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三月只觉得脑壳疼，重新倒了碗药递过去：“喝了。”
慕碧落一甩便把药碗甩了出去：“喝药？太子妃是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的话，那就不要怪我去殿下面前告状了！”
三月看了看手上被药烫红的一块，拿出手帕按着问：“那你想要如何？”
“把这丫鬟送去杖毙。”
三月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随即坐在石桌前。意倾看了看，转过身道：“杖毙？就凭你？你要告枕头状或是御状都随你，我倒想让人知道，人前一向温柔贤惠的良娣，人后的嘴脸到底是何等丑恶。”
“你...”
碧落被气的捂着胸口，三月的手烫得厉害意倾见了急忙将帕子浸在旁边莲池里湿了水按着烫红的地方。
“碧落！”
门外传来景涧的声音，早早下朝了便赶着来看结果便看到这一幕。

【三十八】
他跑过去扶着碧落问她怎么了，雪儿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不过是打碎了一碗药，太子妃娘娘就生气了让丫鬟来掌掴她，良娣看不过眼说了两句就被意倾反咬。顺势哭了起来，意倾见了就像上去，被三月拉住了。雪儿见势躲在景涧身后如同惊弓之鸟。
“三月？”
她都懒得辩解了，拉着意倾就想走。
雪儿过来拦住哭着跪在地上对着景涧说：“殿下。虽然她是太子妃，可是您不能偏心啊！良娣身子不好，奴婢愿意受大不敬之过，但是娘娘她....”
景涧望着三月：“三月？...”
“我没有动她。是雪儿出言不逊，意倾才教训她。信不信，由你。”

【三十九】
景涧一时拿捏不准，但是无论如何要他相信碧落是...他怎么也不会信，但是他知道三月不是那样的人。
“你先回去吧。”
三月转身就走，意倾看着景涧冷冷地只说了一句：“昔日你来之时，我就不该给你开门。”
景涧整个身躯抖了抖，若是他从不曾遇见三月...三月现在可能还住在那间屋子里，听茶抚曲过得逍遥自在。
那日三月走后，她以为就这么完结了此事。
谁知她还是小瞧了慕碧落。
太医检查出她体内积存了大量的砒霜，气急攻心之际吐血，被查了出来。她的身体一直是三月在料理，此事便落在了她的头上。
慕家的人亲自上奏替女儿鸣冤，皇后不得不出面。

【四十】
三月和意倾坐在莲池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撒着鱼食。宫里的日子并不舒心，她今日忽而想起了自己的琴，意倾进宫那日带了进来。只是许久不用蒙尘太多渐渐也就忘了。今日重见天日，原来不知不觉她嫁入宫快三个月了。
皇后和景涧带着人闯进东宫之时，她的手正抚上琴弦。
门被撞开时，意倾手中的弱水剑早已出鞘。
就连大婚那日她都不曾见过这个皇后，如今瞧着便知大兴问罪在所难免。况且意倾如此目中无人在东宫之内携剑，于情于理都有罪。
“将太子妃拿下，送入天牢待查明再发落。”
侍卫上前意倾不肯退开，颇有对峙之势。
“我没有害她。”
“你们凭什么抓我？”

【四十一】
皇后在一旁喝道：“有没有罪岂是你能说了算的！来人，把她拿下。若有不从，杀无赦！”
意倾身手岂是他人可比，即便是这大内侍卫也落得下风，区区数招便招架不住。只是意倾下手有分寸多半只是伤了手筋，性命可保以不至于大开杀戒。
三月就站在身后穿过人群望着景涧。
可是从他眼里，他看到的只是迷茫。他从来都不信她...
“好。我跟你们走。”
“景涧，放了意倾。让她离开皇宫。”
这桩案子审来审去都是无头公案，因为到最后真凶只能是她。既然慕家敢上奏参她那便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慕碧落的病根本就是一直用砒霜拖着才致太医诊不出脉象无法根治。

【四十二】
她在天牢里待了快三天景涧才来看她。
他迁退了所有人只余下他们二人。数日前她曾派人告诉他，说想弹琴，让他来看他之余带上那把古琴。
“你来了。”
他将琴搁置在木桌上，又把奴才带来的食盒打开，将里头的饭菜一碟一碟拿出来。监牢的饭菜难以下咽，他便亲自遣了小厨房做了她爱吃的带过来。
三月整个人瘦了一圈，景涧看着心抽了一下。
她走过去对着他忽而笑起来：“你瘦了。”
他坐下来将酒杯也拿出来自顾自斟了两杯酒。
三月坐在他对面，拿起酒一饮而尽：“好酒！”随即满上一杯又一杯。

【四十三】
“碧落的病...”
“她没事了。”
三月笑笑，她实在不愿辩解任何。她搁下酒杯就抚上琴，朱唇轻启缓缓歌来。
念往昔，我急旋慢转你抚琴低吟到如今。
重唱此曲却已无你莫叹息。
我再舞一曲你意乱情迷空余忆。
良辰美景多可惜.....
原来这是三月雨的下半段，酒壶里的酒渐渐见底了。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明明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只是心中那一抹不平静终归是无法相信是她所为。见她一面到底为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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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她的病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她体内积毒是早就有的事，我当初以毒攻毒的方子也没有错。给的丹药你也验过无毒，我若是早存害她之心，蟾酥上加点量足以致命，何必大费周章几个月时间让她积毒，还在仙居殿毒发？不管你信不信，我与她毫无旧怨瓜葛，从哪一方面来说我都不会害她。至于那些证据，子虚乌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三月一生光明磊落，不屑做这种偷**狗的害人之事！”
她站起身来，走到唯一光源的窗子下。
“我说我喜欢你，你不信。那你信有轮回吗？”
“轮回吗？”
“说不定，我跟你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所以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喜欢你。”她说着说着连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四十五】
景涧内心忽然像是被钝器砸了一下，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哭呢。
他的一己之私害了她原本她可以在那片林子里安静的生活着，远离世俗远离尘埃。是他把她硬拖到这吃人不吐骨的深宫中来，是他折了她的一切。如今可能必须亲自下旨了结了她....
“三月。”他走上前去凭着自己的心抱着她。
三月靠在他的肩头哭的一颤一颤的，二人拥着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他那一刻真的很想很想，余生就这么和她一起。只是心底残存的那点感情最终还是给了碧落，他答应要陪到碧落闭上眼的那一刻。
“三月。我爱你。”
“我知道。”
景涧就像一座孤傲的岛，而她是永远上不了岸的潮。即便是碰到了，也只是昙花一现。

【四十六】
“景涧。哄哄我吧，我从来都没有听你哄过我。”她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像个孩童，不喑世事。
他抱着她轻声地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做的竹息露真的很好吃。你泡的碧螺春恰到好处...大婚那日我其实真的很开心。没有亲自掀过你的盖头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话语中已经带着哽咽。
他的眼眶渐渐红了，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心里头涌上来的悲伤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他承认这一刻他很不想松手。
“娘子。我们是夫妻，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可我却没有对你有过片刻夫妻温存...我，真是个混账呢。寻常百姓家尚且夫妻和睦有儿有女，你嫁给我才是最不幸得。”
三月的身体渐渐冷下去。
“月儿！！”
“景涧....”她已经在他怀里奄奄一息了。

【四十七】
“是母后！酒里有毒！来人啊传太医啊！！”他紧紧抱着她朝着外面喊。
可惜没有一个人有回应。
“景涧...再...陪，我一会。”
眼泪夺眶而出他此刻无助地就像迷路的小孩根本不知道方向在哪。他一遍遍地告诉三月，没事的你会好的。也许只是在安慰着即将崩溃的自己。
“月儿...不要....”
“你答应过我的...不要..”
三月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那丝丝的温热已经暖不起她了...
“夫君。永别了...”
景涧亲眼看着她闭上眼在他怀里从温热到冰冷。他还保持着拥着她的姿势，可是怀里的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对他笑了。那个为他推开门烹茶煮食的人真真切切地不在了。

【四十八】
他抱着她的尸体在冰冷的牢房里做了三四个时辰，直到皇后和良娣赶来。意倾紧随其后，看到三月苍白无血色的脸以及景涧那幅生不如死的模样，她捂着嘴巴站不住的滑落在地嘴里含着一声：“月儿。”
碧落站在门外看着他那幅样子，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他，即便是自己卧病在床奄奄一息时也不曾。
“来人啊还不快把太子请回宫。把太子妃的尸体拖下去！”
意倾本想开口阻拦，只听景涧一句：“谁敢动。”
“太子莫不是要跟哀家作对！”
“太子妃的遗体我要亲自安葬，谁敢动，本宫立刻杀了他。母后若是不信尽管试试。”
他站起身来抱着三月，一步步走出天牢。
只用他们二人的声音说了句：“月儿，这一程，我陪你走。”

【三月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