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踉跄了几步，一口血喷在了鸢尾花上，让那紫色的花染上了一抹深红，显得别样妖艳。
他咬牙捂住胸口，五脏六腑像移了位似的疼，头上的冷汗一滴滴滑落。
这次，伤的真的是有点重了。
他旁边的人看到此情此景，犹豫了一下，道：“黄少，阁主叫你过去。”
黄少天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待那人走后，他抹干头上的汗，擦干了唇上的血，幸好，没有吐到衣服上，他苦笑着想。
那人，最讨厌血了。
他调整自己的呼吸，向那人的厢房走去。
走到门口，便有一股紫檀香入鼻，空旷的房间饰物并不多，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到床铺上，那人斜靠在躺椅上，素白的手翻着书，如瀑的乌发倾泻而下，俊美的脸上一派慵懒之色。
他看得有些痴了。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抬起头，那双墨黑的眼眸似有着无边的笑意，又似携带了如冰天雪地般的寒冷，见到是他，那人眼角微微上挑，左手托腮，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薄唇微启：
“你怎么还没死啊？”

第二章
他一怔，胸口的疼又涌了上来。
他低头咬唇，强制将正在颤抖的左手压下来。未作一语回答。
那人见他沉默，便下了塌向他走来，一袭淡蓝长袍更显其高挑身材，最引人注目还是那张脸，俊美但又不敢让人直视，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有压迫感。衣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惹得他心尖一颤。
那人走到他跟前，修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看似轻柔，实则用力地在那雪白的下颚上留下了一圈指印，“怎么不回答？”
他被迫与他对视，从那双熟悉的眼眸深处看到了厌恶与恨，呼吸一窒，心头涌上如潮的悲凉，泛着苦涩。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冰冷至极，作恍然大悟状：“哦，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能说话了。”
一句话，伤得他体无完肤。
那人却变了脸色，猛然甩开手，好像他是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没死算是你命大，滚下去，惹得我心烦。”
他被他甩开，喉咙充斥着血腥味，他顺从地低头退出厢房。
待出了房门到转角处，再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漆黑，暗道不好，想咬牙撑住，身子却不由自主倒下。
有一双手接住了他，他勉强睁眼，看到来人，放心地闭上了眼。

第三章
入目是简约的白色床帐，他恍惚了会，缓缓起身。
床边站着个人，身着黑红色玄衣，见他醒来，漫不经心地开口：“呦，可算是醒了。”
他不能说话，只能做口型：多久？
“三个时辰。”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三个时辰还不足以让人怀疑。
叶修接着道：“下一次再这样昏过去，你可能就不止睡三个时辰了。”
他笑笑，或许吧，他也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如果连他也走了，那人会孤单的。
所以啊，他想活得再久一点，陪着他的时间再长一些。
叶修毫不客气地拿起桌子上的桂花糕：“你自己的身体你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别说长命百岁了，怕是连三十也活不过，我费尽心力帮你调理，你死了我恐怕连药费都拿不到。”
他嘴角勾起一个温暖的笑，叶修就是这样，永远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身上的毒我还没有研制出解药，只能压着，切记不要去引发，到时候哪怕是我也有可能救不了你。”最后一句话，叶修的声音中带了点严肃。
他问：还剩多久？
叶修难得地沉默，“五年。”短短的两个字显得那么沉重。
如果那毒再不解，他的生命就将进入倒计时。
他点头，脸上丝毫看不出伤感，他顿了顿，做口型：不要告诉他。
“值得吗？”
他只是笑，值得吗？值得的，怎么会不值得呢？
只要那人是喻文州，就永远都值得。
叶修见他这样，叹了口气：“你真的觉得，现在的喻文州还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喻文州吗？”
是的，他知道，他就是他，无论他现在变得多么冷僻和喜怒无常，他都是那个宠溺地笑着摸他的头叫他少天的人，都是那个牵着他的手说永远不分开的人。
他的文州，他不会认错的。
“不说这个了，把你弄哑的毒的解药我已经配好了，你什么时候试？”
他摇头。
“你……”
他缓缓道：不用了。
末了，又添一句：习惯了。
他习惯了连续一两个月不和人交流，习惯了别人带着探究的异样目光，习惯了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忍受他所有的怒火。
因为这是那人要他承受的。
没有人知道他以前多爱讲话。

有人吗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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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啧，你们蓝溪阁是越来越奢侈了。”叶修将桌子上的玉杯拿在手中把玩。
“比不上你们兴欣。 ”喻文州的目光依旧在书上流连。
“那是。”
他语气慵懒：“不知叶会长来找喻某所为何事？”
叶修说了自己的打算。
喻文州终于抬头，总带着笑意的眼底浮现出惊讶：“你真的决定了？”
“是啊。”叶修一脸无所谓，就好像刚才那个能让全江湖震动的消息并不是出自他之口。
喻文州的脸上又换回之前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叶会长来蓝溪阁是想暂住一段时间？”
“跟你说话真是无趣，什么都能被你猜到，一点神秘感都没有。”自然是要住下的，一来喻文州接下来要做的事少不得要他帮忙，二来黄少天体内的毒还需他用针灸秘法压着。
喻文州一笑，微勾的角度让整张脸更显得魅惑：“有叶会长坐镇，蓝溪阁还求之不得呢。”
“那喻阁主是不是该给点报酬？别的我也不要，你把你蓝溪阁的王牌剑圣借我几天就行。”
“他？”喻文州的左手食指与中指敲打在桌子边缘，“叶会长什么时候对他有兴趣了？”
叶修玩笑道： “早就觊觎了呢，喻阁主不会是舍不得吧？”
喻文州笑道：“叶会长亲自向我要人，我怎么着也要给面子不是？”
“行，”顿了顿，又道：“你说咱俩认识多久了，还整天叶会长喻阁主地叫？叫得我都酸死了，还是叫你手残舒服。手残，我看你这蓝溪阁依山傍水的，我去打点野，晚上加餐，先走了。”
喻文州从来都是这样，对任何人他的脸上都是笑意满满，不会让你觉得冰冷，却会让你明显感到疏离，江湖中人有不少都在背地里叫他“笑面虎” 。
手残？他盯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脸上表情令人费解。
脑海中想起他失神的脸和受伤的神情，他的手猛然收握成拳，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夹带的，还有一丝不知名的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情绪。
片刻后，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笑意，只是这笑看着就让人觉得冷，他喃喃道：
“黄少天，这是你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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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叶修脸上阴晴不定。
倒是黄少天一脸淡然之色。
叶修收回手，不复平日里嬉笑模样：“你体内的毒比我想象的棘手。”
他点头，眸子里并没有焦虑的神色。
“跟我说实话，你体内怎么会有这种毒？”以前为他疗伤便知道他体内有毒，用了很多药也并未祛除，就知道这毒不简单，可没想到毒性竟如此之深。
他不语。
叶修皱眉：“又是为了喻文州？”
他摇头，否定叶修的猜测，却也并未说明这毒的由来。
其实这毒，叶修不知道才是正常的。他也不打算说出来，如果被那人知道了，无非是在他离去徒增伤感。
看他那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叶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样子是一点都不担心吗？”
他抬起头看他，表情有些疑惑，似乎是没搞懂他的意思。
叶修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有了一丝怒气：“听着，如果你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念想，那谁也救不了你。”
他低垂眼眸，叶修放柔了语气：“我知道你放不下他，那就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的念想，他有，那个人就是啊，怎么会不想活下去呢？他舍不得离开他啊。
他抬眼，眸中是坚定的光，他道：我想活下去。
叶修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流露出异样的情绪，那似乎是，悲伤？
不过片刻，他有变成那个玩世不恭的叶修：“想活下去就行，好好活着，把欠哥的药费都还上。”
他伸手摸他的头，他并没有抵触，只是笑。
为他施了针灸，见他疲惫地倒在床上，叶修为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靠着走廊的护栏，叶修的眼中没有焦距，却有显而易见的痛楚和怀念，很难想象，这个整日嬉笑取乐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也会有这种表情。
半响后，他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伸手触碰那一片虚无：
“沐秋，他让我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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