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土吧 关注:103,250贴子:1,740,881

回复:【中篇】《瘾是三生途》(转生|含白若|身份互换)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第三十九章】
安中城的地牢不关平民百姓,关的全部是获了罪的士族,纵使如此,这儿的环境也不比普通牢房好多少,因为建于地底,常年潮湿阴冷。
宗井命人将地牢里一间光线最好的上等牢房静心布置,软床、锦被、书柜、桌椅一应俱全,茶果点心应有尽有。屋里还摆了两只花瓶,鲜花每天更换一次。
不过土方对这些不甚在意,虽说那个男人看穿了他,知道他是有恩必还之人,但这种强行赐予自己的“恩典”,却像是在每一滴琼浆、每一口玉食中都加了穿肠毒药,他咽得辛苦。
不过,就算是毒药,他也要不皱眉头地吞下去,既然决定留下来,在这座城慢慢迎接老去和死亡,却也不能枉费此生,白白死去。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我会嘱咐狱官多给你加床被。”土方将手指从犯人腕部移开,认真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犯人感激地道。
土方站起身,出了牢房。
“大人,宗井大人吩咐要您多休息,您却在这里给犯人诊病,这……”跟在一旁的狱卒道。
“整天躺在床上才会躺出病来,我是医生,会不知轻重?”
“是是,不过恕小的多嘴,您千金贵体,却在这又脏又臭的犯人堆里走来走去,确实有些……”
“你也知道又脏又臭?你不提我还忘了,从今天开始,集合所有狱卒对牢房进行全面清洁,犯人的被褥都换成干净的,然后去药房仓库领十斤青叶粉,每个牢房都洒上一些,再领十斤艾香,统统熏一遍。”
“小的遵命。”
这时候,一个侍女过来道:“大人,该用饭了。”
“准备蛋黄酱了吗?”
“奴婢这就去取。”
自从那家伙生日那天,在馆子里无意中尝到蛋黄酱的滋味,他就总也忘不了,那种酸咸爽滑的口感,实在是人间极品,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呢。
回到房间,土方便看到宗井坐在里面,他立刻行礼道:“不知大人到访,臣下怠慢。”
“药司卿,不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去操劳,这样病怎么能好?”
土方恭敬道:“臣下躺乏了,给人诊病顺便活动下身骨。”
“那些卑贱之人不值得你屈尊为他们诊病,何况这牢里脏乱,感染上其他病症就不好了。以后你若想活动筋骨可以去花园走走,要觉得闷可派人来告诉本主,本主过来陪你。”
对于宗井的这番“关切”之语,土方只站在那儿,眼眸垂着,似是并不愿做任何回应。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宗井换了个话题道:“我让厨子给你做了竹香青笋、水晶蟹饺、翡翠虾仁羹、酸枣白糖糕,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大人费心。”土方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是坐下来,开始吃饭。
少年似是比以前更加冷漠,这是宗井感觉到的,虽说有些许不悦,但因为少年还病着,他便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旁边静静看土方吃饭。
过了一会儿,一侍女端着一个小瓶走进来,见到宗井行了一礼,接着道:“土方大人,蛋黄酱。”
土方接过,然后将一整瓶蛋黄酱都浇在了饭上。
宗井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愣,甚至觉得恐怖,便问:“你这么喜欢蛋黄酱?”
“是。”
“也别一下子吃这么多,对身子可不好。”
“谢大人关心。”土方一边道谢一边使劲往碗里扒饭,好像那才是正菜,而桌上的那几道精致菜肴,他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便再没去动。
无声的反抗。宗井想,这少年或许是在做无声的反抗吧,因为不喜欢自己坐在这。
“大人。”近侍小林走了进来,在宗井耳边耳语了几句。
“我知道了。”宗井道,他站起身,对土方说,“你安心吃吧,本主改日再来看你。”
“大人慢走。”土方淡淡地道。
又是一声轻叹,宗井离开了地牢。


IP属地:山东366楼2017-12-12 23:42
回复
    前殿,宗井端坐于前,立于殿中的是一身着束甲战袍的少年,甲上绘有蓝色八咫鸟徽记,浅灰色波浪卷发,眼睛直视前方,瞳中既无恭敬亦无轻视,一副肃穆形象,任何多余的表情都看不到。
    “特使千里迢迢从江户赶来,想必是定定大人有要事交代。”宗井道。
    “鄙人奉定定大人之令,押攘夷派S级头目吉田松阳前来,暂行关押在安中地牢。”灰发少年道。
    听到“吉田松阳”四个字,宗井顿了一下,眼珠朝下微微一转,接着道:“本主听说定定大人欲同天人总部和谈,结束这场战争,看来是真的了,不过,抓捕吉田松阳是为了什么呢?”
    “他极力反对和谈,不愿归顺幕府,定定大人打算将他作为同天人和谈的见面礼。”
    “攘夷志士遍及全国,那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们抓了他们的主骨,这要是闹起来,可比天人兵团更难缠啊。”宗井道,“据说吉田松阳还养了几个怪物,本主担心,这次和谈未必能够顺利呢。”
    “大人只需严加戒备,在和谈之前派人看管好吉田松阳,其他无需大人费心,定定大人自有主张。”
    “本主明白了,还请特使回去禀奏定定大人,望他放心。”宗井道,“本主为特使安排了晚宴和客房,替您接风洗尘。”
    “不必麻烦,鄙人还有其他任务在身,将吉田松阳收监后即刻便离开安中城,告辞。”
    “特使慢走。”
    少年离开后,近侍小林从暗处出来,道:“大人,吉田松阳可是白夜叉的老师,土方大人如今又在地牢里,会不会……”
    “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决定了他之前说的话本主该不该相信,决定了本主是继续捧着他,还是把他踩在脚下。”说到最后几个字,宗井的目光中蒙上一丝阴冷。


    IP属地:山东367楼2017-12-12 23:44
    回复
      地牢里出现了许多双脚的声音,土方知道这是有犯人被送了进来,通常根据护卫的人数能够判断出此犯人的身份。护卫一两人便是低阶小官、普通的士兵或士族家属;护卫三到五人,便是五到八品的官员;若是关押四品以上官员,护卫人数会增加到七人或八人之多。
      大致分辨了一下,此次走下来的竟多达十几个人,土方不免有些好奇,究竟来者是谁?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双眼盯着手中书本,视线却是微微斜着,接着,一干带斗笠的人从门口经过。
      那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士兵,土方以余光仔细观察着,看打扮,倒像是某个组织。下一秒,一个长发男人的侧脸出现在了视野中,只一瞬,便被周侧的人影遮住,众人在小窗上掠过,消失。
      不是安中城里的人。
      不知为何,土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明明那个人与自己无关啊。
      男人被带到最里面的一间密牢,这个房间的牢门由精钢打造,防护十分森严。
      “找个医生来给他治伤。”灰发少年吩咐道。
      狱卒匆匆忙忙来门口传话,“去医署找个医生。”
      “我过去。”土方从房间里出来。
      “你的坚持一点意义都没有,只会害死你的学生。”牢房里,灰发少年看着面前的男人道。
      “阁下的意思是身为人师的我应当向敌人求饶,让我的学生们看看,他们的老师是多么的懦弱胆小?”长发男人微笑道。
      “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国家的肉体已经妥协,作为毛发的你们,做无谓的反抗只会落得被削光剔除的下场。”
      “国家的肉体?”男人笑道,“你指的难道是幕府么?为什么我却觉得那只不过是肉体变异出来的毒瘤呢?肉体……除了百姓,还有什么能被称得上是肉体啊。至于毛发,可不要小看他们,他们总有一天会长成手脚,拔出那毒瘤。”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思想家,这番说法实在精彩。”灰发少年道,“那你自己呢,作为指挥手脚的你,是头脑还是灵魂?”
      “我?”男人微微笑道,“不过是一片手指甲罢了。”
      灰发少年轻哼一声,“你是否想过,你这片手指甲却同时连着四根手指,若是拔了去,那四根手指所要承受的可是剜心之痛。”
      听到这里,刚来到门外的土方微微一愣。
      “从我踏上这条道路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这也是我所授予他们的最后一课。剜心终有一痛,剜了不属于自己的心,他们才会找到自己真正的心脏,而我,注定要成为他们的过去,是时候该放手了。”
      “不论你觉得自己多么微不足道,你都是推动这个国家运转最重要的齿轮之一,即便作为敌者,你也是我所敬重的人,吉田松阳先生。”
      听到最后几个字,站在门口的土方全身震了一下。
      灰发少年转身,抬步之前又道:“不知你有没有教过你的学生如何做人生的选择,他们是选择继续战斗,还是妥协投降,是选择从容赴死,还是苟且偷生,是选择恩师的命,还是他们自己的命?”
      似是不需要得到身后之人的回应,灰发少年准备离开,打开牢门,却是看到了立于门口的黑发少年,两双眼睛相对。
      戾气。土方从未见过一个非战斗状态的人身上有如此恐怖的戾气,哪怕是那个家伙。如果说白夜叉是杀戮,那么这个人便是死亡。
      “胧大人,要不要给吉田松阳带上手镣脚镣?”这时,一个狱卒在一旁问道。
      收回对视的目光,灰发少年迈开步子,道:“不用,他是不会逃的。”


      IP属地:山东368楼2017-12-12 23:46
      收起回复
        灰发少年离开了,土方走进密牢,没想到这座地牢中防护系数最高的牢房,环境竟是这般不堪。没有桌椅,更没有床,只有角落一只木桶,供如厕使用。
        “我是狱医,来为先生治伤。”
        男人微笑道:“有劳。”
        男人在稻草上坐下,土方半跪于一旁,将药箱搁在地上。男人掀开染血的袖子,腕部满是绳子的勒痕和淤青,土方拿着药棉,小心为其清洁伤口。
        “先生的手这几日不可沾水,力且可用,若觉得不适,可唤人递言于我,我必尽心医治。”
        松阳愣了一下,仔细瞧着眼前的黑发少年,少年所语,着实让他一惊。
        “力”“且”为“助”。“人”“言”为“信”。
        少年的意思是:我可助你,若有口信,必尽力送出。
        接着,松阳笑着轻摇摇头,“天寒,伤无碍,过几日便好,不劳烦了。”
        土方知道,这个男人是说他身处险境,不需要自己为他冒险。
        拿起药瓶,瓶口于手腕之上轻轻磕着,土方道:“刚才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一些。”
        男人笑道:“世人称我为疯子,你权当听到些疯言疯语好了。”
        “我并不觉得是疯语。”土方道,“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情,他最后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在土方看来,那个叫“胧”的人最后说的那番话别有深意,他所列举的那些选项全部都是无意义的。根本不用考虑,那四个人会选择继续战斗、从容赴死、恩师的……
        这时,土方忽然意识到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是要他的学生做跟这些相反的选择?
        男人只是笑,并不准备做出回答,这是为什么灰发少年并不去等这个答案,但土方却想要寻个究竟,正当他思考着该如何开口之时,牢门被打开。


        IP属地:山东370楼2017-12-12 23:49
        回复
          宗井步入牢房,瞥见黑发少年便是轻轻一笑,狱卒搬了把椅子进来,他坐下道:“久闻松阳先生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气韵不凡。”
          “您一定是安中之主,宗井阁下了。”坐于稻草上的男人点头示意,“以此等狼狈姿态面见,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先生客气,您莅临安中,是安中的荣幸,就连这地牢都蓬荜生辉了。”
          “松阳一阶下之囚,阁下时间宝贵,实在不必绕这些弯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听说您带出了四个学生,个个都有大将风范,尤其是那个被称为‘白夜叉’的少年。”
          听到“白夜叉”三个字,黑发少年怔了一怔,看到少年如此反应,宗井意味深长地一笑。
          “诸多学生中,属他最不成器。”男人说道。
          “您说,那个战神白夜叉不成器?”
          “四个人中,他最是笨拙,认定的不改,承诺的不变,不问对错地走到底,这样的性子,自是不成器的。”男人的口吻中带着一丝宠溺,“看到他总能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当年,我也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人。”
          “原来如此,不瞒您说,那位白夜叉,本主曾有幸见过,说起来他与此刻为您诊治的药司卿大人还是好友。”
          这时,正在为男人的腕部缠绷带的手僵了一下。
          “是这样,怪不得见到这位医生之时,心中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好友的恩师被捕,药司卿大人定是心急如焚,您说,他该怎么做呢?”
          土方蓦地愣住,他没想到宗井竟然把他不久之前萌生的心思直接摊了开来,这是警告。宗井在提醒他,也在提醒松阳。
          “该做的不是都尽心了么,第一时间赶来为我治伤。”男人笑着道,“谢谢。”
          土方听得出,这句谢谢实际上是谢他方才的传信相助之心。
          “不客气。”土方道,“这是作为医生应尽的本分,不全是为了朋友。”
          这时,他已经为男人包扎好,便是站起身,朝宗井行礼道:“臣下先行告退。”
          “药司卿。”宗井道,“本主准你每日来为松阳先生换药,不过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还病着。”
          土方着实没想到宗井会这么吩咐,便是道:“谢大人关心。”然后离开了密牢。
          之后,宗井接着道:“先生关押在此处,我安中城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过不了几天,攘夷部队的号角就会在四周响起吧。”
          “这一点阁下可安心,那一刻不会到来。”男人说道。
          “先生何以这么肯定?”
          “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阁下还不信么?”
          “既然如此,先生好好歇着,不打扰了。”宗井站起身,亦是离开了密牢,小林跟在其身后。
          “主上,您不是要以此试探土方大人,却又为何那么地提醒他?”
          “诛行不诛心。”宗井道,“他必有救松阳之心,可只要不去做,就还是本主看重的人,就好像他心里想着白夜叉,却不妨碍成为本主的妃,心这种东西,永远战胜不了时间。”


          IP属地:山东371楼2017-12-12 23:50
          收起回复
            【第四十章】
            第二天,土方进密牢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深深吃了一惊。
            整个墙壁铺满了字,男人仍旧用一颗石子在上面写着,听到有人进来便是停了手,转过身来冲土方微微一笑,“你来了。”
            少年的目光停驻在墙面的一个个字上,出了神。
            “有兴趣?”
            “啊。”土方回过神来,“我这就为先生换药。”
            男人挨着墙坐下,土方半跪下身子,一边为其拆解绷带,一边问道:“一生五,五生万物,若一为永生,则以五破之。这句该怎么解释?”
            “你觉得永生是什么?”男人问。
            “天地。”土方答,“天地永恒。”
            “那人呢?”
            “人乃血肉之躯,终有一死,无一例外。”
            “不愧是学医之人。”男人赞赏道,“可世人总想长生,有些人甚至痴想与天地齐寿,我也想过不死,不过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肉体只不过是一副皮囊,不灭的是思想,所以我才要将我的思想传给学生,这样也是一种活着。”
            土方为男人上药,脑中思考着这番话。
            “若一为本源,你认为五是什么?”男人又问。
            土方先是摇摇头,后又顿住,“莫非是五行?”
            男人轻轻点头,“五行,相生相克,毁灭,新生,如此循环往复,才是永恒。”
            土方抬眼看着男人,“所以,新生胜过永生?”
            “你悟性很高。”男人欣慰笑道,“怪不得年纪轻轻就位居医界顶端。”
            “惭愧,我医治的也只有肉体而已,功德只在当下,与先生的事业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男人仔细瞧着土方,忽莞尔一笑,“我现在终于知道那小鬼头为什么愿意跟你在一起了。曾经,他是不是整天缠着你,吵着要跟你做朋友?”
            “……”
            看到少年的表情,男人便知道说中了,“你身上有一种能吸引他的力量,这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所不曾有的。”
            “他身上也有一种力量吸引着我,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可能,是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却永远无法实现吧。”土方边道边为男人束好新的绷带。
            “跟他一起好好活着。”男人认真说道,“你们二人相互扶持,会产生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跟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土方怅然道。
            男人微微一笑,“你放不下,小鬼头也放不下,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永别的一天?”
            土方怔住,这个男人讲出了最让他纠葛的心事,他一直都明白,他跟那个家伙的关系无法斩断,只是不知该怎么该面对罢了。“您真的很厉害,包括我,包括他,我们都不及您的百分之一,怪不得每次提到您,他总是一脸得意,我感觉得出,您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
            “我是过去,你是未来。”男人意味深长地道,“你,明白吗?”
            土方看着男人的眼睛,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是默默注视着,男人也没有再解释什么,直到土方出了密牢,他依旧在想男人最后的话。
            松阳字里行间处处透着看破生死之念,他一定知道此次被捕凶多吉少,所以才对自己讲出了那番托付的话,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良苦用心?
            可土方,却始终不认为自己是那家伙的未来。


            IP属地:山东383楼2017-12-15 23:26
            回复
              回到自己的房间,土方取出一本空白的册子,根据记忆,把墙上的字全数默了下来,反复在心里念诵。
              毁灭,新生,循环往复。他忽然想到男人提到这几个词,一个想法在心中萌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土方连忙将册子收起,出了房间,出了地牢,往藏书楼的方向去。
              他记得自己曾翻过一个旧卷,具体放在哪却是忘记了,所以只能一本本地找,一页页地翻,终于看到了其中某一页。
              『假死药,可使人脉搏和呼吸暂时停止,持续一段时间的假死状态。配方:天仙子四钱,赤蝎尾四钱,龙参四钱,白曼陀罗一钱,以硫磺炼制三天三夜,凝丹服用。』
              前三味药虽属珍品却也不算稀有,只有这白曼陀罗,他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为了弄清,他又去翻稀有药品典籍,每一种药都配有一副插图,他翻到了曼陀罗植株系,一字字地看,直到几页之后,目光便定格在了那里。
              然后,他慢慢合上书本,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笑。
              离开藏书楼,回到地牢,取出书柜上的其中一本书,中间夹着一株干枯的白色小花,植株细长,花朵仅指腹大小,生长于阴湿山谷,雌雄同株,极难繁殖,现已绝迹。
              “这是天意么……”他喃喃自语道。
              土方将假死药外层覆上一层蜡衣,再裹上其他药材,又配了一些拖延自己病情的药,将它们放在一起炼制,而且仅指派了一名下属盯着,自己在这三日不闻不问。他要防一个人,三柳,自己过多的重视定会惹那个人怀疑。
              接下来就是想一个万全的计划,松阳若是“死”了,尸体定会被运送至幕府和天人的谈判地,他们把吉田松阳送到安中城地牢,那谈判地想必就在安中藩境内。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联系到攘夷部队,可怎么把消息送过去呢?要说这安中城里自己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近藤老大。若是拜托他,就会让他蒙上通敌的罪名。土方为此愁闷不已。
              ……
              傍晚,土方吃饭的时候,发现白饭里面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马厩一叙”四字,笔迹土方认得,是近藤的。
              来到马厩,他看到近藤在那儿喂马,便走到马匹旁,轻轻抚着马背上光滑的皮毛。
              “十四,我准备带着总悟、山崎、阿终几个人离开这里。”近藤轻语道。
              土方惊了一下,“近藤老大,你……”
              “你在地牢住,一定知道吉田松阳的事,攘夷志士们把命舍了,竟落得如此下场,这样的领导者再追随也是无用。所以我打算自立门户,成立一个新组织,等待英明的领导者出现,做出一番事业。十四你有勇有谋,我们都希望你能加入,而且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放弃剑道,挥刀浴血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所以……”近藤认真看着土方,“跟我们一起走吧。”
              此时此刻,土方心中沸腾不已,挥刀,武士,是啊,那是他的理想,可他却不能答应,他若答应,那他们就都走不了了。
              这种离梦想一步之遥,想抓又抓不住的感觉,痛苦极了。
              “我不打算走。”土方道,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被逼无奈的表情,“谢谢你的好意,近藤老大。”
              “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宗井大人的……可我怎么都不信,我了解你,你不走一定有什么苦衷,能告诉我吗?”
              土方道:“这里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是我自愿留下来的,今生今世。”说到这,土方轻叹一声,“等出去后,麻烦你带个消息给一九四的白夜叉,以你的名义,就说……”压低声音,土方对近藤耳语了几句。
              近藤点点头,道:“你放心吧,一定送到。”
              “万事小心。”土方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十四……”
              走了几步,土方忽又顿了足,“近藤老大。”他回过头来,“你还会当我是兄弟吧?”
              “你,我,总悟,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近藤一字一句道。
              微微弯起嘴角,土方转过身,迈步离开。


              IP属地:山东384楼2017-12-15 23:27
              回复
                两天后,假死药炼制完成,几棵药丸被装在一个小盒里,送到土方这里,他捏起其中一颗,剥开外层用作障眼法的部分,里面已凝成了一粒红色小药丸,他将之藏进药箱。
                来到密牢,蹲下身,摊开掌心,里面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有办法救你』。
                男人看着字条笑了笑,捏起来将其塞入口中,嚼碎,咽下,接着轻摇摇头。
                土方皱起眉,正要询问原因。
                这时,男人在地上写了四个字:『三五 七八』
                数字?土方疑惑不解,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墙上的字,便是恍然,这数字难道对应的是墙壁上的字?暗语!
                按照数字的所指,土方很快便寻到了两个字——天命。
                不等土方发问,男人开口说道:“你有没有做过决定命运的选择?”
                “有。”
                “可曾有过后悔?”
                “不曾。”
                “你很坚强。”男人赞赏道,“难得,这辈子我带出了四个意志坚强的孩子,想不到此生还能再碰上一个。我们生逢乱世,着实不太幸运,可能一生当中要做出不止一个的命运选择。说起来,我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得多,无论情况发展成什么样子,我要选择的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学生,我要守护那些孩子的灵魂,为了他们而战斗,这是身为老师注定的道路。既然我的思想早已传承给了他们,使命便终结,死又有什么呢。”
                “可是……”
                男人抬起手,打断了土方的劝阻,“这几天辛苦你了,照顾我这个快死的人。”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不起,让你白忙一场。”
                土方认真看着男人的眼睛,最后那句道歉为的是这几天的救人计划,男人因无法回应而心怀愧疚,同样再次强调了其不愿出逃的决定,土方知晓了其中的意思,微微点头。
                “先生,最后的时间,让我陪着您。”
                男人温柔笑了笑,“好。”
                “关于您写的这篇文字,我还有一些地方不明白。”
                男人站了起来,从头到尾开始一句句讲解,土方盘腿坐在地上,认真听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晚上。


                IP属地:山东385楼2017-12-15 23:29
                回复
                  这晚,宗井身子不适,召三柳前去看脉。
                  “说,土方十四郎何时才能康复?”宗井靠在床上,衣衫敞怀挂在身上,因热症复发,面色泛着潮红。
                  “回大人,还得有些日子。”三柳从容答道。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宗井皱眉道,“要是让本主知道你从中动手脚,本主就扒了你的皮!”
                  嘴角微微一撇,三柳将流于唇边的一丝不屑掩饰住,道:“是不是故意,只有师兄自己知道,臣下只懂看脉,这人心,臣下可没有本事瞧。”
                  “你是说,他故意装病?”
                  “臣下可没这么说,毕竟得到大人的宠爱,普通人求都求不来,怎么可能有人会用装病来拒绝大人呢?”
                  不着痕迹的冷笑,宗井听出了三柳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这个人句句都在否认,可又句句都在强调,土方十四郎分明是在装病!
                  “臣下有一猛药,可在数日之内医好师兄的病。”
                  “何药?”
                  “失宠。”
                  宗井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臣下这剂药,既可医他的热毒之症,又可医他的冰冷性子。从师兄入庄园以来,大人是不是从未让他尝过失宠的滋味?”
                  沉默片刻,宗井道:“接着说。”
                  “在师兄看来,从大人这里得到恩惠已经变得天经地义,他便不懂得珍惜,倘若把这些恩惠统统收回,师兄便会四处碰壁,到了那时,他就能深切体会到,得到大人的宠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说到这里,三柳朝宗井行了一礼。
                  似是恍然大悟,宗井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说的不错。”
                  “谢大人称赞。”三柳唇角勾起一笑。
                  “你说,让他失宠的第一步是什么?”
                  “专宠一人。将之前赐予他的所有宠爱,成倍施与另外一人身上。”
                  “你觉得,本主应该把这宠爱赐给谁好呢?”
                  “赐给他心中忌讳之人,比如……”三柳说着,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慢慢将外袍除下,接着解里衣的带子。
                  宗井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看着那妖媚少年宽衣。
                  里衣褪了一半,挂在胳膊上,露出肩膀和胸膛,三柳微微低首,瞧着男人,露出魅惑一笑。
                  “你过来。”宗井道。
                  三柳刚来到床边,宗井便扯着他,拽向自己,瞬间将其压到身下,然而,与预想不同的是,下一秒,三柳等来的并非云雨宠幸,而是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了他的脖子。
                  “大……大人……”三柳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不是土方十四郎!为什么来的总是你,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本主的心?”
                  “轰隆——”窗外响起一声闷雷。
                  地牢中,最里面的一间密牢,铁门被打开,灰发少年站在门外,看着长发男人和黑发少年席地坐在里面。
                  “该上路了。”灰发少年道。
                  男人站起身,信步迈出,两名狱卒过来将他的双臂捆上,土方则依旧坐在里面,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众人押着男人行在狭窄昏暗的过道中,这时候,土方从牢里步出,朝着男人即将远处的方向跪下身,磕了一头,行谢师礼。
                  已然行到地牢出口的男人似是感应到一样,顿了下足,唇间露出一笑,接着步入了织着雨幕的黑夜之中。
                  “轰隆隆——”又是一声雷打下来,瞬间映亮了整间牢房,映亮了墙上的字。
                  土方走到那墙边,轻抚着那些刚劲的笔划,听着铁窗外刺耳的雨声,心中隐隐涌动着不安,这份不安究竟是什么,却是未知。
                  “土方……土方……”
                  “啊……哈……”
                  寝殿内传来轻唤名字的声音,以及男子的低喘淫*靡之声。
                  两个人影交叠,上面之人用帕子蒙住双眼,一声声唤着,下面之人一边喘息一边道:“从现在起,忘了土方,忘了他,他才会知错,土方只是个幻象,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忘了他,忘了他……”


                  IP属地:山东386楼2017-12-15 23:29
                  回复
                    【第四十一章】
                    这夜,密雨斜织,黑暗吞噬了一切,而距离安中城五十里的狼炎谷却是灯火点缀,因为此处隐蔽,被幕府军选为与天人和谈之地,故在此扎营。
                    丑时,一路黑影出现在了附近一处山坡高地上,一只手掌抬起,猛地一落,随之一道声音响起:“冲!”
                    收到号令,一行人率先冲了下去,领头的是个短发的少年,被雨水打湿白色的额带在黑夜中乱舞。
                    山谷中传来武器的碰撞声,很快便响起一呼哨,紧接着,另一方向,一路人马同样冲了下去,紧接着,另外两路队伍跟着冲了下来,几百人一起杀进了营中。
                    “那家伙呢?”短发少年问道。
                    “我发信号了,他怎么没下来?”盔帽少年道。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长发少年道。
                    “嘁!”短发少年不悦地咋舌道,“别管他,胆小鬼,咱们足够灭了他们!杀——”
                    听到头领的冲锋号令,攘夷志士们个个血气上涌,挥刀斩着前来送死的幕府兵和天人兵,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营地便被清扫完毕。
                    整场战斗太过顺利,顺利得有些诡异。
                    “报告,晋助大人,整个营地都未发现先生踪迹,而且只有一个高级官守阵。”
                    “什么!”短发少年猛地一惊。
                    “快走,咱们中计了!”长发少年对二人道。
                    正当三人准备带着队伍原路撤退时,无数黑影闪现在四周高处,下一秒,万千箭矢从暗处齐发,穿过层层雨幕,往谷地争先恐后地飞驰而去。
                    “啊——”惨叫声接连响起只在一瞬,眨眼的功夫,攘夷军倒下大半,仍旧存活的皆是武艺好、反应快的人。
                    “都退回到营地中!”短发少年命令道。
                    众人纷纷返回幕府营地,寻找着遮蔽之物,大部分人都钻进了帐子,然而,下一轮的冰冷箭矢却是挂上了一颗颗火星,营地整个烧了起来。
                    “怎么可能!”短发少年道,“还在下雨,他们怎么可能用火攻?”
                    长发少年捡起一支熄灭的箭,搁在鼻下一嗅,皱眉道:“是火油。”
                    “嘁!”又是一声咋舌。
                    “得赶快想个办法,不然我们要全军覆没了。”盔帽少年道,“话说银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别他*妈提他,咱们做了冤鬼也比那个胆小鬼强!”短发少年咬着牙道。
                    “幸好他没来,银时一定会想办法救老师的。”长发少年道,“高杉,虽然你嘴上那么说,其实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只轻哼了一声,短发少年对此并不承认,也没反驳。


                    IP属地:山东401楼2017-12-19 00:01
                    回复
                      这时,山谷高地外围,一支不明队伍冲上山坡,斩着幕府伏兵,势不可挡,一抹白色自黑夜划过,一路向前杀去,山路尽头,一个戴斗笠的灰发少年背对着,立于坡顶崖边。
                      灰发少年慢慢转过身,神情自若地看着一边斩人一边逼近的银发少年,一动不动,银发少年怒目与其对视。
                      斩杀了最后一个障碍,银发少年握紧刀柄,朝着那人冲了过去,往前一挥,斗笠瞬间被斩作两半,然而人却是……落空?
                      “!”一袭极寒的杀意自背后出现,银发少年睁大了眼睛。下一秒,灰发少年反手拔出腰后佩刀,刀刃正对着银发少年的后颈。
                      “啪!”银发少年身只稍稍一斜,立刻抬刀迎上。
                      那双怒兽之眼,灰发少年瞧得仔细,仿佛这场对决,他已期待许久。
                      刀刃相持数秒,二人脚下各自猛地用力,借着反推力往后退去,滑了数米,二人停住,眼睛不曾离开对方眼睛一刻,片刻的走神便是死。
                      “他在哪儿?”
                      “已经死了。”
                      灰发少年答得干脆,让人不容怀疑,也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只是为了激出银发少年的真正实力。
                      从对视中退出,银发少年微微垂低眼眸,隐在额前湿漉漉的发丝之下,让人无法辨明其此刻的情绪。
                      下一秒,一匹白色野兽划过夜色,除了一双血眼,剩下的便只是残影,眨眼间,一锋寒刃已然来到灰发少年头顶,他蓦地一惊,脚下迅移,退了半步,看准时机,左掌略微一抖,几枚钢针飞出,同时打入银发少年四肢的大穴。
                      “唔!”右臂失去知觉的瞬间,银发少年的身子猛地前倾,右腕利落挥出,寒刃锋尖自上而下擦过对方面门,从额头左侧到脸颊右侧。
                      “哧——”
                      一道血口绽开,灰发少年急忙后退几步,他终于见识了恶鬼白夜叉的恐怖之处。
                      然而……那恐怖却也只是昙花一现,接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白色身影跪跌下去,刀瞬间落地,一锋寒刃抵在他喉前一寸处,接着,两个带斗笠的黑衣人将刀架在其脖子上。
                      灰发少年看着跪在地上的落败之人,红色混着雨水,从额上、颊上的血口中流出,淌下,顺着下颌滴落。
                      “胧大人,乱党首领已全部活捉。”一士兵汇报道。
                      三名少年被押了过来,五花大绑捆着,扔到地上,银发少年一惊。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雨丝渐渐变细变柔,伴着那轻柔的雨声,一双脚步,被诸多沉重的步子簇拥着,缓缓,一步步向这边行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地上的三个少年撇过头,同时一震,银发少年缓缓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


                      IP属地:山东402楼2017-12-19 00:02
                      回复
                        长发男人看着自己的四个学生,用一如往昔的温柔目光。
                        “不要伤害我的学生,这是我不作反抗的条件,你没忘吧?”男人说道。
                        收了刀,送回身后刀鞘,灰发少年道:“我自然不会食言,但前提是他们不作反抗,经过昨夜一事,就没这么便宜了。还记不记得我问过您,是否有教给他们做命运的选择,今时今日,您的教导终于派上用场了。”
                        左手摊开,做出一收的姿势,银发少年体内的钢针瞬间被吸出,纷纷掉落在地,四肢恢复了行动。
                        “白夜叉,由你来选,恩师还是同伴,你只能选一样,被你放弃的那方即为弃子,杀之。”
                        “你要是敢动老师分毫老子杀了你!”短发少年睁大了眼睛。
                        “银时……”长发少年满目错愕。
                        “……”盔帽少年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银发少年拾起地上的刀,双眼麻木地盯着地面,接着,慢慢转向男人,抬起头。此刻,男人面朝的天边已经全白,却仍旧被乌云遮蔽,初生的太阳仅有丝缕余晖泄出。注视着男人的背影,银发少年朝那太阳初生的地方迈出步子。
                        “不要,求你不要!我求你!”身后响着短发少年痛苦的哀求声。
                        少年的脚步停驻的那一刻,长发男人的小指微微翘起,那是曾经的约定,银发少年左掌的小指亦跟着翘起,接着与其余四指并拢,紧握成拳,同时,右掌握紧刀柄,缓缓抬起。
                        “不!”
                        “哧——”
                        这一刻,短发少年的哭喊声,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淹没在了刀锋撕裂肉体的声音中,那刀像是捅穿了造物主的喉咙,所有人的耳畔哑然死寂,连雨声都听不到了。
                        双目睁着,溅起的血色将其染红,被削下的发丝随风飘散,又被冰雨无情地打湿,落入泥泞之中。
                        下一刻,短发少年挣脱了绳索,踹开旁边一人,抄着刀便朝银发少年冲了过去。
                        “呃!”一道寒光划过,刺中其左眼,是一根钢针,刀掉落在地,接着又是几根打入其双腿之中,短发少年跪摔在地上,捂着眼睛,血不断从指间涌出。
                        被缚着的长发少年和盔帽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眼泪,愤恨,什么东西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因为在那一刻,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垂眸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头颅,星星零零的雨滴落在银发少年头顶,顺着贴在额前的发丝,流进眼睛,流出眼眶,自脸颊划下。
                        “定定大人有令,将四人全部拿下!”刚刚赶来的传令兵道。
                        “放了他们。”银发少年道,“我跟你们走。”
                        “老子不需要你这种畜*生来救!”短发少年怒目道。
                        “定定大人吩咐,若是反抗,全部就地正法。”传令兵道。
                        “你们敢动他们一下,我就敢让将军位子上的家伙人头落地,我白夜叉说到做到!”背对众人的银发少年吼道。
                        “带走白夜叉,放了他们。”灰发少年命令道。
                        “胧大人,定定大人那里该怎么……”
                        传令兵话未完,灰发少年拔刀挥下,那人倒在了地上。
                        两个戴斗笠的黑衣人将银发少年双臂捆住,押着往山下的路走。
                        灰发少年对地上的三人道:“好好珍惜性命,那是你们的恩师用性命换来的。好好珍惜自由,那是你们的师兄弟用自由换来的。”
                        三个人的眼中就只看得到那颗头颅,半点反应都没有。
                        “胧大人,是启程回江户么?”
                        “将白夜叉暂时押至安中城地牢,等候处置!”


                        IP属地:山东403楼2017-12-19 00:03
                        回复
                          三柳醒来,看到宗井正由一帮婢女服侍着穿衣。昨夜他头一回使用言灵暗示,那是一种催眠术,他仅仅掌握了皮毛,眼下看,兴许是失败了,因为此情此景跟上次过夜之后的情形如出一辙,他不免有些沮丧。
                          “昨夜辛苦了,若是饿了就让她们把早点送到这里,今天你好好休息,不必去医署了。”
                          头一回听到宗井在一句话里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关切的字眼,三柳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道:“大人,您……”
                          “你想要什么赏赐。”宗井道。
                          “药司卿。”三柳迫不及待地道,“臣下想要正三品药司卿一职。”
                          只沉默了片刻,宗井便道:“从今日起,本主升你为正三品,称谓不变,还是药佐使。”
                          三柳皱眉,果然,他还是在意着土方十四郎。
                          “臣下还想要一把刀,一把绝世名刀。”三柳道,他求此物一为试探自己是否真的得宠,二为土方,因他听闻宗井曾赏了那人一把刀,凡是那人有的东西,他都要得到。
                          这次宗井没有犹豫,直接道:“兵器库中有一刀名为‘红樱’,出自江户铸刀名家之手,现在她是你的了。”
                          “谢大人。”三柳脸上终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悦表情。
                          着好衣服的宗井在一干侍女侍从的跟随下,出了寝殿。
                          男人的身影消失的瞬间,三柳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在琢磨一件事。
                          宗井态度改变自是好事,可他却对土方只字未提,自己那抱着试试的催眠术真的这么奏效?还是说,他只是主观上回避土方。
                          宗井这个男人城府太深,深得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这是三柳疑虑之根源。
                          可,不管是哪种,这都是绝佳的机会,他一定要寻到土方十四郎的要害之处,让那人永远不得翻身!


                          IP属地:山东404楼2017-12-19 00:04
                          回复
                            “土方大人,您不得出地牢。”守卫拦住了土方的去路。
                            “为何?”土方疑惑不解。
                            “这是上面的命令,小的也不知道原因。”
                            “上面?宗井大人?”
                            “小的不清楚,请土方大人回去。”
                            土方返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饭菜送来了,之前的精致菜肴不再,只上了一碟青菜,一碗米饭,比牢饭强不到哪去。他对这些倒不甚在意。
                            “拿蛋黄酱来。”
                            那侍女不言不语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失望倒没有许多,土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昨日还好好的,一夜过后竟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难不成是自己营救松阳一事被那个男人知道了?
                            目前,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营救松阳是通敌罪,如今自己只是被禁了足,待遇差了些,地牢范围内的自由活动没有被剥夺。其实仔细想想,这与被打入冷殿无异,可原本不就是自己所希望的么?虽说不能出去,却不知比从前好了多少倍,因为他不用再去应付那个男人。
                            罢了,土方不愿再去考虑,他已将生死抛之脑后,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担心的是松阳,是那个家伙。
                            他依旧穿行在地牢昏暗的走廊里,给每个牢房的犯人诊治,狱卒们偶尔有个头疼发热他也不吝功夫地去瞧,整个地牢的环境因土方而改变,大家对他都很客气,不会因为他遭受藩主冷落而减少对他的尊敬。
                            土方也本以为他能在这地牢悠然自在地度日,直到某个身影出现之前。
                            “这个药丸饭后服用,过两天就好了。”
                            “谢谢医生。”
                            土方从其中一间牢房里出来,准备去往下一间,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走廊的尽头,地牢大门打开的声音。
                            “进去!”押送士兵凶恶的嚷声,这是新囚犯被送进来的常用语,土方习以为常,接下来是许多人的脚步,看这阵势想必是个犯了事的要员,四品以上。
                            然而,当一个带着铁镣声的步子迈进来时,土方愣在了原地。
                            那步子的主人一步步挪下台阶,艰难地,似是每迈出一步都要抽空其全部的力气一样。
                            “走快点!”又是一声不耐烦的催促。
                            那双脚像被抽了骨,踩不出一声活人的足音。感受到步子的主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土方的心揪到一处,像是被什么攥着。没有转身,他却是清楚地知道那人垂着脑袋,因为他感受不到任何视线。
                            一行戴斗笠的黑衣人自土方身旁走过,携着一具行尸走肉,从身后,到身前,擦肩而过,没有呼吸,只有沉重的铁镣哗啦拖在地上,响着刺耳的碰撞声。
                            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一道银色的微光出现在视线中,很快,那光便淹没在了漆黑的人影中,往地牢深处去,死牢的方向。
                            昏暗的过道里就只剩下土方一个人,他望着黑色的虚空,脑子一片空白。


                            IP属地:山东405楼2017-12-19 00:05
                            回复
                              【第四十二章】
                              “主上,白夜叉已经押至地牢,还有定定大人的一封信。”近侍小林禀道。
                              “念。”
                              “宗井阁下亲启,因路途不便,特将攘夷头目白夜叉交由安中藩收押,劳请阁下务必使其供出攘夷据点,刑罚不限,保其命即可。”
                              宗井沉默不语,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主上,土方大人还在地牢,是不是要……”
                              “啪”的一声,一柄扇子从帘中打了出去,戳在小林的肩部,不疼,却把他吓得不轻,忙跪下道:“不知属下说错了什么!”
                              “提了不该提的人。”宗井淡淡说道。
                              小林恍然,藩主一早下令,禁止土方十四郎踏出地牢一步,这与软禁无异,昨夜三柳弥侍寝一宿,早上土方就遭冷遇,莫不是那人的一再回避让藩主心灰意冷了?
                              “扇子拿来。”
                              小林弯腰去捡,蓦地瞥见扇面敞开的一骨上露出的墨蔷薇,心下便是知了七分。一面冷落土方,一面又留着这蔷薇图,这分明是欲擒故纵啊,明摆着是想打磨土方的性子。
                              将折扇送至宗井手上,小林道:“那白夜叉该怎么处置?”
                              “拷问的事交由狱刑司去办吧,除此之外,别让任何人靠近死牢。”
                              小林心猜,藩主知道土方十四郎定会设法营救白夜叉,便坐等那人行动,不直接干预,因为白夜叉是他心头一根刺,还是带毒的,最好的处置方式便是公事公办。
                              小林知道他的主子在等一封信,一封能拔掉心头毒刺的信。
                              ……
                              土方来到死牢前,铁门上没有窗户,门口站着两名守卫。
                              那守卫行了一礼,道:“土方大人,藩主有令,白夜叉乃要犯,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时,土方听到里面传来刑官的拷问声。
                              “老实交代,攘夷部队的据点到底有几处,都在哪,快说!”
                              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通鞭笞声、咒骂声,还有刑官抽得累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就是听不见犯人的吭声,外面的人甚至以为那里面那鞭子抽得只是空气。
                              土方一阵揪心,厉声斥责道:“再打下去,犯人就没命了!”
                              “大人放心,那三木是拷问老手了,他知道分寸,您是不知道他的本事,什么样的犯人,什么样的体格,能受多少刑罚,他一清二楚,有些人啊,你不扒他一层皮,他是不会招的。”
                              “唔!”守卫的脖子被一把钳住,按到墙上,只听土方命令道:“开门!”另一个守卫拔出刀来,却有些手足无措,土方身份特殊,砍不是,不砍也不是,直到被挟同伴递过来了一个眼色,他意会,便去喊人。
                              被土方攥在手心里的人正煎熬着窒息之苦,这时,牢房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英雄,一个为了活命连自己师父都能砍死的败类,你比**鼠蚁也强不到哪去。”
                              “!”土方蓦地愣住,什么意思?什么把师父砍死,那家伙做了什么?
                              手上的力气顿时泄了,被挟持的守卫终于缓过气来,正想要挣脱出来,这时,钳住对方脖子的手忽然抓住了对方衣领。
                              “刚才里面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师父?什么砍死?”土方慌忙问道。
                              “小……小的也只是听说了一点。”那守卫战战兢兢地道,“白夜叉为了保命,亲手杀了吉田松阳!”
                              土方怔住,他努力维持住冷静,那家伙不会那么做的,他是那么的敬慕松阳。这时候,土方忽然记起那个灰发少年对松阳说的那番话。
                              选择。
                              继续战斗,妥协投降。从容赴死,苟且偷生。恩师的命,他们自己的命。
                              他们自己的命……同伴?
                              他究竟是被逼到了怎样的绝境,才会做这种剜心的抉择?
                              接着,一个念头从土方脑中闪过。他开始努力回想,他记得松阳对宗井说,攘夷部队围攻安中城的那刻不会到来,意思就是说,攘夷众人并不知道松阳被关押的地点,而自己却在那两日托近藤老大捎了口信,所以……
                              松开了守卫的衣服,此时,一干狱卒赶到,纷纷拔出刀,对着这个想要闯死牢的少年。“土方大人,死牢乃重地,请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们对您动手。”
                              土方慢慢转过身,拖着步子,穿过众人,狱卒们往后撤着,只要少年收手,他们便不会把他怎么样。
                              牢内仍旧响着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土方艰难地迈步,痛苦地喘着,好像那一下下是打在自己身上。
                              是自己,是自己亲手将那家伙推下炼狱深渊,背上弑师的业罪。
                              回到房间,关上门,眼眸缓缓合上,土方脱力一般,倚着门便滑了下去,瘫坐在了地上,双手箍住脑袋。
                              “是我害了他……是我……”


                              IP属地:山东418楼2017-12-22 00:3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