了电话。
他当时只当凯多喝多了酒乱说，没觉得那是承诺。
理目标军舰越来越近了，护送的四艘军舰早在他们全速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端倪，舱内的军用电话虫不断响着——那边用望远镜看到了他们的编号，立刻打电话过来询问。罗没有接，一接就会暴露；然而不接也迟早会暴露。
终于在他们相距不到半个天空的距离时，炮弹朝他们轰炸了过来。
罗仅靠见闻色一时无法移走全部炮弹，大部分都是靠尤斯塔斯的能力。基德不满足于防御，少年的心性在此刻展露无遗。敌人越强大，他就越兴奋。军舰上的那位中将是多少海贼的噩梦，哪怕和她交一次手就让人觉得目眩。基德不否认他答应帮助罗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那沸腾的热血，罗当时的那句话——“海贼都喜欢的冒险。”
罗在基德面前展现他失去光明的双眼，是为了引起他的同情和兴趣，然而真正让他笃定基德会帮他的却也是那句话。不短的相处时间里他多少摸到了一些基德的脾性。他是个合格的真正的海贼。他没有那些软弱的、赘余的感情，如果可以，他的狠辣和残忍丝毫不亚于走极端的罗；然而他又是重感情而讲义气的。罗拼死也要救回从小收留他的上司，这将多少触动了基德铁硬的心肠，或者引起他的共鸣，让他们好像同仇敌忾：如果我的同伴被海军打败、抓走了，我确实也会这样做。真是可恶的海军。
“喂！特拉法尔加！”基德边应对着越来越多的炮弹，边朝罗大声说道，“你不就是瞎了吗！别跟个半残一样躲在那里！你还有什么计划？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
罗朝着声音的方向大声喊过去。这实在是迫不得已，如果可以他也想小声点保存体力，然而有些被反射回去的炮弹中途就爆炸了，产生的爆破声和冲击的气流使听清对方的声音变得有些困难。
“当然不是！这些炮弹我可以解决！……好了尤斯塔斯当家的——"罗指了指前面：“那里是不是有艘军舰？”
“你在说废话吗！前面有四艘军舰！”
“我是说，我指那个的方向——”罗一手摸了摸耳垂，一手调整着指向，使自己的目标更加精确一些。
基德翻身跃到罗的身后，顺着罗的目光看过去，终于知道他指的是哪艘。他们距离海军越来越近，已经到了罗的room范围以内。
“那艘怎么了！！”
基德习惯大声吼，一声忘了控制音量，罗猝不及防感觉耳边跟炸开了一样，心脏吓得乱跳，差的把room闪掉。
罗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压回去。然而基德见他不说话，再次大声喊道：“要我打烂它吗！！”
罗转身一把勾住基德的脖子，踮起脚尖，嘴唇贴着基德的耳朵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我需要你滚上那艘船！！你这个混黼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