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系列调查，银发现，江户的百姓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对土方全然惧怕，大部分女性对其持崇拜憧憬态度，喜欢土方的女性偏年轻（除了婆婆），喜欢冲田的女性偏高龄，而年轻的女性通常会影响男朋友的选择。所以，按照理论来说，土方和冲田票数不相上下，这样的话，倘若一个街道被买通，便可能会直接决定投票结果，所以小鬼才会来找他做那个交易。
倘若歌舞伎町一条街上的人都选冲田，唯一的对抗方法就是尽可能劝服其他街道和区域的人投土方，越多越好。虽说假发有干涉这件事的倾向，却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家伙身上，一定要做几手准备才行。
……
两日后，投票开始，从北边的区域往南，一个区域一个区域进行。这天，银特意赶到最先开始的A区，第一时间拿到票单，接着便是眼前一亮，有门！
他跨上小绵羊往万事屋赶，三两步窜到二楼，从怀里掏出纸，按在桌上，“老八，小神乐，快过来，有大事商量！”
新八和神乐凑过去，就连定春似乎也读懂了银脸上的严肃，伸着白色的大脑袋往桌上瞅。
“看这里！”银用手指在纸上两个方框的位置上敲了敲，“这张是‘我最喜欢的真选组成员调查表’，看上去是满意度调查，其实事关真选组高层职位变动。”
“银桑，你之前问我们选土方还是冲田，是不是跟这个有关，你怎么会提前知道？”新八问。
“那个以后再解释，总之，咱们万事屋要最大程度地干涉这次投票的结果。”银说道，“现在分配任务，你俩去说服歌舞伎町的大家，让他们第一个位子选土方，第二个位子选冲田，只要这么填，万事屋免费为大家服务一个月，选副长的事一个字也别提，就说只是满意度调查。”
“他们会听咱们的吗阿鲁？”
“跟土方结梁子的都是攘夷浪人和不法商贩，大部分人对他并没有敌意，只要有切实的眼前利益，他们并不在乎政府选票这种东西。”
“可是银桑，我们这么搞要是被发现了，可是会坐牢的。”
“有什么后果银桑我一力承担，你们只管放手去做，现在就开始搞，搞好了银桑我重重有赏！分头行动吧，我也要开工了！”说完，银急匆匆起身出门。
“银酱对男票果然尽力尽力阿鲁。”
“神乐，这种没根没据的话不要随便乱讲，银桑绝对不是那个。”
“他大前晚在梦里念土方念了50次，前晚念了60次，昨晚念了70次。”
“……”新八摆出一副死鱼眼道，“神乐，这事咱俩知道就行了，可别往外传，之前的话，当我没说。”

银来到一处隐蔽的民居，这是他的第一站，江户有名的忍者暗杀组织——善后屋，这不是他主动打听的，而是家里时不时地会冒出一张纸条，上面就写着这个地址，后面一般会跟着“尽情鞭打我吧”“肆意践踏我吧”之类的饥渴字眼。
“喂。”银进门唤了一声，自动忽略掉满屋的银桑海报、银桑手办以及躺在里屋的那只银桑充气娃娃。
“银桑！”小猿激动地扑过来，“你终于决定来参观我们的爱巢了吗？”
“喂喂，这完全是你个人的意*淫沼泽好吧。”银抬手挡住对方的熊抱攻势。
“讨厌，人家昨晚跟你还在床上……在床上……”小猿捂着发红的脸颊。
银沉了口气，他实在没时间吐槽这档子事了，“去坐下，找你有事。”
“什么事都好说，咱们去床上说吧，先把生理上的大事解决下，然后……”
“过去！”银忍不无忍，肃声命令道。
“银……银桑……”小猿忽然退后两步，跌在地上，看似一副受伤的样子，实则……“天呐，我该怎么办，凶起来的样子怎么这么有型，受不了了。”
“再不过去坐，我立马走人，别后悔。”银装作要走。
“好了好了，别生气嘛。”小猿扯着银的胳膊，将他拉到矮桌旁，接着端来一杯茶，两个人在矮桌两旁面对面落座。
“猿飞，我有事委托你。”
“什么嘛，咱们都已经是那个了，银桑你竟然还叫人家的姓氏，实在是太叫人伤心了。”
“好吧……”银叹了口气，“母猪。”
“啊……啊……好爽……”
“STOP！”银急忙打断，接着用手指着命令道，“听话！”
小猿立刻乖乖打住，一脸痴恋地看着银。
银继续道：“委托你跟你的人做事的话，需要付多少报酬？”
“我要的报酬很简单，就是跟银桑你做……”
“爱”字未出口，银立马起身往外走。
“哎哎，别走啊，捆绑，只捆绑行不行？”
银已经走到门口了。
“看电影，看个电影总行了吧？”
两个人重新面对面坐下。
银接着道：“有件事需要你的协助，江户目前正在进行投票，关于真选组成员满意度的，我需要你给东郊三个区三十岁以上的男人施压，让他们务必选土方十四郎。”
半晌的沉默，小猿久久没有说话，只看着银，就在银以为这女人又走神了的时候，小猿开口道：“银桑。”语气同表情一样认真，“你从来没有来过我这儿，因为你根本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想不到你竟然会为了那个魔鬼来找我，我听到一些传闻，关于你跟他的，我想知道，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而已。”银镇定地道。
“不是哦！”小猿立刻拆穿，“或许你能蒙的了别人，却蒙不了我，我的直觉是不会错的，你是不是对他……”
“替我保密。”银直接了当地道，“行么？”
失落凝在脸上，小猿知道自己遮掩不住，也未想遮掩，“我明白你想为喜欢的人做事的心情。”
“抱歉。”银轻声道，“本不该麻烦你这种事。”
“没关系。”小猿强颜欢笑道，“银桑也真是的，别对人家这么温柔啦，还是薄情轻浮的你最好。”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柔和一些，显得不那么痛苦，“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能为喜欢的人做事已经很幸福了，银桑你一定明白这种心情。”
“我明白。”银说道。
“放心吧，那件事包在我身上。”
“多谢，我先告辞了。”银起身，抬脚离去。
“银桑！”
“嗯？”银扭过头。
“没……没什么，有空再来玩。”小猿微笑道，“再见。”
“再见。”银点头道。
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小猿脸上的笑容亦褪去，轻轻一声叹息，“你喜欢谁或许都能有个好结果，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银桑，你知道那条路会走得多么艰辛吗，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P.S.最近要参加学习，比较忙所以每天只有一点时间写文就更得慢了，十分抱歉，真选组选举事件还有大概3000字，所以拆成两部分写了，下章还没写完，需要再有劳各位多等个两天】

最近有些朋友给画了一些图，在此谢谢支持此文的大家，无论是看文的朋友，留言的朋友，还是喜欢的朋友，都非常感谢你们，不然是真的没有毅力坚持到今天的，多谢多谢！
图片顺序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并注明作者

绘图作者：骤酱

【第七十一章】
穿着和服、化着浓妆的银来到传说中的土方后援团集会点，那里每周都会举行一次联谊。
银径直走到最前面，使劲拍了下桌子，“大家应该都知道真选组这次的满意度投票吧，副长大人这么棒，怎么能只得个第二呢？”
“谁说土方大人得第二，投票不是才开始吗？”
“我有内部消息，冲田的票数紧跟副长大人票数，再这样下去，被超过的可能性非常大，作为土方后援团的咱们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没错！”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发言道，“土方大人的名誉和地位绝对不容动摇！”
银点点头，“光有咱们自己人支持还不够，还得动员一切亲朋好友，回去我就动员我哥，也就是歌舞伎町的万事屋老板，让他帮忙说服妇女会的大婶大妈们，再加上诸位的努力，此次投票，副长大人一定会拔得头筹，成为全江户最受欢迎的人！”
“土方大人万岁！”众女孩齐声喊道。
……
“尊贵的夫人们，在下高天原最潜力牛郎，外号NO.0！”穿着借来的白色西装，银站在妇女会的台子上，自我介绍道。
“哦呵呵，从来没见识过夜店，原来都是这么讲话的啊。”一干妇女捂嘴笑道，“小伙子真帅气啊，找媳妇儿了没？”
“这位夫人，在下还是单身哦，此次来是为了报恩，寻求诸位的帮助。”
“报什么恩啊？”
“是这样的，有一年我被黑道追杀，眼看小命不保，这时，一个修长美丽的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不是别人，正是真选组的副长大人，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我那可怜的妹妹就要被卖到吉原了，这次江户进行真选组满意度投票，说什么我也要帮这位尽职尽责的好警察拉票，请各位夫人投比我还帅气的副长大人神圣的一票，也请各位帮忙发动亲友力量，拜托了！”银深深弯下腰。
“知恩图报，好样的，小伙子！”
“经常从街上看到那位副长，确实尽责得很呢！”
“咱们会支持你的，放心吧！”
“谢谢各位夫人，就此献上在下最真诚的致谢！”银躬下身，优雅行礼道。
“到时候能不能给咱们一个职业牛郎的亲吻？”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问道，其余人有的哄笑起来，有的投过去以期待的眼神。
“自然好说！”银想也不想地应道。
从妇女会出来，银松了一口气，微微翘起嘴角，“小鬼，跟你银时大爷斗，还嫩了点！”

五日后，真选组召开内部会议，松平特意出席。众人猜测，这绝不是一次简单会议，应是投票结果出来了。男人坐在近藤身旁，他心里明白那投票结果意味着什么，他不是没想过办法，可若让他低声下气求人，不就像是在说，以前的一切他都做错了？
冲田仍像往日开会时一样，瞟着他，面无表情却隐隐透着一丝轻蔑，似是随时准备看他的笑话。
“叔，差不多可以开始了。”近藤说道。
松平点点头，咬着烟道：“今天的会议相当重要哦各位，之前我也说过了，投票，不过全民投票结果还在统计中，那为什么要开会，因为下面咱们要进行组里内部投票。”
众人一惊，男人默默低着头。
“从副长到各番队长位子的人选，由你们自行抉择，等全民投票结果出来，二者一合，就是这样。”说完，松平歪头问道，“十四，你没意见吧？”
沉默片刻，男人轻声道：“没意见。”
“好，现在开始吧，先写出你们心中满意的副长人选。”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窃窃私语，因为这是个难题，就是选不选土方的难题。若是选他，众人自然要继续面对其铁血高压管制，若是不选，土方万一还是副长，便可能对不选他的人实施报复，这样小命难保。
“老爹。”在众人为难之际，冲田发言道，“是投着玩的还是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松平道，“我提的，将军同意的，还能有假？”
“能投自己吧？”
“当然，若是总悟你觉得自己能胜任，投就是了。”
众人接着意会到了少年的意思，也明白了之前，少年有意无意的那句话——“选副长的时候投我一票”，所以只要投他的话，土方就会被取代，这是众人摆脱魔鬼阴影最好的机会！
后排几个队员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意见达成一致。
票纸发下去，已经有人开始动笔，男人将纸笔放下，闭目端坐。
“十四怎么不写？”近藤悄声问。
男人小声答：“结果已知，写亦无用，何必自取其辱。”
“十四，到时候我会……”
“近藤老大。”男人打断道，“我失了人心是事实，你不必费心了。”
轻叹一声，近藤正过身，独自于心中惋惜。
半小时后，结果出来，统计员将数据表交给松平，松平扫了一眼，点头示意，那人抬声念道：“此次共51人参与投票，有效票数50，冲田总悟得30票，土方十四郎得20票。”
话落，下面一阵骚乱，个别人脸上浮出兴奋，即便不记名，也大概能猜得出其中详情。而此刻的冲田，之前的镇静全然不在，面露出深藏已久的得意之色，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成功了。
“十四，形势对你很不利啊。”松平扭头道。
“副长！”山崎正要起身争执，男人冲其摇摇头，示意其莫要轻举妄动。
“报告，全民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统计员汇报道。
“念。”松平吩咐。

统计员正要开口，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骚动，几条横幅和大旗扎眼地竖在墙头，不停挥动着，上面写着“江户妇女会支持土方副长！”“土方大人万岁！”“土方副长不可取代！”
“老爹，局长！”门口的守卫慌张冲进来禀报道，“女人们，江户的女人们都疯了！”
“怎么回事？”松平问道。
“她们说，如果副长不是土方先生，她们就要硬闯进来，因为都是妇女，我们无法对其使用无力。”
“谁带的头？”
“我！”一白色身影出现在围墙墙头，大喇喇坐在上面，“先声明，我们可不是捣乱，只是为副长大人打气。”
端坐着的黑发男人闭上眼睛，不悦地微蹙眉头，心中斥道：“那个笨蛋……”
“你是……”松平问。
“他是万事屋的……”一队员从旁解释道。
“白夜叉。”墙上之人说道。
男人全身一震，蓦地睁开眼睛，真选组的众人都是一愣。
墙上之人并不急于解释，抬起胳膊，竖起一根手指，朝后吆喝道：“我们的宣传口号是……”
墙外响起一干女人的声音：“白天黑夜，天上地下，力挺副长！”
“差他，”
“我们不干！”
“没他，”
“绝对不行！”
墙上的银发家伙与女人们的一唱一和配合得像模像样，这时，他这才解释道：“我们后援团的全称是‘白夜差副长不干’，简称‘白夜差’行动。”
众人无语，这什么鬼名字，冲田却是抱起手臂，这其中的猫腻，他一听便了然，轻哼一声，“真不愧是老板，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摆脱嫌疑，如此一来，就没人再去怀疑他是真的白夜叉了。不过，投票结果已定，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女人们眼看就要涌进来，“土方大人的位置不容取代！”
男人暗自轻叹，连他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不相干的人竟还如此支持着他，不是她们没见识，而是自己不争气。
“土方先生，你的人，不去管管？”冲田的话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嘲讽语气。
男人没有回答。
“去，立刻把她们驱逐，不行就用催泪烟雾。”松平命令道。
“算了，叔。”男人制止道，“这事因我而起，责任在我，就以我的名义驱逐她们吧，催泪烟雾就算了。”
松平点头同意，那守卫得令，带着几个人出去，谁知刚到门口就淹没在了女人的海洋里，一大婶揪起其中一队员的耳朵，疼得其直叫唤。
“哎哟！老……老妈，你怎么来了？”
“你这不肖儿子，连你妈都敢逐？我来还不是为了你？咱们做人得感恩啊，当初你剑术差，真选组死活不收，是谁给了你一次机会，是土方副长啊，如今你能耐了，就忘了恩人？”
“老妈我错了，我听您的，坚决拥护副长！”

“坚决拥护副长！”屋内的山崎顺势站了起来，激声道，“副长的苦只有我知道，他为了批改公文，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他敢独自与几十个攘夷贼人周旋，他为了真选组的发展不辞辛劳，这些，你们都没看到吗？”
“同意！”二番队队长永仓站起来道，“副长的付出，我们这些队长最清楚，副长是严格，但是他提拔人才从不含糊，我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下等浪人，被人当泥一样踩，副长不嫌弃我的出身，认可我的才能，收我入组，让我当队长，他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永仓一发完言，四番、五番、六番队等等诸多队长纷纷站起来，表示坚决支持男人。
待众人讲得差不多，齐藤不声不响站了起来，这时，热烈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位置，难道这个从来不发一言的男人要……
“终哥，你也有话说对不对？”山崎问。
齐藤没有说话，举起笔记本，上面用墨水笔重重涂了几个黑字：“喜欢听副长夸我Z。”
紧接着，气氛再次热烈了起来。
“原来如此。”松平摸着下巴道，“九个番队的队长连同三位监察全部投给了十四，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不妨先听听全民投票的结果，再作打算，如何？”
众人暂时停下了议论，全部竖起耳朵，等待这个决定性的结果。
“此次投票覆盖全江户，共有35728人参与，票数最高者为20154票，第二名为11985票，二者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最高者是谁？”冲田问。
“是……”统计员沉了一口气，高声宣布道，“是土方十四郎副长！”
沉寂只一瞬，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沸腾声，墙外人声欢呼雀跃，屋内众人愕然慨叹，原本许多人以为，就算土方胜出也是险胜，谁想竟会是如此压倒性的优势，江户的魔鬼并非传言中让人惧怕，他是被人喜欢的，拥戴的，这一点，连男人自己都不曾知道。
但，两轮投票，土方冲田二人平分秋色，又该如何抉择？
“投副长的，不是还有几个吗，都站起来，说说自己的理由。”山崎鼓动道。
几个队员纷纷站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一些没有投男人的也零星站了起来，一改反对的态度，把自己当作土方拥护者的一员。
最后，所有队员全部起立，朝男人鞠躬道：“对不起，副长，请原谅我们！”
洪亮的声音一齐喊出来，激昂有力，这是只有每日例行训话之时才会出现的情景，不同的是，那时只是被动的惯性，此刻却是众人死心塌地的拥戴，坐在最前面的松平看了都有些动容，近藤更是差点掉下泪来。
这时，男人亦站了起来，同样躬身道：“对不起，各位，也请原谅我。”
“真选组副长，毋庸置疑，是十四！”松平宣布道。
下面响起热烈掌声，冲田耸耸肩，轻轻吐出一口气，自语道：“不是挺得人心的嘛，下次选副长，我可不会再大意了，嘛嘛，好好享受清闲的日子吧。“说着便是靠在墙上睡起觉来。
侧过脸去，男人的目光投向院子，映入眸中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的笑，两道视线交汇的一瞬，墙上之人被硬拽了下去，唯剩一抹白色，划过视野。
下一刻，俊美的面庞，冰雪消融，一丝柔暖自唇角浮出，白色，那白色让人莫名心安，这种感觉，十年来从未有过。
不厌恶，不悲伤，不寂寞，不迷茫，隔开如此种种，此时此刻，这样的一种心情又该叫它什么？
不明白，但不坏。

【第七十二章】
“帅哥，站住！”
“卧*槽，要死人了——”银拼了命地跑，腮帮子挂着一枚口红印，后面汹涌而来的不是要账的，而是索吻的大妈大婶，一干四五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慌忙逃窜的银发男人活活一头待宰羔羊。
“银桑我不是帅哥，就一废柴！”
“牛郎帅哥，站住！”
“银桑我不是牛郎，就一万事屋！”
“前面穿白衣的帅哥，让阿姨亲一口！”
银立马扒下外衫，往空中一抛。
“前面银发的帅哥，亲一口可不够！”
路过一水果摊，银顺过摊档上挂着的抹布，往自个儿脑袋上系。
“哎哎，你干嘛呢？”摊主还没反应过来，一干人流浩浩荡荡地刮过去，搞得他一头雾水。
“前面死鱼眼的帅哥，化成灰咱们也认得！”
银一把捞过路边玩泥巴小孩垒起的城堡尖，往脸上糊。
“呜哇——妈妈，小明的马斯汀堡被坏蛋打劫了呜……”
穿过层层街道，银钻进一条巷子，赶紧蹲在地上，将一只破箩筐罩在脑门上，外面的人流狂风海浪一样奔腾而过，直到人声远了，他这才敢松下警惕，咽了口唾沫，大口大口呼吸。
“呼……哈……”原以为“吻”这件事只是说说的，就好像十年不见的同学随口说一句“有空请你吃饭”，纯属客套一类，想不到那些大婶真的来索他阿银的嘴唇，这年头空头支票可许不起，尤其对于女人。
人流驶过的街道上，狼藉而又安静，狼藉的是蹭掉又被踩得稀烂的柿子，慌乱中遗失的线绳断了的木屐，被人海劲风席卷原本属于垃圾桶的碎纸屑，安静的是被扫荡过的空无一人的大小街巷，躲避的众人留下的一串串脚印，飞落下来肆无忌惮啄食柿子的麻雀。
安静的还有一袭白衫，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与狼藉之物混在一处，惹上不少尘泥。
“哒、哒……”清脆的皮鞋声由远及近，兀然出现在这条街上，途径那白色身旁，停驻，拾起，继续信步迈着。
将破箩筐摘下，银出溜坐下，靠在墙上，他还不敢起身，只得瞎琢磨起来。他知道自己马马虎虎还算是青年才俊，但这么受中老年妇女欢迎真是……一个不留神，莫说嘴唇，贞*操都要给人夺去，他倒不是嫌弃那帮妇人，而是他阿银的亲吻和那根只属于……属于……谁也不属于，纯属自作多情，就当属于右手罢，干等着发霉便是。
如今要为街道免费服务一个月，而主要的来钱路子人妖工作又丢了，还有一大笔税金要缴，一个个事都是雪上加霜，要是再想不出挣钱的法子，万事屋一大家子人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所以到头来，还是得贡献出自己的嘴唇去当牛郎，违心的甜言蜜语确实更适合自己，既然真心话什么的，无法在这个世界诉出，那就当个虚心假意的薄情郎吧。
正走神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是一块什么东西从上抛下，蒙在自己脑袋上，立马扯下来，竟是自己的外袍，银扭过头，看到黑发男人蹲了下来，瞧着他。
“呵……”夹着烟的右掌遮了下嘴唇，男人莞尔道，“你这家伙啊……”
他……银愣住，白色绷带包绕之处，纤长手指缝隙之间，嘴角朝一侧勾着，眉眼跟随脑袋微歪的方向斜倾，那漂亮的眸子映射出的不是冰雪，而是一湾蓝色的湖，白色的烟雾袅袅升着，隔在二人视线之间，这种被烟草气息笼罩着的迷蒙感，让银一度觉得，自己是梦怔了。
他笑了？
“怎么？”男人垂下手掌，泛起涟漪的湖水恢复了平静，似对自己方才的表情并不自知。
依依不舍地回过神，银轻抿嘴唇道：“没……没什么。”
他不打算戳穿这件事，就像无意间掘到了秘密宝藏，连藏宝者本人都不能告诉，因为他心中存有侥幸，说不定以后还能再发现一处，两处，这种微妙的带有一丝贪婪的小心思，不可说，不好说。
“去洗洗，换身衣服，陪我去个地方。”男人说道。
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被邀约了？这一波接一波的幸福攻势，波波都是暴击，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用3亿彩票来换……再说吧，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想那些假设，总之，他觉得自己可能，或许，苦尽甘来了！
银扯下头上的抹布，抹了抹脸上的泥，站起来，将外袍披上，“跟我回趟家，然后天涯海角奉陪到底。”
跟着站起身，男人点头道：“嗯。”

男人说就在楼下等，银赶紧冲上二楼，从进门、洗澡到换衣服，当他重新站在男人面前的时候，仅花了十分钟。
干净洁白却胡乱套上的外衫，袖上蓝色的水波纹拧巴着，洞爷湖随意别在腰间，还在滴水的乱蓬蓬的银发，发丝软趴趴地粘在额前两鬓。
“怎么不吹干？”男人随口问道。
“家里没吹风机。”银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没再说什么，男人撇脸示意，“走吧。”
二人来到市中心最大的一家高档礼品店，银跟着男人进去，来到手帕区。
“土方君用手帕？这习惯好，不像我们这些粗人，拿卫生纸抹抹完事。”银趁机夸赞道。
“不是买给自己的。”男人道。
“难道是买给阿……”
旁人的“银”字未出口，男人便指着柜台上一个镶碎花的盒子，“拿那个给我。”
银的视线落在盒子的内部，塑料纸裹住的兰花绣饰上，橘色的丝帕……是给女人的？怎么回事？什么女人？从没听说土方与什么女人交往。
“就这个了，多少钱？”
“您好，2000块。”
男人爽快付了钱，冲身旁之人道：“走。”
跟上男人的脚步，银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帮人买的呢，比如近藤那个猩猩局长，那副憨直样子，若是交了女友，十有八九不会挑东西，于是找心思细腻的土方代劳，诸如此类。
一定是这样的。
男人侧头瞥见身旁之人的脑袋，“嘶……”忽觉不妥，便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银问。
“先拿着。”男人将盒子塞给他，两只手开始在乱蓬蓬的银发上抓来抓去。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瞬间将方才的胡思乱想冲散，银再次陷入当机模式，今天这是怎么了，又冲他笑，又买礼品，又帮他拾掇头发，搞得好像恋爱的情侣要去见父母一样。
喂喂，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不，是太幸福，或许是因为煎熬的日子过得太久，而中间又没有什么过渡，照目前的情势继续下去，等土方把手帕交给大猩猩，他俩一起往逛公园、踩沙滩、看夜景那条路子发展也不奇怪。怎么办，好像忘了带钱包，约会的晚上还是由他来付钱比较妥当吧？刚才应该去隔壁借点香水喷的，还有牙，应该再刷一遍牙，简直太失策了。
“好了。”男人放下胳膊，接过盒子，继续迈步，是回真选组的方向。
松了一口气，银边跟上边想，你看，是吧，就是帮人买的，土方这种性格是不会轻易送东西给人的，更别说与人交往。别想这有的没的了，还是想想约会的事，所谓感受幸福的真正精髓在于感受幸福来临前的时光，那种期待感带来的暗爽不亚于G点被撩拨时的情欲忍耐，简直无法比拟，无与伦比，无……

然而，当二人站在吉原青楼一条街大门外的时候，之前暗流涌动的幸福感全然消失，接替而来的是一种不好预感。
吉原，女人，丝帕，这三样词被一根名为嫉妒的针穿连在一起，银瞬间明白了，他也明白为何男人会为他整理乱发。可，若不是男人亲口说出来，就存在一万种可能性，还不能武断地结论。
“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是去……”银暗暗握了把衣服。
“红袖馆，我常去的馆子，环境不错，你不是说过没地方解决问题么，今天我请客。”男人直言不讳道。
心沉了下去，为了掩饰失落，却还得硬着话题往下讲，“是要还我人情么？”
“你觉得是就是吧，原因不重要，不是么？”
不是么……怎么回事，是土方无意间讲得轻佻，还是他擅自代入了妒意？之前那个价值3亿的笑容，还有摆弄头发的亲昵举动，无论哪个都驱散不了此刻的心霾，乱了，不知所措。
“别问这么多了，跟我走就是。”说着，男人迈了进去。
银注视着男人的背影良久，待对方走了十步开外，才无心跟上。
土方请他逛窑子，买女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点，曾经，他年少之时信口说的下馆子之类的话，原本只是说说，想不到竟在这个世界做了，以这种方式。
每一步都艰难迈出，每一步都重如千斤，他可以选择拒绝，可那有什么用，土方是要去的，连礼物都买了。
那女人，一定很合他的意吧？他是怎么抱她的？温柔的，还是疯狂的？多久抱她一次？
这是有多信任他阿银，才会将他领到自己秘密私会的地方？这种“信任”却是苦涩的，讽刺的，土方是真的把他当朋友，除了朋友之外，什么都不再是的那种朋友。
他第一次，竟有些憎恨这种“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
“不舒服？”男人忽然停了步子。
银在男人身后五步的地方停住，注视着前人的背影，“没事。”
“忘记问了，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我没钱来这里，你是知道的。”
“我说。”男人转过身，看着背后之人，“睡觉，是第一次么？”
是，与不是，不重要不是么，今天不碰，可昨天碰过了，明天也会碰，土方有自己的女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注视着男人的眼睛，银强颜以一微笑掩饰道：“当然不是。”
“那就好，第一次给这里的话，就太可怜了。”男人转身，继续走。
伪装的笑容消失，露出真实的苦笑，银默默自语道：“唯一的一次是在十年前，你说可不可怜啊……”

【第七十三章】
“土方大人来了！”红袖馆的鸨娘堆上满脸笑容，“小梅，去喊如月姑娘。竹子，让人准备茶水点心。”接着便是看到了男人身旁的陌生面孔，“这位是……”
“今天他的一切花销记在我账上。”男人道。
“那好，那好，这位爷尽管玩，我们红袖馆虽比不上玉天阁奢华，但姑娘却毫不逊色，包您尽兴。”
“大人！”一身披华袍的女人匆匆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如……如月上次唐突了，惹大人生气，如月知错了。”说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男人将盒子递过去，“别哭了，错在我，这个当是赔礼。”
看到盒子里丝帕上精美的兰花绣饰，女人受宠若惊，扬起粉颜，抬起手指擦掉颊上泪水，“待会儿如月为大人唱一曲。”
将佩刀摘下交到柜上，男人往廊内走，女人起身跟上，将男人所赠之物贴在胸口，一脸幸福的笑容，留下银独自一人立在原处。
“这是咱们的花名册，爷瞧瞧吧，今儿如霜小休，如梦外出，除了这二位姑娘，从这页到这页，您都可以……”
“我要他隔壁的那间房。”银看也不看那册子。
“您说的是如烟姑娘吧，小梅，为这位爷带路。”鸨娘吩咐道。
银正要走，只听那鸨娘吆喝：“爷，刀请留下，我们这儿的规矩。”
将木刀交出去，银跟着婢女迈进那长廊，馆内布局小巧雅致，廊径幽深，可银却无心注意这些，满脑都是方才女人脸上的幸福模样。
“如烟姑娘，客人来了。”
银抬眼朝屋内一望，一红袍女子坐在一方小榻榻米上，一只手臂往后一撑侧过身，慵懒瞧着新客，领口大敞，领沿一直褪到肩峰，恰到好处裹住两只酥乳，左鬓边垂下一缕波浪卷，骨子里透着成熟而又挂着一丝傲气，跟方才那个叫“如月”的羞涩女子迥然两副风情。
女人起身行礼道：“这位爷是生面孔，奴家如烟，您怎么称呼？”
“随便。”银说道。
女人“噗嗤”一声笑，“您说话真风趣，像您这么年轻这种发色很少见，染过？”
“天生的。”银走了进去，婢女将门合上。
“快请坐，我去泡茶。”
“有劳。”
银在矮桌旁落座，不久，隔壁响起了三味线的调音，前奏过后是女人的清歌莺语，墙壁隔音较好，歌词听得不真切，大概能分辨出是首情歌，曲子有些哀婉，像是在对情郎诉说自己的思念。
看到桌上有酒壶，银捞起来，满了一杯，猛灌下肚，他急需消火，不是欲*火，而是胸口熊熊燃起的妒火，那火焰将心脏里的血液熬沸，埋藏于深处的单相思咕嘟嘟冒着，溢出来，无处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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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副长大人他，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女人道，“那时我们这儿新到了一批雏，土方大人正巧就在那天过来，说要挑个没开过苞的姑娘。”说到这里，女人的声音忽而低微下去，如同自语，“二十个小丫头，偏偏选中了她。”
“那位叫如月的女子？”
女人点头，“她姿色平平，舞蹈笨手笨脚，曲也不成调，说话又怯，二十个人里，唯有她一人连头都不敢抬，可土方大人的手指偏偏指向了她，站我身旁的她。”说到这，女人一声轻叹。
银沉默。
女人强颜一笑，“或许这就是命吧，有时候你不得不信，从那天起，她就成了土方大人的专属，地位也从青雏升至黄伶，更让人羡慕的是，土方大人立下规矩，除了他，谁都不能碰她。你知道，在我们这种地方，一人专拥是要花大价钱的，就算她资质平平身价不高，三年下来，那钱都够赎身了。奇怪的是，土方大人并未替她赎身，提都没提过，而是像普通恩客一样半月一月往这边一次，第二天离开。”
一口气饮了半杯，银撂下茶碗道，“你觉得，他喜欢她么。”
“喜欢吧。”女人怅然道，撩袖将桌上的两只杯依次斟满，“应当喜欢。除了她，土方大人从未看过其他女子一眼，不论那个女子如何打扮，如何漂亮，就是入不了他的眼，他之所以还没替她赎身，或许别有原因，可迟早会的，如月她，从来都像侍奉夫君一样侍奉他，恐怕在她心里，土方大人早已是她的丈夫了。”
听到“夫君”“丈夫”的字眼，银心下五味杂陈，重新拎起旁边酒壶，满杯下肚，“当初，他为什么选她？”
“真正的原因我是不知道的。”女人取过一只酒杯，陪着对面这位愁肠客一起喝，“可我仔细想过，再加上女人的直觉，土方大人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怎么讲？”
“江户的魔鬼，冷酷又美丽，男人们惧他怕他，女人们恋他慕他，这样矛盾的一个人，喜好本就不该与旁人一般，何况，他有严重的洁癖。”
“洁癖？严重？”银知道土方爱干净，却没察觉到土方干净成癖，不应当如此。
“隔壁那间房里的东西，除了如月，是不准任何人碰的，如月本人也是不准任何人碰的，这是他的‘规矩’，在他眼里，好像这红袖馆就只有那间屋子，只有那个女人。这样的一个男人，一定心事极深，防备心又重，所以要找个最不起眼的，少言少语的清白女子作伴，与其说洁癖，倒不如说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男人吧。”

银觉得这女人分析得有理，缺乏安全感，仔细想想，土方坚强勇敢，却又敏感脆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除了那个女人，还有他阿银。
还有他阿银……想到这里，往日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和煦如微风的笑靥，摆动他乱发的手指。
悉心而温柔的包扎，知却不说破的身份。
攥住又松开的脖颈，因对决成为的朋友。
呕在衣衫上的秽物，从不下杀手的威胁。
一次次的触碰。一点点的靠近。
“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泄露出去一个字，老子宰了你！”
“跟我打一场，若你赢了，我可以考虑跟你做朋友，如何？”
“给我记住，你，只是万事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呵……你这家伙啊……”
一次次的退让。一点点的融化。
“他有严重的洁癖。”
“老子不会笑，行了吧？”
“告诉那个人，老子寡情薄幸，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银恍然，“我明白了。”
不让任何人触碰的土方，却不忌讳与他碰触，不对任何人笑的土方，却对他展露笑容。
土方依赖他，土方信任他，在土方心中，他阿银是独一无二的！
那个女人呢？又怎么解释？
“您怎么了？”叫“如烟”的女人问。
“他们……每次都做么？”银问了一个极不愿知道却又想立刻知道的问题。
“不能说哦。”女人神秘一笑，“方才那些是奴家的心里话，可您的这个问题，是其他客人的私密，说不得。”
银没有作声。
“以前做不做不那么重要，他们这次会做的，因为今天是初七，答谢恩客的日子，茶水，酒水，都会掺少量媚药，您可喝出来了？”
“……”银猛然一愣，怪不得，怪不得从刚才开始，身上开始冒汗，口干舌燥，原来中了这种招。
他干万事屋这些年，帮人淘换过这东西，从未沾过的人，只需一点便欲*火撩心，这样下去可不妙，虽说踏进这个门，他可没打算睡女人。
“抱歉。”银立马站起身，抬脚便走，脚步有些不稳。
“您要去哪儿？”
银驻了足，是啊，去哪儿，土方还在隔壁，他就这么出去，想象着土方抱女人的样子自撸？外面也是煎熬，屋里也是煎熬，
煎熬？够了！十年了，他们错过了十年，真的够了，土方是不是睡过女人，睡过几个女人，都过去了，从今天起，从他们重逢的那刻起，这种事，绝不容许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