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土吧 关注:103,260贴子:1,740,900

回复:【中篇】《瘾是三生途》(转生|含白若|身份互换)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银发少年稍稍撇过视线,看了一眼土方,意思是让他安心,等残局收拾好后,便推着车离开了难民营地。
看来自己的计划并非万无一失。土方在心里道,他着实没想到稻垣派来的那个人会警惕到如此地步,此次若是按原计划实施,恐怕刚才那关就会露馅。
如此说来,草药还在仓库里了。只要自己手头这炉药熬好,那些人定会立刻带走全部的草药,一株都不会留下,而且一定会开包检查清楚再运走。
他本想让那家伙趁机运走大部分,藏好,这样即便那些人发现东西被掉包,也无计可施。但现在,草药根本运不出去,若是那个监视自己的男人突然心血来潮,将仓库里麻袋的内容全部检查一番的话,一切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了。
“先生,您这差不多了吧?”
土方的思绪被打断,他轻轻沉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放下蒲扇,“好了。”说着,便将药倒进男人早就准备好的保温盅里。
男人准备为其盖上盖子,这时,土方猛地将蒲扇往那盅口上一扑,肃声道:“让你们的人马上离开这里。”
“您这又是何必呢?”男人不慌不忙地道,“这并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而是城主大人的意思,这火也救了,伤也治了,您还有哪儿不满意的?”
“带着你的人走,药我自然会送到府上,否则……”
“毁了这药?”
“我说到做到。”土方微微眯了眯眼,严肃的声音中掺杂进了一丝冰冷。
“哼。”男人慢慢直起身,将盖子搁到桌上,一褪之前的恭敬神色,面无表情的脸上浮出几分傲慢,说道,“不用麻烦了。”
桌子被猛地一推,药盅摔得粉碎,药汤浮在泥土上,慢慢渗着,最后只剩下青花色的碎片,扎眼地躺着。
“你!”土方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然而,男人下面的话更是让他吃惊。
“雪青草半钱,金蕨半钱,子母叶一钱,百里菖蒲一钱,羽桑一钱半。半个时辰文火煎熬。”
“……”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小的,士医大人。”男人说道,“身为稻垣家百宝药库总管,要是没有这手怎么行呢?如今戏也陪您演够了,小的告辞。”说着便慢慢后退了两步,接着转身冲一干士兵发出命令。
“召集所有人,把仓库里的所有麻包全部装走,一个都不许留!”


IP属地:山东79楼2017-10-05 09:25
回复
    【第十四章】
    “嘁!”
    土方不爽地咋舌。
    输得***窝囊!竟然在这种地方被人将了一军!
    自从学医以来,土方极少使用粗语,哪怕腹思也不会。可这一次,他忍不住想骂人,更想骂自己一通。原来计划早已被人识破,这几个小时里,自己竟然被人当猴耍。
    一干士兵将仓库的所有麻包全部装上车,一袋不留地运走了。土方在远处看着,右掌悄悄握起。
    他想破戒。
    医道有言,医者不动杀意,不负血光,犯者则损医家阴德,为下劣。
    可……
    弃众人性命不顾,任无辜自生自灭者,下劣不如!
    土方刚迈出步子,一双小手便是忽然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医生,银发哥哥说安心等他。”
    土方惊了一下,低下头,疑惑地看着五郎,“等他?”
    五郎重重地点了点头。
    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车队的影子开始模糊,他闭上眼睛,牙齿紧紧咬起,等他再睁开的时候,便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拉着一车稻草的笨蛋家伙,难不成想一个人截……
    当土方再一次决定追上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要是土方君想揍他们一顿的话,也得先把药藏好。”
    “你……”
    “刚溜进来的,废话不多说,办正事要紧。”
    土方一头雾水,直到人群中,十几个伤者起身,被他们压在身下的竟是一个个麻袋。众人将其搬出,银发少年打开其中一袋,土方睁大了眼睛。
    满满一袋的子母叶。
    “还是人多力量大,他们有一园守卫,咱们可是有一城同胞啊!”
    弯着嘴角的银发少年站在众人前面,同所有人一起看着土方,从一张张面孔之上,土方读出了三个字——自己人。
    ……
    “大人,药材已全部带回,正在派人点验。”男人回庄园复命道。
    “药方呢?”
    “已在小的心里。”
    “很好,看来派你去是对的。哼哼,士医又怎么样,无非是藩主养的一只猫罢了,在老虎的地盘还想掀起风浪。”稻垣得意地道,“老夫现在就提拔你为……”还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了通报声。
    “大、大人!出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全……全是稻草!”
    “什……”
    稻垣看向旁边的男人,想要一个说法,男人深深弯下腰,略显慌张地道:“小的失职,小的这就带人去搜查。”
    “父亲大人,请收手吧!”一道虚弱的声音自帘幕后面响起。
    说话的是一名十六岁左右的少女,病色满颜,却遮掩不住其姣好的容貌,若是没有侍女搀着,这一副柔弱的身子怕是要散了架。
    “乖女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
    “父亲大人……咳……没有百姓,就没有稻北城,求您救救他们吧!”
    “我救了他们,谁来救你啊女儿?”稻垣说道,“现在好了,父亲已经拿到药方了,只要把药材夺回来,你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父亲!”少女“扑通”一声跪下道,“女儿的病乃是上天降罪于稻垣家,若是父亲仍执迷不悟,女儿必难逃一死。”
    稻垣惊了一下,沉默半晌,终于软下态度道:“可是,没有药的话,你的病……”
    “我相信那位土方先生,他一定会回来的。”
    “罢了……”稻垣轻轻叹了一声


    IP属地:山东86楼2017-10-07 21:06
    回复
      傍晚,给众人诊完病症的土方携着一丝倦意,爬上了难民营地附近一所房子的屋顶,想吹吹晚风。
      他觉得有些乏。脑袋,身子,心,无一不乏。
      诊症原本就是极耗心神的事,没有专业的医助在身边就更是吃力。不过幸好药材是齐备的,不然事情将更棘手,这要多亏那个家伙的帮忙。
      人竟然能在短短一天之内改变对另一个人的看法,实在不可思议。昨日之前,他对那个家伙本人的印象还限于“轻浮”二字。
      等稻北城的事一结束,他跟那家伙就要阳关独木,各走一条了。说来说去,还是医患关系。
      轻轻一声叹息,土方将这些杂念抛去,看远处之景歇神。
      不一会儿,爬梯子的声音响起,“噔”“噔”,脚步的主人爬上屋顶,在一旁坐下。土方没有去看那人,仍旧望着远处。
      “哧——”
      划燃火柴的声音。
      “嘶……呼……”
      吸入。吐出。烟草的香气钻入人的鼻息。
      “咳咳……”
      剧烈的猛咳声打破了安静,土方这才扭过头去,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抽烟咯!咳……”
      银发少年右手托着一根烟管,斗部载着一小撮烟叶,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
      “这烟管……”
      “借的啦,不是说吸烟解乏嘛,特意带上来给你试试。”银发少年将烟管调向,烟嘴冲向土方这边,“来,试试看。”
      “……”土方注视着那烟嘴,那刚刚被银发少年含过之物,稍稍发愣。
      “怎么了?”
      土方抬眼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这家伙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倒是自己多心了,不该。
      垂下眼眸,土方缓缓低头,慢慢靠近烟嘴,唇瓣微启,小心翼翼地含住那小口,烟草气息迅速钻入唇齿之间,往喉咙闯去,最后,残息经那薄唇轻轻一吐。
      整套动作流畅自然,让人很难想象竟出自于一个初尝烟草之人,准确地说,更似一个举止优雅的烟鬼。
      “感觉怎么样?”银发少年问道。
      “味道很特别。”土方认真答道。
      “喜欢?”
      土方微微点头。
      银发少年笑道:“都说烟这玩意儿是男人天生就会的,这话放在土方君身上,倒是准得很。”
      “可惜……学医之人不得沾此物。”土方轻叹一声。
      “偶尔一次也无妨嘛。”银发少年将烟管递过去,玩笑道,“你说,咱们像不像两个逃课偷着干坏事的不良小鬼?”
      接过那细长之物,土方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弯了弯,“这形容倒是贴切。”说着,端起那物,再次吸了一口,朝着前方虚空轻轻吐出。
      黑发少年的笑容还未诞下便消失不见了,银发少年并没有捕捉到,只盯着那微微蹙起的薄唇,看得有些痴,接着,一道声音响起。
      “之前对你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抱歉。”
      银发少年蓦地回过神来,“啊啊,没事啦,不用放在心上。”他略显慌张地移开视线,却仍旧以余光仔细瞧着对方。
      “我……很难相处吧?”
      “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我觉得土方君的性格很好。”
      “好?”
      “恩。”银发少年道,“冰冷却又温柔。对于不承认的人,冰冷,对于承认的人,温柔。说明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而且,怜悯之心,可不是所有医生都有这个的。”
      土方慢慢闭上眼睛,将烟管往嘴中送了一口,接着又睁开,道:“我虽有怜悯之心,却是个无情之人。”
      “无情……”银发少年浅浅一笑,“难道土方君尝过情?”
      没有得到回应。
      土方默默吸着烟,似是觉得太累了,便仰下身,躺在砖瓦上,仍旧端着烟管,好像早已将方才那个问题忘记,迷醉于烟草的美味中。
      对方冷冷淡淡的性子银发少年已经习惯,他不再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有件事一直很好奇,医生不是都穿白色吗,可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是一身黑衣。”
      “那你呢?”土方道,“沙场染血,白衣最不适合,你又为何着一身白衣?”
      “问得好。”银发少年笑道,“白衣能让我知道有多少人成了自己的刀下魂。”
      片刻的沉默。
      “黑色。”土方合上眼睛,轻声道,“无论沾染上什么颜色,都不会失掉本心。”
      许久后,银发少年问道:“若是染上白色呢?”
      没有回应。
      银发少年扭过头,看到土方呼吸平缓,胸口规律地起伏,便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自然,最后是一个问题也不会知道答案。不过,他不介意。那原本就是他一时兴起而问,以他对黑发少年的了解,就算对方听到,大概也不会回答自己。
      取下对方手中的烟管,银发少年想也没想便吸了一口。
      “咳……”他猛地想起什么来,被烟呛了一下,然后盯着掌中烟管的嘴部发愣。
      第二次了。
      银发少年苦笑一声。只不过是两个男人的唾液不经意间的接触罢了,打仗的时候,条件恶劣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不是司空见惯么?
      然而……
      他微微撇头,视线略微迟疑地挪到黑发少年薄薄的唇上,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罪恶感,但是,他又忍不住不去看。实在太过在意。
      缓缓伸出左手,探到对方唇边,却又不敢落下,只得悬空着,拇指小心翼翼地覆在那唇瓣上,若碰若离地抚过。
      只这一下,指尖便再没有造次。唯有一双眼睛,盯着那唇角之处,盯得入迷。
      许久之后,一道声音湮没在晚风中。
      “真想看看你坠入情网时的样子啊。”


      IP属地:山东87楼2017-10-07 21:13
      回复
        【第十五章】
        嘴唇……有些痒。
        “土方……”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黑发少年微微睁开眼睛,视线却是被什么遮住。
        银色的发丝,微闭的双眸,还有唇角上湿润的触感,这是……
        土方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空无一物。
        “嗬……嗬……”
        使劲喘着,心脏怦怦乱跳,额上沁出冷汗,土方知道自己做梦了。
        这时,土方发觉有什么褪到了自己的腰上,是一条毯子,他转过头,看到银发少年背朝他侧躺着,枕着手臂,睡得正熟,身上什么都没盖。
        是个梦。还好是个梦。
        将毯子盖到对方身上,土方立刻爬下梯子。
        “土方医生早!”众人热情地打招呼。
        “啊,早。”土方无精打采地回应道。
        “土方医生,洗把脸吧,你脸色红得厉害,昨晚你跟银发先生睡在屋顶……”
        听到了“脸红”“睡”“屋顶”这些个字眼,土方的心跳瞬间加速了几秒,连“没着凉吧”四个字的问候都来不及听,急忙应道:“没,没事。”
        双手浸到刚打上来的井水中,撩起,敷到脸上,沁凉的触感总算让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为什么会做那种梦,不是太奇怪了吗,明明是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就算对方是白夜叉,就算现在已经认同了那个家伙,可那个人……是个男人啊……
        莫不是染上了断袖之癖……
        土方看着水中的自己,几缕被打湿的发丝顺着鬓角垂下来,将面容映得更加憔悴,他瞧着这样的自己,眉头微微蹙起。
        这世上,只要是病,皆有病理可寻,就算是再难医的病,只要用对了方法,都有治愈的可能。
        那断……断袖之癖也不例外!
        何况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人在劳累过度或者精神高度紧张过后,睡眠时总会或多或少生出些许怪梦。而且,巫医之学也有卜梦一说,类似于“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这种说法存在。
        所以,只不过是虚惊一场。想到这里,土方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
        目光再次往水中探,这时候,自己的倒影旁忽然出现了另一张脸,那个是……
        “土方君!”
        “!”土方惊得急忙闪退到一旁,便看到银发少年正仔细瞧着自己。
        “你脸色不太好,早知道昨晚就应该叫醒你,在屋顶睡觉累得很,到现在我的腰还酸呢。”银发少年关切地道。
        “我没事。”土方敷衍地应了一句,转身往药炉方向去,有意避开与对方视线上的碰触。
        来到药炉旁坐下,土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瓶,又拣了几株草药,往药罐里舀了一瓢水,将两个炉子生起火来,开始煎药。
        “我来帮忙。”银发少年走过来道。
        “不必。”土方立刻拒绝道,“你去四周巡逻吧,药材拿不到手,稻垣可能随时会派人再来。”
        盯着土方的侧脸瞧了片刻,银发少年多少察觉到了那人态度的细微变化,明明昨晚已经可以好好聊天了,只一场觉的功夫,又变作之前的冷冷冰冰。
        虽有疑惑,却不能去问,无奈之下,银发少年只好暂作离开。


        IP属地:山东90楼2017-10-09 21:31
        收起回复
          待确保对方离去后,土方轻轻吐出一口气,注意力也集中到了火上。
          在诸多行当中,有修神养心之用的寥寥无几,医学可算得其中之一,它可锻炼人的耐性,而这一领域的技艺之中,又属熬药一事最能打磨人的性情。
          土方是武士出身,从医之前性子冷厉,拜师之初,名医蝉镜一眼便看出他戾气极重,不肯收其为徒,土方在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蝉镜欣赏他的毅力,便破例收入门下。
          学习之初,土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熬药。天天熬,夜夜熬,熬了几千几万盅,熬到除了药味,鼻子再也闻不见其他味道。
          他便是通过这种方法,硬是将身上的戾气洗去,也练就一副冷冷清清的性子。
          冷厉冷厉,如今去了那“厉”,只剩下“冷”字。这种性子让他少了许多无谓的尘世纠缠,医术便突飞猛进,仅用五年时间,便达到了普通医者花费十几年也达不到的高度。
          花费五年时间修的心性,可不是小小一梦能扰乱的。待其中一盅药熬好后,土方的心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将褐色的汤汁倒入碗中,亲自端起。
          此刻,银发少年正蹲在营地外面,土方的那柄木刀夹在怀中,慵懒地瞅着不知名的远处,不知是在看那被烧得光秃秃的黢黑街道,还是在瞧那些个废墟里捡木柴的少女撅着的翘臀。
          正当少年看得入神之际,一只碗凭空出现在了眼前。
          “喝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要是染上风寒,会很麻烦。”
          银发少年愣了片刻,接着勾起一笑,接过碗来道:“多谢。”便是仰头,一饮而尽。
          饮尽的空碗并没有递回去,碗口一歪,抓碗的手搭在膝上随意垂着,银发少年半开玩笑似的道:“土方君的这碗药,不知是出于怜悯之心,还是医患之情呢?”
          “怜悯之心也好,医患之情也罢,都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分得这么清,也是无趣。”说完,土方转身便要走。
          “土方君待会儿的安排是……”
          “去庄园,给那家的大小姐送药。”
          “我陪你。”
          “不用了。”土方便走边道,“你留在这保护药材。”
          土方觉得自己像是在逃,却又不得不逃,因此走得坚决。
          男人之间的相处本该坦坦荡荡,这样不上不下的感觉简直糟透了。或许,应该早些答应那个人做朋友什么的,不,跟这个完全没有关系。
          不是做不做朋友的问题,也不是那个人的问题,而是自己的问题。
          还是回去多熬几盅药吧。


          IP属地:山东91楼2017-10-09 21:32
          回复
            土方坐在稻垣家庄园内室的床边,为城主千金重新把脉,指腹轻搭在丝绢之上,这是为贵族女子诊脉必有的规矩,以避肌肤碰触。
            “再吃几服药,好好调养一下,就无大碍了。”土方收回手指,说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稻垣一洗之前的强硬态度,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此种情形下,他只能把土方当神一样供着,毕竟那些草根树叶跟自己宝贝女儿的性命比起来,一文不值。“请先生移驾前厅,那里特意为您准备了丰盛的菜肴。”稻垣摆出一副笑脸道。
            “饭菜就不必了,我这就要告辞。”土方道。
            少女睁开眼睛,“父亲,女儿有两句话想单独对土方先生讲。”
            稻垣本有些疑虑,不过还是默许了,出了房门。
            “你们也退下吧。”少女吩咐一干婢女道。
            “是。”
            土方坐在床边,不言不语,等待对方开口。
            “家父做的那些错事,给先生带去不少麻烦吧。”少女说道。
            “一切都过去了,小姐不必挂怀。”
            “稻姬感激先生对全城百姓仗义施救,不然,稻北城最终会变成一座死城。”
            “小姐的谢意,在下心领了。”
            犹豫了片刻,少女接着道:“稻姬还有一病,连父亲大人都不知,这世上,只有先生您能医好。”
            “方才为小姐把脉,并未发现其他症状。”土方略微有些疑惑。
            “稻姬所害之症是……”少女顿住,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但说无妨,在下身为医者,德为第一,病人的隐私之事,在下从不对他人多言。”
            “是相思病。”少女说完,脸上微微泛着红晕。
            “相思之症乃心病,这良药便是小姐钟情之人,若是那人也有意,此病不药而愈。”土方解释道。
            “他……”犹豫了一会儿,少女终于脱口而出,“便是先生你。”
            “……”土方沉默。
            既然心事已出口,少女似是再无顾忌,敞开心事道:“昨日稻姬于半梦半醒间见到先生,便难以忘怀,睡梦之中,先生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终于等到今日与先生说上这一言半语。”少女说着,声音夹杂着一分凄苦味道,“稻姬终日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来登门的也尽是些纨绔公子,皆虚伪之徒。唯有先生一人,孤高绝世,与旁人不同。”
            片刻的安静,土方闭了闭眼,轻声道:“抱歉。”他有意将声音压低,想让这句拒绝显得不那么冰冷。
            “先生,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二字钻入意识的瞬间,土方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自己的唇角被另一张唇碰触的一幕,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不对劲,慌忙将那一荒唐的画面驱散。
            看到少年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少女的心终是沉到寒潭之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稻姬明白了,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土方站起身来,“小姐好生歇着,心静为养病之本,切不可心浮气乱,在下告辞。”
            直到离开阁宇,土方都没有再回身看那少女一眼。
            相思之症,若是无心药,必立断彻斩,否则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土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无情之人,在应当怦然心动的年纪却无半点情绪波澜,面对女孩的表白,竟能回绝得那样干净。


            IP属地:山东92楼2017-10-09 21:33
            回复
              “哟,土方君。”
              刚出庄园,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土方深深沉了一口气,也没有去看那人,面无表情地道:“你怎么在这?”
              “因为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毕竟那老头不是个省油的灯。”银发少年的脊背离开园墙,接着道,“放心,我安排了几个人专门守着那些东西,救命的玩意儿,他们不会掉以轻心的。”
              土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了声:“走。”
              “先生留步!”这时,庄园里跑出来一个婢女,捧着一个精致的漆盒道,“先生,小姐吩咐把这个交给您。”
              “答谢就不必了,还请姑娘带回去。”土方回绝道。
              “小姐说,先生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奴婢的任务就是交给您。”婢女说着,便把盒子搁到地上,小跑着回去了。
              轻叹一声,土方将盒子拾起。
              “唉,真令人羡慕啊,果然要收到女孩礼物什么的,才算不枉青春呐!”银发少年发出如此的感叹,然而,其目光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土方的表情。
              土方并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将盒子打开,下一秒,他的表情便是骤然大变。
              “这个是……琉璃草!”土方的眼中闪烁着光泽。
              头一回见到这个黑发少年脸上有如此神情,银发少年一时有些发愣,问道:“这草是做什么的?”
              “琉璃草是传说中根治肺部疾病的特效药,有了它,哪怕是痨症这种最难治愈的疾病,也不在话下。”土方略显激动地道,“这下五郎的母亲有救了,还有……”
              土方没有将“还有”继续下去,抬起步子便急忙往回赶。
              “有怜悯之心的无情之人。为这座城带去希望之人。”银发少年一边跟上一边自言自语道,“神仙啊神仙,让大家赶快好起来吧,他可不是铁打的身子。”


              IP属地:山东93楼2017-10-09 21:34
              回复
                【第十六章】
                “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把脉的手指搁下,土方说道。
                “真的?妈妈就要好了,对吗?”五郎满怀期待地问。
                土方这次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再吃几服药,休养一个月就能痊愈,稻北城很快也会好起来的。”
                五郎跪下,“医生,请收我为徒吧!”
                土方无奈摇摇头,“我就要离开,没办法教你什么。”然后想了想,便问,“你可识字?”
                五郎点点头,紧接着又不自信地摇摇头,“在学堂外听过一年,算是认得一些。”
                土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线装本子,交给他,“这是我写的,等你都学会了,可算得上是半个医生了。”
                “师父!”五郎磕了个头,“从您教我熬药开始,我就把您当作师父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里面的东西,学习识药,将来做一个像您一样的医生。”
                土方叮嘱道:“从今以后,戒杀,戒斗。”
                五郎点头道:“徒儿记住了!”
                土方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起身挎起药箱离开,银发少年跟在一旁,两个人往出城的方向走。
                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土方忽然顿了足,“咱们这下得翻墙出去了。”
                顺着土方的视线,银发少年远远看到城门那里围了一干民众,全部都是给土方送行的,还拉了满满一大车东西,应该是谢礼。
                “翻墙就得问我了,走,去我进来那地儿,好翻。”银发少年指着一个方向。
                “走吧。”土方说着,跟着银发少年走了另一条路,两个人顺着最矮的一处墙爬上去,跳到外面。
                银发少年去取藏在城外树丛里的两柄刀和一个包袱。
                “刀可以还给我了。”土方道。
                “啊啊。”银发少年将腰间的木刀摘下。
                将自己的刀收好,土方道:“差不多该分道扬镳了,后会有期。”简单道了句别,他便急匆匆转身,打算离去,似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我可没说要去别的地方啊。”银发少年急忙道。
                “你不回攘夷部队?”
                “回是要回的,但不是现在啦。”
                土方站在前面,背对着银发少年,沉默。
                银发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挠挠头发道:“土方君对我的讨厌似乎并没有减多少啊,还是说,我应该识趣地离开比较好?”
                “你不是想做朋友么?”土方忽然说道,“跟我打一场,打赢了,我就答应你。”


                IP属地:山东99楼2017-10-12 22:18
                回复
                  “……”银发少年无奈笑了笑,“这种交朋友的方式还是头一回见。”
                  “你是不会拒绝的吧?”土方转过身来。
                  “拒绝是不会啦,可……”
                  就在下一秒,土方丢了药箱,抄起刀,右脚瞬间迈出,左脚立即跟上,几步便来到银发少年面前,右臂迅速挥出,朝着对方面门劈了过去。
                  “啪!”两柄木刀相撞,屠戮场上磨砺出来的敏捷反应力,使得银发少年的身体可随时对任何方位任何形式的攻击做出抵御。
                  “喂喂,你不是说戒斗么?”冰冷而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甚至连略微加快的喘息声都可以听得到,银发少年认真瞧着对方的一神一色,听着对方的一呼一吸,心思全然不在战斗上。
                  “我可从没说我是个好医生。”借着反作用力,土方退了开去。
                  “没想到,土方君竟还有这样的身手,不做武士真的很可惜。”银发少年道,“不过,不做医生,更可惜。”
                  “废话太多。”土方不悦地道。
                  步子迅移,土方以快过方才一倍的速度再次挥出木刀,两锋快刃在空中纠缠起来。
                  盯着黑发少年的黑眸,银发少年看到了蓝色的火,由冰霜引燃的熊熊火焰,将血液烧得沸腾。
                  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土方是在享受战斗的过程,五年,整整五年没有战斗厮杀过的武士之魂复苏,困于体内的戾气之兽破开牢笼,幻化作可怖的力量,沿着少年的血管,散布到全身,集中于呼吸、眼神、双脚,以及手掌,流到刀身上,在四周布下一层慑人的气势。
                  是领域!
                  若一名武士集中全部注意力投入一场战斗之时,就会在其周围形成特殊的气场,所谓殊死搏斗,其实就是气场之间的压制,而当一方完全被另一方的气场所压制时,也就相当于进入其领域之中。
                  白夜叉的领域能够扩及整个战场,这是跟一九四战斗过的人都知道的事,而那些人如今都已经下了地狱。
                  但是这一次,银发少年并没有开启自己的领域,而是完全沉浸在了这个黑发少年所布设的领域之中。让人汗毛都耸立的浓烈寒意,这是一等一的武士之魂才会拥有的,与自己的色彩完全相反,却又无限接近。
                  白色。黑色。都是恶鬼之颜色!
                  一番快刀拼杀之后,土方的木刀从一个刁钻的位置直探对方心脏的位置,在刀锋距离胸口几寸之时,银发少年的木刀迅速挡下,锋刃刺在了刀身之上。
                  没有迟疑,土方稍撤右臂,瞬时挥出第二刀,这次是对方的腹。同样被挡下。
                  接下来,土方招招往对方要害上刺,显然是想逼对方使出真本事,然而,每一招都被恰到好处地防御住。


                  IP属地:山东100楼2017-10-12 22:19
                  回复
                    “看不起我?”土方道。
                    “怎么会。”银发少年的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杀戮之色,唯有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温柔。
                    “木斩铁的本事呢,拿出来啊,斩断我的刀啊!”土方皱起眉头道。
                    “刀是武士的灵魂,斩断一个人的刀便是征服此人,土方君觉得自己的灵魂……会被我征服么?”最后几个字吐出之时,银发少年眼中的温柔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耐人寻味的神情。
                    “哼……”土方发出一声轻微的冷笑,相当高明的挑衅。这挑衅是个陷阱,若是自己动了怒,气势便破,若是置之不理,便是默认了那件事。
                    “你觉得你能吗?”土方没有动怒,也没有沉默,而是反问道。
                    “只是不想罢了。”银发少年道,“能跟自己所仰慕的医生做朋友自然是好,可我不想折断他武士的梦想。”
                    大言不惭的一句话。这是土方此时心中所想,他收了招式,后退几步,肃声道:“一招决胜负,取对方身上一件东西,取到者胜,如何?”
                    “若是我赢了……”
                    “许你一件事,只要我能。”
                    喂喂,“只要我能”四个字可不能乱许啊,这么诱人的诺言。银发少年无奈苦笑,这算什么?终极人格的考验?若是提了非分要求,会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粉碎吧?
                    看着对方认真的眼神,银发少年只叹这个套下得好,不仅是在考验自己,还是为了分自己的心,所以,便是直接了当地道:“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土方君的笑容……”
                    银发少年稍稍停顿,注视着黑发少年的眼睛,接着轻声道:“可以么?”
                    没有回应,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衣带,土方猛地握紧木刀,他根本没打算输!
                    迅速迈出步子,土方先抬起右腕,他在出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脚上快两步,倘若手上再快半拍,就……
                    两柄木刀在一刹那挥起,斩下。两个身影在一瞬间交叠,分离。
                    断掉的衣袋飘在空中,摇摆着坠向地面。
                    赢了!
                    然而下一秒,土方却是愣住。
                    黑发散落,一缕缕垂到肩膀、脊背,一根细绳从天飘落,银发少年摊开右掌,那绳落在了上面。
                    “白夜叉……”
                    背对着的二人,黑发少年率先打破沉寂,银发少年随着那声音回过身去,然后……
                    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上一世,下一世,不知,只知在那个世界,时间骤然而止。
                    鬓旁的几缕黑色随风扬起,少年微微偏头,唇角轻轻勾起,“你真的很厉害。”
                    直到对方迈出步子,银发少年的记忆仍停留在那道轻飘飘的笑上,右掌微微握住,抬起,按到左边胸口处。
                    “输的是我。”风中,轻轻一声叹息,“松阳,这是什么招式,你从来都没有教过。”


                    IP属地:山东101楼2017-10-12 22:19
                    收起回复
                      【第十七章】
                      因为货车被丢弃了之后不知所踪,所以两个人只好步行返回,如今已是行了两日。
                      “你……”土方忽然止住步子,“这两天有些奇怪。”土方转身,看到银发少年迅速将视线移向别处,显然刚才在盯着自己的瞧,不止刚才,这个银发家伙似乎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的后背,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有吗?是土方君的错觉吧?”银发少年讪笑道。
                      “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土方直接了当地问。
                      “走路当然是往前看啦,我走在土方君的后面嘛,看着你不是很正常么。”
                      “那你为什么总是走在我后面?”
                      “因为小路我不熟嘛,土方君带路的话,走在前面比较好吧,要是并排走,万一找不到话题讲,不是很尴尬?”面对质问,银发少年没有慌张,还解释得有条有理。
                      “……”土方知道再与那家伙计较也是无果,便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还要在军营待多久?”
                      “啊,那边还没给我消息,他们知道我在这,部队路过附近时会派人捎信给我。”
                      轻吐一口气,土方知道那家伙行事与旁人不同,不愿再多费唇舌,只道:“还有半日就到了,加快脚程吧。”说着便是正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这么快……”银发少年有些失落。到了军营,也就意味着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少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就……
                      “那……那个,土……土方君。”银发少年小跑着几步跟上,“我有句话想说……”
                      “说。”
                      “我们现在……是朋友吧?”
                      “是。”
                      “其实啊,就算不做朋友也没什么啦,你看,大街上俩人随便唠唠嗑,窑子里随便喝喝酒都能成为朋友,这‘朋友’二字不是太随便了么,其实男人之间可以有更深入的关系,类似于伙伴啊、知己啊,还有那什么什么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土方顿了足。
                      “也……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
                      “等你想好再告诉我。”土方说着,继续迈步,步子越行越快,一会儿连背影都快模糊了。
                      银发少年紧赶着上前,一边快走一边使劲挠了一把乱蓬蓬的天然卷,“笨,笨,难不成卷毛会拉低智商?不不,这应该算情商?”烦躁地摇摇头,他默念道,“天照大神,阎王老爷,丘比特哥哥,你们爱谁谁,总之快来救救我这个迷途少年,告诉我该怎么跟他说啊!”


                      IP属地:山东106楼2017-10-14 09:28
                      收起回复
                        两个人眼看离军营门口越来越近,土方回去自然是要立马忙碌起来,毕竟离营已有半月时间,好多事情在等着处理。银发少年知道自己就算跟着一起回来了,在近期也是没办法与那人见着面的。
                        “那个,土方君……”
                        “想好怎么说了?”
                        没等对方说完,土方便接道,语气间夹杂着一丝嘲弄,不太明显,明白人都得仔细听,何况此时一脑袋浆糊的银发少年,他能把脑仁儿里几个稀碎的词囫囵个讲出来,都是奇迹。
                        “啊啊,我老师说过,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论本质其实是个哲学问题,你看两个人分明就是两种性格,两个极端,它都能给扯到一块去,就好像黑和白,当两者相交,也就是黎明和黄昏时分便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所以,这个,你懂的吧,两个人的差异越大就越相配,当然这个差异不包括性别在内,我刚才说的那个黑白就是个好例子,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天下无双,天……”
                        “土方大人回来了,有个人久候您多时了。”
                        “什么人?”土方问道。
                        “土方君,我刚才说的,你明不明……”
                        “你很啰嗦啊!”土方忍无可忍地转过身,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这么喜欢讲哲学去前面二百步右转,那圈里的肥胖物种最喜欢听这个,说不准还能帮它们多长几两膘。”
                        “看来你是没明白嘛,没明白就跟我说,我再一定好好解释清楚。”
                        土方一肚子的怒气眼看就要发作,“***……”
                        “十四郎君。”
                        听到这道声音,土方和银发少年同时一愣,不远处一个大帐的前面站着一个女孩,正微笑着看着二人,准确地说是看着土方。
                        “三叶……”土方轻声道。
                        银发少年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孩,看阳光在其身上洒下一层金色,将那姣好容颜上笑容映得更加柔和。他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也不出声了,注视着二人的背影越行越远。
                        直到什么也看不见,银发少年使劲挠了挠乱发,一边朝另外的方向拐,一边嘟囔道:“睡觉睡觉,怎么就这么困呢……真是……”


                        IP属地:山东107楼2017-10-14 09:29
                        回复
                          土方和三叶两个人站在河边,看着河水潺潺流淌,谁也没有说话,却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好像安静原本就是二人的相处方式。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沉默持续片刻之后,土方说道。
                          “还好,十四郎君呢?”
                          “我也还好。”
                          “来的时候,先去看了小总,他还是老样子呢,一提起你就气呼呼的。”
                          土方微弯了弯嘴角,“他没变,还是那么坚强,比我坚强得多。”
                          “十四郎君却变了呢。”
                          听到这句话,土方愣了一下。
                          “十四郎君,有喜欢的人了吧?”
                          “怎么会!”土方立即否认道。
                          看到土方脸上明显的慌张,三叶微微笑了笑,她想起了方才在门口,这个人面对那个银发少年时脸上的怒意,那绝非真的厌恶,而是认同与信赖。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呢,有了情绪,这是好事情啊,找到自己重要的人,那个能惹起十四郎君情绪的人。”
                          “你多虑了。”土方毫不犹豫地道,“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像是为了强调什么,又补充道,“我是不会变的,跟五年前一样,只想医好你,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十四郎君……”
                          “不说这些了,你坐下,我为你看看脉。”
                          让三叶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土方半跪下身子,将手指搭在其手腕之上,接着,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掩饰过去,问道:“胸口难受得紧么?”
                          “还是老样子。”三叶说道,“十四郎君这些年为我的病费了不少心力,很辛苦吧?”
                          “都不算什么。”土方道,“你知道吗,我找到琉璃草了,有了它,你很快就会好。”
                          “十四郎君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我一直都知道。”三叶笑道。
                          “我现在就去熬药,很快就好,等我!”土方急匆匆离开了。
                          三叶脸上的温和笑容消失不见,一个人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轻轻一声叹息。


                          IP属地:山东108楼2017-10-14 09:29
                          回复


                            【P.S.最后一段也不知道有什么违规词,发了半天也发不出去,用图片代替大家将就看吧。
                            今天在下生日,那肯定就得更新一发啦哈哈,不过更的内容这么苦逼真是的】


                            IP属地:山东118楼2017-10-14 10:21
                            收起回复
                              【第十八章】
                              两天,土方挥刀挥了整整两天,从他知道那件事的那天起。
                              他也不是没试过别的法子,光熬药就熬了十几盅,像是免疫了一样,怎么也静不下心,只有挥刀这一个办法了,可挥了两天,还是没能把那股烦躁劲儿压下去。
                              同样两天两夜没睡的还有银发少年,他坐在一旁,静静看着。
                              黑发少年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视线慢慢集中于远处的一块齐腰高的石头,步子迈出,缓走,疾行,快速冲过去,对着那石头便是劈了过去。
                              下一秒,刀锋落在了一只手掌上。
                              红色染透了被握住的刀身,一滴一滴像扯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坠。
                              “***疯了!”土方吼道。
                              “刀会断。”
                              “白夜叉大人是不是觉得这天底下能斩断钢铁的,唯你一人?”
                              “连我的手都斩不断,怎么可能斩断石头,更别说钢铁了。武士的刀就是心,心若乱,刀必断。”
                              “就算断了,跟你有关系吗?”
                              “我们……是朋友吧。”
                              沉默。土方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再说,像是在思虑什么,忽然,他睁开眼,左手一把攥住那只掌心染红的手腕,一边拽一边大步往前迈,右手拎着木刀。
                              银发少年被束缚着跟在一旁,那只满是汗水的纤瘦手掌上满满全是力气,医者的怜柔已经完全被武士的刚强所取代,那人气势汹汹走在前头,他就在后边瞧着他的侧脸,然后对自己说:
                              这一条道,哪怕通的是修罗地狱,他也心甘!
                              土方将银发少年一路带到药仓,“锵”的一下将木刀插到地上,左手仍旧抓着对方,单用右手利落地解开了装药的麻袋,从里面抓了一小把,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拎起对方的手拨开掌心,便是将口中黏腻之物吐在上面,抹匀。
                              这么“坦诚”的治疗方式,银发少年还是头一回见,不禁看得有些发愣,不过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奇妙感受,手掌与手指的碰触,唾液与皮肤的交流,搔着暧昧的皮儿,就像脚心上叮了包,痒得挠心,却又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药抹匀之后,土方也不管那地上的木刀了,拽着银发少年往旁边的医帐,从药箱里抽出一条纱布,准备往上缠。然而还没开始缠,手指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奇怪……”土方仔细盯着掌心上的黏腻物,原本的翠绿色被红色渗透,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
                              “怎么?”银发少年轻声问道。
                              土方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指蘸了一点,搁进嘴里,紧接着,眉头便是皱起,“嘁……”不悦地咋舌。
                              “土……”
                              银发少年刚要问,土方便怒气冲冲地骂道:“这帮丧尽天良的药商,敢拿假的止血草糊弄军……”说到这里,他蓦地顿住,脑中回忆起两天前,这个药帐里,某个男人的一句话。
                              “在下藏场,是倒运药材的商人……刚刚为贵处运来了二百斤止血草……药材这东西,马虎不得。”
                              左手依旧托着银发少年的手掌,微微颤抖,土方盯着那草色红色交缠的东西发愣,银发少年也不问,他已猜出七分,毕竟那天,他躺在草垛上听得清清楚楚。
                              许久之后,土方面无表情地轻声问:“道义和本心冲突之时,你会怎么选。”
                              只少顷,银发少年便道:“我想选本心,可道义,早已选择了我。”
                              对于这句回答,土方没有表达一个字,也没有表露任何神情,他不声不响从一旁的药箱里取出药棉,为对方擦拭掌上的秽物,又取出一个小药瓶,一点点往上面磕洒着淡青色的粉末,最后用纱布一圈圈缠好。
                              “你去歇着吧。”土方放下对方的手掌,淡淡说道。
                              银发少年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往帐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稍稍撇过头,看到黑发少年正盯着手指捏起的药棉发怔。
                              “呵。”
                              微不可见的一丝苦笑,如死水的波纹,自黑发少年脸上还未浮起,便漾去不见。
                              裹着白色的右掌紧紧蜷起,银发少年感受着这份痛楚,可他知道,就算手掌再怎么痛,也不及那人心痛的百分之一,为何自己知道得这样清楚?那是因为……


                              IP属地:山东125楼2017-10-16 20:4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