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府里侍女说，去岁里夫人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落了一身伤，虽说将养了个七七八八，可这等天寒地冻的天儿，先生是不许她早起出来校场上撒欢的。
因此我很少在这瞧见旁人，以至于那人将将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眼角余光就已牢牢锁定在他身上，随着对方在自己面前站定，瘦白五指攥在刀柄上微微的收紧，并未吭声，只一双眼黑沉沉的看着他。

我原本是要走了，往常这个时候，寄春阁的小姐姐会端药过来——之前那位霍娘子开的安神方子——然后陪我去用早膳。
碎瓷声响的令人猝不及防，眉心颦起个尖，就看见平日里送药的小姐姐摔坐在地，又忙忙抢着去跟那人一起收拾满地碎瓷，瞬间绷紧的精神似乎在慢慢放松，拖着马刀往前走两步，正打算弯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木质托盘，就看白瓷上自女孩子指尖蜿蜒出一道血线。
登时眼前只剩了那点血色，瞳孔骤缩，提刀就冲他劈过去。

见他还将寄春阁的小姐姐抱起，一时曾经目睹凶匪挟持寨中老幼挡刀的场景跟眼下重合，眼底红意越重，刀刃划破棉衣，再提劲，马刀重且长，肩臂几有酸痛之意。
对方握长枪在手，不待喘匀上一口气，这便抢一步上前，全不顾自己不过及腰身量，恍惚中眼前只余夜夜入梦的修罗场面。
自然也不曾看到听到站在场边的侍女，一脸惶急的冲这头喊着，坏了坏了，少表郎君，尚药局的掌药娘子诊过，咱们娘子见不得血。

柳先生是知道我每日都会早起习武的，有时他坐在炉边看叶娘子教我刀法，会招呼我过去喝两口热茶，然后摸着我的头顶说，慢慢啊，不要急，放慢一些也无妨。
我很着急，我怕自己没法为血债血偿讨个说法，我怕自己不足以长到在面对灾厄时面不改色扔有余力，所以我拼了命的想快一些，可到底不过是才习武两月有余，强身健体都算不上，更逞论跟人比划喂招，眼下这举动，不过是被血迷了心智，强撑的一股劲——自然会被人轻松制住，只觉后颈一疼，便人事不知的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