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黄少天已是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白墨亭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点事没有。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他俩喝的酒的不同。
白墨亭其实也没想做什么,趁火打劫这种事他是想做,但还不至于那么不要脸。
他就是想看看喝醉酒的黄少天会不会吐出什么“真言”来。
也算一时兴起吧。
黄少天坐在回廊下,抱着个酒坛,时不时傻笑。笑的时候还有虎牙和酒窝。
白墨亭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眼前的黄少天和冷酷无情令人胆寒的夜雨声烦一点都不像,他也没觉得违和,好像黄少天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傻笑着,粉白的花瓣飘落在他头上,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白墨亭将那花瓣拿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有那么一两分宠溺的味道。
黄少天微微转头看向他,迷蒙的眼睛里弥漫着雾气,显得水汪汪的。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他没缘由就觉得有些慌乱。
黄少天突然笑了,不同于之前的那个傻笑,他笑得温柔,笑得柔情,似乎是在对心爱的人表达爱意。
白墨亭看着,心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识回以一个同样的笑,不参半分虚情假意。
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动了心。
可下一秒,他的笑凝固在脸上,他听见他说:“文州。”
文州?文州!
原来,他所有的温柔都是给另一个人的!
名为妒忌的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膛,白墨亭死死地盯着他。
黄少天还在笑着,可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溢满了悲伤,那悲伤那么浓,浓的让旁观的人也不免心颤疑惑,一个人的眼里怎么装得下那么多的悲伤呢?
他笑着,可你分明能感觉得到他彻骨的绝望。
面对这样的黄少天,白墨亭有些无措。
黄少天又笑得傻兮兮的,缓缓向他挪过去,看了看四周,然后对他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简直不能更幼稚的话,可白墨亭还是接道:“什么秘密?”
黄少天的神情严肃得让人想笑,像是要告诉他最大的天机,伸出手晃啊晃的:“我还能再活五年。”
白墨亭心下咯噔,说的话都变了声:“你说……什么?”
没有理他,黄少天只顾歪着脑袋看着手掌“不对,”他把手掌上的四根手指都收了回来,噘着嘴不高兴道:“我只能活一年了。”
白墨亭抓着他的肩,神色可怕:“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黄少天愣愣地看着他,忽然委屈地唤他:“文州……”
是的,委屈。很难想象,那个面对生死尚不在乎的人,那个刀起刀落宛若死神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谁都会委屈,只是在于有没有人关心你,去听你的委屈。
而黄少天的委屈只给喻文州看。
他红着眼:“文州,我死了的时候你要记得难过啊……”
可说完他又摇摇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难过了……”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中是不甘心:“你难过一点点就好了……”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那一点点”,“真的,一点点就好了……”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点点啊,小到几乎看不见……
他说的语无伦次,可白墨亭听懂了,心里一阵抽搐,你黄少天究竟爱喻文州爱到了何种地步啊?他喻文州真的能让你黄少天付出至此吗?
黄少天拉着他的袖子,望着他:“文州,好不好啊……”
他很想冲他吼一句他不是喻文州你也别再问我了,可喉咙就像被什么哽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甚至这一刻,他想成为喻文州,因为黄少天的眼里满是祈求啊……
他无力道:“好……”就当他是喻文州吧……你黄少天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那么脆弱啊,我看着是会心疼的啊……
黄少天扑到他怀里:“文州最好了。”
白墨亭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他拥抱过的不知有多少个,有花枝招展的女人,也有妩媚娇柔的男人,可从没一个人给他这种感觉,他不是让人流连忘返的海,只一眼便深陷;也不是黑夜里闪烁的满天星辰,让人心向往之;他是草原上的风,当风拂过时,你才知道,你原来爱上他了。
文州最好了……原来他只要在你死的时候会有一丝难过你便觉得他最好了吗……
呵……他还能输得再彻底吗……
他拥着怀里的人,满心满眼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